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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表白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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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大內慈寧宮中———皇太後雍容華貴的斜躺貴妃椅上,手握琉璃佛珠,口中念念有詞,看起來虔誠至極。身前卻伏地一名形若鬼魅的男人,全身包在一層淡灰色的衣袍中正在據實以稟。

“你確定,皇上確實也趕到鬼鎮嗎?”慵懶的聲音柔若天籟般的響起,伏在地下的灰衣人身體一陣緊崩。

“是!魅影確定!魅影親眼看到皇上混在一隊侍衛中趕到了鬼鎮!”魅影的回答不敢有半分遲疑。

“好!你下去吧!”皇太後優雅的一擡手,魁影從內心裏松了一口氣,身形一個微晃,慈寧宮中早已沒了他的人影,當真可稱得上魁影之名。

緩緩的由貴妃椅上起來,皇太後的一雙眼睛變得極為犀利,由於皮膚保養得當,看上去根本不像已是生過幾個孩子的女人,雖不能稱得上為妖嬈傾國,可依稀仍能看出,她年輕時必是一代美人。不過這會,這位已入暮年的美人卻在嘴角挽起了一絲不相稱的笑容來。

春風送暖的時節,想必雲霧山更加的如詩如畫尤賽瓊瑤仙境了吧?算算日子,丁妖妖她們也應該動身由鬼鎮出發了,卻不知這一趟下來,還會帶什麽樣的驚喜給她。

小冥王嗎?連小冥王都出來參一腳了,雖然讓她有些意外,在她眼中也只是跳梁小醜一只,折騰不起什麽風浪。

另外,雲霧仙境的主子,老蓋子,倒是看起來十分的精明,眼下他們也應該早回到雲霧山了,好戲,很快便會上場,只是可惜了,他籌劃了多年的計劃。

慈寧宮中無風自起,轉眼間,皇太後的眼前又多了一人。沒有回身,她淡淡的極具威嚴的聲音悠揚的響在空蕩蕩的宮中。

“你來了?這些日子過得可還好?”摒退了所有的宮女侍從,皇太後此時更顯精神百倍。

“微臣有勞皇太後惦記,太後也過得很不錯吧?”蒼老的略帶嘲諷的聲音直刺皇太後內心,臉色不由一陣難看。霎時,慈寧宮中一陣尷尬。

沈默好久之後,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綰綰,你真的不願放手嗎?這些小輩後代,你真的能下得去手?甚至,他還是你的親生兒子!”

親生兒子?鼻子裏冷哧一聲,接著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雲哥,我早就不是綰綰了,至於我的親生兒子?你是指皇上嗎?他真的是我的兒子嗎?”

被稱為雲哥的男人狼狽的低下了頭,綰綰的兒子到底是誰,他清楚得很,可惜,事過境遷,而他們也都已老了,他真的不想再繼續下去了,無奈,綰綰卻始終不願放棄,或許,這真是他帶給她的怨與恨,曾經的她是那麽的純真,那麽的與世無爭,而眼下卻是變得如此的貪戀權勢,貪戀紅塵。

迷茫中,男人漸漸的陷入了回憶之中……

二十多年前,他與綰綰奔跑在一處風景秀美的山間腹地,綰綰銀鈴般的笑聲直沖天際,他也不由得被感染開來。邁動修長的雙腿緊緊的追趕著綰綰跑遠的身影,直到將她摟在懷中,不停的撓著癢,綰綰舉手投降才算了事。

微微的喘著氣,綰綰依偎在他的懷中,眼神迷離的望著遠遠的天空說道:“雲哥,我們就這樣過一輩子好嗎?”

“好!綰綰說什麽就是什麽。”男人將下巴抵在懷中的秀發之上,鼻中頓時充滿了一種淡淡的花香味,他的綰綰永遠喜歡用花泡過的水來洗頭,很香,很純的味道,就像她本人一樣。

天空上有朵朵白雲飄過,綰綰的心神被吸引了。掙脫他的懷抱,指著頭上的白雲興奮的喊著:“雲哥,你看,那朵白雲像不像你?好醜喔!”接著便是一陣爽朗的笑聲。他的心卻是微微的痛了下,他還能擁有這笑聲多久?或許再過不久,他就要永遠的失去她了。

下意識的將綰綰扯回懷中,他有些心疼的問道:“綰綰,假如有天,雲哥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嗎?”

未來的事情他不確定,有幾分會被他所掌握,他只能盡可能的保證一切都會按著他的計劃去走。

“雲哥?怎麽了?你為什麽這麽說?我們不是說好,過了這個春天我們就在蒙蒙細雨中成親嗎?好浪漫呢!”綰綰一臉神往的說著,恍然不覺抱著他的男人心中是多麽的不舍。

“嗯,好,假如有那麽一天,雲哥一定會對綰綰好,可是,若沒有那麽一天,綰綰也一定要答應雲哥,好好的活著!”他使勁的抱著綰綰,唇間說出的話語卻不由分毫辯解。望著他堅定的眼神,感受著他有些矛盾的心思,綰綰的心中掠過了一抹不祥的預感,但她還是聽話的點了點頭,在她的眼中,她的雲哥便是一切,雲哥說的話,她一定要聽。

可惜,這份盲目的崇拜卻在看到一個高大威武的男人走近時,終於徹底的粉碎了。

“為什麽?”她冷聲問道,她的雲哥不會這麽薄情!

“綰綰,皇上看上了你,所以,我……”他狼狽的解釋著,卻發現這個解釋連他自己都無法接受,於是幹脆閉嘴不語。

“呵呵!”綰綰突然風淡雲輕的笑了起來,只是那笑聲中憑添了一抹嘲弄,諷刺至極!

“雲哥,綰綰最後再叫你一聲雲哥,如你所願,綰綰進宮!”淒然的一縷微笑掛在臉邊,綰綰頭也不回的跟著那個威武的男人走了,而從頭至尾,那個被人稱做是皇上的男人沒有說過一句話。他在冷眼旁觀,他要是美人,而他要的是權勢!

入宮之後綰綰果然大力扶持她的雲哥,短短一年時間,他便迅速的掘起,而那個叫做皇上的男人面對這一切只是冷冷的看著,在綰綰生下他第七個兒子的時候,皇上給她的雲哥賜下了美酒……幾年之後皇上意外暴斃,綰綰略施手段懷揣龍鳳鐲,手牽七皇子,登上了皇位。

這時朝局動蕩,但卻沒有一人敢做任何反抗,她的雲哥,成了一代大將軍!手握重兵,威風凜凜,她笑了,卻也哭了!達到了他的目的,卻毀了她的一生。當年是她悄悄通風報信,在最後關頭救下雲哥一命,皇上的毒酒並沒有毒死他!說到底,她心中還是有他!

之後,她就變了,她變得不再是那個純真的綰綰了,變得比他更加的貪戀權勢了。

…….

“綰綰,過去的事,真的不能放下嗎?”男人有些祈求的開口。

“放下?哼!雲哥,你要綰綰放下什麽?這些年過去了,綰綰能放下的早就放下了,包括你!雲哥!”有些鄙夷的聲音響起,皇太後的臉上極盡嘲諷,這世上任何人都有資格要求她放下,而單獨他沒有資格!

這個男人,曾讓她愛極,恨極,卻又在她即使成功的關頭又來請求她,真的很好笑。旁若無人的褪下衣衫,玲瓏有致的身材婀娜畢現,全身各處該凸的凸,該翹的翹,竟如少女般的滑潤。

帶著這副傲人的身軀,她在男人的眼前轉了一個圈,接著嫵媚的問道:“雲哥,你看,我還算美嗎?”

極具香艷的場面令男人的喉嚨中不由一陣滾動,嘴裏顫抖著說道:“綰綰……你這又是何必?……”

綰綰笑了,不屑的看了眼男人,緩緩的拾起一件肚兜穿上:“雲哥,這麽多年過去了,我的身材依舊如此,而你卻已老了,你又何必管我閑事!”說到最後一句時,媚惑的嗓音突變,竟有著一種天生的威嚴,男人神情一滯,綰綰,真的不是以前的綰綰了,但是他卻還想一試。

“綰綰,青城子的死,還不足以讓你反醒嗎?”男人再度開口。

“反醒!哈哈哈!”皇太後突然歇斯底裏的笑了起來,那種笑讓男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但她似乎卻還不打算放過他,直將一把扯住他的手:“走,跟我去看看青城子,跟我一同的反醒反醒!”

跟她的雲哥在一起,她不想自稱哀家,或者本宮,那讓她很累很累!

按動機關,蹭的直墜地底,男人心頭一驚,這居然是個秘室!大概是由於秘室好久沒有打開過了,空氣中有種腐爛的氣息,綰綰緩緩的推開眼前那扇虛掩的暗門,男人不由嚇了一跳。

秘室裏面似乎一直有著燈光,暗黃色的燈光柔柔的暖昧的照射著整個空間,卻是讓他禁不住的打了個寒戰,借著燈光,他看到的是一地的死蛇,在死蛇的正中還有一個破碎的大壇子,原來那股有些腐爛的氣味正是由這些死蛇所發生的,而更讓他震驚的卻是秘室中的那張大床上,赫然放著一顆面目猙獰的腦袋,由於死去時日不算太長,因此面目還依稱可辯。

“他是青城子?”男人一聲驚呼,不敢相信的問著皇太後,傳言青城子早已失蹤二十多年,卻不想竟在此處碰到!難道當年綰綰自青城子手中取了龍鳳鐲後,竟將他一直關在此處嗎?

“是的,雲哥,他是青城子!”皇太後緩緩的答道,面色有些慘白,這個時候她只是皇太後,而不是綰綰,男人不由得退了下腳步,皇太後將他引到此處到底想幹什麽?難道……

看著皇太後步步緊逼,男人不由得一步步的後退著,他是武將,應該不怕這個女人的,可為什麽他在心裏竟感到一種莫名的絕望?

“雲哥!你喜歡這裏嗎?留下來,陪著綰綰吧!”皇太後的眸子中射出一縷噬血的目光,男人不由得渾身一震,反手一個擒拿就欲將皇太後制止。

“呃!”男人一聲痛呼,雙手卻是軟綿綿的垂了下來,不敢置信的看著一臉淡然的皇太後,不由大驚失色,綰綰,是何時修武了?而且還超越他很多!

面對著男人的疑惑,皇太後輕聲笑了,想當年,她略施美人計便將青城子擒住,關在此秘室中一過便是二十多載,她寂寞啊!她需要個男人來撫慰她寂寞的身體,可是這個男人又不能見光,於是她只有如此做法,但那青城子卻毫不識趣,只願天天看著她卻不願再陪她同赴巫山,於是她便將他關在壇子裏,打斷手腳!他喜歡看著她,那就讓他痛苦的看著!

摸了摸不久前還有些微隆的腹部,綰綰咯咯的笑了起來:“雲哥,我們的孩子,沒了!”

“孩子?”男人有些震驚,雖然這些年來他一直秘密出入慈寧宮,卻楞是沒想到他會與太後有孕,這個消息太令他意外了,顧不上幾乎作廢的雙臂,男人急著問道:“怎麽沒的?”

“讓禦醫拿掉的啊!”皇太後似笑非笑的答道。

禦醫?男人望著皇太後有些詭異的神色,眼神中早已沒有了憤怒,只有“善惡到頭終有報”的一種頹廢。

默不作聲的望著綰綰那種曾經純真萬千的臉,男人不由低喚出聲:“綰綰,放手吧!我陪你!”

咯咯的笑聲再度響了起來,皇太後神色一整,面色淩然的望著男人:“雲哥,或者你還配讓我再叫聲雲哥嗎?落到今天絕後的這步田地,你怪得了誰?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卻不可活!”

男人一直反覆咀嚼著皇太後的最後一句話,心內卻痛苦不已,這是他的警言,又何嘗不是她的?

“綰綰,你何時開始修武的?”男人問出心中一直想知道的問題。

“離開你之後!”綰綰瀟灑的扔下這句話,然後款款的轉身走進秘道之中,她沒有給男人任何的束縛,她知道他不會趁機逃走的,也因此未加任何防備。

秘室中只留男人映著昏黃暖昧的燈光,兀自喃喃不已,怪不得,她能憑借皇七子登上皇太後之位……

鬼鎮之上。

水煥仁失著有些落魄的水煥文說道:“皇兄,回宮嗎?”他這會也十分難受,莫名其妙的,丁妖妖頭也不回的選擇了司徒青,這種結局,無論在他,還是在水煥文都是一個沈重的打擊,小冥王到底跟她說了些什麽?使她連若兒都不想救起了?

“我不會放棄的!”水煥文突然出聲,似箭般的眸子朝著那幾個漸行漸遠的身影,“啉”的射去,水煥仁只覺手邊一陣冰涼,驚訝的看了眼面色有些陰郁的皇上,他的心中突的泛起了一抹不好的預感。

急匆匆的回宮,卻正逢皇太後召見,水煥文嘴角噙起一縷微笑,該來的,還是要來,也好,他也有事要請教這位皇娘。

“母後,不知何事召見兒臣?”恭敬的行禮,水煥文問著眼前母儀天下的皇太後。

“免禮,聽聞皇兒親自動身去鬼鎮了?”皇太後優雅的品著唇邊香茶,面色沈靜的問著水煥文,但眼睛卻是一直盯著杯中的茶水,似乎那裏有她更關心的人或者事物。

轉眼間,自己親手拉扯大的孩子長大了,都能瞞著她獨自外出了,皇太後的心中忽然略過了一抹淒楚,但很多便又消失不見。這是,她的兒子嗎?望著垂手立於一邊的水煥文,皇太後頓感蒼涼,這個兒子,敬她,尊她,怕她,卻不愛她!

默不作聲的感受著皇太後打量的目光,水煥文的心中感慨萬千,自小,他便知道這個女人並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那還是他小時候跟人玩躲貓貓時,偶然聽到的驚天之秘,當時,他聽到母後在跟一個男人說著什麽,隱隱約約的,他便覺得說的是他,他好想跳出去問個明白,卻又硬生生的忍住了。自小生於帝王之家,“生存第一”,這個根深蒂固的概念,老早的便在他的心中生根發芽,直到長成一棵參天大樹。

微微的嘆了口氣,水煥文無奈的直視著皇太後,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當年不敢出聲的小孩子了。

“母後!朕確實是去鬼鎮了!”一字一頓的答道,他的稱呼變了,沒有用兒臣,卻自稱是朕,這是否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拒絕了她的幹涉呢?皇太後好看的眼睛瞇了起來,她的孩子長大了,可惜,卻不是她的親生兒子!

“朕有事也剛好想請教下母後,有關龍鳳鐲,母後可知用什麽方法控制呢?朕是說,控制!”水煥文出聲問著,心裏卻早已浮現出那個喜怒哀樂盡掛臉上,一天不闖禍心裏不舒服的小妮子來,丁妖妖,你既無情,朕便無義,龍鳳鐲,朕是誓在必得!為了那個夢想,朕不惜一切代價!

這是一個局中局,謎中謎,而皇上明知這一切,卻更是義無反顧的跳了進去。

輕輕的閉上眼睛,皇太後感應了一下周圍的空氣,清新依舊,卻略帶一股花香,另外,還有一絲淡淡的腐味,那是從地下的秘室裏飄出來的,即便是她做了一些遮掩,但如果仔細感知,還是能夠聞到一些的。

想當年,她從青城子手中得到龍鳳鐲時也曾激動萬分,可惜她失敗了,她並非龍鳳鐲所期待的主人,也因此,她得不到龍鳳鐲。

小冥王在送當年的瑪安司麗即眼下的劉貴妃入宮時,曾與她現身相見,並指點於她,龍鳳鐲自有命定的主人,她無須費盡心思的去尋找。那時她曾驚訝於小冥王的神出鬼沒,也正因為這份驚訝,也因此,她信了小冥王的話。

然她最終不是傻子,小冥王送瑪安司麗入宮,無非是為了水煥文,抽絲剝繭,她隱隱的覺著,小冥王必定是沖龍鳳鐲而來,否則,他也無須給她於如此點撥。

但今天她的這個皇帝兒子卻來詢問龍鳳鐲的事,這到底有何目的?

眼神流轉之間,她不覺恍然大悟,龍鐲早已在他手,而鳳鐲卻是在丁妖妖手中,丁妖妖私奔出宮,而他的親自追蹤卻又是無果而返,答案,便呼之欲出。

她雖老,但心卻不老,尤其是在這個庭院深深的後宮之中,她,更不能老。一將功成萬骨枯,她能走到今天的地步,雖不敢說是萬骨,但也是踏著不少人的血跡走上來的。

緩緩的睜開眼,皇太後帶笑的眸子若有若無的掃過水煥文的臉上,嗯,喜怒不形於色,她將這個兒子教育得還算可以。

“皇兒,是為了丁妖妖嗎?”皇太後柔柔的出聲問道,霎時,水煥文有片刻的昏眩,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聲音讓他想起小時候的母後來,好溫柔,卻也好嚴厲。但當那張嚴厲的面孔出現在腦海中之時,水煥文不由一驚,心思回轉間,正碰上了皇太後探詢的目光。

是這樣的,母後的眼睛似乎能看到人的內心深處,但他早已不是小時候的他了。心神合一,努力的迎向母後明察秋毫的眼神,水煥文低低的開口了:“是的!母後,朕還是喜歡丁妖妖!”

“唔!真的是這樣嗎?”皇太後似乎有些微微失神,她分明從這個皇兒的眼神中讀到了什麽,卻又被他機靈的躲開,看來,這個皇兒有心事了,但她卻還是再度輕啟玉口,回答了水煥文之前的問話:“皇兒,龍鳳鐲只是母後無意中得到的,可是,有關能控制龍鳳鐲的事,母後還是第一次由你口中得知呢。”

呵!皇太後果然厲害,三下兩下就將這個集天下秘密於一身的龍鳳鐲,又打了回來,這太極當真打得是很漂亮。

想了想,水煥文終究還是什麽話都沒說,母後的地下秘室裏到底有什麽?水煥文帶著一肚子的疑問走了。

皇太後望著水煥文緩緩遠去的身影,微微的笑了,她是不是又在無意中利用了自己的這個兒子呢?無奈的在心中嘆了口氣,眼下的這個情況就是,無論她願意不願意,事情都已經由不得她了。

入夜,月明星稀,一縷如鬼魅般的身影幽靈般的飄進了慈寧宮,不算明朗的月色照在鬼鬼祟祟的身影之上,憑添了一抹淒涼。

暗處,一雙眼睛正一直盯著這抹身影。

東翻西找,黑影似乎一直在原地兜著圈子,忽的一陣排山倒海的掌風襲來,黑影有些手忙腳亂,是的,隱身暗處的人終於動手了。

你來我往,轉眼間鬥過十餘招,兩人都暗自心驚。

黑影驚的是,從這個來襲者的形態上完全可以看出這人是個女子,可是他卻不記得,宮內什麽時候有了這麽一個精通武功的女人。

暗處偷襲的人驚的是,來人的武功路數,真的是很熟悉很熟悉!

電閃火石之間,兩人已是各自當胸印了一掌,登登的倒退幾步,後者一個淩空虛按,黑影只覺腳下一覺,再定神時已是身處一團黑暗之中,四周打量一下,一點微弱的燈光順著一道小小的門出現在了眼前。

黑影捂著疼痛至極的胸口跌跌撞撞的將眼睛湊到那處泛著燈光的門縫,卻正逢門後有人將門呼的一下拉開!

“是你!”

“是你!”

兩人皆一聲驚呼,卻不由得都各自戒備著。

秘室中的人當然是被皇太後稱做雲哥的男人無疑,但這個掉下來的,身受重傷的人,卻著實讓這個雲哥吃了一驚,當今聖上,怎麽會如此狼狽的出現在了這裏?

雖然落到如此境地,水煥文還是保持著一個在位者所應有的權威,大腦快速的分析了一下局勢,便大致有些明了了。淡淡的開口便直指問題中心:“你與我母後是什麽關系?”

雲哥先是一楞接著便苦笑了起來,什麽關系重要嗎?重要的是,他愛的女人,也便是這個皇上的母後早已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心有戚戚的看了一眼神色痛苦的水煥文,一種同病相憐的情緒浮上了心頭,在此種情景之下,他們甚至都可以說得上是共患難了。

“好,這個問題假如你不想回答的話,那麽朕再問你,你是如何到這裏來的?”稍微動了下有些麻木的身子,水煥文再度痛苦的出聲問道,媽的!剛剛的那個人也不知道什麽來路,掌風很是厲害,現在他幾乎都有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

“我?我是同你一樣,掉下來的。”雲哥謹慎的掃了一眼水煥文,即便是他中毒了,他雲哥也不會完全的說出實話來。眼下的這個情況太過詭異,皇上,大概是被皇太後弄下來的吧,除了她,他也實在想不出還有誰知道這慈寧宮的秘道的。

身體漸漸的沒了知覺,甚至連腦子都有點不聽使喚了,水煥文努力的睜著眼睛看著雲哥,他沒說實話,可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應付他了,他眼下最需要做的是,如何保住性命。而在這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秘室裏,水煥文只能極力的壓抑著心跳,預防毒性入侵心臟。

是的,他一直知道,在他與那個女人各自當胸印了一掌之時,他就知道,他中毒了,那女人相當的狠毒,一出手,便是殺招,絕不留餘地。

神智漸漸的昏迷,雲哥的臉也越來越模糊,朦朧中聽到一聲“嘎嘎”的響聲,有人身著華服從眼前突然出現的一條秘道中款款走了出來,努力的聚神看清來人,水煥文終於驚怒交加的昏了過去。

來人,正是他尊敬有加的母後,即當今皇太後!

望著水煥文慢慢的順著墻壁滑到了地上,皇太後猶豫了一下,伸出一半的手臂也慢慢的縮了回去,雲哥見狀,心中不由暗嘆數聲,虎毒不食子啊,綰綰,你也太心狠了。

順著滿地的浪籍,皇太後的目光終於停在了雲哥的臉上。

“你答得很對!”冷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雲哥也終於確定了,她,真的是能夠知曉這秘室中的一切動靜的。

“綰綰,你不救他嗎?”硬著頭皮開口,雲哥想救的卻不是皇上,而是他自己。

人總是自私的,而尤其生命是寶貴的,即使他再怎麽愛她,但比起生命來,他還是寧願選擇後者,或者選擇富貴人生。

至於愛情?哼!什麽是愛?愛用某個詞語來解釋就是,無私的奉獻與犧牲。

對於愛,不止她不相信,他也不相信了。

“哀家將他掃落秘室的一瞬間,便就知道他是皇兒了。”皇太後木然的開口,心中沒有任何波動,從他夜探慈寧宮之時,他便要註定承受了這個結果。不能怪她狠心,也不能怪她無情,要怪也只能怪,誰要他不是她的親生兒子!而如若是親生兒子,或許她還不會下殺手吧,至少她會再考慮一下。

“綰綰,你真的這麽……”真的這麽冷血無情嗎?後邊的話沒有機會說出來,雲哥的脖子上卡著一只晶瑩如玉般的纖纖素手,而眼下這只纖纖素手卻恍然是一只索命的鬼爪。

“無情?冷血?呵呵!他敢夜探我慈寧宮就該死!這麽多年以來,我殺的人還少嗎?明的暗的,眼看計劃一步步的成功,我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皇太後突的甩開雲哥,面無表情的哈哈大笑起來,哀家是什麽?是寂寞的代名詞!她不甘於這樣的生活!

“咳咳!”雲哥一陣急咳,急急的道:“可是如果你不救他,他會死的!”

聞言,皇太後楞了一下,接著像是下了重大決心似的向前邁了一步,雙手正欲伸向中毒倒地的水煥文,便見眼前一花,一縷翠色的身影閃過,水煥文便已到了來人手中,來人仿佛十分熟悉這間秘室似的,淩空朝著地下一個些微的突起,連拍三掌,掌風過後,耳邊轟然一聲巨響,秘道嘎然而現。

而這個秘道機關的突起所在,卻正是之前被裝著青城子的大壇子所遮掩在內的。

事發突然,迅雷不及掩耳之間,甚至連來人的面都沒有看清楚,水煥文便被這個突然出現,而又突然遁走的神秘人給帶走了。

滴答滴答,一陣刺耳的水聲貫穿了水煥文的耳膜,朦朦朧朧的擡起頭來,偌大的一處溶洞,到處是嶙峋的怪石,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座的石筍,而滴答滴答的聲音卻是由山洞頂上那些倒掛的石鐘乳上,所流下來的水珠而發出來的響聲。由於長年滴落,每株石鐘乳的下面都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水坑,這些水坑裏的水看起來晶瑩透亮,仿佛還有一股子清香味,霎時,水煥文的肚子有些咕嚕嚕的直叫了起來。

“皇上,你醒了?”一個驚喜的聲音傳來,水煥文不由渾身一震,好熟悉卻又好陌生的聲音,水煥文是誰?皇上又是誰?是在說他嗎?遲疑的轉頭,洞口的背陽處,一個身穿翠綠色衣衫的小女娃俏生生的站在那裏,看年紀有個八九歲,但水煥文竟恍然間感覺,她根本超出這個歲數好多好多。

“你是誰?”水煥文頓了頓問道,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腦子很亂,明明記憶中有這個小女娃的身影,但倘若仔細搜尋的時候卻總是如迷霧般的一樣,不能一窺全貌,他到底是怎麽了?

小女娃明顯的被這聲問話有些嚇倒。

一步一步的挪到水煥文面前,慢慢的仰起頭,一對剪水雙眸中滿是震驚的問道:“你?不記得我了?”

水煥文有些驚訝,他應該記得她嗎?可是為什麽總感覺她很熟悉似的,微微的閉上雙眼,努力的回想著,一團紅色的光芒直刺雙眼,霎時,水煥文只覺腦海中一團模糊,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人或者事物,像走馬燈似的轉過,但是他卻一個都記不起來。痛苦的雙手抱頭,蹲在地上,水煥文不由得呻吟出聲。

小女娃見狀大驚,急步上前抱住水煥文,不住的安慰著:“不怕不怕!想不起來不想了,小米米陪著你,小米米以後會保護好你的!”

小米米正是米切爾入宮前的小名,可入了宮這小名也慢慢的淡忘了,直到剛才,水煥文的痛苦無助才又徹底激起了她心底的那抹記憶,她是小米米,是他水煥文的小米米。

她雖然看起來只有八九歲,可遠遠不止八九歲,她到底多大了,她都不太清楚,可能她的師父會知道的吧。

小時候當老蓋頭撿到她的時候,她還是個普通的小女娃,可當她慢慢的在雲霧仙境長到八九歲順著雲霧仙境亂跑的時候,竟無意中誤食了一枚果香四溢的紅果,自此之後便昏睡多天,等醒來後卻功力大增,但身體卻似乎不再發育了。

不發育就不發育吧,她還樂得長不大呢,可誰知道她那個無良的師父竟某天心血來潮告訴她說,她在皇宮之內還有個有緣人,然後楞是不顧她的反對將她送入宮中。這入宮也就罷了,沒想到她還竟撈了個皇後來當,不過,這可全憑她的師父危言聳聽,說她以後會是他的救星。結果呢,人家崇拜她師父是世外高人,也沒跟師父一般見識,還真封了個皇後讓她當。

不過,她也真的沒想到,有一天,她真的成了他的救星,她的有緣人。

輕輕的拍著這個抱頭呻吟的男人,米切爾擁他入懷,雖然看起來很怪異,但米切爾的嘴邊卻勾起一抹滿足的笑。

水燦文懊惱的從眼前這個小女娃的懷裏抽出腦袋,他雖然記不太起來她是誰,可讓一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女孩子抱著,也是感覺很別扭的。不自在的站起身來,水煥文輕聲問道:“你叫小米米嗎?”

“是的!我叫小米米。”感覺著水煥文抽離出的位置,米切爾心中頓時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但還是點頭回答了水煥文的問話。

當那個長著一對尤如烈獄般眸子的男人來告訴她,水煥文有危險時,她的心基本上都快停止跳動了,那時,她已經跟師父一行四人正在返回雲霧仙境的途中,接到這個震驚至極的消息,她是寧可信其有,也絕不信其無,立時馬不停蹄趕回皇宮,按著那個男人的指引,她堪堪的在皇太後的掌下救出水煥文,並成功脫身,可惜,終歸是晚了一步,水煥文已經身中奇毒了。

望著水煥文迷惑不解的一臉求知的樣子,米切爾的腦中模模糊糊的冒出了一個想法。

難道這是中毒的後遺癥?失憶?

接著轉頭看了一下洞口處,雖然很隱蔽,但還是有幾縷陽光滑了進來。而他們所處的這個溶洞卻是她在皇宮內閑暇無聊時亂逛發現的,就在禦花園假山的地底之下,憑直覺,這是一處極為隱秘的所在,一番探險之後竟又讓她發現這處溶洞竟還有另一個出口,卻是在皇宮的圍墻之外了。

從秘室中救下了水煥文,米切爾慌不擇路,又怕被皇太後搜著,電閃火石之間突然想起了這處地方,於是憑著藝高人膽大,她楞是拖了一個水煥文進來躲避。

但願,太後不會趕盡殺絕,她心想著。

輕輕的拉過水煥文,兩人坐在這地底的溶洞之處,米切爾的心中微痛,她曾設想過各種各樣的危險,但卻楞是沒想到,他的危險卻是來自於他的母後!而且,那個秘室中的一切也都讓她震驚不已,奇怪的皇太後,奇怪的死蛇,奇怪的頭顱,奇怪的壇子,還有那個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那裏的男人,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震驚,太後,到底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秘密?

好難懂,好厲害,好恐怖的皇太後!

慢慢的將思緒再延伸一點,米切爾不由心中一驚,如果說這一切都在某人的掌控之中,那這個人,豈不是更為厲害?更為恐怖?突的想到那個雙眼似火的男人,米切爾的頭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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