頭倒是一點未變，依舊左擁右抱。師弟，血玲瓏，你們那麽緊張做什麽？事到如今，我難道還能打殺了她不成？”

白龍對她卻是一點也不客氣，氣呼呼的道：“師兄當真好本事，竟然瞞了我二十年。”

黃衣女子面不改色，語氣卻認真了起來，“碧雲此生，唯師命是從！”

這黃衣女子便是白龍同門的師兄碧雲，表字明珠，也是白龍血緣疏遠的族親。

白龍少時恣意妄為，日日上房揭瓦，到處惹是生非。碧雲面對這個最小的師弟，也是頭疼不已，稍不留神便會被他從眼皮子底下偷跑掉。可這個似乎沒心沒肺、永遠不知愁的小師弟，卻突然有一天傻掉了，著實把碧雲嚇得不輕。

碧雲偷偷跟蹤師弟，想要查出原因。白龍可機靈著呢，故意讓她和蘇元碰上，並發生了沖突。兩人稀裏糊塗的打了一架，各有損傷，白龍卻趁機溜了。此後碧雲和蘇元都謹慎了許多，一人一邊將白龍堵在中間，彼此互通了姓名。於是那一次，白龍便被他的師兄和義兄，聯手修理的很慘。

碧雲與蘇元是不打不相識，也是在她的指引下，遠遠看到了白虹。那時的白虹還只是個小小【齔】童，病懨懨的，一看就是個先天不足、後天早夭的命格。偏偏自己那魔頭般的小師弟，對著她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竟是比在師父面前還要來的乖巧，直瞅著那人發癡。碧雲實在想不明白，這麽個弱不禁風的黃毛丫頭，到底有什麽吸引人的地方？

“因為她打我，我長這麽大還沒誰敢勒我的脖子！”白龍梗著脖子答道，還裝模作樣的揉了揉自己的喉結，似乎真被誰勒住了般。但一轉頭，便又對著遠處的人影發起呆來。

碧雲將這個沒出息的師弟摁在地上又是一頓胖揍，揪著後領子拖走，這小子分明睜著眼睛說瞎話！就那丫頭的小身板，怕是一陣風都能給吹倒了，如何打得過比她還高一頭的少年？

後來再遇見白虹的時候，她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正在被一個江湖組織的圍殺。碧雲註意到她發間的簪子，便出手幫了她，隨後也敲打了她一番……

方才看到白飛飛用簪子，碧雲只覺得一陣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動亂的年代。那人似乎從未離去過，而靈兒和血玲瓏也一如往昔，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

直到懷中的嬰兒突然哭出聲來，碧雲才如夢初醒。

對上師弟戒備的目光，碧雲不禁有些難過，有些事有些人早已不覆如初。當年她奉師命暗殺白虹，被靈兒察覺，自此便有了嫌隙。

這次關於白飛飛的事，碧雲和蘇元早就清楚，但兩人都默契的選擇了隱瞞，這一瞞便是二十年。

白龍聽到碧雲的話語，正要回言，卻被白飛飛用力按了一下肩膀。

白飛飛勸道：“明珠是你師兄，你們自幼相處，手足之情最深不過。你若連她都生分了，以後又如何能服眾？”

“小丫頭還是這麽通透。”憑心而論，碧雲以前就很欣賞她的聰明，可惜師命難違。

“師兄，失禮了。”白龍雖不情願，但還是行了禮。

“無妨。”碧雲也不計較，反正師弟在小丫頭面前就會傻掉。伸手將繈褓往前遞了遞，示意白飛飛來接。

白飛飛正欲上前，卻被白明搶先一步從碧雲手中奪過了繈褓，他看了看嬰兒確定無事後，才小心翼翼的轉交給白飛飛。

碧雲無奈笑了笑，無怪乎血玲瓏多心，實是她以前過分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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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齔，毀齒也。《說文》：“男八月生齒，八歲而齔；女七月生齒，七歲而齔。”

天涯何處是歸路

【捌拾叁】天涯何處是歸路

白飛飛接過繈褓，將重了不止一點的兒子抱在懷中。懷胎數月，阿飛對母親的心跳聲最熟悉不過，立刻就止住了哭聲。

“你以後有何打算？”碧雲不禁感慨，親母子就是不一樣。之前這小崽子哭得可兇了，明空又是哄又是餵蜜漿，好不容易才給哄睡了交給她。要不是明空被陰癸魔女關了禁閉，送孩子這事原也輪不到她，更不會來得這般遲了。不過這樣似乎也不錯，若當真不讓他們再見上一見，只怕日後師弟要恨死自己了。

“我離家多年，如今大仇得報，是時候該回去了。”白飛飛愛憐的摸著兒子的小臉，語氣也溫柔了許多。

“你要出關？”白龍皺了皺眉，蠻荒大漠，有什麽好的。

“幽靈門覆滅多年，阿姊還要回去？”白明一著急，竟是用回了原本的女子聲線。

這一下引得朱富貴等人都轉頭看他，白明便索性用雙袖攏在臉前，又聽得一陣咯吱咯吱的響動，似乎是骨骼與關節的聲音。不過半盞茶時間，血玲瓏便放下了袖子，從一個比白飛飛略高的清俊男子，變成了一個身形纖細卻容貌平平的小姑娘，正是沈浪在百花嶺見過的玲瓏娘子。玲瓏練的這項功法著實不易，這是她當年幾乎被打斷了全身骨頭後，於養傷期間自己領悟出來的。

“那裏是我母親的故鄉，也是我成長的地方，我該回去的。”白飛飛被兒子的小手握住了食指，便對他回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幽靈門……碧雲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些不太好的回憶。當年白虹失蹤後，她被師弟遷怒，囚困於荒漠之中暴曬了四十九天。她自幼生長於東海，長久的脫水令她大病一場，幾乎丟掉了半條命。

“幽靈門早就荒廢了，你一定要出關的話，不若去沙漠之甍？”白龍隱約記得，這兩個地方似乎離得不遠。

玲瓏也勸道：“就是啊，孩子還這麽小，哪裏經得起風吹日曬的。”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勸起來沒完了，碧雲聽不下去開口打斷道：“師弟，人已經見到了，你也該回去了。師父說了，若是餔食之前，你沒能帶著龍蠱和蠶蠱回去，她可要親自來抓人的。”

白龍聞言有些為難，這天下間他最怕的，便是姑母和二叔。而玲瓏也終於想起來，還在百花嶺養傷的師弟蠶蠱，今日是該回師門了。

白飛飛心思通透，為二人解圍道：“既是如此，你們便早些回去吧。”

“不行！”兩人同時回絕了，眼中是不加掩飾的擔心。

白龍道：“想殺你的人那麽多，我們走了，你怎麽辦？”

玲瓏也道：“是啊，阿姊，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碧雲真不知道該說他們什麽好，只能硬著頭皮道：“我送她便是。”

“那更不行！”白龍和玲瓏異口同聲，他們都沒有忘記，當年碧雲為了除掉白虹，借刀殺人暗放冷箭，可說是無所不用其極。

白飛飛騰出一只手，先後拍了拍白龍和玲瓏的肩膀，安撫道：“好了，都不要任性了，又不是再見不到了。靈兒，你既然要去東海，就順道弄些猴兒釀吧。明霞，你也可以叫上你的師兄弟，還有青姑娘、秦姑娘。我和明珠世兄，在沙漠之甍等你們，放心吧。”

白龍和玲瓏聽白飛飛如此說，也便不再堅持，又與她叮囑了幾句

碧雲苦笑了下，到底是她看走眼了，小丫頭雖然年輕，但這駕馭人心的能力可比她強多了。師弟是個傻的，血玲瓏是個瘋的，竟都能被她三言兩語給說服了。

法明對此冷眼旁觀，明空師姊曾跟他抱怨過，白龍是個草包，血玲瓏是個瘋子，後悔當初一時不察竟讓好好的師妹被這兩個家夥給禍害了。但今日看來，法明越發覺得，這師妹分明就是個心機美人，到底是誰禍害誰還真不一定。

打發走了這兩個纏人的，白飛飛將哄好的阿飛又交給了碧雲抱著。她走過去伸手在捆龍索上拉拽幾下，那繩索便似活了般松散開來。

白飛飛將捆龍索在手掌間繞了幾圈，隨後便遞給了法明，“今日小妹僥幸得了師兄不少內力，多有得罪。這捆龍索，還有勞師兄轉交師父。待明空師姊出關，小妹再請兩位一敘同門之情。”

“師妹有心了。”法明伸手接過了捆龍索，心中卻是暗暗欣喜。這個小師妹倒是挺會做人，他被恩師懲處已久，不想竟是能提前回歸師門。

白飛飛掃了眼被點了穴的沈浪和宋離，又看了看法明，隨後便退回了碧雲身邊。

拿人手短，法明會意的解開了兩人的穴道，給他們推宮過血。

沈浪恢覆知覺後，雙膝跪地，用手合上冷大和冷二的眼睛，對著兩人拜了三下。隨後起身註視著白飛飛，目光覆雜而深邃。

白飛飛闔起眼簾，悠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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