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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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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迦今年和袁縱一樣大,當初跟著袁縱闖出來的,後來被外派到南美,自認為和袁縱算是同生共死平起平坐的兄弟,連兒子都讓自己照看,沒想到,被袁縱罵了個狗血淋頭。

袁縱腳上被劃了一道,本來那人是沖著袁縱的腳筋去,袁縱錯開就劃到了踝骨上,護士生膽戰心驚的給這位吐火的東方黑道頭子處理腳上,生怕他一個不忿就把自己腦袋也給開了瓢。

麥迦心裏也覺得楞委屈,實在是小公子跑出來的不應該啊,小個子和他一向交好,晚上出個大門必定找人跟著,從來不惹麻煩,誰知道你倆在那裏吵什麽架把人都氣得鞋都沒穿跑出來了。

裏面看傷的醫生出來了,袁縱不好對醫生發火,沈著聲音問情況怎麽樣了,醫生說情況不太好,肋骨斷了三根,胃出血,全身組織挫傷嚴重.

麥迦臉都綠了。

楚白醒的時候袁縱正好在邊上打瞌睡,楚白眼睛還睜不大開,也依稀看得出袁縱頹唐的模樣,他自然是把那身和人打架的衣服換掉了,倚在靠背上,微微偏著頭,下巴上的胡茬大概是沒刮,從皮膚底下冒出來,這個多毛生物的男人一天不刮胡子就成了土匪。

正好護士從外邊進來看數據,看到楚白醒了,拍了拍袁縱,袁縱被一動就醒了,楚白這會兒看的真切,袁縱眼底一片血紅。

袁縱捏了一下楚白的臉蛋,楚白疼的抽了口氣,袁縱卻笑了,他問,“還跑麽?”

楚白半垂著眼皮也不理他,倒是像極了撒嬌賭氣的模樣。

袁縱笑著起身,也不再擔心,骨肉傷而已,醒了多花時間調養就行了。

袁縱在裏約逗留了了一個月,最後被吳非忍無可忍的催回去,那邊要造反了。臨走的前一天帶楚白去Copacabana海灘呆了一天,巴西人就是這樣,熱情,樂觀,享受生活,窮人和富人共享這一片金沙灘,遠處裏就是新世紀的七大奇跡之一的基督山,上帝俯瞰這裏,窮富差距恍若天塹。楚白沒少來過這邊,他穿著沙灘褲T恤,人字拖夾腳涼鞋悠閑地掛在腳上,和袁縱踢踢踏踏穿過斑馬線,袁縱當時提議帶他過來的時候還有些擔心他要鬧性子,不過意外的是他居然就這麽平淡的應下來。

此刻兩人都躺在遮陽蓬底下的躺椅上,帶著臉大的墨鏡,袁縱手邊拿著攤販賣的廉價啤酒,看著眼前晃來晃去深棕色的性感胴體,巴西人身材火辣,看著賞心悅目。

楚白叼著一根吸管,裏面是冰鎮西瓜汁,墨鏡掛在他臉上只留下一個鋒利的下巴尖,全身□□在外邊的皮膚白的耀眼,發光一樣在周圍顯得異常醒目。

袁縱把啤酒放在一邊轉過頭來問,“喜歡巴西麽?”

西瓜汁大概是沒了,吸管吸得裏面哧溜作響,鬥大的墨鏡遮著大半張臉朝著袁縱,底下表情都看不見,就這麽看著袁縱,冰塊還在裏面興風作浪,哧溜的響,袁縱隔著兩張墨鏡和他對視,誰也不讓誰。

突然,袁縱的手伸長了過來,一把抓走了楚白臉上的墨鏡,楚白瞬間錯愕,可袁縱看得出那眉眼居然是有點上翹的,依稀看得出前一瞬的笑模樣。然後現在終於是反映過來惱羞成怒了,楚白眉頭一凜,扭過脖子去,全然不覆剛才的愉悅。

袁縱眼睜睜看著楚白一系列表情變化,終於是低低笑起來,渾身舒暢的毛孔都要炸開了,楚白知道自己露了餡,僵硬的歪著脖子,指骨都要捏的哢哢作響起來,正好幾個年輕男女過來詢問要不要一塊兒打沙灘排球,袁縱用地道的西班牙語回他們說不用,依舊笑著看楚白,他微微傾過身子來,笑著問,“阿白,喜歡為什麼不說呢?”

第二天袁縱離開的時候楚白沒去送行,前一天和袁縱在沙灘上曬夠了又去逛街,去吃正宗烤肉,一天折騰下來心情自然是美好,不過也累透了。倒在床上悶頭就睡,淩晨的時候袁縱就從宅子裏離開,開了兩個小時開到了市郊一處隱蔽的工廠,幾百人在淩晨的黑霧裏等待著,遠光燈打過來,照亮了一排黑壓壓的人。

車在離隊列人群幾米遠的地方停下來,麥迦上前拉開車門,袁縱從裏面出來。霎時燈光驟亮,工廠裏所有的燈齊齊打開,將原本空曠的陸地照得一片赤亮。

幾百人在寂靜的黑夜裏齊聲喊了一聲,“大哥。”

袁縱示意性的擺了擺手,步行進入廠區的禮堂,隊列謹慎有序魚貫而入。

這才是南美一年一度最核心的黑幫活動,來自香港的一個東方人十幾年前把幾百華裔安放到了這裏,他們在這裏生根發芽,利用強大的火力占據了碼頭,在貧民窟裏用暴力維持秩序,走私和藏匿槍支火藥,他們神秘而有組織,被報覆而後集結的火力可以把大片的市區夷為平地。而他們似乎又是有禮的,熱愛這片土地的,不挑事,不炫耀,克幾守禮。

在這片熱烈奔放的土地上,他們是隱匿在其中最瘋狂最克制的秩序守護人。

天剛朦朦亮,東區市郊一棟私人莊園裏的私人飛機跑道上一架商務機起飛,而南區同樣一棟豪宅裏,楚白難耐的翻了個身。

袁縱從私人飛機上下來就被吳非大摞的文件砸暈了,吳非坐在一邊,一份一份跟他說哪一份文件緊急,還有地產那邊遲遲沒有動靜,材料商和施工單位已經在聯合施壓。袁縱看上去心情不錯,把急著要的文件先簽了,地產那邊的事情單獨放在一邊。然後先回袁宅拿了一份重要文件,並且讓吳非準備好,下午去拜訪李毅仁。

影響施工的冬季即將到來,內地還是沒有一點口風,工地上鋼筋突兀的支棱著,雜草已經枯黃委地,遠處綿延大片建的七七八八的高檔住宅樓現在還是被剝了皮的骨頭架子,無論將來貼上米色白色的高檔瓷磚,附上怎樣好看的皮囊,現在都是一樣的醜陋森嚴。袁縱再次來內地,帶著幾個同行的高管,西裝革履走在這邊半途而廢的工地上,工期已經停了半年。

隨行的高管都穿著厚厚羽絨服,深一腳淺一腳踩在工地崎嶇不平的土路上,在北方幹燥凜冽的空氣裏盡可能把脖子縮進領子裏。

吳非跟在袁縱後面,時不時註意一下腳底下的泥坑子,生怕一個不小心把自己遮進去。

袁縱在一棟蓋得七零八落的小洋房邊上停下來,正好擋住呼嘯而過的西北風,幾個高管帶著秘書哆哆嗦嗦跟在後面,一到風小的地方都忍不住抖摟抖摟自己縮僵了的脖子。袁縱只在襯衣外邊加了一件風衣,一條巴寶莉爛大街的圍巾繞了一圈松垮的搭在脖子上,他從吳非那裏扒拉出來一份文件,重新看了一眼評估小組的評估價格。

幾個高管站在那裏,欲言又止,吳非也有點遺憾,一旦事情有轉機,即使多拖一年帳也不能讓這塊肥肉丟到了別人嘴裏,只要這塊未來CBD後院的住宅樓建起來,大筆的資金會就會如香江水一般湧過來,可偏偏那邊咬死了口。

“成交價比這個數字低百分之十五以內就轉手。”

“袁總,這不太好吧,這個價格有點低啊。”

“是啊,袁總。”

“多出來的連材料費都不夠啊。”

袁縱等他們說完了才輕飄飄補上一句,“那你們說還有誰敢收這塊地。”

當下又都不做聲了,政策是最摸不清規律的東西,商人的運籌帷幄都趕不上政策的喜怒無常,手裏再多的錢也撬不動槍桿子圍起來的政權,遇上這種事只能是吃癟。恐怕港島內地都有人對這塊地虎視眈眈,但是又都懼怕即使拿到這塊地政府那邊再出什麽幺蛾子還是扣著不讓,這塊肥肉就成了燙手山芋,扔也仍不疊。

招標大會沒多久就通告了全業界,紛紛有人摩拳擦掌,這塊地的吸引力巨大,即使內地那邊還是封著也阻擋不了這些商人蠢蠢欲動。

袁鴻打過電話過來,顯然他一直都知道這個情況,上來也是先表示了一下惋惜,地產經此一役元氣大損,資金未來一年內有點吃緊,他那邊研發擴建正是砸錢的時候,這時候集團就像一塊漏風的墻,拆了兩個大窟窿,用橡皮泥虛虛糊住了一個,另一個嗤嗤漏風,糊住了的那個不一定哪一天就啪嗒掉下來。然後就說起了另一件事。

“我聽李邕江說過你去找過好幾次李毅仁。”

“找過,那時候希望李記註資。”

“李毅仁德大女兒嫁的是紅三代溫南沙,你想從那裏走關系?為什麽沒成?”

“他想讓阿白娶李韻文。”

袁鴻短暫的靜默之後在那頭猛地就笑起來,絲毫沒有矜持可言,“阿白娶李韻文!他知道你們那檔子事情麽?”

袁縱沒說話,也是聽這瘋子說瘋話習慣了,接著袁鴻就說,“怎麽不讓那個什麽文嫁給我?我可是比阿白會賺錢啊,將來你死了爭家產的時候保證能不給阿白留一分。”

“李韻文母親那邊沒有勢力,還不值那你那個籌碼。”

“那他可真是估錯了,我沒那麽值錢,要是李毅仁真的要把那個戲子的女兒嫁給我,註資做聘禮的話,你可能真的二話不說就把我賣了。”

好半天,袁縱才漫不經心的回道,“還真是,那麽肥的一塊地。”

那塊地是一塊帶刺的肥肉,想拿的人不少,更多的是怕裏面的刺,還沒來得及吃下去就被撕爛了嘴。最後拿下那塊地的還是李記,繞了一大圈,這塊地最終還是以最低的價格回到了李毅仁手裏,順帶掀了袁縱老大一個跟頭。投標的那天李毅仁帶了李韻文過來,一眾人看到李毅仁就知道今天權當了陪襯。

結束的時候袁縱和李毅仁打了個私人招呼,旁邊李韻文挽著父親的胳膊問袁縱楚白去哪裏了,袁縱微微一笑,只說是環球旅游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玩夠了才回來。

今年冬天,確實冷的格外厲害。但是,這僅僅是個開始。

聖誕節將至,公司都在緊鑼密鼓進行最後的財務全年財務匯總,年輕人總是帶著忙碌而又熱切的期待,加班也心不在焉,心思早就飛往了幾天之後的聖誕節。

致命打擊是在一聲急促的敲門聲之後開始猛然浮出水面的,它潛在水底的時候誰也不知道它在□□與糾纏中萌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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