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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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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前塵,抗戰在即。

盛夏時分,木槿花開。

柳城戲子白槿,正值青春年華。初逢主場,恰巧遇上一豐神俊朗的傳奇人物。

楚喻知,軍中大將,十七歲便帶兵剿滅無數惡敵,軍功無數,距今已過四年。不同於眾多腦滿腸肥的官僚軍閥,他一表人才,文武雙全,官場為人清廉,戰場無可匹敵,私下從不迷醉風月。

坊間傳言紛飛,愛慕者數以千計。

不少人沈醉於戲文中楚軍爺的英姿,追求愛慕。白槿待他,不及傾心,卻也仰慕萬分。

他是保家衛國的英雄,理應受人敬仰的軍爺,是他認為最厲害最值得敬佩的人。他時常想,楚喻知與他這般年紀時便威震沙場,而自己終日無趣吊嗓練戲,著實可悲。

如他們這般身份低微之人,心念國家也會遭人恥笑,旁人哪知他們眼中卑賤的戲子,也會渴望上陣殺敵,堅守家國。

在忙碌的練戲時光中,抽空看看他的話本,幻想沙場烽火,那人英姿,幻想與他一同奮勇殺敵,便是一天中最有趣的事兒。在被家舍棄,孤身一人的歲月中,這便是他心中唯一的慰藉。

只是雲泥之別,這等大人物怎可能瞧得上市井小人的心意?

白槿先前便聽聞楚喻知從不應邀聽戲,如今竟轉意,選了自家地界,又恰巧是自個兒初次作主角,立馬又是激動又是驚恐,唯恐攪了軍爺興致。

一出貴妃醉酒,美艷華貴的玉環,一步一眼一息,都將那愛恨惆悵演繹得淋漓盡致。

楚喻知端坐臺下,看那青澀的面容掩於濃墨重彩之下,他卻依稀還原出所念的清秀面貌,看透了他的緊張怯怯。

四眼相對,雙雙永世淪陷。

周圍如同虛影,眼中只餘他一人。

楚喻知曾無數次慶幸,能在最美的年華,心許最好的彼此,得以相守一生。

盡管一生,如此短暫。

這兒並不如他所想的那般混亂,反而高雅的緊,只是諸多人終日沈醉於靡靡之音,他不屑也痛恨罷了。今日一瞧,似也情有可原。

只是他眼中,僅有這一因,一人罷了。

戲了,楚喻知遣人送上一束木槿花,純白素雅,開得熱烈,好看的緊。班主命他趕緊去致謝,給楚軍爺單獨唱個曲兒。

素來戲終又去待客的,總不是些好事兒,起初懵懂,而看了無數次,他漸漸明了。每每看到歸來之人,心便涼透。

自己終歸還是踏上了這條路。只是恐懼之餘,心中竟有幾分僥幸,所幸今日楚軍爺來看了他的戲,所幸,挑中自己的是他。

只是楚軍爺這等清高,竟也會做這檔事兒嗎。

本以為將是難熬的一夜癲狂,但楚喻知令他卸了妝,唱了首曲,便喚他坐下。

也是,楚喻知,本就不應是那種人。

心頭惴惴,一雙亮眸偷摸著去瞧他的衣衫,那墨色的錦料與精密的金色細紋,當真是暗奢氣派。從頭到尾楚喻知都是端坐筆挺,氣宇軒昂。果真是英雄出身,不凡的氣派叫人凜然。

與此同時,楚喻知也暗暗打量白槿。他似乎緊張的很,眼神飄忽,總不直視自己,好似面前是什麽狼虎野獸,嚇壞了他。如斯青澀,他喜歡的緊。

“楚爺。”白槿唱作男旦,練得身段柔軟,微微俯身點頭,便在他身旁輕輕坐下。近看楚喻知,確如傳言那般英俊,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楚喻知看他纖細的腰身,不覺思緒紛飛。這小家夥平日裏不吃飯的麽?怎的如此清瘦。

卸下妝容的他如他想象一般,不施粉黛的清秀柔美,眼角一顆極小黑痣,平添了幾分顏色。一如幾年前的那個可愛漂亮的白玉團子。

“我記著,小槿是初次扮貴妃?唱得不錯。也是趕巧,本座今日初次聽戲便遇上你。小槿似是才十七?”

“是。楚爺謬讚了。”這楚軍爺,倒是自來熟的很。而且他對自己,怎的好像很了解。

“怎的這般晚?”楚喻知輕笑,暗想,他是他一人的,也只能是他的。心頭滿是獨占的喜悅。

“戲唱得拙劣,爭不著機會,時常都上不了臺,成不了角兒,無人看自也沒戲選。”

說來……他怎麽知道的?轉念想想,也是,他這般厲害,自是什麽都能知曉。

“多磨練些也是好事兒。”楚喻知點點頭,隨後說道:“槿這名很好聽。不知是家中誰給起的?”楚喻知聽說這是他的本名,而非藝名。他想,白槿這名聽著著實不錯,既有柔美,亦有堅韌。

白槿驀地一楞,話語間有些傷悲:“其實並非本名,自己給取的,歡喜木槿,便取了槿字。家中本取了他名,只是……”他低垂眼簾,不再言語。

他最為年幼,本最受母親疼愛,只是家中子女多,本就負擔重,直至母親離世,生活日漸淒苦。後來父親聽聞戲園子賣身錢豐裕,又不至於勾欄那樣混亂,便將最為年幼的他給賣了。

戲院藝名總取得頗有靈韻,木槿意為堅韌與永恒之美,他熱愛,也向往,便以此為名。哪怕離開,他也不願再更名。過往對他而言,無用也悲痛,不如棄了。

多年蹉跎,他歷經千番打磨,活得倒也自在。

“本座失言了,小槿莫要氣惱。”楚喻知面色如常,但心下知曉自己說錯了話。

“無妨。都過去了。”白槿一笑泯去過往,好似毫不在意。

若問他對家中是否有怨,自是有的。

只是數年雲煙,他早已忽略當年滿身傷痛,如今只念著家中親人,可他始終不敢踏足故土。

究其原因,大抵是覺得自己的身份不堪罷。

紅燭燃裊,二人偎坐閑談。

眾人稱道楚軍爺戰場之上兇煞陰狠,可他瞧他這般笑語情綿,實在難以想象殺伐面色。

楚喻知看他侃侃而談,那快意微彎、晶亮靈動的眸子,如一尾輕羽,不時飄忽,撩撥他的心。

弟兄們總說他性情淡漠,不沾風月,不收賄禮,不求美色,總孤身一人,難以琢磨。殊不知,他只是並未面對自己渴望保護的人罷了。

如今,已是找到了。

第二日白槿本要登臺唱戲,卻被人攔下,說是楚喻知一擲千金,無需他再拋頭露面。

這話傳出去有些暧昧,有碎嘴說這楚軍爺竟看上他這麽個幹癟男子,暗恨忿忿。更甚者有人問他施了什麽迷魂湯,又或是床上喜人,才勾得軍爺失了魂,說得他臊紅了臉,可他辯說自己只唱了戲,與他閑聊,哪有人肯信?

接連幾日,楚喻知都來聽他唱戲,只唱給他一人的戲。唱完,便與他笑鬧談天。

他說他素面好看,他便不再上妝。每每看他盯著自己,他的心便不住悸動。

他說他唱得悠揚,的確是個唱戲的好料子,也可惜埋沒於戲院塵土。

這日,外間喊著楚軍爺又來尋他。

白槿正坐屋內,出門一看,來人並非楚喻知,而是他的下屬,周傾與宋宵。

說是下屬,他倒覺得他們關系極好,頗有默契,就如異姓兄弟,好得令他橫生妒意。

而後,他發現楚喻知竟為他贖了身。

“小槿,爺有公務要忙,不便過來,這不,使喚我們來接你回家呢。”周傾滿臉笑意,他看得出那是真切的笑,全無那些人鄙夷的嘲諷嘴臉。宋宵面色淡淡地喚他槿少爺,也待他恭敬友善的很。

回家,這二字對他而言實在是重如千斤。

自從被賣進戲院,他便已墮入汙泥。竟還能體會家的暖意嗎?

本以為他大概會把自己帶到別苑,畢竟自己這等身份,楚軍爺定會避諱,他不敢奢求能進他久居的家門。

可未曾想,楚喻知竟為他買下了一幢獨棟小樓。

他明了自身卑微,不過下等戲子之輩,哪能入得他人之眼,更不提達官貴人之流,哪敢奢想竟有人對他真心相待。

楚喻知莫不是糊塗了?自己哪值得他這般對待。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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