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是屬於我的啦。”

在瘦長鬼影把手環住江以霖脖頸的時候, 讓他感到詫異的是, 他懷中的黑發青年, 並沒有避開他。

江以霖反而是反手環住了它，在它的嘴角處親了一下，就像是親吻人類一樣, 顯得無比的自然與單純。

瘦長鬼影怔了怔。

它以為經歷過了這些事情, 在青年知道了它所有的隱秘心思後, 懷中的青年不會再像他們初遇時, 用這樣溫暖的嘴唇，吻著的臉頰了……

它感覺到非常的不可思議, 心裏卻有幾分澀然。

“所以搞了半天……你是在吃醋嗎？”

懷裏的黑發青年，嘴角的微笑看上去非常的好看。

時光似乎在轉瞬之間過去, 他不再擁有著記憶裏少年時期的面容, 他那精致的五官長開了, 變得盡是清俊逼人。

瘦長鬼影歪著腦袋看著他, 似乎在看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江以霖在腦海中一邊思索著，一邊說著話, 拖延著時間。

“你說的事情我都忘記了……對不起。”

“我不知道他們是否真的傷害過我。”

“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你對我的關懷最好，但是……”

所有的線索……一切都在他的腦海裏面，拼湊成了一張完整的拼圖。

江以霖慢慢的把自己的推測，用淡淡的聲音說了出來。

“——但是你不應該殺人, 不應該把他們都殺死。”

“你不應該頂著維拉的外殼, 站在我的面前, 一邊表現出對我周圍的人的無限的惡意……一邊做著其他的事情。”

“實際上你只是在偽裝——其實你把他們都殺死了，並且化作了他們，來接近我。”

【叮——叮——】

【世界觀探索度：80％】

江以霖說完這句話之後，他聽到系統的聲音響了起來。

——果然……沒有猜錯麽？

而原本抱著他的瘦長鬼影，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把手臂輕輕地放了下來。

他沒有說話，只是用那雙偽裝成少女一般的碧綠色眼睛，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

不知道為什麽……江以霖從那裏面讀出了悲哀的情緒。

瘦長鬼影原本的殺氣和銳利在此時蕩然無存，就像是被一根針戳破了一樣的氣球，露出了癟了的內裏。

江以霖輕輕的握了握自己的手，操控著輪椅的把手，往後退了一小步。

瘦長鬼影並沒有貼上來。

他看著瘦長鬼影的眼睛，說道，“其實這個想法我從很早以前就懷疑了，但是也，並不能完全確定。”

“之前管家和維拉都有一些奇怪的行徑，比如說在那個夜晚，我看到管家走路的時候……腳後跟沒有著地，而維拉的頭，在黑夜裏被換了一個角度。”

“所以我大概可以推測出不止有一個人被你附身……但是教父和喬伊，我並不能完全確定，尤其是教父。”

黑發青年看到，在說到“教父”兩個字的時候，穿著西裝的怪物整個身子顫了顫。

“在我的記憶裏面，他對我實在太過溫柔，我很相信我自身的直覺，我並不覺得教父是你所扮演的，然而我忽略了一個事情——”

“——那就是，記憶回溯裏的教父，的確可能是真正的他，但是……”

江以霖頓住了，他又說道，“現在的他呢？”

瘦長鬼影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裏，歪著頭看著他。

穿著西裝的怪物現在面容上那近乎純稚的神情，就像江以霖曾經所看見的那樣。

就在這個時候，系統在他的腦海裏給出了通知。

【叮——叮——】

【檢測——檢測——】

【該世界為特殊世界——世界觀探索度已達到80％，可以進行場景回溯——】

江以霖聽到腦海中的聲音，勾了勾唇，對面前的瘦長鬼影說，“你所扮演的管家曾經說過，看到我渾身是血地被教父抱了出去，你用這句話欺騙我看似是在嫉妒教父，其實有兩個方面的原因。”

“一個是你在誤導我……讓我誤認為教父，他並沒有被你附身，你在赤裸地嫉妒著身為‘人類’的他。”

“然而，還有一個目的是，你想要混淆我過去的記憶。”

“不僅僅只是那一件事情，你還想打亂我全部的記憶。”

“我在當時有一個很玄妙的猜測，但也只是所有我能想到的可能性的其中一種，並且這種可能性到了絕對微小的地步——”

“——那就是你在看到了我周圍的所有人，對我表現出無限的愛意的時候，其實殺掉了他們每一個人，變成了他們每個人的樣子。”

江以霖說得很慢，他也覺得這個猜測，讓他有一些毛骨悚然。

——這是象征著怪物三觀的愛情……這是絕對扭曲的獨占欲。

他的聲音很輕，就像是即將要飄散在空中。

“然後……你給我下毒，為的也是讓我失憶，讓我不記得那些所有事情的細節，讓你可以輕而易舉地扮演他人，不露出馬腳。”

【叮——叮——】

【世界觀探索度：85％】

——沒想到這個猜測……真的猜對了嗎？不過數值增加的似乎有些不對……

黑發青年面色如常，內心卻有一些覆雜。

——原來……這個會在雨夜裏安慰你，遞給你玫瑰的物種……終究會為了自己的獨占欲傷害你。

——它終究是一頭怪物。

瘦長鬼影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就像是江以霖現在所說的，對於他而言是再溫柔不過的情話。

“說回教父吧……我其實起初的確沒有猜測過他也是你扮演的，但是有兩件事情和我的記憶回溯與認知產生了沖突。”

江以霖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額角，眼神清冷。

“第一件事情……就是我曾經對教父大人在自己十八歲生日宴會上說過，我對女人不感興趣，但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即使知道了這件事，也並不會如此放心地讓我與其他女孩獨處的。”

“你扮演了教父讓我和維拉接觸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你想要快速地讓我知道維拉就是你，然後把其他人類和你劃到對立面，讓我既不對他們產生疑心，又會滿心滿眼的依賴於你——偽裝成少女維拉的你。”

“你太心急了……這是你第一個忽視的地方。”

“第二件事情，就是你所扮演的教父，讓女傭把我帶到書房裏的時候，我看到了那一套白色書籍——那是之前真正的教父精心把我給他寫的信精裱的合集。”

“你說我十八歲生日寫的那份信，沒有留下，被你撕掉了……”

“事實上，第一封在宴會之前我寫的信，的確是被真正的教父撕掉了，然而……”

“然而……我其實，也給他補寫過一封信。”

“在我的夢中……我夢見了。”

江以霖說完這句話之後，系統所給予的場景回溯的能力被他使用了起來。

莊園的一切都扭曲了起來……

一切都回覆到了別墅內的書房裏。

江以霖看到在那昏黃的燈光下，是真真正正的教父坐在桌前。

冷棕發男人那平日裏顯得極為冷峻的雙眼微微有些泛紅，面色卻冷靜如常，就像是在批閱著什麽文件一般，仔細的看著手中普通的黃色信紙。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在後面寫著一段令人動容的致辭。

不像平日裏果斷的筆觸，他猶疑著、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地寫下了一段話。

他的書寫速度到後面越來越慢，就仿佛這些話剝離了他所有的思緒，抽離了他所有的感情。

刻骨銘心到無法言明的地步。

那是他在那一晚轉變了對自己的教子的感情後，第一次這麽清清楚楚認清自己的心。

冷棕發男人寫完了最後一個字，當他把鴉羽色的筆放在桌上時，那只手甚至都有些顫抖了起來。

他深吸了口氣，用家族古老的語言把自己寫的內容悉數念了出來，語調溫柔連綿得像是亙古不變的經綸。

——謝謝你，我的男孩。

——你讓我有勇氣……讓一個已經不再年輕的男人，敢於說出埋藏在他心底的所有卑微與惶然。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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