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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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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禾隨著風芽的目光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周時放, 思考了幾秒鐘她話裏的意思,好像明白了,又好像還是不明白。

沒等她想明白, 遠遠看見一男一女兩個人走過來。

男人很高, 看上去接近一米九, 身形格外修長利落,昔禾一擡頭, 入目都是驚艷。

劍眉星目, 眉骨高眼窩深, 五官深邃,頭發很短,襯得整張臉輪廓恰到好處的鋒利英氣,給人第一眼的沖擊感異常強烈。

這種人天生帶著光芒焦點和距離感的氣場,就好像大片裏走出來的那種濃顏帥哥。

再看走在他旁邊的女人, 個兒很嬌小, 因為身高差太多, 兩人走在一起呈現一種極強的畫面感。

還好的是, 女人顏值也不低。

昔禾直楞楞地盯著兩人, 忍不住地輕輕“哇”出一聲, 再看一旁的風芽,眼裏也閃現著感興趣的光芒。

關註點和昔禾不一樣的是,風芽感興趣的點不是這兩人過於優越的外形,而是。

他們跟鐘瑜是什麽關系?

兩人徑直朝周時放走去。

而這邊,周時放也站了起來,跟兩人打招呼,看互動雙方之間都非常熟悉。

昔禾悄悄問:“風老師,他們是誰啊?”

風芽像逗小孩的語氣:“風老師幫你問問去?”

昔禾顯然沒聽出來她在逗她玩, 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好。”

風芽抱著手,靠在角落裏觀察著。

心裏隱約有了答案。

很早之前聽鐘瑜說過,她有一個雙胞胎姐姐,只不過因為是異卵雙生,她和姐姐長得不太像。

從第一眼看過去,確實是不太像的。

但多看幾眼,仔細看,眉眼之間還是有些相似的神色。

鐘瑜的身材是她做為女人都很羨慕的那種凹凸挺翹,眼前這個女人雖然個兒嬌小,但身材一點都不遜色,該瘦的地方瘦,該有料的地方有。

至於旁邊這個男人,應該是女人的老公。

舉手投足和眼神交流間都能看出來。

風芽這麽想著,也就隨口說道:“是你老板的姐姐和姐夫。”

昔禾張大嘴巴,驚訝:“哇曬,我以為我老板已經夠絕了,沒想到她一家子都這麽絕,果然好看的人都只和好看的人在一起。”

風芽看了眼周時放,突然想到那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雖然用在這裏不太恰當,但是放在這個看臉的時代,竟意外契合。

“不過。”昔禾露出迷茫的神色,“他們怎麽看上去跟周煜很熟的樣子?”

風芽淡然瞥了眼她,“你還沒看明白?”

昔禾更加納悶了:“看明白什麽?”

風芽問:“小丫頭,你跟你老板多久了?”

昔禾掰著手指算了算:“快兩年了。”

風芽搖頭輕嘆:“都兩年了,你跟著她一點長進都沒有,看來鐘瑜真的把你保護得太好了。”

也不知對小姑娘而言,是好事還是壞事。

周時放臉上的神色在見到鐘瑾和葉淮生一起進來時,有了松動。

像是緊繃的弦松懈了一點點。

也因著他們的到來,凝固壓抑的氣氛慢慢流動。

鐘瑾的眼眶紅著,是在路上哭過了。

周時放站起來,頭暈目眩。他很倦很累,連站著也費力,但他一點也不想休息。

現在能做的只有等。

只能等。

李秦見狀忙上前,被他擋開,扶住椅把勉強撐住身體。

“姐,”他眼裏滿是倦色和抱歉,抿了抿唇,“對不起。”

鐘瑾把臉撇過去,紅了的眼眶再一次吧嗒吧嗒掉淚珠子。

雖然知道這次事件跟周時放沒有半點關系,但面對這個傷害了她最愛的妹妹的男人,饒是她再善良,也無法輕易原諒。

“姐,”周時放喉頭滾動,聲音幹啞,卻堅定,“我不會讓她有事。”

鐘瑾抿著唇,沒接話,燈影打下,眉心一小片褶皺。

葉淮生拉鐘瑾坐下休息,在路上耗了四個多小時,挺累的。

他自己卻沒坐,跟周時放聊了幾句,了解情況。

兩人聊兩句,沈默一會兒,整個過程平靜卻沈重。

中途,李秦送了盒飯過來,周時放沒胃口吃,拿著飯盒走去交給鐘瑾。

鐘瑾擡頭看了眼他,搖搖頭:“不吃了,沒胃口。”

周時放沒堅持,回頭看了眼那邊風芽幾個,楊芊櫻半小時前有事走了,只剩下風芽和鐘瑜的小助理。

他讓李秦把飯盒拿給她們。

時間一分一秒逝去,醫院清冷,透著絲絲涼意。

那麽多年的演戲生涯,常常在片場等戲的經歷,使得等待對於他來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從來沒有哪一次讓他像現在這樣,感到煎熬。

天肚開始泛白,遠處的啟明星還亮著。

手術室的燈熄滅,門打開,出來的醫生摘掉口罩,眼裏藏滿疲態。

周時放率先大步走去,“醫生,裏面的人……”

就在三個小時前,他簽字的手還抖著。

身上多處骨折,尾骨斷裂,脊椎和內臟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

最要命的是手術過程中的大出血。

還有腦部挫裂傷。

醫生說,需要再密切觀察一周。

周時放問,“會有後遺癥嗎?”

醫生說不確定,還需要觀察看,但好在脫離了危險。

不管怎麽樣,這個結果算是好的。

周時放長長舒出一口氣。

走到吸煙區,靠著墻壁,修長的手指哆嗦著從煙盒抽了一根煙出來,含在嘴裏,打火機撲哧一聲,淡藍的火苗在風裏微顫,點燃了。

煙圈從嘴裏溢出,消失在空氣裏。

萬籟俱寂,靜得可怕。偶爾有小蟲鳴叫,顯得淒涼。

他擡頭看向東邊,太陽還沒升起,啟明星卻消失不見。

周時放覺得有點冷,抽完煙,往回走。

每邁一步都覺得腳步沈重。從事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夜,袁淑玫連一個慰問電話也沒有。

不由地,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這一刻,周時放只覺得心痛,無以覆加的痛,要了命的痛,可卻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忍著劇痛往肚子裏咽下去。

他回憶起昨晚得到事發現場的照片和視頻,整顆心連同整個人都在抖,手腳冰冷無法思考,卻又不得不極力克制自己冷靜,因為還有更多的事情等著他處理。

回去,葉淮生說:“能有一個人進去探望,去看看她吧。”

周時放跟著護士進了病房。

她還沒蘇醒過來,臉色很白沒有血色,渾身插滿管子,塞在固定架裏,一米七的個子,顯得又瘦又小。

周時放知道,她只是看著高,實際上很瘦,也很輕。

他站在病床前,低頭望著躺在床上的人,燈光一照,整個人全沒有血色和生氣,像死了一樣。

因為做腦部手術,就連她最愛的長發也剃掉了。

她長這麽大以來,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苦,當時摔下來的時候,一定很疼很疼吧。

想到這裏,周時放鼻子一酸,眼淚滾落下來。

他擡手按了按眼角。

鐘瑜身上多處骨折,腳上手臂上都綁著石膏固定。

他站立著,望著她。

不知所措。

不知道該怎麽抱她。

甚至連碰她一下,也怕把她碰壞了。

他沒有在病房多呆,出來以後馬上給段易年打了個電話。

時間在早上六點半,段易年昨晚也是一宿未睡,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一宿不睡似乎也是早已習慣了的事。

“情況怎麽樣?”段易年問。

“還沒醒。”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聽到周時放的聲音,段易年還是嚇了一跳。

他的聲音幹澀,沙啞,透著疲倦。

說的精確點就是,山崩地裂,只剩下一張軀殼撐著。

段易年楞住,想說幾句安慰的話,不知說什麽。

現在這情況,說什麽都很無力。

“段易年——”

段易年又是一怔。

然後聽到周時放說:“幫我個忙。”

“不用客氣,你盡管說,能幫得上的,我肯定盡力。”

片刻的沈默,周時放說:“我要辦一個畫展。”

“辦畫展?你自己?”段易年好奇。

“是我的一個朋友,但他已經不在人世上了。”

段易年:“是名人?”

“不是,”周時放答,“是對我很重要的人。”

段易年懂了,說,“你放心,交給我好了。”

“嗯,謝了。”

“別那麽客氣。”

掛了電話,段易年還沒從剛才的電話中抽出神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

周時放變得有些和以前不一樣了。

比如他以前不會那樣叫他的名字,也不會說謝字。

周時放看見李秦走過來,便站住不動,等到他走近,聽他說:“少爺,剛剛袁女士打來電話。”

周時放看著他,等他把話說完。

李秦道:“她問你是不是在醫院,我說是的。”

周時放:“別的沒說?”

“沒有。”

李秦看見周時放眉心蹙起,到口的話想了想還是咽了回去。

“老爺子那邊……”

周時放話說到一半,李秦便知道他要交代什麽事,說道:“我已經通知貴叔,老爺子那邊先瞞下。”

周時放滿意地點了點頭,說:“你一夜沒休息了,回去吧。”

李秦心一動,鼓足勇氣說:“少爺身體不好也堅持著,我身強體健,沒理由走。”

周時放看了眼他,不容置喙,“讓老何來替你,你先回去休息,我還留著你派別的用處。”

李秦也只好答應了,正要走,被周時放叫住,“畫展我交給段易年去辦了,過兩天你回S市,幫我跑一個地方。”

李秦走後,周時放進了病房,小護士見到是他,臉微微泛紅。

他看了看反著光的電視屏幕,輕聲說道:“拿塊布蓋上。”

小護士睜大眼睛,沒懂他這麽做的意思,也不接話,只緋色的耳朵根透露著羞意。

後來小護士遵照他的意思,把電視機屏幕蓋了起來,出於好奇,她問周時放:“為什麽要把電視機遮起來?”

為什麽?

周時放轉頭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溫柔地笑了笑。

告訴小護士:“她最喜歡的這頭頭發,醒過來發現剪掉了,會很難過。看到她難過,我也會難過的。”

難過著她的難過。

卻又不僅僅只是她的難過。

男人眼裏泛光,滿是溫柔和繾綣。

就連說這句話的語氣也藏滿了不自知的寵溺和心疼。

小護士看得呆了,脫口而出:“你應該很喜歡她吧?”

男人笑一笑,點頭承認:“很愛。”

不止是喜歡。

是愛。

是很愛。

麻醉藥效過去,鐘瑜做了一個不短不長的夢。

夢裏,她回到了高中。

盛焰的夏天,她和周時放去游樂場,還有向晴和另外幾個同學,原本玩得還挺開心,走到一個噴泉池旁邊,鐘瑜看見裏面有幾尾鯉魚,搖擺著尾巴,在泛著金光的池水裏游得歡快。

她和向晴都想餵魚,就叫周時放去買魚食,周時放不肯,還趁她沒註意,把她推入水池。

心裏又難過,又絕望。

到這裏,夢醒了。

麻醉已經褪了,身體的感知恢覆,每個角落都疼著。

她皺著眉,蘇醒過來。

第一眼看到的是周時放。

作者有話要說:  土土的男主,各有各的苦。

沒有最苦,只有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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