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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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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荊氏強迫他收其入房這件事,一直讓她內疚不已,這麽多年來,她每日都跪在佛像前懺悔,可是至今都無法釋懷。尤其薛義一死,更是悔不當初,成了這輩子也無法彌補的過錯與遺憾。

薛義之死,給沈老夫人帶來的打擊可謂是不小,當時剛剛接到消息,差點頭一栽昏死過去。就連處理喪事的那些日子,雖然並不怎麽經常出去露面,但私下卻垂淚不止,悲痛欲絕,若不是身邊有高綰綰陪著她,每日安撫她情緒,只怕她一個人很難從悲傷中走出來。

而此時尚且還在悲戚之中,竟又出了這檔子破事。

……

“我當年真是養了一只白眼狼,眼睛瞎了才會把她留在身邊。現在好了,人家翅膀硬了,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說到這裏,悶聲嘆出口氣。

沈老夫人花甲之年,形容枯瘦,著深衣,頭發白了大半,寬額圓頜,兩頰略凹,眼角皺紋叢生,唇角微微下垂,兩邊布了兩道深深的褶子。別看人已步入黃昏,但一雙眼睛卻格外的目光矍鑠,精氣十足。

高綰綰扶住她雙肩,繼續寬慰她:“祖母,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事到如今,說什麽已經於事無補,過去的就讓她過去吧。當下我們要抓緊時間阻止那賤婦繼續濫用私權,不能讓她如願以償。”

沈老夫人面露遲疑:“祖母又何嘗不想阻止她,可是……”

高綰綰知道她在顧慮什麽,拉過她一雙枯槁的手,握起來,柔聲鼓勵道:“孫女知道祖母在想什麽。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您很早之前說過的那些話,有幾個到現在還記得的,就算有記得的又如何,都知道您當時不過是氣話罷了。再者說了,是食言重要,還是薛家祖宗們拼命打下來的基業重要?”

果然,沈老夫人聽後意志開始有所動搖。

見有些作用,高綰綰繼續義正言辭道,“那賤婦一心想著攬過大權霸占家產,表兄又不成氣候,您出面幹涉,是天經地義的事。孫女保證,您插手,沒有人敢站出來質疑您。”

提及薛嘯雲,沈老夫人忍不住郁悶地冷哼了一聲:“我那不爭氣的孫兒,都讓那賤婦寵壞了。”

高綰綰道:“孫女也是這麽認為的。所以,現在只能寄希望在二表叔的身上,只有他有這個能力可以撐起薛家。等到表兄懂事了,再將主權交還回去也不遲。”

沈老夫人知道這丫頭的心思,整天將“二表叔”三個字掛在嘴邊,別說她一個老太婆,就是外人也能看的出來對人家有愛慕之心。只是可惜,她出身並不高,這些年寄養在自己這裏,縱然能幫她準備出一份豐厚的妝奩,只怕最多也只能給薛湛做個側室。

不過,拋開這層隱情不說,她說的倒是也沒錯。薛湛是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著長大的,他是什麽秉性人品她最是了解不過,凡事交給他的話也能使人放心。這麽想著,不由受到觸動,很快便坐不住了。

沈老夫人反握住她的手背,若有所思道:“你說得對,薛家的祖業不能敗落在她們的手裏。否則,不只是忠武侯府保不住,恐怕到時候就連我們娘兒倆,也很快連個容身之地都沒有了。”

高綰綰見她開竅了,面色欣喜:“祖母想通了?”

她沈聲道:“你去幫我通傳一聲,今日午時一刻,讓所有人到我這壽安堂裏來。”旋即目色一沈,又道,“我們再不硬氣起來,真讓人當我這老太婆軟弱好欺了!”

“是祖母,孫女這就去。”

高綰綰連忙應了一聲,欣然起身跑出去吩咐。

彼時,玉芙院這邊,薛玉嬌坐在花梨雕漆鏡臺前,謹娘站在她身後,一邊為她梳著一頭如瀑青絲,一邊彎著眼睛註視著鏡中的人兒,誇讚道:“姑娘貌美過人,出落的越發標致了,隱隱能看到幾分當年薛太後年輕時候的影子。”

……

謹娘口中的這位薛太後,是薛玉嬌的姑母薛姝,也是當今聖上的生母。

薛太後還未入宮前,生的貌若天仙,傾國傾城。當年她剛及笄,尚未婚配,很多出自名門望族的求親者為她爭得頭破血流,最後,被先帝一道聖旨召入後宮。

薛太後固然是個大美人,但同時也是個強勢的女人,自進了宮後,特立獨行,行為大膽,經常做旁人不敢做的事情,譬如幫先帝批改奏折,在政治上提出自己的見解,主張更改後宮制度等。在別人眼中這是行徑出格,甚至破壞了大魏的規矩歷法,但在先帝的眼中,她越是這樣,就越讓他欣賞和著迷不已。

先帝心胸寬闊,將她這些性格歸結為出身將門的緣故。既然聖上都這麽解釋了,朝廷和後宮再也說不出什麽一二。至此,薛太後專寵不斷,貴妃之位穩固從未被人撼動過,其她妃嬪多有不滿但又無計可施,就連曾經一統後宮的周皇後也拿她無可奈何。直至周皇後被黜,她榮升後位,鳳袍加身。

縱然獨占恩寵多年,可惜薛太後自誕下了二皇子,也就是當今的聖上蕭啟荀以後,後面再無所出。

她出自薛家,這些年來自然而然對薛家多有照拂。而薛家能有今日之鼎盛和地位,除了屢建奇功外,少不了她的支持和幫襯。

……

纖纖素指如剝蔥,薛玉嬌兩手輕輕撫著落於肩前的一縷秀發,聲音柔然地輕聲念道:“皇姑母當年的風采神韻舉國聞名,我自是不能和她相比的。”

謹娘莞爾,只道她太謙虛了,兩人真的放在一起比較起來,根本難分高低。

突然想到什麽,又道:“說到薛太後,前幾日,薛太後好像宣了大姑娘進宮,老婢猜測,應該還是為了她的終身大事發愁。不過也是,大姑娘已經年齡不小了,今年生辰一到就十九了,適婚年齡都快過了。明年年初前,若再不抓緊定下一門親事,只怕以後就嫁不好了。”說完,還忍不住為她遺憾兩聲。

這兩年來,不算旁人介紹的,其實向薛玉娥提親的世家子弟並不在少數。可是,都被她找各種理由讓荊氏婉拒回去了。荊氏雖然瞧著發愁,但看那些求親者中也沒有一個特別拔尖的,自覺都配不上她家女兒,也便由著她去了。

薛玉娥如此做法,眾說紛紜,有的說她還沒忘了那死去已久的未婚夫,也有的說,她眼光太高,這些略顯普通些的世家子弟都入不得她的眼。不過究其什麽原因,誰也不知道。

薛玉嬌道:“聽說昨日從皇姑母那裏回來,是夜她失眠頭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可有此事?”

謹娘點頭道:“是有這麽回事。說來也怪,這大姑娘溫良淑德,宅心仁厚,這麽好的一個孩子,怎麽會得上這樣的怪病?”

“兩年來,荊氏為她請了許多郎中,奈何沒有一點療效,就連薛太後也曾專門為她找宮中的太醫醫治,同樣作用不大。到現在,病情反反覆覆,哎,好人沒好報,壞人當道,這是造了什麽孽了。”

這時,門外有下人敲門,謹娘前去開門,門口的家仆傳話道:“老夫人有話,請三姑娘午時一刻前去壽安堂一趟。”

二人一聽,心下咯噔一聲,相互對視了一眼。

薛玉嬌上前尋問:“只叫了我嗎?可還有別人?”

那家仆恭敬回道:“不止三姑娘,府內上下都叫了去。”

謹娘看向薛玉嬌。沈老夫人十幾年都鮮少露面,突然要集合眾人,看來,是被她猜中了,這個當家老夫人,終於按捺不住了。

“我知道了,稍後便去。”

當年之事,薛玉嬌縱使沒有出生不在現場,但從各種傳聞中也能知道,母親赫連氏因三年來懷不上孩子,沒少受祖母這個婆母打擊施壓。所以,打心底也不想與她有過多親近。哪怕自己境況愈發艱難,也並沒希冀自己能獲得她的歡心。

謹娘幫她梳妝換衣,雖沒有外賓在場,但這次是閉世多年的沈老夫人出面主持,難得一次,不免多加上心和重視。謹娘將她收拾的既端莊明艷,又不失大方得體。

午時未到,謹娘隨在薛玉嬌身後,兩人趕去北院拜見。中途準備穿過一道月亮門時,迎面正好撞見一束高大的身影。

薛玉嬌微微一怔,停了下來。定了定神,同他見了個禮,輕聲喚道:“叔父。”

今日的她明顯精心裝扮了一番,原本就明媚耀眼的她,此時美的更加令人移不開眼。而她不光美貌照人,儀態也是綽約多姿,光看著就覺得十分享受和美好。

見到她的那一刻,薛湛眼前一亮,眼中驀地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驚艷,旋即又很快恢覆如常。微微點頭示作回應,之後,二人心照不宣的一同往正堂而去。

因腿長,步伐也大,以往他一個人走路時向來速度很快,但這次,明顯照顧到落在自己身後一米之外的人。行動緩了下來。

明顯到就連向來粗心大條的孟霖帆都註意到了這一細節。

心細如薛玉嬌,自然也意識到了他的貼心,乖乖跟在他身後兩步遠,很輕松地和他同行,步入了北院。

北院仆婦不下數十人,此刻全部已經聚在走廊兩側,遠遠看到薛湛和薛玉嬌過來了,齊刷刷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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