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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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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高湛指尖撚著一支狼毫,即便已經二更,可還未有睡意。

筆尖在宣紙之上輕輕碾轉,墨汁所暈之處如同泉水翻湧又好似海棠花開,點點攢攢綻放了一片。高湛垂首,冰冷的眸子被那流著淚水的燭光染了暖色。可眉心微微皺著,眼尾勾畫些許落魄寂寥之色,與他白日裏面對眾朝臣時的殺伐決斷判若兩人。

“陛下,早些歇息吧,今日送那些宋使出皇城該是累了。”安瑞在一旁給高湛掌燈,讓他畫得更加便當些,燈光亮了,那宣紙上的畫反倒是更讓人看不明白了。迷迷蒙蒙一片,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事物,安瑞知曉皇帝心中郁結,便也不敢多問。

“段懿可有什麽消息送回。”高湛問道。

安瑞低著頭搖了搖,輕聲說道:“段將軍只說沿路發現了兩名禁軍侍衛的屍體,其他還未有什麽新的進展。陛下,慕容沖跑不了。。。。。。即便是回了柔然,那苻堅可汗也會抓他回來!”

高湛手中的畫筆微微一滯,繼續低頭作畫,隨即自言自語:“慕容沖不會回柔然了。他。。。。。。”

“他怎麽了陛下?”安瑞沒聽清,高湛後面的話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於是任憑身邊的人彎下了身子也聽不清究竟在說些什麽,只是那宣紙之上的揮毫潑墨愈漸濃烈,像是炸開了道驚雷,天空之上密布的都是厚厚的烏雲。

“陛下是在畫陣雨吧!真是惟妙惟肖啊!”安瑞轉頭看看皇帝陛下,誇讚道。哪裏知道這皇帝並不買賬,只顧自己伏案作畫,撒氣般用筆尖沾飽了墨汁便重重在那勾畫,一筆一筆,一下一下,只將那顏色暈得不能再重,一張紙頭都沒有了什麽閑餘的地方。烏壓壓的一片,像是重山層巒疊嶂,又像是迷霧藏著化不開的魔障。

墨化成了詭異變化之狀,這筆觸便是一下下劃在了他的心口上,七零八落,鮮血淋漓。

長恭竟是都沒給他一個辯解的機會。

也許他從他身邊逃走並不需要一個什麽理由,只是時機到了,便再也不會回頭。

“咳咳咳,咳咳!”高湛猛烈地咳嗽起來,本來一手還拿著畫筆,漸漸竟握不住了。安瑞發現大事不好,果不其然皇帝的臉色逐漸一張白紙,而他捂著自己的胸口劇烈喘著粗氣。

“來人,快去請郭太醫!快來人,去請郭太醫!!!”隨著安瑞的尖銳嗓子一聲高喊,高湛的寢殿便立馬燈火通明了一片。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太監小宮女手忙腳亂,請禦醫的請禦醫,侍候皇帝的翻箱倒櫃找出些瓶瓶罐罐,也弄不太清哪些是對癥之藥。

皇帝寢宮一片人仰馬翻,直到了三更高湛服用了郭太醫開的藥,才算是太平了下來。

“陛下,老臣和您說過,萬事想開,便什麽病痛都沒了。”郭太醫看著龍榻上的高湛,捋著胡須嘆道。

“記得朕小時候,郭太醫就給朕治病了。每次朕生無可戀,你都是這麽安慰朕的。。。。。。不過是轉瞬即逝的芳華,還不許朕有些念想?郭太醫,朕自己明白,該放手的時候朕自會放手,可如今,朕還不想回頭。”

郭書槐看著這癡情種子,搖搖頭,說道:“哎。。。。。。好吧好吧,皇帝陛下自小聰慧,老臣便不說什麽了,望陛下克制心念,心緒平靜才好。”

“呵呵 ,郭太醫,你便不該做什麽太醫,每次在朕耳邊嘮嘮叨叨,活脫脫一個寺院的老和尚。”高湛的嘴唇蒼白,還有些幹涸,方才昏睡了一會,此刻和郭書槐打趣了一陣倒覺得不太困乏了。殿外的天色露出了晨光,快要上早朝了。

“陛下,您身子不適,早朝便免了吧。”安瑞說道。

“你去朝上問問諸位愛卿可有要事上報,有事的去禦書房等朕,朕稍後便來。”

“是。。。。。。”安瑞領命便退下了。

“那老臣也退下了。”

郭書槐鞠了鞠,高湛點點頭,便讓他也下去了。

偌大的宮殿,朝夕輪轉,可總是只有他一人獨自徘徊。

蒼白的臉孔仰面枕在那鴛鴦枕上,數著上頭的橫梁。高湛嗤然一笑,擡手掩面,不知道是哭是笑。

禦書房,左右丞相立於兩旁,還有幾位參軍和兵部的將軍也在其中,交頭接耳,見到皇帝來了,便躬身相迎。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吧。”高湛著龍袍,雖臉色不好,不過一番洗漱打理,天子威儀,抖擻著精神說道,“幾位愛卿是有何要事?上呈吧。”

聞言,那些大臣將奏折呈給皇帝,待高湛一一閱覽之後,有一兵部大臣說道:“陛下,臣得的消息便是如此,慕容氏打算東山再起,慕容垂已然在燕國舊都龍城附近排兵布陣靜候時機。一旦燕國覆興,我塞北邊陲駐軍便是與這慕容垂的軍隊相對壘。奇怪的是,我齊國都已經得了這樣的軍情,柔然人卻沒有什麽遏阻之意。。。。。。” 上稟的臣子擡眼看了看高湛的臉色,生怕觸怒天顏。

“是啊,陛下,臣對此事也是甚為憂心。滅燕國的是柔然,按理說最為擔心此事的該是苻堅可汗。可臣下得來的情報與這李參軍一樣,柔然竟然不為所動,任憑慕容垂在龍城大興軍防,且四處招攬舊部,有不少慕容氏的流亡貴族已經回到了故土。那幽帝慕容暐一死,慕容俊的幾個兄弟都是蓄勢待發,其中便數這個慕容垂根基最為穩固,他若振臂一呼,日後怕是會有大患!” 書房中的另一將軍也是一臉凝重參道,見皇帝沈思之狀,又說道,“ 臣還有個顧慮,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國家大事,當講要講,不當講也要講。快說吧。” 高湛放下手中的奏章,皺眉道。

“陛下,苻堅可汗雖是陛下的姻親,太子殿下的舅父,與我國唇齒相依共同對抗突厥。可陛下也別忘了,他也是前秦殘餘,要說他願意一生守在那漠北草原塞外之地,微臣覺得他不會如此甘守平庸。。。。。。柔然與我朝有不戰之盟約,但若是我大齊的臥榻之旁突然出現了燕國這個不速之客,形式便會大不相同了。微臣鬥膽以小人之心猜度苻堅可汗君子之腹,望陛下諒解。” 那大臣說完,作揖拜了拜。

皇帝盯著那幾封奏章,仍未言語。苻堅的野心勃勃,高湛其實了然於心。

“陛下,微臣也想鬥膽幾句,望陛下恩準。”

“別吞吞吐吐的,朕容你們暢所欲言。” 高湛說道。

“眼下我國北塞風雲突變,臣以為有兩點不可不做深遠打算。臣一個小小四品參軍,想請陛下下令調回戍守漠北的慕容紹宗將軍,另選本朝大將駐守北方關隘! 再者,請陛下務必要抓回慕容沖,或者,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大概陛下和諸位大人還不知曉,微臣在柔然可汗庭的密探回稟,那幽帝慕容暐迷離之際曾留下遺詔,且讓慕容氏族的人帶出了柔然。據說遺詔之上所寫的是大燕光覆之後的帝位人選。。。。。。而遺詔上的承位之人便是慕容暐的胞弟慕容沖!!”

李參軍下跪重重說道,此言一出,在場的大臣皆是倒吸一口氣。何士開更是白了臉色,那慕容沖是他設計送出了鄴城,怎會料到竟有這樣的陰差陽錯!

“什麽?你說的可當真?!”皇帝也是太過吃驚,而慢慢從那龍椅上起身。

“千真萬確啊陛下,微臣一得了消息便讓手下再去打探。慕容垂已經派了親信之人去接慕容沖回龍城,若不是有這遺詔,慕容垂必然不會如此勞師動眾!我朝真是棋差一招,微臣也是甚為懊悔,如若早一些得到這個消息,便該嚴加看管這個慕容沖才是。明明在我大齊皇城之中,慕容沖該是插翅難飛的,可如今讓他逃脫了,且帶走了我國的至寶傳國玉璽,這必然會讓慕容氏更為一呼百應聲勢再起啊!如若有這幕容沖在,即便龍城之中那慕容垂有天大的能耐,可我朝便是手握質子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這便有了多大的回旋餘地!真是棋差一招啊!!”

那李參軍說著不住搖頭,連聲嘆道。

高湛面如寒霜,喃喃道:“什麽棋差一招。。。。。。分明是有人自作聰明!”高湛手中奏章狠狠砸於面前的地上,何士開噗通一聲便又跪下了。

“陛下,微臣萬死難辭其咎,任陛下責罰!!”何士開自作聰明,此刻方知真是壞了大事,便重重磕頭求道。

在場的其他的大人也不知曉內情,看著皇帝遷怒何士開也只能一臉納悶。

右相祖珽上奏道:“陛下,當務之急是派出重兵將那慕容沖追回,看是否還能亡羊補牢。至於戍守北塞的守將是否更換。。。。。。微臣之見,也許慕容紹宗老將軍也該是回鄴城好好享享清福了,塞北苦寒,老將軍一守便是二十餘載,勞苦功高啊。”

高湛知曉右相言中之意,只是慕容老將軍也是北齊手握重兵的元勳。當初先父忌憚他是慕容氏族故意將他遠調塞北,如今燕國將覆國,若是再將慕容邵宗圈回鄴城,這老將軍的脾氣擰,也不知道得花多少功夫。

高湛思慮甚多,不禁皺著眉頭。

禦書房中的幾位大臣正要屏退,卻見一個小太監入內悄悄和安瑞公公說了幾句。

安瑞點點頭,轉身便在皇帝身邊輕聲稟報。

“哦?河間王妃要見朕?呵,這可奇了,她一個婦道人家所謂何事啊?” 高湛挑了挑眉毛,還真是頗感意外,“既然王妃說是十萬火急的公務,那諸位大臣便都留下來聽聽吧。”高湛對這河間王妃的潑辣久聞大名,倒像是為了避嫌,讓在禦書房中的幾個大臣留了下來。

一會,那元紫兒便神色慌張間由太監引了進來。

看看書房中的丞相將軍,元氏顫顫兢兢跪下行禮道:“臣妾元氏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河間王妃請起。”高湛看著面前的這個女子,想到她為了嫁禍長恭而自毀清譽的狠辣手段,眼中不禁起了冷冷的輕蔑之色。

作者有話要說:

哎呀呀,這節奏雖然慢了點,不過此處很重要,所以容我細細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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