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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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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活動很多, 周時放從南到北,再自北向南,馬不停蹄跑完了好幾場, 中間一刻也不曾挺歇, 一出活動現場直接上了飛機回海市。

比計劃晚了兩天, 幸好《狼孩》的戲份拍得差不多了,還有一些等回去再補。

最近拿下了某國際高端品牌的代言, 過陣子還得去一趟巴塞羅那。

他已經連續一周通宵, 趕戲, 趕通告,連軸轉的工作,加上受了寒,一旦離開聚光燈,就很不喜歡將自己暴露在人群之中。

疲倦是一個原因, 還有就是他作為公眾人物, 八卦也好, 新聞也好, 或是電影作品等等, 已經把太多的東西留給大眾, 像這樣的私人行程,疲於應付,想多給自己留一點單獨的時間。

也因為這個原因,沒有通知粉絲送機和接機。

他穿的很休閑,鴨舌帽,帽檐壓低,遮住眉眼,黑色連帽衛衣外面一件棕色大衣, 帽子掀起,罩在鴨舌帽外面,口罩遮住大半張臉,微微躬著背,雙手插著兜,把自己遮的嚴嚴實實,看不清面容。

他低著頭快步通過VIP通道,在頭等艙找到座位坐下,摘了口罩,戴上眼罩閉目休息。

飛機加速,伴隨巨大的轟鳴聲,機身輕微顛簸搖晃起飛。

這對他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但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樣,因為感冒了,身體很不舒服,飛機起飛的顛簸讓頭暈癥狀變得似乎更嚴重了些。

空姐見他神色不太好,問身邊的李秦是否需要提供幫助。

李秦也早已註意到了,周時放本就一張冷白瘦削的臉龐,因病容更加慘白,叫人看了不免心疼,向空姐要了一杯溫開水。

水拿來了,李秦小心叫醒周時放。他拉下眼罩,淺皺著眉心,眼底有幾根紅血絲,掩蓋不住的疲態,仿佛讓人生出一種錯覺,剛剛活動上那個神采奕奕眼裏有光舉手投足引得粉絲一片尖叫的男人不是他。

帶病參加活動這種敬業人設,周時放向來不喜,可這次卻並不反對高展借題發揮的炒作,只是帶了一個話題,晚上又刷上了微博頭條。

這已經是不同尋常了。

在李秦刷微博的時候,他很突然地輕聲問:“她會不會看到微博?”

李秦先是一怔,過了幾秒,陡然回味過來背後的意思。

看微博,看熱搜,也會在那個最顯眼的位置看到他。

這也許就是他的目的。

讓鐘瑜看到他。

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她了,不知該用什麽借口什麽理由再找她,好像和她唯一的聯系也都斷了似的。

他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再次出現在她的視野裏。

讓她不要那麽快那麽容易忘掉他。

李秦很不好受,濃濃的心酸。人前風光無限的人,背後竟是這樣孤獨淒涼,他的粉絲肯定想不到吧。

現在又拖著病體,以往哪一次他生病不是鐘瑜忙前忙後親自照料,他也習慣了這樣的照顧,現在一個人回到海市,面對空蕩蕩的家,心裏肯定不是滋味。

如果他本沒有被溫柔對待,也不會感到失落,如今那個人抽身離開,餘留下曾經溫暖的記憶作陪。

這才是最要命的。

周時放吃了藥,李秦想起他沒吃什麽東西,問:“要不要吃點點心。”

周時放沒什麽食欲,拒絕了他。拉上眼罩繼續睡。

這麽一路睡到了海市,坐上車,讓老何直接開到黎蓮宮。

一回來就往家趕的習慣,自離婚起便打破了。

就心底而言,他怕回到他們曾經的家,因為只要一回去就會反覆回憶起過去的種種,走到哪裏都能看到鐘瑜的身影,空蕩蕩的大房子和孤零零的他,比折磨還要折磨。

快到酒店,他突然改變主意,改道去了西郊別墅。

自上次走後,已有一個多月沒有回來,房裏的一切擺設還和那天一模一樣。

吊燈燈光下,所見之處一片慘白。玩偶熊倒在沙發上,孤孤單單的,一如此刻的他。周時放拎起來看了看它,這熊被拋棄了還無憂無慮笑著,你說傻不傻。

他興趣缺缺扔回沙發,轉身步上樓,走兩步,又折回,再次把熊撈起,半摟著抱在胸口重新踏上臺階,好像抱著的不是一只玩偶,而是他心裏的那個女人。

一路走回房間,那天他們在樓梯口到走廊上直至房間門口,那些對話,那些畫面,再次湧進腦海。

這些天,這一個多月來,他每次都會想起那天,鐘瑜的話,她的神情,細致到每一個表情和眼神,一遍又一遍,反覆不知疲倦。

好像根本由不得他想與不想,思與不思,本能似的,只要一閉上眼,就會自動顯現。

頭暈的厲害,腳底打晃,身體很不舒服,周時放一步一步慢慢走進房間,只覺得腦袋要爆炸一般疼痛,因為生病而心情異常煩躁,無處宣洩。

他將熊隨手扔到床上,吃完藥,連澡也懶得洗,把自己也扔進了大床,仰躺了一會兒,始終不舒服,翻了個身,把熊抱進了懷裏。

分開好幾個月了,他還是不習慣一個人睡。

想念她松軟的長發,柔軟的胸口,甜軟的嗓音。

他命令自己不能再想。

再想下去,會發瘋。

他閉上眼睛,等著一個綿長的夢降落。

這一覺睡得並不舒服,但好歹天已經亮了,新的一天和工作在等待著他。

早晨七點,周時放起床洗澡洗漱吃飯,一切有條不紊。

臨出門前,在衣帽間穿衣服,在袖扣的選擇上犯了難,突然下意識想到,如果鐘瑜在就好了,至少以前,他從來不會為這種小事傷神。

最後拍了圖片發給賀楚川,問他意見,完美解決。你看,這種事情,老婆不在,還有朋友代勞,可是,朋友不可能事事代勞,老婆的地位無人能取代。

只可惜,他發現已經太晚了。

正應征了那句話“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和侯導約在一家小眾西餐廳吃飯。侯導是冷門愛好者,獨辟蹊徑,周時放特地把地點安排在這裏。

九轉十八彎的老弄堂裏,幽靜覆古,不是本地人很難找到這麽偏的地方,來的人都是推薦過來或者是回頭客。

他以前帶鐘瑜來過幾次,是這裏的常客。

他們要了一個包廂,邊吃邊聊。

侯導的新戲名叫《還想再見你一面》,講的是一個打拐題材。

男主並不是傳統的正面形象角色。

他是很覆雜的,他有人性的弱點,不斷蛻變成長重塑自我的過程。

這個角色並不好演。侯導之前也考慮過周煜,但是他向來接的角色都是正派的、正義的,哪怕沒有那麽正派的小人物,身上也不會有太多原則性上的汙點,像這種帶有很多爭議話題的角色,他的團隊是不接的,並不是他演不了,而是出於戲路考慮。

所以在演員的挑選過程中,侯導直接跳過了周煜,沒想到他會主動來找他接這部戲。

侯導大喜過望。

因為這個角色太難演了,資質太嫩的新人演不出來,過於用力會油膩,張力不足又會不夠深刻。而有演技的演員形象上又不達標,這也是最讓人頭疼的,思來想去,確實只有周煜是最符合的。

“我以為你不會接,就沒有考慮你了,”侯導實話實說,“這個角色挑戰難度很大,最主要是他不是個好人,爭議非常大,可能還會有人罵你,這些醜話我先說在前頭,你考慮清楚,咱就這麽定了。”

周時放靜靜聽完這些話,過了半晌開口,“一個好的角色很久才等得到,遇到了,還管別人怎麽看。”

當初和鐘瑜早早結婚也是一樣,他怕等不起,怕再晚些,她會跑。

可是後來呢,他還是把她弄丟了。

侯導大讚道:“就沖你這句話,煜子,我敢打包票,只要你不改初心,一定大有一番成就,電影界以後肯定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如果放在以前,他心裏會喜悅,畢竟能得到侯導那麽高的評價,是一種無限榮耀。

可是今天,他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開心喜悅。

內心波瀾不驚。

大有成就?

事業有成?

意義到底在哪裏?

侯導說的初心。

可誰知道,他最一開始的初心,是鐘瑜啊。

他沒有太大的野心,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她看到他。

成為演員,是因為她。

成為影星,是因為她。

淬煉演技,也是因為她。

為了讓她看見他。

他以為只要站在星光璀璨之巔,她便能看見他了。

然而現在,陪他走過那些來時寂寂無名的道路,陪他走過那些過去辛苦打拼的日子,陪他一步一步登上巔峰的那個女人,卻在他最紅的時候,選擇離開了他。

快樂嗎?

你真的快樂嗎?

她都不想看到他了,沒有她的認可和肯定,他的成就和價值就算再高,又有什麽意思?

周時放將杯中酒液一口吞下,只覺得滿口苦澀。

他淡淡笑笑,沒有接下侯導的誇讚之詞。

靜默片刻,他說道:“我還有一個請求。”

侯導爽快道:“只要你肯演,別說一個,一百個也應你。”

周時放眼底的笑意很淡,“不用那麽多,我出演的消息暫且對外保密,劇組裏也不要透露,等我進組以後再公開。”

侯導微微一怔,過了不到兩秒迅速反應過來,爽朗一笑,手指隔空指了指他,“你啊,現在真是越來越低調了,行,答應你。”

周時放眼底笑紋微漾,舉起酒杯碰了碰他的,“幹。”

侯導只以為他為了挑戰角色,突破自己,怎麽也想不到,為了得到這個機會,苦心經營,欺上瞞下,除了有上述的因素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這部戲男女主雙方有大量的動作戲,他不想給別人這個機會。

吃完飯,告別侯導之後,周時放直接上了停在路邊的車,自己駕車回S市。

走高速五個小時,進了市區,正好是傍晚高峰時段,挑了一條車流量相對少的道路,趕在營業廳下班之前到達,辦理了一張本地新手機卡。

辦手機卡是他臨時起意,來之前想在她家小區門口守株待兔,但感覺可行性不高。

車至小區門口,北京時間下午五點四十分。他坐在車裏,用新卡給鐘瑜打電話。

手指按著鍵盤那幾個谙熟於心的數字鍵,每按一下便在心裏松下一口氣,過程實在煎熬,幹脆一閉眼,飛快把十一個鍵刷刷按下,最後一撳綠色撥號按鈕,順手再按下免提。

嘟——嘟——

冗長而又沈悶的聲音在密閉空間拉得格外長。

他提心吊膽著,生怕她掛斷或者不接。等待實在漫長,他頻繁地看表,其實時間也就只過了三秒。

到第三聲,電話終於接通,那頭傳來一個熟悉輕悅的嗓音:“餵,你好?”

周時放適時抽回神,調整呼吸,改變聲音和發音——這對他這樣的專業演員來來說並不難。

他換了一口粗獷的,帶著地方特色的口音:“餵,大妹兒,你快遞到了,下來拿一下。”

鐘瑜楞了下,“我的快遞?”

周時放繼續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忽悠:“對啊,這上面寫的“鐘瑜”,是你不?”

“是我,”但她不記得自己有快遞,“你稍等下。”

轉頭問鐘媽:“媽,你是不是買了東西?”

鐘媽:“沒有啊。”

鐘瑜:“那怎麽會有我的快遞?”

鐘媽吃著水果看電視,悠悠閑閑道:“可能是你爸買的吧。”

“……”

鐘瑜把手機貼在耳邊,對那邊道:“不能送上來嗎?”

周時放換上不耐煩的語氣:“大姐,你這是大件,我這大車保安攔著不讓進去。”

鐘瑜為難道:“大件我怎麽拿?”

周時放:“這你別慌呀,我跟我同事會幫你擡進去,你先出來拿一下,我這還趕著往別的客戶送。”

“好吧。”

“我在南門等你,快點。”

鐘瑜掛了電話,顧不得疑惑,換上鞋子匆匆出了門。

快到南門,張眼一望,哪兒有大車的影子,她又往外快走了幾步,便見到那輛熟悉的車子旁邊倚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沒想到是他。

鐘瑜頓住腳步。

心裏先是被一種難以言喻的震驚充斥,短短一秒,她恢覆常色,不禁感到諷刺,這輛捷豹是她送他的生日禮物,那時候求他開都不開,分開了卻拿出來開了。

是祭奠他死去的愛情嗎?

那人單手插著口袋低頭看手機,餘光瞥到她的身影,收起手機,摘下口罩擡起頭沖她一笑。

那微微笑著的模樣仿佛四月天裏的陽光,溫暖和煦——

這欠扁的樣子,讓人生出一種沖上去撕爛這張英俊虛偽的面具。

鐘瑜不怒反笑,“影帝不演戲,改行送快遞了啊。”

她看著他,也不知真笑還是假笑,悠悠然的:“你還真別說,演得可好。”

周時放假裝沒聽懂她的挖苦,望著她,仍是笑,只是淡了些,心裏到底還是被她這些話刺痛了的,就算是再好的演技,也遮掩不住真心。

“一起吃個飯?”他還是那副溫和的語氣。

“不好意思啊,”鐘瑜揚了揚手機,“已經約了人。”

然後也不管周時放,當著他的面打電話:“我在南門口,你現在過來接我吧。”

隔著話筒也能聽到那邊男人的聲音,周時放臉色不太好看,但到底還是忍住了,等她打完電話,問:“是那個醫生?”

鐘瑜擡頭,表情有些莫名,又有點好笑,“怎麽都離婚了,你還這樣關註我?周先生,麻煩你搞清楚一點,我現在是單身,我想幹什麽都是我的自由,我就算結婚,你也沒有幹涉的權利,懂嗎?”

周時放定定註視著她,唇抿得緊緊,沒有再開口說話,也不走開。

鐘瑜見他如此,也不想開口說話,低著頭玩手機,兩人僵持著一直等到一輛轎車停在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放狗臉皮再厚行為再壞再狗,也抵擋不住媳婦心冷似鐵。

加油,親媽幫你引火加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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