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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抗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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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局開場, 夏風先發。

她選擇朝著對面的主攻發跳飄球。

對面主攻對於跳飄球的處理, 果然不如大力跳發球來的嫻熟。球的軌跡判斷不清, 擾亂了後面的二傳。

A隊拿到一個機會球,並由方覺曉快攻得分。

A隊又是一個開門紅。

場上觀眾小聲討論:

“今天A隊狀態不錯啊。”

“從打贏Z隊開始狀態一直不錯!”

“感覺實力真的上來了。A隊今年不同以往啊。”

“隊伍裏多了很多的新人。”

“再看看, 不到結束我不信,這可是E隊呢!到現在傷員替補都沒上來!”

“……”

A隊拿到第一分後, E隊快速回敬一球。

她們的一主一副, 分站前後兩排,保證了隊伍的攻擊力。兩人的擊球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對面副攻也不管瞪眼了,做過心裏建設之後,幹脆全程無視邱聲。

打自己的球,讓她們瞪眼去吧!

邱聲不再是她的盯防對象, 無論怎麽飛翔,都無法入對方的心房, 讓邱聲大為傷心。

然而這都不算是事兒。副攻完全參與進了隊伍, A隊的處境並不像表面上那麽輕松。根本笑不出來。

E隊的移動速度夠快,力量夠強。進攻的特點就是超手扣球。即便進攻戰術單調, 依舊難以應對。

別說方覺曉, 連隊長都把握不好她們進攻跟起跳的時機,總是在空中錯漏她們的攔網。

球場上每一個球落地的聲音, 像鼓點有節奏敲在眾人的心頭。E隊的攻擊密集得跟槍林彈雨一樣,叫人身心疲憊。

跟場外觀眾的體驗不一樣, 那沈重的落球聲給她們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她們會去想象, 這一球如果她上手接了會怎麽樣, 打在不安全的位置會怎麽樣,剛才的站位如果偏差了會怎麽樣……

梁冰、方覺曉、小副,凡是每一個在她們球下攔過網的人,都要顧及自己的手指和位置。那種球威,會讓人下意識地想要避讓。

手就是她們的全部,絕對不能出現意外。

這導致進行到目前一局半的賽程,A隊攔網得分才剛過四分。

同時後排防禦並沒有輕松到哪裏去。

E隊打球從來都不客氣,不然也不會給眾人留下如此流氓的印象。她們不介意將球打向攔網脆弱的手指,同時也不介意將球呼向對方的臉,躲不躲的開,就看你個人的技術和判斷了。

如果沒有攔網的掩護,高速球的一傳不好處理。接的每一個球都叫人心驚膽戰。

目前來說,雙方決勝的重點,應該在於攔防。

誰能擔得住對面的攻擊,誰就有更多進攻的機會,那她們就有大概率得分的可能。

13比平,第二局過半。

夏風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臂。

她還只是一個二傳,接過幾次一傳,現在小臂處一片通紅,隱隱的微麻發疼。

其他人比她還要嚴重一點,眾人的手臂跟手指堪稱傷痕累累。

進攻球員可能不需要手指保持那麽精確的控球力,但夏風不行。所以她應該避免去接觸一傳。

方覺曉也明白,她低著頭勾了下自己的手指。知道作為承擔主要攔網職責的副攻,她必須站出來擋在前面。

她是隊伍的第一座高山,而不應是一堵矮墻。

盯住球,攔死她!

方覺曉的大腦裏只剩下對面的幾個攻手。

“別慌別慌。”隊長敏銳察覺到她的情緒,看著前面說道:“用你的手掌去攔。小心觸網。”

方覺曉點頭:“我知道。”

夏風在後面移動:“六號六號,註意六號的進攻。”

方覺曉緊張道:“六號,我知道!”

嚴羽大喊問:“需要我念口訣嗎?”

方覺曉:“……”

朋友,她才不需要!

對面的球果然從六號過來了。

距離不遠不近,方覺曉目不斜視,交叉步火速移動到四號位,然後追著球屈膝起跳。

隊長:“小心!”

只要動作姿勢是對的,就算是強力的球,也可以安全攔下。

這一球追到了。

方覺曉的兩只手從額前伸出,提肩,讓自己跳到最高處。放松身體,保持空中的滯空能力。

將手伸過球網,盡可能地靠近球,但是小心手臂不能觸網。

她將五指張開,手指,攔在球的前上方。

對方看見她追了上去,沒急著擊球,方覺曉也極其耐心地保持著姿勢。同時根據球的高度下落,彎起手腕。同時將手掌向內稍彎。

她無法在起跳的時候一一提醒自己這些,一切都是訓練出本能的技巧。

滯空中的動作跟想法,只在一念之間。那攻手看著拖不下去了,當即抽臂進攻。

在對方擊球的一瞬間,方覺曉瞳孔放大,崩緊手指向下壓去,將球蓋死。

漂亮的攔網得分!

方覺曉喊不出聲音來,只是用力握拳揮了一下。邱聲過去跟她撞在一起,哈哈笑著以作鼓勵。

“感覺像是一把回合制游戲。”夏風說,“現在保持住局數我們就要贏了!”

第二局下半場開始,A隊的攔防開始發力。

方覺曉一次攔網得分之後,梁冰又一次限制對方球路成功,迫使對方打了個界外球。

之後E隊又是兩次發球失誤。A隊成功追過兩分。

隨後方覺曉再次轉入後排,趙曉翔上場,解放了夏風的後排。

方覺曉走下場甩了甩手,掰住自己的手指活動關節,吃痛咬牙呲了一聲。

無論是擊球還是攔網,手都是疼的。手心裏會針紮般的刺痛。更難受的是關節處好似錯位的酸疼。

攔網手指受傷是常事,現在受到打擊之後,以前的感覺也一起冒了出來,讓方覺曉都分不清楚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張教練給她的手指冰敷一下,然後在她開始顫抖的小拇指跟無名指上纏上繃帶,指節處也緊急處理了一下,抑制她的疼痛。

幾人重新在球隊席上坐好。

張教練說:“打的漂亮。現在好好休息。還能上場嗎?”

方覺曉:“能。”

嚴羽在後面給她掐肩:“大保健嗎親?”

方覺曉:“……不了。”

夏風看著方覺曉坐在場邊,覺得兩手也在微微發燙。

E隊的打法非常直來直往,簡單粗暴。說可怕也不可怕,那就是力量性的威懾。

夏風覺得自己可能錯了。

相比起Z隊,E隊她更吃不消。因為防禦性的隊伍,她在日本應對過許多次,各種各樣的對手,她都有相應的經驗。她們的威脅不是直觀的,所以她毫不畏懼。

而面對這種身高跟力量壓倒性的對手,她時常會有一瞬的動搖跟遲疑。

她……害怕受傷。

這是每個運動員都會擔心的事情,而對於她來說,更像是用作陰影來逃避的現象。

無論是夏勤還是楊齊,都因為這個終結了自己的事業。她有時候想,自己會不會像他們一樣,在自己人生的最巔峰,或者通向未來的某扇門前,就此停步。

當然相比起四肢受傷,跟E隊打比賽,臉受傷的概率要更大一點。

E隊的球員依舊保持著自己的淡定。

她們似乎不看雙方的比分,不管有多大的差距。開頭的風格是怎樣的,結束的風格就是怎樣的。

最後在A隊局點的時候,對面在萬眾矚目中,依舊一記大力的跳發,出界葬送了自己的第二局。

觀眾對此習以為常。

這就是她們的武器,無論在什麽時候,她們都不會放棄自己的武器,這也是E隊粉絲們又愛又恨的地方。

“說真的E隊的好幾次局點,都是她們自己送出去的。”

“你折斷了我的翅膀,我也要送你整個天堂?”

“……你夠了!”

“E隊喜歡打逆風局,好幾次都是後三場逆襲。坐等。”

“……可不是,把人家球員都打退場了。”

“一局不行就兩局,兩局不行就三局,沒有我們打不退的球員!”

“A隊也可以打逆風局啊。”

梁冰坐在地上,沈沈吐出一口氣,說道:“太難受了。”

對面就像一個亡命之徒,狠狠咬住她們,叫她們也難有喘息之機。

“對面的節奏很快,這就是她們的打法,用來擾亂你們。”張教練說,“千萬不要跟她們硬拼攻擊,那我們就落了她們的圈套了。”張教練說,“跟E隊比防禦,跟Z隊比攻擊,這才是我們的風格。”

嚴羽:“急死她們對吧!”

邱聲在旁邊對著塊巴掌大的鏡子照來照去,

夏風問:“你在幹嘛?”

邱聲說:“欣賞自己的盛世美顏。”

夏風:“……”

眾人:“……”

梁冰躍躍欲試:“打醒她!”

邱聲站起來說:“我今天感覺特別好行嗎?最後一局了兄弟們上!”

第三局前半場,教練決定讓方覺曉休息一下,由嚴羽替上。

嚴羽站在前排,對自己能不能勝任攔網一職稍有擔心。因為明顯第二局是A隊攔防起來才拿下的勝利。

場上觀眾一陣接一陣地歡呼,有節奏地敲擊手上的空水瓶或其他工具。終於讓她們感受到了A隊主場的氣場優勢。

眾人站定,E隊發球。

對面主攻一如既往,打定主意地使用跳扣。

這球靠近邊線,在出界跟界內之間難以判斷。

梁冰選擇接球。

夏風沖到四號位進行掩護,將球向後一墊,無時無刻不在積極跑動的嚴羽抓住了這個機會。

她沒想到自己一上場就能摸到球,開心起跳,又混亂地在對面尋找攻擊點。

夏風在旁邊小聲唆使道:“呼她臉呼她臉!”

嚴羽眼睛一亮,真的照做。不去找什麽漏洞點,直接對準其中一名球員的臉就打了過去。

E隊副攻察覺到一股奔騰的殺氣,本能讓她快速朝旁邊退了一步,才避免臉部接球的悲劇。

臥擦,她擡起頭看向對面。搞事情,今天一個兩個都跟她對著杠是嗎?

副攻抹了把臉,霸氣地引導隊友指向夏風的位置。

E隊本來就是這個畫風,被A隊挑釁了一下之後,更崩裂了。雙方表情兇狠扣球兇殘,互不相讓。

來嘛,球送到你臉上,有本事接得住你就接啊!

裁判看著蛋疼,這簡直是在朝著殺人排球的方向演變。

這種主動將球送到對方防守面前的行為,雙方教練都覺得相當智障。根本就是憑扣球力道破防得分。

開場打出了5:4。

九個落球裏,一個發球失誤,一個發球得分,七個一傳出界。

後果是相當明顯的,那就是雙方的後防人員,掉血速度成倍增長。打球可是很疼的!

互相傷害之後,這友誼可能真的是建立不起來了。

緊跟著夏風轉入前排,參與攔網。

夏風的身高是比別人要矮,但她起跳時機把握的好,攔網意識足,加上彈跳力好,總體高度上還是可觀的。

事實上,一個優秀的主攻手,說是擊球高度可以達到三米一或三米二以上,但真正在比賽中,並不會都達到這個高度。一是戰術球中半高球的選擇,二是每次都跳那麽高肌肉吃不消。

她後退兩步,觀察對面的進攻策略。

這一球看起來像是三號位的交叉進攻,但無法確定對面二傳是會把球給主攻還是副攻,夏風按照直覺,選擇跟著小副一起攔三號位。

那主攻大跳躍起,對著她撐起的攔網側面斜線攻了過去,旋轉的球體擦過她的手指。

夏風當即知道不妙,那球砸在她的小拇指上了。手指大幅向後折,並帶著一種陌生的感覺。她瞬間卸力,將手向後一揮再曲肘收回來。可還是晚了一步,痛感傳到大腦後,當場眼淚就了下來。

還是右手。真是太糟糕了。

第二裁判吹響暫停,隊長跟梁冰圍住她。還好受傷的是手,幾人拽著她快速到球員席上,讓隊醫看看情況。

張教練抓著她問:“你怎麽樣?說句話啊夏風!孫曉!孫曉你去準備一下!”

夏風眼前有一瞬的發黑,大腦嗡嗡作響,根本聽不見周圍的人在說什麽。她閉著眼睛深呼吸,只知道有人將她按在了椅子上,然後另外一個人掰開她握緊的手,檢查她的手指。

“夏風!做個動作!”

“手指能不能伸直?夏風?”

夏風用手擋住臉,同時遮住了來自體育場的光線。巨大的惶恐像潮水一樣湧過來,讓她差點失去理智。

然後一道聲音從嘈雜的人聲中傳了過來,一遍一遍,夏風忽然分辨出來。

“夏風——”

夏風睜開眼。見楊齊靠在欄桿邊上,探出半邊身子,朝著她焦急喊道:“夏風——!”

這一聲將她叫醒。

怎麽能這樣就自亂陣腳?她這表現才真是太糟糕了。

不要害怕,還早著呢。

周圍安靜下來。

夏風吐出一口氣,扭頭看著隊醫,緩聲答道:“能伸直,就剛剛有點疼。現在好像沒事了。”

隊醫沈著臉嚴肅道:“還好,表面看應該沒有關節錯位。能彎曲能伸直無畸形,應該也沒有骨折或肌腱斷裂。起碼不嚴重。你再看看能不能自由活動,如果這勁緩過去了還是疼,最好去拍個片看看,或者比賽結束去。”

夏風小心地摸向自己手指,說道:“我沒問題。剛剛一下疼懵了。是我太緊張了。”

張教練松了口氣,拍著她肩膀說:“沒事,你先休息一下,相信孫曉,她可以的。不然你跟隊醫先去拍個片。”

夏風說:“我休息一下可以上去。打完再拍。”

隊醫於是給她纏繃帶,將小拇指固定住,做一個暫時處理。

對付E隊這樣風格的隊伍,孫曉很合適,也有經驗。她上場之後,張教練把方覺曉和嚴羽重新換回來,方便她進行餵球。

夏風坐在場邊,方覺曉將水遞到她嘴邊餵她。她出神地坐了一會兒,放空大腦,什麽都不想。

再定睛去看的時候,發現場上比分已經13:11了。

好快。

“你看,”張教練開口跟她聊道,“E隊這樣的隊伍,以前跟A隊很像。我們從類似的起^點出發,朝著不同的方向發展。現在無疑是A隊比E隊要強,但誰也說不清楚,將來什麽時候,她們又會反超。經驗和建議,是由成功者書寫的。”

說著話的時間,又一球落地。

張教練說:“如果我們今天比賽贏了,說明了一件事情。”

夏風:“防守的重要性?”

張教練:“是抗揍的重要性。”

夏風:“……”

夏風揉了把臉說:“我休息好了。讓我打完吧。”

張教練看著她,思忖後點點頭。等球落地跟裁判示意,隊伍換人。

夏風拿著牌子站在場邊,和孫曉替換上場。

隊長擔心道:“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傳球可能不大穩。”夏風擦了擦鼻子,“不過還好,本來小拇指也不怎麽出力。”

夏風上場的時候,比分已經到了17:15。A隊以兩分領先。

夏風說:“來。先拿一分給我壓壓驚。”

E隊依舊打得自由而暢意,並沒有因為夏風是傷員就停止呼她臉的行為,還特意給她來了個集中大禮包。

眾人都以為她手指受傷,傳近距離的快攻可能控球夠嗆,結果她剛上場,就跟邱聲來了一記背傳。

看著二傳技術沒有受到多少影響,起碼拉出去還是可以戰一戰的。

之後還越來越犀利。

一個大膽的前排吊球,幫助球隊拿下第19分。

配合梁冰的一記前飛,拿下第20分。

E隊攻手扣殺斜線球出界,再拿一分。

隊長沖進,一球。

邱聲跟方覺曉的二號位背摳,一球。

她舉著一根直挺挺的小拇指,在球場上靈活跑位,跳傳掩護。

對面球員不得不感慨一句:“我去——”

小拇指半陣亡的夏風,似乎更有平時的風格。

最終第三局以25:22結束了比賽。

E隊本場比賽以0:3止步於此。

雙方在裁判宣布結果後和諧地進行握手。

對方隊長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沒事。”夏風說,“你怎麽樣?”

E隊隊長相當坦然:“輸而已嘛,習慣了。這有什麽?”

旁邊教練聽見,氣得想脫鞋打人。

你特麽才輸習慣了嘿!出息呢?!

隊長又說:“下次就不一定了哈,別怪我沒提醒你。”

對面副攻走過來說:“把你的小鏡子借我。”

邱聲:“哇這都被你看見了!”說著伸手去拿。

兩人對著鏡子做表情。

副攻下結論道:“一點都不像!”

“別給我幹坐著!”E隊教練喊,“拉伸!你給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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