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誰欠了誰，都已經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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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包間的時候，裏面除了壽星謝祁和兩個他們班裏的人，其他人黎肅然幾乎都不認識。他傾斜著身體，靠近鐘錦西的耳邊，說道：
“你們家謝祁人脈不錯呀。”
鐘錦西側頭瞪他：“誰們家？謝祁才不是我們家的。”
“是是是，我才是你們家的，我是。”
一秒就讓鐘錦西破功。
指了指人群，黎肅然問：“你都認識嗎？”
“嗯······餘曦我認識，上次去警察局把謝祁領回來的時候，他也在。我覺得謝祁不應該學藝術，他這樣五湖四海皆兄弟的性格，以後去當銷售準能發財。”
於是兩人默契的擊掌加傻笑。
易衍感覺自己被冷落了，那兩只唧唧歪歪的講半天都沒捎上他，來的路上他們仨還聊的挺開心的，虧他還感覺這段時間的陰霾開始慢慢消散，虧他還仿佛以為旁邊的兩個人，是陽光。呸！
誒，不會吧——易衍的眼神漸漸變態，不是自己腐眼看人基看走眼吧，感覺他們之間好像······有！問！題！
剛打算好好調戲一番，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哥，蛋糕來了！”。
謝祁對著黎肅然他們介紹道：“這是我表弟姜陸羽，也是我們學校的哦。這是鐘錦西、陸肅然、還有他帶來的朋友易衍。”
震驚了那麽一小會兒易衍便調整了自己的表情，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對姜陸羽淡漠的說，你好。
心臟的某個地方就疼了一下，自易衍從寢室搬出去的那天開始，就沒再見過他，大家又不在一個班，姜陸羽知道自己已經沒什麽立場去找他，卻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碰到。而且，還是陌生人般的遇見。
身邊笑鬧的人都無法感染到姜陸羽，看著其他的人都玩得興奮不已，自己卻扯不開一絲笑容。眼神總是跟隨著那個人，可是卻無法得到回應。
他想走過去，覺得自已總該說些什麽。移動兩步後，易衍像是發現了他的意圖一樣，拉著離得最近的黎肅然嘻嘻哈哈的就轉了身。
定了定身，腳步無法再邁出去。
黎肅然終是有些哭笑不得，看著鐘錦西站立不穩卻依然和易衍一起不知所雲的亂說話，說完就扭在一起傻笑嘻嘻。
“那我們就不去續攤了，你看他倆都醉成這樣了。”黎肅然對謝祁說道。
姜陸羽走過去，將易衍扶住，說：“你一個人也照顧不了他們倆，我幫你吧。”
“那行，你幫我把易衍送回去，我送鐘錦西。”說著，黎肅然掏出鑰匙：“給，這是我家的鑰匙，他現在住我那兒。”
默不作聲的接過黎肅然手上的鑰匙，被流海擋住的雙眼洩露出姜陸羽此時的反感和嫉妒，可惜沒人留意到。
等到人都散了，黎肅然就背起鐘錦西，在街口像散步一樣慢慢前進。據說喝醉的人最好別坐車，會吐，雖然他知道一般鐘錦西不會，但他仍喜歡這樣背著他，一步一步走回去。
像是可以一直走下去一樣，沒有人打擾，整個世界只有他們。
“肅然······”
“嗯？”
“放我、放我下來，我想自己······走。”
“可以自己走嗎？”
“······嗯。”
黎肅然蹲下身來，鐘錦西的腳剛接觸地面就一個踉蹌的要摔倒，黎肅然像是早有準備一樣，回轉身體立馬就抓住了他。
“怎麽了，有崴到腳嗎？”
搖頭。
“還是背你吧。”
仍舊是搖頭，鐘錦西一副做錯事的小孩一般，耷拉著腦袋，沒敢說話。黎肅然無奈，一只手牽住他，另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讓他保持平衡。
一路上兩人沒有言語，只是靜靜的拉住對方的手走著，溫暖著彼此。快到學校的時候，鐘錦西突然停下，放開黎肅然的手就走到了他的對面。
“······喜歡嗎？”鐘錦西的聲音模模糊糊，帶著酒後特有的迷離語調。
“嗯？”
“喜歡我嗎？”
黎肅然輕笑，然後似乎是點了點頭。“喜歡。”
“真喜歡？”
“你還不確定嗎？”
擡頭，鐘錦西對上黎肅然的眸，用似是委屈一樣的語氣說：“你都沒有說過，我確定個啥······”
黎肅然有些心疼的將他抱住，唇劃過他的耳邊說道：
“錦西，我想愛你呀。”
聽到了一聲開心的笑，發自內心的孩子般開心的笑。
是自己讓他不安了吧，這種不安被壓在心底，只有酒後才敢吐露，才會懷疑他的喜歡的真實性。
對於鐘錦西，黎肅然始終是有些虧欠的，他能感覺得到鐘錦西愛他遠勝過他愛鐘錦西，那些隱忍卻強烈的愛讓他心疼的想哭。如果這世界上還有什麽讓他想保護的話，唯有鐘錦西。
姜陸羽收拾完易衍吐得一地的穢物後，拿起了醒酒湯，準備叫醒他。
嘴張開一半，卻無法叫出。
嘆出一口氣，姜陸羽決定給易衍留張字條。
文字寫了又劃，劃了又寫，終是無從下筆。
如果知道是自己寫的他還會認真的看完嗎？他會感謝自己送他回來嗎？
此時的易衍已有些醒意，看到姜陸羽後他算是徹底的醒了。
“你怎麽在這兒？”
姜陸羽自嘲，果然自己比醒酒湯還來得快，他盡量將語氣放平靜：“你喝醉了，是我把你送回來的。”
“肅然哥呢？”易衍的眼神裏還是更多的偏向於對另一個人的信任。
姜陸羽冷笑：“肅然哥？叫的倒是親熱，你心心念念的肅然哥在你和鐘錦西同時醉倒的時候，選擇了送鐘錦西回去，管都沒有管你！這樣的他也值得你喜歡？”
喜歡······肅然哥？姜陸羽的話一時讓易衍有些發懵，自己什麽時候喜歡肅然哥了？！噢，怕是他那天的謊話讓姜陸羽錯猜了人。
一系列表情的變化，卻被姜陸羽過度解讀為他愛他、他卻愛著他的三角戲碼。
“對，就算這樣的他也比你值得我喜歡！”
姜陸羽氣得撒手走人，大門被他狠狠地關上，宣洩心中的憤怒。
或許愛真的被消磨殆盡了吧，不然不會說出那樣傷人的話後，連一絲不忍的感覺都沒有，只有些許歉意。易衍看到桌上的湯，嘆息一聲，拿過來緩緩喝下。
誰欠了誰，都已經算不清了。
第7章 既然你都說是我主動了，那就趁我清醒的時候給它坐實了
黎肅然的唇上有被磕破的痕跡，鐘錦西摸摸自己的嘴唇，在差不多的位置也有這樣的傷口。昨天晚上該不會······
“你嘴唇怎麽了？”
“啊，這個······”對面的人閃爍其詞。
“我們······接吻了？”
“······嗯。”眼神繼續亂飄。
“這麽激烈啊。”鐘錦西用指腹覆上自己的唇，絲毫沒覺得這話有什麽不妥。
一句話就讓黎肅然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難道要告訴他本來氣氛好好的，鐘錦西突然打了個噴嚏，一下就把兩人的嘴唇磕破了？這風景不都煞到宇宙去了！
“誒，別看我，可是你主動的哦。”某人得意的眉毛快要上天了。
“這麽可能？！”鐘錦西打他。
“我可是受害者，你真是沒有看見昨天你那個——色狼的樣子。”
鐘錦西別過頭不理黎肅然。
見旁邊沒有人，黎肅然從背後環住他，在耳邊低語著：“怎麽，惱羞成怒了？”
沒人搭話。
“我跟你開玩笑的。我們錦西怎麽會是這樣的人呢？他總是把事情埋在心裏，什麽都不肯說出來，你說他傻不傻？”
鐘錦西反身抱住黎肅然，聞著他身上獨有的氣息，頓時安心不少。
“你昨天委屈巴巴的說我從來沒有說過喜歡你······先別動，聽我說完。我從來不會勉強自己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你能明白嗎？我可能不是一個善於表達感情的人，但時間久了，你一定能感受到我的喜歡。請你相信我，我不想連安全感都給不了你。”
那聲音很溫柔，鐘錦西知道那是只屬於他的溫柔，胸腔一下子就被填滿。
“知道了，就算我不相信你，也得相信我自己的魅力對吧，你一定是愛慘了我才出的櫃。”鐘錦西故意道。
“啊對，你講的完全沒錯。”
鐘錦西微微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在黎肅然的唇邊吐氣如蘭：
“肅然，昨天是我們第一次接吻誒，我竟然都不記得了。”眼珠狡黠的轉著，“既然你都說是我主動了，那就趁我清醒的時候給它坐實了。”
說著，微微傾身，他的唇就覆上了黎肅然的。
吻，很輕，很柔，像是享受午後美好的陽光一般。
不巧的是。
意外倒是和昨天一樣如約而至。
沈耀有些呆掉的望著地上掉落的課件，再看看眼前的這對甜蜜的戀人，一下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尷尬的定在原地。
“咳······我來找黎肅然有點事。”還是沈耀先強裝鎮定的開口。
“那、那我先走了。”
說完鐘錦西就趕緊開溜，黎肅然一點點的挪到沈耀旁邊，思量著該怎麽圓這個場。
倒是沈耀先開口說：“那天看到你的畫覺得很有靈氣，正好最近有個比賽，含金量還是挺高的，我就向學校推薦了你。”
說著就遞給黎肅然幾張比賽資料。
“有什麽不懂的再問我，我先走了。”
絕口不提？萬一他要是說出去怎麽辦，雖然沈耀看起來也沒那麽八卦，但黎肅然覺得還是得說點什麽。
“唉，沈老師······”
走到沈耀面前還沒開口，沈耀就了然的接過話：“放心，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愛情觀，我理解並尊重。”
風將他的發吹得有些淩亂，將那坦蕩的臉龐完全露出。
黎肅然用力的點點頭道：“謝謝你，沈老師。”
———————————————————————————————————————————
黎肅然作為藝術系為數不多可以參賽的人，所有人都對他寄予厚望。
鐘錦西也總喜歡牽著他的手說，肅然啊，我果然是你的伯樂，你說我當時怎麽眼光就那麽好，一下子就看出了你在藝術上的造詣呢。
一句話，誇了倆人。
沈耀決定單獨給予黎肅然指導，黎肅然畫裏的世界，是跳脫出常人思維的，藝術就要能構想不一樣的世界，對於這樣的學生，沈耀是偏愛的。
補習的時間都在黎肅然所有沒有課的時候，而地點是在離學校不遠的沈耀的家。有時畫入迷了忘了寢室門禁的時間，沈耀會留黎肅然在自己家睡一晚。
大部分時間都被畫畫占據，鐘錦西只能默默的牽著黎肅然的手陪他走到沈耀家的樓下。不遠的距離，卻是他們一整天的幸福。
對黎肅然來說，沈耀變成了一個亦師亦友的存在，原本他們年齡差距就不大，沈耀也願意和同學們沒大沒小的鬧在一起。而一旦他開始給黎肅然上課，磁場就像有地心引力一樣牢牢的包圍在周身，讓人移不開眼。
這天，黎肅然揉著有點僵硬的腰回過神來的時候，沈耀正靠在沙發上翻著某個大師的畫集。
敲門聲響起後，黎肅然疑惑的看著沈耀，對方也投來一樣茫然的目光。黎肅然那叫一個汗吶，心想著是你的家，我這是正常反應，你奇怪個什麽勁。
開門的瞬間，一個黑影帶著滿身的酒氣重心不穩的跌進沈耀懷裏。在黎肅然楞神間，沈耀一邊扶著那人一邊關門，樣子有夠狼狽。
“唯憶，唯憶！怎麽喝那麽多酒？”
黎肅然幫忙將沈唯憶扶到沙發上，可神志不清的她完全不合作，推搡間黎肅然看見了被那過長的流海遮住的眉眼。
好一個雌雄莫辯的面容！白凈的臉上雖沒有半點著妝的痕跡，卻勝似裝扮，五官依稀有些沈耀的影子，只不過少了沈耀的沈穩，多了些張揚和無畏。
黎肅然承認有那麽一瞬間驚嘆造物主的不公，就像上一次看到謝祁生日趴上那個叫餘曦的人。
“這是？”
“她是我妹妹。”
突然，沈唯憶像失控一般的哭叫，似乎完全沒有看到黎肅然的存在：“哥······我好難受，不能再這麽下去了，我、我好像真的喜歡上柏慕了······哥我該這麽辦，我覺得她離我好遠，為什麽現在才發現心好痛······”
語無倫次的沈唯憶癱坐在地上，拉住沈耀的手，頭埋在胸前哭的有些撕心裂肺，那樣孩子般的哭法讓人忍不住揪心。
“哥你告訴我······曾經和你在一起過的那個哥哥·····你們是怎樣在一起的······你也有這麽心痛過嗎······哥。”
沈耀身體僵了一下，那仿佛是深埋心底的往事被挖了出來，帶著陳年的氣息，撥動著他密封的心弦。
是遺忘了嗎？可為什麽那人的容顏在自己眼前頻頻閃過，如果不是，那又為什麽覺得恍若隔世。
從思緒中掙紮出來的時候，耳邊哭聲漸小，黎肅然已經將沈唯憶扶上了沙發，沈耀望著昏昏欲睡的沈唯憶嘆了口氣，苦笑著打開冰櫃拿出幾罐啤酒，對黎肅然說：“喝兩杯？”
“好。”
八點鐘的天空，卻已經黑透了，看不到月，隱隱約約可以見著幾顆灰暗的星星，明天大概不會是一個好天氣。
坐在陽臺上，如果不是遠處的點點燈光，或許真覺得自己會被黑暗吞噬。
“你是怎麽和鐘錦西在一起的呢？”
光是想到那個人，黎肅然周身就仿佛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
“我和錦西認識好多年了，他知道我喜歡什麽討厭什麽，他知道我什麽時候不開心，他知道用什麽方法安慰我，他知道我的每一個眼神表達的是什麽，而我也一樣。”
即使他沒有笑著，沈耀也能感受到他內心的悸動。
黎肅然喝了一口啤酒，繼續道：“只是，我從不知道他對我的感情，而我對他超出友情範疇的感情，也是後來才意識到。很慶幸我們互相之間都勇敢的邁出了那一步，既然開始了，我們絕對會一起抵禦所有人的眼光。”
“你知道嗎，我曾經也和同性在一起過，我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完全的gay，只是知道在他身上我找到了從未有過的感覺，我想那就是愛，無關其他。”沈耀說。
“分開了？”
“······嗯。我和他，雖然相愛，但是有太多想法的不合，都是男人，作風、力量都均衡，硬碰硬的結果我們都不想看到，就和平的分手了。這世界的規則之所以是男女結成夫妻，因為他們有著不同的心理不同的角度觀點，會比較互補。黎肅然，這條路其實很困難，你和鐘錦西要走下去就必須做好心理準備。”
“我們會的。”黎肅然堅定著。
即使沈耀那天撞破他們倆的秘密，在後來和黎肅然的相處中，也從未聊過這個話題。這一天，在這個陽臺上，兩個互相都知道了彼此秘密的人，暢所欲言的聊著，像是多年老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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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家謝祁人脈不錯呀。”
鐘錦西側頭瞪他：“誰們家？謝祁才不是我們家的。”
“是是是，我才是你們家的，我是。”
一秒就讓鐘錦西破功。
指了指人群，黎肅然問：“你都認識嗎？”
“嗯······餘曦我認識，上次去警察局把謝祁領回來的時候，他也在。我覺得謝祁不應該學藝術，他這樣五湖四海皆兄弟的性格，以後去當銷售準能發財。”
於是兩人默契的擊掌加傻笑。
易衍感覺自己被冷落了，那兩只唧唧歪歪的講半天都沒捎上他，來的路上他們仨還聊的挺開心的，虧他還感覺這段時間的陰霾開始慢慢消散，虧他還仿佛以為旁邊的兩個人，是陽光。呸！
誒，不會吧——易衍的眼神漸漸變態，不是自己腐眼看人基看走眼吧，感覺他們之間好像······有！問！題！
剛打算好好調戲一番，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哥，蛋糕來了！”。
謝祁對著黎肅然他們介紹道：“這是我表弟姜陸羽，也是我們學校的哦。這是鐘錦西、陸肅然、還有他帶來的朋友易衍。”
震驚了那麽一小會兒易衍便調整了自己的表情，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對姜陸羽淡漠的說，你好。
心臟的某個地方就疼了一下，自易衍從寢室搬出去的那天開始，就沒再見過他，大家又不在一個班，姜陸羽知道自己已經沒什麽立場去找他，卻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碰到。而且，還是陌生人般的遇見。
身邊笑鬧的人都無法感染到姜陸羽，看著其他的人都玩得興奮不已，自己卻扯不開一絲笑容。眼神總是跟隨著那個人，可是卻無法得到回應。
他想走過去，覺得自已總該說些什麽。移動兩步後，易衍像是發現了他的意圖一樣，拉著離得最近的黎肅然嘻嘻哈哈的就轉了身。
定了定身，腳步無法再邁出去。
黎肅然終是有些哭笑不得，看著鐘錦西站立不穩卻依然和易衍一起不知所雲的亂說話，說完就扭在一起傻笑嘻嘻。
“那我們就不去續攤了，你看他倆都醉成這樣了。”黎肅然對謝祁說道。
姜陸羽走過去，將易衍扶住，說：“你一個人也照顧不了他們倆，我幫你吧。”
“那行，你幫我把易衍送回去，我送鐘錦西。”說著，黎肅然掏出鑰匙：“給，這是我家的鑰匙，他現在住我那兒。”
默不作聲的接過黎肅然手上的鑰匙，被流海擋住的雙眼洩露出姜陸羽此時的反感和嫉妒，可惜沒人留意到。
等到人都散了，黎肅然就背起鐘錦西，在街口像散步一樣慢慢前進。據說喝醉的人最好別坐車，會吐，雖然他知道一般鐘錦西不會，但他仍喜歡這樣背著他，一步一步走回去。
像是可以一直走下去一樣，沒有人打擾，整個世界只有他們。
“肅然······”
“嗯？”
“放我、放我下來，我想自己······走。”
“可以自己走嗎？”
“······嗯。”
黎肅然蹲下身來，鐘錦西的腳剛接觸地面就一個踉蹌的要摔倒，黎肅然像是早有準備一樣，回轉身體立馬就抓住了他。
“怎麽了，有崴到腳嗎？”
搖頭。
“還是背你吧。”
仍舊是搖頭，鐘錦西一副做錯事的小孩一般，耷拉著腦袋，沒敢說話。黎肅然無奈，一只手牽住他，另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讓他保持平衡。
一路上兩人沒有言語，只是靜靜的拉住對方的手走著，溫暖著彼此。快到學校的時候，鐘錦西突然停下，放開黎肅然的手就走到了他的對面。
“······喜歡嗎？”鐘錦西的聲音模模糊糊，帶著酒後特有的迷離語調。
“嗯？”
“喜歡我嗎？”
黎肅然輕笑，然後似乎是點了點頭。“喜歡。”
“真喜歡？”
“你還不確定嗎？”
擡頭，鐘錦西對上黎肅然的眸，用似是委屈一樣的語氣說：“你都沒有說過，我確定個啥······”
黎肅然有些心疼的將他抱住，唇劃過他的耳邊說道：
“錦西，我想愛你呀。”
聽到了一聲開心的笑，發自內心的孩子般開心的笑。
是自己讓他不安了吧，這種不安被壓在心底，只有酒後才敢吐露，才會懷疑他的喜歡的真實性。
對於鐘錦西，黎肅然始終是有些虧欠的，他能感覺得到鐘錦西愛他遠勝過他愛鐘錦西，那些隱忍卻強烈的愛讓他心疼的想哭。如果這世界上還有什麽讓他想保護的話，唯有鐘錦西。
姜陸羽收拾完易衍吐得一地的穢物後，拿起了醒酒湯，準備叫醒他。
嘴張開一半，卻無法叫出。
嘆出一口氣，姜陸羽決定給易衍留張字條。
文字寫了又劃，劃了又寫，終是無從下筆。
如果知道是自己寫的他還會認真的看完嗎？他會感謝自己送他回來嗎？
此時的易衍已有些醒意，看到姜陸羽後他算是徹底的醒了。
“你怎麽在這兒？”
姜陸羽自嘲，果然自己比醒酒湯還來得快，他盡量將語氣放平靜：“你喝醉了，是我把你送回來的。”
“肅然哥呢？”易衍的眼神裏還是更多的偏向於對另一個人的信任。
姜陸羽冷笑：“肅然哥？叫的倒是親熱，你心心念念的肅然哥在你和鐘錦西同時醉倒的時候，選擇了送鐘錦西回去，管都沒有管你！這樣的他也值得你喜歡？”
喜歡······肅然哥？姜陸羽的話一時讓易衍有些發懵，自己什麽時候喜歡肅然哥了？！噢，怕是他那天的謊話讓姜陸羽錯猜了人。
一系列表情的變化，卻被姜陸羽過度解讀為他愛他、他卻愛著他的三角戲碼。
“對，就算這樣的他也比你值得我喜歡！”
姜陸羽氣得撒手走人，大門被他狠狠地關上，宣洩心中的憤怒。
或許愛真的被消磨殆盡了吧，不然不會說出那樣傷人的話後，連一絲不忍的感覺都沒有，只有些許歉意。易衍看到桌上的湯，嘆息一聲，拿過來緩緩喝下。
誰欠了誰，都已經算不清了。
第7章 既然你都說是我主動了，那就趁我清醒的時候給它坐實了
黎肅然的唇上有被磕破的痕跡，鐘錦西摸摸自己的嘴唇，在差不多的位置也有這樣的傷口。昨天晚上該不會······
“你嘴唇怎麽了？”
“啊，這個······”對面的人閃爍其詞。
“我們······接吻了？”
“······嗯。”眼神繼續亂飄。
“這麽激烈啊。”鐘錦西用指腹覆上自己的唇，絲毫沒覺得這話有什麽不妥。
一句話就讓黎肅然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難道要告訴他本來氣氛好好的，鐘錦西突然打了個噴嚏，一下就把兩人的嘴唇磕破了？這風景不都煞到宇宙去了！
“誒，別看我，可是你主動的哦。”某人得意的眉毛快要上天了。
“這麽可能？！”鐘錦西打他。
“我可是受害者，你真是沒有看見昨天你那個——色狼的樣子。”
鐘錦西別過頭不理黎肅然。
見旁邊沒有人，黎肅然從背後環住他，在耳邊低語著：“怎麽，惱羞成怒了？”
沒人搭話。
“我跟你開玩笑的。我們錦西怎麽會是這樣的人呢？他總是把事情埋在心裏，什麽都不肯說出來，你說他傻不傻？”
鐘錦西反身抱住黎肅然，聞著他身上獨有的氣息，頓時安心不少。
“你昨天委屈巴巴的說我從來沒有說過喜歡你······先別動，聽我說完。我從來不會勉強自己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你能明白嗎？我可能不是一個善於表達感情的人，但時間久了，你一定能感受到我的喜歡。請你相信我，我不想連安全感都給不了你。”
那聲音很溫柔，鐘錦西知道那是只屬於他的溫柔，胸腔一下子就被填滿。
“知道了，就算我不相信你，也得相信我自己的魅力對吧，你一定是愛慘了我才出的櫃。”鐘錦西故意道。
“啊對，你講的完全沒錯。”
鐘錦西微微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在黎肅然的唇邊吐氣如蘭：
“肅然，昨天是我們第一次接吻誒，我竟然都不記得了。”眼珠狡黠的轉著，“既然你都說是我主動了，那就趁我清醒的時候給它坐實了。”
說著，微微傾身，他的唇就覆上了黎肅然的。
吻，很輕，很柔，像是享受午後美好的陽光一般。
不巧的是。
意外倒是和昨天一樣如約而至。
沈耀有些呆掉的望著地上掉落的課件，再看看眼前的這對甜蜜的戀人，一下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尷尬的定在原地。
“咳······我來找黎肅然有點事。”還是沈耀先強裝鎮定的開口。
“那、那我先走了。”
說完鐘錦西就趕緊開溜，黎肅然一點點的挪到沈耀旁邊，思量著該怎麽圓這個場。
倒是沈耀先開口說：“那天看到你的畫覺得很有靈氣，正好最近有個比賽，含金量還是挺高的，我就向學校推薦了你。”
說著就遞給黎肅然幾張比賽資料。
“有什麽不懂的再問我，我先走了。”
絕口不提？萬一他要是說出去怎麽辦，雖然沈耀看起來也沒那麽八卦，但黎肅然覺得還是得說點什麽。
“唉，沈老師······”
走到沈耀面前還沒開口，沈耀就了然的接過話：“放心，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愛情觀，我理解並尊重。”
風將他的發吹得有些淩亂，將那坦蕩的臉龐完全露出。
黎肅然用力的點點頭道：“謝謝你，沈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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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肅然作為藝術系為數不多可以參賽的人，所有人都對他寄予厚望。
鐘錦西也總喜歡牽著他的手說，肅然啊，我果然是你的伯樂，你說我當時怎麽眼光就那麽好，一下子就看出了你在藝術上的造詣呢。
一句話，誇了倆人。
沈耀決定單獨給予黎肅然指導，黎肅然畫裏的世界，是跳脫出常人思維的，藝術就要能構想不一樣的世界，對於這樣的學生，沈耀是偏愛的。
補習的時間都在黎肅然所有沒有課的時候，而地點是在離學校不遠的沈耀的家。有時畫入迷了忘了寢室門禁的時間，沈耀會留黎肅然在自己家睡一晚。
大部分時間都被畫畫占據，鐘錦西只能默默的牽著黎肅然的手陪他走到沈耀家的樓下。不遠的距離，卻是他們一整天的幸福。
對黎肅然來說，沈耀變成了一個亦師亦友的存在，原本他們年齡差距就不大，沈耀也願意和同學們沒大沒小的鬧在一起。而一旦他開始給黎肅然上課，磁場就像有地心引力一樣牢牢的包圍在周身，讓人移不開眼。
這天，黎肅然揉著有點僵硬的腰回過神來的時候，沈耀正靠在沙發上翻著某個大師的畫集。
敲門聲響起後，黎肅然疑惑的看著沈耀，對方也投來一樣茫然的目光。黎肅然那叫一個汗吶，心想著是你的家，我這是正常反應，你奇怪個什麽勁。
開門的瞬間，一個黑影帶著滿身的酒氣重心不穩的跌進沈耀懷裏。在黎肅然楞神間，沈耀一邊扶著那人一邊關門，樣子有夠狼狽。
“唯憶，唯憶！怎麽喝那麽多酒？”
黎肅然幫忙將沈唯憶扶到沙發上，可神志不清的她完全不合作，推搡間黎肅然看見了被那過長的流海遮住的眉眼。
好一個雌雄莫辯的面容！白凈的臉上雖沒有半點著妝的痕跡，卻勝似裝扮，五官依稀有些沈耀的影子，只不過少了沈耀的沈穩，多了些張揚和無畏。
黎肅然承認有那麽一瞬間驚嘆造物主的不公，就像上一次看到謝祁生日趴上那個叫餘曦的人。
“這是？”
“她是我妹妹。”
突然，沈唯憶像失控一般的哭叫，似乎完全沒有看到黎肅然的存在：“哥······我好難受，不能再這麽下去了，我、我好像真的喜歡上柏慕了······哥我該這麽辦，我覺得她離我好遠，為什麽現在才發現心好痛······”
語無倫次的沈唯憶癱坐在地上，拉住沈耀的手，頭埋在胸前哭的有些撕心裂肺，那樣孩子般的哭法讓人忍不住揪心。
“哥你告訴我······曾經和你在一起過的那個哥哥·····你們是怎樣在一起的······你也有這麽心痛過嗎······哥。”
沈耀身體僵了一下，那仿佛是深埋心底的往事被挖了出來，帶著陳年的氣息，撥動著他密封的心弦。
是遺忘了嗎？可為什麽那人的容顏在自己眼前頻頻閃過，如果不是，那又為什麽覺得恍若隔世。
從思緒中掙紮出來的時候，耳邊哭聲漸小，黎肅然已經將沈唯憶扶上了沙發，沈耀望著昏昏欲睡的沈唯憶嘆了口氣，苦笑著打開冰櫃拿出幾罐啤酒，對黎肅然說：“喝兩杯？”
“好。”
八點鐘的天空，卻已經黑透了，看不到月，隱隱約約可以見著幾顆灰暗的星星，明天大概不會是一個好天氣。
坐在陽臺上，如果不是遠處的點點燈光，或許真覺得自己會被黑暗吞噬。
“你是怎麽和鐘錦西在一起的呢？”
光是想到那個人，黎肅然周身就仿佛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
“我和錦西認識好多年了，他知道我喜歡什麽討厭什麽，他知道我什麽時候不開心，他知道用什麽方法安慰我，他知道我的每一個眼神表達的是什麽，而我也一樣。”
即使他沒有笑著，沈耀也能感受到他內心的悸動。
黎肅然喝了一口啤酒，繼續道：“只是，我從不知道他對我的感情，而我對他超出友情範疇的感情，也是後來才意識到。很慶幸我們互相之間都勇敢的邁出了那一步，既然開始了，我們絕對會一起抵禦所有人的眼光。”
“你知道嗎，我曾經也和同性在一起過，我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完全的gay，只是知道在他身上我找到了從未有過的感覺，我想那就是愛，無關其他。”沈耀說。
“分開了？”
“······嗯。我和他，雖然相愛，但是有太多想法的不合，都是男人，作風、力量都均衡，硬碰硬的結果我們都不想看到，就和平的分手了。這世界的規則之所以是男女結成夫妻，因為他們有著不同的心理不同的角度觀點，會比較互補。黎肅然，這條路其實很困難，你和鐘錦西要走下去就必須做好心理準備。”
“我們會的。”黎肅然堅定著。
即使沈耀那天撞破他們倆的秘密，在後來和黎肅然的相處中，也從未聊過這個話題。這一天，在這個陽臺上，兩個互相都知道了彼此秘密的人，暢所欲言的聊著，像是多年老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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