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陽捏了個訣將人定住，又一巴掌拍在這人的頭頂。一裏地外的白霧漸漸散去，露出皎潔的月光。原本貼在他身邊尋求安全感的人對傅陽怒目而視！

“付師兄，你做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白霧消散，一直並未走開的各門派的眾人漸漸看清了眼前的情況。那個奮勇當先的人並未離開太遠，就在他們眼前打轉，只是先前礙於茫茫白霧，誰都未曾發覺。

除此之外，傅陽也在眼前，與他們只相隔了幾丈遠，而傅陽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人，長相竟與先前逞英雄的那位一模一樣。

有人高聲將逞英雄的那位喊過來，又目光灼灼地望著傅陽。

這人被傅陽一巴掌拍得眼冒金星，半跪在地上。

關晏走過去，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手裏捏了個訣，將這人的原本面貌露出來，竟是一張分外清秀的臉。

“你是誰？”他問。

“幻鏡。”

其他人陸陸續續走過去，將幻鏡包圍起來。

傅陽道：“為什麽要這麽做？夢魘在哪兒？”他一連問出幾個問題，關晏站在一側，瞇眼打量眾人。

有人問：“這不是魏家的亡魂嗎？”

還有人問：“夢魘又是誰？”

關晏的目光掃過問話的二人，並未發現他們的可疑之處。再看其他人，臉上也沒有可疑的神色。他一時看不出，幻鏡和夢魘的背後究竟是誰。

幻鏡嗤笑，“你們進了萬鬼城，我給你們點教訓有何不可？”

關晏道：“萬鬼城因魏家不肯安息的幾十條陰魂而得名，並非是因你幻鏡。你一個破鏡子，為什麽會在萬鬼城？”

“肯定是邢煦！”

有人給幻鏡提供了答案。

什麽都沒做的關晏：“……”真的是傻逼哪裏都有。

幻鏡呵呵一笑，道：“不錯，是邢煦讓我來殺了你們的。可惜了，我辜負了魔主的交代和期許，沒能將你們一網打盡！”

“我就知道是那個大魔頭！”

“邢煦真是太可惡了！”

“大魔頭藏頭露尾算什麽男人，有本事當面戰啊！”

幻鏡冷笑，看智障一般看著說話之人，道：“既已是魔，魔主大人跟你們玩一玩又如何？看著你們嚇得屁滾尿流的模樣，魔主不知多開心了！”

有人羞紅了臉，大聲呵斥道：“你放屁！”

“付師兄，這個幻鏡這麽囂張，絕對不能留。殺了他！”

“就是就是，殺了他！”

這當中不乏理智的人，譬如三師妹，她道：“諸位冷靜一下。邢煦一向獨來獨往，不與任何人為伍，怎會讓幻鏡為他做事？而且我們來了這麽久他都沒有出現，會不會當初他出現在萬鬼城的消息是誤傳？”

人群中有人吼道：“那絕不可能！我們長鴿派的消息從來沒有出錯過。”

小師弟也插嘴，“我師姐的意思是，當初你們得到的消息會不會是旁人設計好的，故意傳假消息給我們。”

眾人陷入沈思。

傅陽順勢道：“不如先將幻鏡帶回去。”

在眾人的附和下，傅陽讓同宗的師弟用法器將幻鏡收了，帶回客棧去。

天還沒有亮，魏家祠堂的事情還未解決。

他們朝著西郊方向走去，一路上還遇見一兩個游魂。傅陽與眾人商議了一番，兵分四路，趁著這個機會，將萬鬼城裏的所有鬼魂都收服超度了。

六十年前，魏家頃刻覆滅，上上下下也就幾十口人，游魂也不過幾十個罷了。但魏家自此成了陰宅，吸引了不少未曾輪回的孤魂野鬼，是以這裏游離的鬼魂越來越多，但也不過百十只鬼。

這當中，大部分的孤魂聚集在魏家。

魏家這裏，是傅陽等人過來收服超度的。

從外頭看，曾經青磚碧瓦、富麗堂皇的魏家如今破瓦殘垣、不蔽風日。可走過蕭殘的大門，裏面竟是雕欄玉砌、金碧輝煌。

月色撩人。

魏家歌舞升平，竟有不少女鬼頂著張或嬌艷或清麗或妖冶的面容翩翩起舞、聲動梁塵。

關晏笑看歌舞，“這些鬼不去投胎，倒是會享受啊。”

傅陽笑瞇瞇橫他一眼。

跟在傅陽屁股後面的小師弟一臉不可置信，“可不是！居然還借別人的臉唱歌跳舞，怪不得不肯去投胎。”

三師妹笑了下，“還不趕緊動手！”

小師弟笑呵呵地拿著自己的佩劍，跳進唱歌跳舞到忘乎所以的女鬼中，一劍便斬殺了三只女鬼，嚇得女鬼們猛地四躥逃跑。

坐在首位上的魏家家主和其夫人豁地站起來，瞪著突然闖入的一行人，“你們是誰！闖我魏家做甚？真是好大的膽子。”

傅陽道：“做了幾十年人一般的鬼，已經忘了自己不是人了吧。”

“當鬼舒服啊！”魏家家主理所當然道。

可傅陽等人根本沒聽他說這些，轉手便連收了十來只鬼，嚇得魏家家主戰戰兢兢、哆哆嗦嗦，“我告訴你們，你們可別收我們啊！就算你們收了我們，還有魏小幺那個賤種和艾小幺那個惡心貨，不如你們先去收了他們。”

其夫人也嚇得不輕，都露出被大火灼燒後的可怖面容了。

收服這些小鬼不必多久，但直到傅陽等人將魏家家主都收了，艾小幺和魏小幺都沒有出來。

小師弟道：“魏小幺居然連自己爹娘也不管。”

關晏嗤笑，“魏老父親逼死了自己的兒子，千刀萬剮了自己的兒婿，人家出來救他們做什麽？”

“兒婿？”小師弟震驚！

三師妹若有所思、意味深長地盯著關晏。後者有所察覺，回了一記笑眼，眉梢輕挑，被傅陽橫了一眼。

傅陽道：“找出魏小幺。”

“艾小幺呢？”小師弟天真地問。

“魏小幺出來了，艾小幺還會遠嗎？”關晏利索地接話，傅陽失笑，忍住了揍老攻的沖動。

青雲宗加上關晏，分了三路，在魏宅找人。

傅陽與關晏一路。沒有旁人的打擾，關晏光明正大地吃豆腐，89757也趁機變幻出來，在他的腳邊蹦噠著。

關晏捏了個訣，將看著金碧輝煌的魏家老宅變回原本的模樣。

斷壁殘垣映入眼簾，連89757都嫌棄，畢竟它通身雪白，連小爪子都幹幹凈凈的！

“你覺得魏小幺在哪裏？”

“你覺得呢？”

“魏小幺的房間。或者，艾小幺當初被千刀萬剮的地方。”

89757道：“魏老爹真殘忍，幹嘛要那麽對幺幺。幺幺不就是談個戀愛嘛！”

傅陽笑了下，順嘴道：“說起來，我記得主神有個條款，是辦公室內不準戀愛。是吧，關晏？”

“不是。”關晏臉色正經，道：“這個規定，我很早就廢了。”

“我怎麽聽說規矩還在？”

“這不可能。我第一次回來就廢了那個規矩。”

傅陽偷偷揚起嘴角。

傳言，當初關艾小幺的是個暗室，大家大戶的幾乎都有這種暗室，只是作用不一。

魏家的暗室並不好找，他們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暗室。但不等他們靠近，暗室門便嘩地一聲打開了。

一道邪魅娟狂的聲音飆出來，“我設了結界，你們竟也能找到這兒，本事不小。”

緊接著，裏面飄出一道細如蚊的聲音，“哥。”

傅陽和關晏走進去，只見一室旖旎。二人身上雖有鬼氣，可卻遮不住屋裏的精|液腥氣。魏小幺窩在艾小幺懷裏，偷偷地掃了眼門口的他們，又窩回艾小幺的懷裏。

緊隨其後進來的89757感覺自己的眼睛受到了傷害，猛地一退，半晌才又進去。

“逍遙了六十年，你也該走了。”關晏道。

“那兩個老不死的走了？”

“嗯。”

艾小幺的視線在二人身上掃來掃去、掃來掃去，突然邪魅娟狂笑了聲，“你們也是愛人？”

關晏張揚地笑，“是啊。”

“你們很幸運。”

“我很同情你。”

傅陽橫了眼挑釁的關晏，轉眼盯著幾乎暴走的艾小幺，道：“但這不是你殺害魏家其他人的理由。”

談及死因，艾小幺本能地狂暴起來，“他們都該死！被千刀萬剮的人又不是你，你自然風輕雲淡！他們將我鎖在鐵柱上，從我的大腿，到我的肚子，然後是我的後背，還有我的臉……他們一刀一刀地剮！你們知道這種痛苦嗎？死不了又活不下去，眼睜睜看著自己身上的肉被他們刮下來，扔在地上。”

他冷冷一笑，悲哀、沈痛又狠厲，“那裏，就是那裏，一攤肉，都是我身上的。還有血，鋪天蓋地的紅色，他們的手裏腳下、這間暗室，遍布我身上的血，鋪天蓋地！”他猛地瞪向傅陽和關晏，“就這樣，他們還不該死！”

傅陽默然。

“我和小艾相愛有什麽錯？！就因為我們都是男人？就因為小幺給他們丟臉了？就這樣對待我、對待小幺？！”

艾小幺給魏小幺披上薄被，擋住他的春光，站起來，冷靜道：“我可以走，但我有個要求。”

“什麽要求？”

“下輩子，我也要跟小幺在一起。”艾小幺冷冷瞥著他們，“你們必須答應我，否則……”

關晏截住他的話，道：“就算你想反抗，你也打不過北言，和我。”

艾小幺又次露出邪魅娟狂的笑，“無礙。若是來生不能與小幺在一起，那麽我們寧願灰飛煙滅！”

關晏嗤笑，“那我就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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