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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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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組的幾個志願者都在越野車上午睡,付爽躺在樹蔭下,帽子蓋在臉上擋著陽光,她閉著眼睛休息,心中環繞著陳維砳先前說的那句話,漸漸地,她只能感受到一陣柔軟的舒適,安靜地睡著了。

她醒來後,視線裏一片漆黑,感覺到不對勁,扯掉帽子發現自己正躺在陳維砳的腿上,掌心一直貼著她的後腦勺隔著。

“出發了。”陳維砳活動活動手起身。

付爽揉揉脖子,仍坐在草地上楞著,剛要起身時,腳沒使上勁,後腳跟滑著又坐了回去。

陳維砳朝她伸手,付爽擡眸望去,他眼睛一眨不眨,依舊凝望著她。耳邊傳來解說員催促的聲音,付爽沒有遲疑,遞出手那刻,被陳維砳拉了起來,付爽抽了手,拍著身上的雜草往越野車上走。

計劃下午追蹤獅子的蹤跡,車子在大草原上環繞了很久都沒有看見獅子出沒。解說員告訴他們,獅子一般傍晚前會出沒狩獵,於是司機又熄了火,讓他們下車自由活動。

雖然沒看見獅子,但大草原上遍布野生動物群,放眼望去,都是斑馬群落、過河的水牛和難以計數的羚羊,還有偶爾飛過的禿鷹,聚在一塊啄食已經死掉的斑馬。

付爽靠在一棵只剩下樹幹的大樹上休憩,陳維砳從車上拿了兩瓶水下來,遞給她一瓶。

“天熱,喝口水。”

肯尼亞的天氣就是如此,早晚溫差大,可太陽出來後,曬久了又會熱,但這樣有陽光普照的日子也不多了。

付爽接過他手中的水,擰開蓋喝,見其他志願者和解說員都靠了過來。

解說員問陳維砳哪天走,在他走之前,可以再帶他來草原追蹤一次。言下之意,今天看到獅子的可能性已經很小了。

付爽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期,距離陳維砳離開肯尼亞,只剩下五天的時間。

陳維砳和解說員聊了一會,她正準備要四處走走時,陳維砳叫住了她。

“付爽,幫我和我薩米拍張合照。”

解說員名叫薩米,是個很熱心,鐘愛動物保護工作的當地黑人,正露著一口白牙沖她笑。

付爽笑著點頭,讓他們靠在光禿禿的樹幹上,付爽後退幾步,找好角度後才按下快門。屏幕上,陳維砳的肌膚被薩米襯托的雪白,兩人都豎著大拇指,燦笑地望著鏡頭,他們背後的風光無限好,畫面中的兩個人也朝氣蓬勃,唯一遜色的地方,就是陳維砳那口白牙沒有薩米的白。

她擡頭時,薩米正笑著走過來,拿過她手中的相機看照片,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給她比了一個讚。

“I'll take your pictures.”薩米指著她,又指指陳維砳。

“Don't have to.”

薩米搖搖腦袋,手中拿著相機都擺好了姿勢,一直揮著他黒黑的胳膊催促付爽去那。付爽拒絕無果,只好一步一步往陳維砳那靠近,站在薩米先前站的位置旁邊。

“Please Stand Closer.”薩米的手指尖合在一起示意他們。

付爽沒有動,陳維砳朝她看去,她別著被風吹亂的頭發,撲閃的睫毛在陽光下依舊根根分明,他像上次拍畢業合照那樣,不過擡起胳膊的那刻,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攬過她的肩往自己懷裏攏。

付爽沒有防備,腳跟不穩地往他懷裏傾倒,她雙手立即扶去了他腰間,在薩米的一聲看鏡頭下,她下意識望去,快門的聲音中,一陣極速跳動的心臟聲貫穿她的耳朵。

付爽的耳中都是陳維砳胸膛之下那顆心臟跳動的聲音,強烈的心跳,震得她耳廓絲絲發麻。她立馬擡頭,目光瞥見他胸口的紀念章,在夕陽的渲染下,它也被罩上了一層金屬色的光芒,依舊折射著她的眼睛。

陳維砳低頭看她,她忽而移了眼睛,支起身拍著肩上的那條胳膊。陳維砳不舍地松了她,見她大步走去薩米那看照片。付爽滑著照片,薩米連續拍攝了很多張,照片快速滑過,如同一段會動的畫面,剛才的一幕幕都被記錄在相機中。

相機裏的陳維砳不同先前與薩米合照時那樣灑脫,他摟著付爽時,心跳得很快,她抱著他的那刻,他渾身的感官都在裹緊,連一直處於正常狀態的雙耳,都微微泛紅。

付爽擡頭望去,陳維砳盤腿坐在樹幹上靠著,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眼裏的目光,讓付爽記憶猶新。

付爽轉了目光,對著遙遠的天邊,拍下了今天最美的夕陽彩霞,火紅色的天空像油畫中的潑墨那樣瑰麗,層層雲朵披著金光翻湧在晚霞中,緊追著那顆火紅的夕陽。

薩米吶喊的聲音響起,不僅她們正準備返回營地,徜徉在這片草原上的野生動物們也在返回。

付爽坐在越野車最邊上,陳維砳在她對面,她一路看著車後的風光,陳維砳就一路看著她。

後面有羚羊群在奔跑,付爽看見後,又鉆出了天窗,拿起相機拍照。夕陽下,那批羚羊奔跑的速度很快,接近他們的車尾時,忽然四散分開來奔跑。

司機的車突然杠到了東西,一個巨大的顛簸將付爽的相機顛到了草地上,她叫了聲,隨即看見他們車後方急速奔來的獅子。

薩米問她怎麽回事,付爽指著相機抱歉,薩米立馬讓司機停了車。

草原上奔跑著羚羊群,有一只年幼的羚羊脫了隊伍,估計是求生的途中讓同伴踩了腳,瘸著細細的腿一直在跑。

眼見著那只羚羊朝他們的車奔來,可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只受傷的羚羊被獅子捕獵成功,撕咬至斷氣後叼去一旁饕餮。這是大自然最常見的弱肉強食景象,車上的志願者們都不說話,默默移了眼睛。

薩米讓司機倒車,司機倒了幾步後,又被卡住了,估計就是剛才造成顛簸的障礙物。調頭的話會驚擾到獅子用餐,眼見著天色漸漸黑下來,付爽望著遠處的相機,又看向那頭巨大到讓人生畏的雄獅,心中不禁後悔。

薩米說,等獅子吃完走後再下車取相機,於是,他們都在車上等。天色黑後,那頭獅子還是沒走,窩在樹下休憩。

付爽不想再拖延大家的時間,正準備下車拿時,陳維砳給她拉住了,然後輕聲跳下了車。

付爽小聲地喊他回來,他仿佛聽不見,一直前進靠近相機掉落的地方。薩米緊盯著獅子的動向,它懶意洋洋地趴在那休憩,兩只放光的眼睛在暗處盯著他們這裏。

付爽這刻的胸腔劇烈地起伏著,手心都緊張出了汗,等到陳維砳終於拿到相機後,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陳維砳返回的途中,忽地聽見一陣草動的聲,他回頭望去,先前休息的獅子已經起身,正朝他這處奔來。付爽的心口急速跳著,下一秒就見陳維砳朝車尾快速奔來。付爽喊著他的名字,朝黑夜外伸著自己的胳膊,眼見那只雄獅正要靠近時,陳維砳握住付爽的手心,一躍跨上了啟動的車。

陳維砳緊緊抱著付爽,喘息的聲音都撲在她的耳畔,她能真實感受到他的體溫,他的呼吸,他炙熱的懷抱。

這一刻,付爽才知道自己的心有多慌亂不安,緊緊地抱著他。

薩米松了口氣,他說獅子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類,原來是看到了鬣狗,就在他們的車附近,還好是虛驚一場。

那團黑越來越遠,付爽被他摟得越發緊,松了手拍拍他:“喘不過氣了。”

陳維砳立即松開了她,面對面時,他還在喘著氣,想起先前那幕就夠刺激,不禁吞著口水。

他望著手中的相機,嘆了一聲氣:“鏡頭壞了。”

付爽拿過來瞧了眼,跟他說:“沒事。”

她看著陳維砳,他額頭上都冒了冷汗,付爽從包裏遞了張紙巾給他,又說:“謝謝你。”

陳維砳接過來擦汗,和她一起坐在車墊上靠著,問她:“壞了怎麽辦?你後面怎麽拍照?”

付爽哪有心思想這些,她剛從那陣餘悸中脫出:“我有備用的。”

陳維砳松了口氣,又跟她說:“下次不要鉆出天窗拍照了,不安全。”

付爽謹記,看著他點頭:“知道了。”

車廂裏的志願者都在聊天,英文中還夾雜著陳維砳的話聲:“剛才我朝你跑來的時候,其實心底很害怕,但你向我伸出胳膊那刻,我心底裏就只剩下了你,不管怎樣我都要抓住你。”

付爽的手心還殘存著陳維砳手心的汗,牽住的那秒,又似乎是回到了以前,緊緊攥著彼此。

付爽望向他時,陳維砳忽然傾身挨近,親了一吻在她眉心,久違的溫度和觸覺帶領付爽回憶到那些甜蜜的時光,她緩緩擡眸看他,眼睛也不再眨動一下。

“不會有下一次了。”

這種驚心動魄,心神不安的經歷,付爽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很多事都是經歷過一次才會知道心中有多害怕。她無法不面對心內的真實聲音,那一刻,她真的很害怕陳維砳有三長兩短。

回到營地,付爽先回了宿舍放東西,鏡頭摔成了雪花,可她一點不心疼,擱在桌上後,她轉身出了宿舍,往廚房的方向走。

陳維砳跟在廚房師傅的身後學做晚餐,付爽靠在門口看了一會,等他回身時,手裏端了兩個碟子。

“只剩拌飯了。”

付爽點頭,跟他一塊去了餐桌上用餐。晚餐是非洲人常做的家常菜,米飯和豆子和在一塊煮,還有切碎的水煮蔬菜。師傅又端了一碗特制醬料給他們,付爽跟他道謝,他便笑著擦擦手走了。

陳維砳給她拌飯,紅彤彤的海鮮醬料均勻地裹著米飯,他拌好後推給她,才給自己拌。

付爽舀了一口塞進嘴裏嚼著,越吃越餓,擡頭時,他胳膊又伸了過來,習慣性捏走了她嘴角的一粒米。

“我記憶最深的印象,是小時候我們一塊吃飯。你那時候像個小不點,個子怎麽都長不高,錢阿姨就讓你多吃飯,你不願意吃,每次都故意灑在桌子上,嘴邊粘的都是飯粒。”陳維砳回憶著很久以前的時光。

付爽歷歷在目,她小時候的確個子不高,不愛吃飯,還特別愛喝汽水,陳維砳說她個子長不高就是汽水喝的,為此,她也喝了幾年牛奶長個子。

“看來都是小時候養成的習慣。”

付爽擡眼望他,他嘴角提著笑,繼續塞了一口飯嚼著:“我小時候很討厭吃飯,你和我哥就不一樣,你們總比我吃得多,吃得香,長得也比我高,還經常嘲笑我矮。”

陳維砳憋著笑說:“我沒有嘲笑。”

“你總喊我小不點,不是在嘲笑嗎?”

他搖著腦袋說:“沒有,我當時覺得你很可愛,個子小小的,眼睛大大的,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小女孩。”

“你身邊那麽多小女孩,為什麽覺得我是最可愛的?”付爽盯住他問。

陳維砳手中的餐勺豎著,一本正經地告訴她:“因為我喜歡你叫我哥哥,沒有小女孩那樣甜地叫過我。”

“我已經不是小女孩了。”付爽移走目光,端了手邊的水喝著。

“我也早不把你當妹妹了。”

付爽舔著唇上的水漬看他,他瞳孔深邃,眼神堅定不移,望著她的目光裏早沒了很久之前的那份尋常。

他對她的感情,是男人對女人的愛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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