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轉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安靜熟睡的關小樂，似乎是夢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粉色的櫻唇上翹，長而卷翹的睫毛柔順的覆蓋住了，那雙清澈而溫柔的眼眸，讓人忍不住去想她清醒的時候，言笑嫣嫣看著你的樣子。

何洛臉上忍不住露出了溫柔的笑容，他記得第一次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他還在裝病騙她，兩人四目相對的一剎那，他仿佛看到了光，真的讓人很難相信，這世上還有人有如此清澈明亮的眼睛，溫柔繾綣又生機盎然，就像生命的源頭，溫暖而包容。讓他這個生活在黑暗泥沼中的人看了，竟然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慚愧感，仿佛被她這樣看著，都是對她的一種褻瀆，讓他感到萬分狼首發

當時他的第一想法就是，除掉她，這樣純凈的靈魂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為什麽命運對她這樣偏愛，當自己在泥沼中掙紮的時候，她卻如同天上的太陽一樣耀眼奪目，既然是命運待他殘酷，他又何須待他人溫柔，不如大家一同沈入地獄，那樣才來的公平。

可是隨著日漸接觸，他覺得自己變了，目光不由地追逐著她，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著，如果這樣耀眼的光芒被自己摘下，那他的生活是不是會變得不一樣？燈半昏時，夜半明時，他的靈魂已經被這種光芒所吸引，想要不擇手段的得到她，所以才有了那次綁架。

他其實全程都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做的事不會被她原諒，當時想要抹除她的記憶，也是完全出自真心，並不是被黑暗力量所控制才做出來的決定。他就是希望把她留下來，不想再獨自面對那種孤獨。

在他為數不多的過往中，所堅持的只是活下去，但是一個人太孤獨了，所走的這條路幾乎沒有光明，他心裏非常清楚憑他自己的能力，這輩子都不可能掙脫黑暗力量的束縛，哪怕這具身體在自己的掌控下，也不是完全的，他必須時時刻刻提高警惕，生怕一個不註意，靈魂就被那股黑暗力量吞噬了。

所以他感覺很累，在沒看到那道光之前，他還能夠咬著牙掙紮下去，但接觸到那道光以後，他才發現原來比起活著，這世上還有他在意的事情，所以就算被她討厭也要把她留下來，可是她拒絕了，她怎麽能這麽殘忍，當他覺得自己還有被拯救的希望時，她卻想要離開自己，是她逼自己的，她讓自己別無選擇，只有讓她忘記前塵過往，才能心甘情願的跟在自己身邊。

可是後來他還是失敗了，原來那道光早就已經有了守護者，哪怕他放棄了所有，甚至拼上性命，都不能從對方手裏把這道光搶回來，也是那一刻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心中的那道光，在看見她的守護者時，竟然變得比之前還要奪目。

其實只一眼，他就知道自己輸了，關小樂看到白君來救她時，那種發自心底的高興和依賴，是她面對自己時所沒有的，也是在那時他的心真正的被黑暗力量所支配，瘋狂的嫉妒啃噬著他的靈魂，讓他幾乎靜止的心，再次疼痛起來。

為什麽，為什麽老天如此不公平？自己只奢求了這麽一點，都不讓他滿足，如果是從沒遇到也就罷了，他還有理由勸自己，這就是他的命運，他天生就該獨自走在黑暗中。可是，他遇到了，他就像一個躲在黑暗中的獵手，織了一個綿密的網，想要小心的把她誘捕過來，就在他將要成功的那一刻，老天又把她奪走了，當時那種絕望的感覺，讓他到現在還銘記於心。

從來沒有向命運低頭過的他，竟然在那瞬間，生出了死志，他的滿腔怒火和委屈無處發洩，看著面前相擁的兩人，一股從未有過的惡念突然繚繞於心間，既然他的生命中已經徹底失去了光，那就同歸於盡吧。

他將身體裏的能量之源，也就是那一直困擾著他的黑暗能量，毫無保留的註入進了白君體內，雖然那是一直困擾和壓迫自己的罪惡之源，但他也是依靠著這股黑暗能量存活至今的，把它放出去就等於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或者是累了，當時他真的沒有想過自己還有活著的可能，只想讓那個幸運的家夥也品嘗一下痛苦的滋味，哪怕為此他會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萬萬沒想到，他還真的是個幸運的家夥，關小樂神奇地化解了他體內的黑暗能量，在最後關頭把他救了回來。呵呵，真是諷刺，他被這種東西折磨了這麽久，直到最後想要用它來報覆敵人，竟然被人輕松地化解了。

他這一生可真是悲慘的笑話啊！

撐著最後的一點意識，他逃離了那裏，他不想讓自己的悲慘和那個幸運的家夥做對比，如果註定要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他想要一個人安靜的離開。

可是命運似乎不願意放過他，兜兜轉轉，他又回來了，當他知道身上的傷，是關小樂醫治好的時候，他竟然生出一種認命的感覺，可能這就是他的道路吧，永遠活在掙紮中，永遠和希望隔著一道鴻溝，讓他看得見卻始終得不到。

體內沒有了那種黑暗力量和他爭奪，他覺得空了一塊兒，這才猛然間發現，他和以前不一樣了，再也不用爭奪身體的控制權，他的靈魂和這具身體完全融合，就像新生了一般，可是他的第一反應並不是喜悅，而是迷茫。

就像生活在黑暗之中的生物，突然間離開了那片陰暗潮濕的洞穴，被人放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命運似乎給了他再一次選擇的機會，然而他卻變得無所適從。

直到他再次看到關小樂，毫無意外的，在那雙澄澈溫暖的眼眸中看到了恐懼和躲閃，多可笑，他曾經極力靠近的人，竟然在怕他。

當時他雖然面上笑著，可是心裏卻一片荒蕪。

吳晗審問他的時候，他毫無保留的將自己手上的勢力全部和盤托出，他將自己的過往統統舍棄了，他還發了心魔誓，只為能夠重新回到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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