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剛坐下，便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爺子，走了過來。那老爺子看見南辭，很是激動，枯皺的手顫顫巍巍地擡起來，指著南辭，說道：“ 你你你….我認識你！”

江煜一聽，擡頭看著老爺子激動的神情，好奇地說道：“ 你們認識？”

酒館的老爺子平覆了下心情，這才開口說道：“ 五年前我老伴兒病重，城裏的大夫都瞧遍了都沒法子醫治，然後這位恩公正好在我店裏喝酒，就救了我老伴兒。”

南辭笑了笑，輕聲說道：“ 小事一樁罷了，不值一提。”

老爺子雙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說道：“ 怎麽能不提吶！那段日子您經常來我店裏喝酒，不過後來卻再也沒有來過。老天有眼，讓我再一次碰見了恩公！” 說著，老爺子便作勢要向南辭跪下，南辭見狀，趕忙扶了起來，笑著說：“ 不必客氣，您還是給我們上幾壇好酒吧，再上一些飯菜。”

老爺子一聽，立馬連聲說道：“ 好好好，我這就去、我這就去！今日二位隨意吃喝，我請客。” 說完，便忙不疊去後廚準備了。

江煜見老爺子總算走了，這才開口調侃道：“ 看不出來啊，堂堂魔尊大人也會關心別人的死活。”

南辭苦笑了一下，說道：“ 阿煜，你就別調侃我了。我不過是看那對老夫婦伉儷情深，這才出手相救。”

當初南辭在這裏喝酒，正好碰上店裏的老板娘病情突發，暈倒在了帳臺邊，本來南辭是不欲去多管閑事的，何況他們和自己並無交集。只是，南辭一直喝到深夜，眼睜睜看著那個老大爺出門去找大夫，再眼睜睜看著那些個大夫都搖搖頭走了出去。

最後，連店裏的夥計都勸掌櫃的去置辦一塊兒好一點兒的棺材板兒，準備料理後事。然而那個老大爺卻不停，一直坐在床邊握著他老伴兒的手。南辭端著酒壇從窗邊看過去，視線落在了屋內二人緊握的手上。

那對老夫婦的手上戴了一對戒指。無論是老爺子還是那位老板娘，平日裏都是衣著樸素的主兒，就連整個酒館，都是一副寒舍的模樣。可唯獨那對戒指，做工精巧，雖然是銅質的，在大富大貴的人眼裏根本就不值幾個錢兒，但是精致玲瓏，想來也是定制的。

南辭看著那對戒指出神了好大一會兒。最後將手中的酒壇一飲而盡，舉步走進了屋舍。一番檢查後，他也確定那老婦人是必死無疑了。但他還是耗費修為救了那個婦人。

江煜聽著南辭所說的理由，笑了笑，不置可否。

南辭又開口說道：“ 也算是......為了以前的罪孽....贖罪吧。” 說話之間，南辭一直盯著面前的人。

此話一出，江煜嘴角的淺笑僵在了臉上。罪孽…….他仍舊記得，那頭螭吻鯨所說的話，南辭登上魔界至尊之位，必定是歷經了九死一生。外界對南辭是怎麽形容來著？魔尊南辭，嗜殺成性，伏屍百萬，血流成河。

魔界首尊，都是踩著百萬伏屍的殘骸一步一步走到那個位子的。小時候的南師兄是對江煜極好的，再相遇後，這一路上南辭也是對自己百般依順。江煜不願去想這百年間的舊事，也從來不敢問南辭，他究竟經歷過什麽，他甚至，不敢問、鹿塵道人是不是死於南辭劍下。他寧願相信，南辭、從來都是這麽溫柔的一個人......

江煜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來緩解這時候的尷尬。還未等開口，便聽見一聲高呼：“ 酒來啦——”

老爺子端著酒菜走了過來。將幾壇酒放在桌子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笑瞇瞇的說了句：“ 恩公請慢用。” 說完，便領著店小二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江煜問道：“ 這酒叫什麽？”

南辭扒開了一個酒蓋，說道：“ 這兩壇叫 “ 海底月 ” ，在沿海地區很有名。小一點的那壇叫 “ 杏花雨 ”。那壇是那位老爺子自家釀的米酒。這家酒肆也是靠“ 杏花雨 ” 聞名的，雖說是酒，卻有解酒的功效。”

說著，南辭給江煜面前的酒碗倒滿了“ 海底月 ”。

江煜看著面前的酒，端起來一飲而盡。這“ 海底月” 入口很是辛辣，和江煜在皇城喝的“ 漫天星” 很是相似。後勁兒也大，江煜剛才喝地有些猛了，這才一碗，就有些恍惚。

南辭看著眼前人有些可愛傻氣的動作，一邊端起了酒壇再給江煜滿上，一邊笑著說：“ 慢些喝。好酒要慢慢品的。”

南辭放下酒壇，也端起了自己的酒碗，不過並沒有像江煜那樣一飲而盡。

江煜看著手裏的酒碗，“ 海底月”酒性很烈，很容易喝醉。酒如其名，海底之月，本就是虛幻。

這地方是南辭帶自己過來的，想必之前就喝過不少這“ 海底月”。江煜突然想到，當時在皇城，南辭說過，他喝過不少烈酒，漫天星是烈酒，海底月、也是。

漫天星遙不可及，海底月一觸即碎。

思及至此，江煜突然鼻子一酸，再一次仰頭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這酒真的很辣，灼得人心疼。到最後，南辭沒喝多少，兩壇“ 海底月 ”基本上是被江煜喝下的。南辭為江煜滿上，後者便直接一飲而盡。

南辭打開了那壇“ 杏花雨 ” ，遞給江煜，江煜直接抱起了酒壇。杏花雨是自家釀的米酒，沒什麽辛辣之味，入口綿柔，如杏花微雨。

江煜抱著那壇杏花雨，神色有些恍惚，眼前黑衣青年的身影一分為二，使勁兒搖了搖頭，南辭的身影又合二為一。青年開口說道：“ 南辭……”

南辭看著面前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人兒，輕笑著說道：“ 我在。”

“我...還有我....你....唔….” 江煜斷斷續續的話還沒說完，便一頭栽在了桌子上。

南辭看著眼前喝醉過去的人兒，有些慶幸。

是啊，你還在。

南辭將江煜抱起，直接飛出了窗外。天色已黑。海邊的天空非常遼闊。天上的明月皎潔無暇，散著月光，繁星點點，一個靜謐的夜。

南辭直接走進了一家客棧，要了一間廂房後，便抱著江煜上了樓。進門前還向店小二要了幾桶熱水。

南辭將江煜放在床上，看著懷著喝醉了雙手依舊不老實地在他身上亂摸的人兒，一陣苦笑。再這樣下去他可就把持不住了啊......

店家的效率很快，不一會便把熱水給送來了。放下熱水，小夥計還貼心地替南辭關好了房門。南辭也沒打算避諱什麽，雙手一扯，便將江煜的上衣給扒拉開了。江煜的皮膚很白，喝了些酒的緣故，倒還透著些許粉嫩，許是飛升多年，整日與花草作伴，江煜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荷花兒香。南辭吞了一口口水，深呼了一口氣，三下五除二便把江煜剝了個精光，並且快速地抱起來放在了澡盆裏。

江煜仍舊在昏睡中，對外界的感知極其微弱，只感覺突然自己的四周突然變得好熱，有些飄飄乎的，很是舒服。下意識的鼻子裏發出一陣細小的嚶嚀。

南辭看著毫無意識的人兒，想了想，最後還是把自己的衣服也脫了，跳進了澡盆。將江煜抱起來放在腿上，替他清洗。

過了好大一會兒，南辭感覺著水已經開始有些涼意了，這才依依不舍地從澡盆裏出來，胡亂地擦了一下便披上了外衣。然後將水中睡著的人兒撈了出來，仔仔細細擦幹凈以後抱起來塞進了被子裏。

蓋好被子後，南辭垂下頭看了一眼，苦命地嘆了口氣。轉身便向客棧的後院走去。

.......

江煜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上午了，窗外的陽光暖暖地灑進來。江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床頂放空。

自己記得…昨天和翎羽道別後，跟南辭喝酒來著.....然後酒太辣了…自己好像喝多了......

“你醒了？” 旁邊突如其來的熟悉聲音嚇了江煜一跳。

青年的神智立馬清醒了過來，僵硬地轉過頭來，正好對上南辭滿含笑意的眼神。

江煜立馬坐了起來，說道：“ 你怎麽會在這裏！”

南辭也坐了起來，一臉無辜道：“ 明明是昨天晚上阿煜拉著我不讓我走的。”

江煜一聽這話，暗惱自己昨天晚上喝醉後什麽都不記得了，怕是胡言亂語了。一邊感嘆自己以後還是少喝酒為好，一邊疑惑自己以前和司命喝酒的時候，也沒聽司命說自己酒品很差勁兒啊。

江煜腦子中思索著，眼神卻不經意瞟到了南辭光|裸的上半身，頓時心裏警鈴大作，趕緊低頭看看自己，又掀開錦被瞧了瞧。

他身上竟然未著寸縷！！

江煜嚇得目瞪口呆，要不是南辭還穿著褲子，他都以為他們倆是不是酒後亂性了。

江煜臉色很是難看，瞪著南辭，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下去！”

南辭看著江煜的反應，也不生氣，欣然接受了江煜眼裏射過來的飛刀。翻身下床去穿自己的衣服。

等他披上衣服，再回過頭來，江煜已經穿上了褲子，正紅著臉扣著上衣的扣子。

南辭一邊感嘆他穿衣服的速度，一邊暗嘆，阿煜防自己跟防狼似的。

明明昨天晚上哪裏都被自己看過了，還被摸了好多遍，倘若自己真想要做什麽，他攔得住嘛？

見江煜扣好扣子翻身下了床，南辭這才開口說道：“ 阿煜，我們直接去雪山嗎？”

江煜仍舊有些不自然，說道：“ 嗯，事不宜遲，早些把你的驚邪煉好。”

江煜也想快些找到雪頂翠，北國氣候嚴寒，雪山連綿。目前他們只知道雪頂翠應該是在雪山腹地，但是雪山之多，如何才能找到 ？還是盡快去比較好。

南辭點了點頭，沒有異議。其實，即便是沒有雪頂翠和那顆內丹，自己也能進行驚邪的二次煆煉。所以找不找得到，對南辭來說，沒那麽重要啦，一切隨緣啦。

他更在意的，還是和江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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