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娘娘沒有回賢妃娘娘的話，只是目光堅定的看著皇上，她的目光沒有心虛，沒有愧疚，沒有躲避。

只是眼眶有些晃，一些隱忍的水光在其眼中閃爍，看上去倔強又讓人心疼。

皇帝盯著德妃這雙眼睛，記憶中也回想起了德妃出進宮的模樣，他本以為她是嬌艷的花，沒想到她卻是冬日裏綻放的寒梅。

自己就是被她這樣的特質所吸引，她不會像其她的女子那樣，溫婉乖巧，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堅持，根本不懼怕她會惹到自己生氣。

他記得，記得那次他領著她偷偷的出了京城，在城外，領著她在明媚的艷陽下泛舟。

可是他自己劃槳不慎，導致舟翻，在舟翻之前，德妃她主動的跳下了水，用自己一雙素手還有瘦弱的肩膀，扶住了小舟，可是她自己卻是差些沒被水嗆死。

她們上岸之後，他心疼的拍著德妃的後背，助她將嗆的水吐出來，同時開口道，“還以為你是個水好的，那麽英勇的就跳了下去。”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的她就是一身濕衣勾勒出玲瓏的曲線，一頭濕發上不斷有晶瑩的水珠掉落，她偏著頭，臉上也是一顆顆水珠滑落，又因為咳嗽，臉色有些紅。

他記得當時德妃是這麽回答他的，“當時奴婢也沒多想，總不能讓皇上落了水，至於自己，也就是會在水中撲騰兩下，這次差點沒了這條性命，皇上可要好好的獎賞臣妾。”

別的人，打賞她，總是各種說法推脫，以顯得她們不看重這些。

只有她，已做了討巧的事，就和自己要打賞。

轉眼已經多少年了，她又多久沒和自己要過打賞了，自己也多久沒有主動打賞過她了。

自從她小產之後，她就變了，和賢妃她的親姐姐的關系也不再是那麽的密切了，是啊，誰會和害了自己孩兒性命，還的自己再也不能生育的人，親近異常。

當初她們姐妹齊齊有喜，多好的事情，可是偏偏賢妃一向是笨手笨腳，身子又比德妃嬌弱不少，不過是剛下個雨的地，賢妃就打了滑，自己沒有摔倒，卻是帶的身邊陪她遛彎的德妃摔了個結實。

賢妃後又受驚，加上身懷有孕，如何責罰，等德妃做完小月子後，只向自己說，這只是一場意外，賢妃有孕再身，就算了吧。

當時他只覺得自己的德妃確實夠大度，這才賜德字封妃。

沒成想，今日這件事情會再次被提起，還是被賢妃自己提起來了，皇上的目光向德妃看去。

她的身段依舊窈窕，只是身上的衣裳不再似往日的鮮艷了，沈穩了很多。

這麽多年了，她在這宮中，再也沒有出去宮，只水下的功夫，只會越來越差，她如果真要害玉兒，又怎麽會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就跳了進去。

可那玉兒的貼身宮女卻是言之鑿鑿的樣子，難道是怕受懲罰，這才拉了德妃下水。

“當時可還有旁人在場？”皇上開口問道。

柒霜就覺得身邊的綠蕊是抖了一下，柒霜也是心道，“完了，估計該她們上場了，可是她們真的什麽都沒看見啊。”

沒有人開口，知畫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出綠蕊她倆，可是那個小公主的貼身宮女，卻是伸手向綠蕊和柒霜指去，“皇上，當時她們兩個在，不過她們兩個並沒有和我們一起離開，而是在最後和德妃娘娘一起來的這裏。”

柒霜皺了皺眉頭，這個宮女真的是瘋了嘛？

“哦~？”皇上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聲音。

綠蕊已經是帶著柒霜向前跪爬而去，“稟告皇上，我們兩個並不算是在現場，等我們兩個趕到的時候，德妃娘娘已經將小公主從池塘中救出來了，至於之前的事情，我們沒有看到。”

“你們倆個是哪個宮的？”

“稟告皇上，奴婢們是錦繡宮的。”

“錦繡宮......惠妃吶？”皇上說著轉著眼睛四處的瞧了瞧，發生這麽大的事，這後宮所有被他封了的妃嬪幾乎都在這裏，除了那幾個常年抱恙在床的，但卻不見身體並沒有任何毛病的惠妃。

“惠妃怎麽不在？”皇上又開口問了句。

“惠妃......”

“娘娘她最近幾日身體不太舒坦，還請皇上恕罪。”綠蕊開口將淑美人的話頭給截了住。

不過這其她的妃嬪根本沒有人信她的話，誰不知道這惠妃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對這後宮其她的人，事是一點都不關心，除非上面召見了她，否則，她自己是絕對不會湊這個熱鬧的。

“惠妃怎麽了？”皇上倒是有些驚訝擔心，並未聽聞惠妃抱恙之事啊。

“牢皇上惦念，惠妃來晚了，只是進來天氣燥熱，有些上了火氣。”就聽惠妃的聲音從門口外傳了進來，緊接著惠妃就領著春茶和芍藥進了屋。

她這一進屋，頓時滿屋子的風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一時間，所有的花紅柳翠都是黯然失色。

猶如星星比之月亮，哪怕這月亮清冷的很。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即使她不爭寵，即使皇上現在也沒有對她多麽的聖恩隆重，可仍是讓這宮中許多的女子，嫉妒，放在心上防範著。

就這樣的美貌就值得她們嫉妒，就這樣的美貌，只要她願意，她可以輕輕松松的就成為皇上最寵愛的那個人，像她當年一樣。

皇上的目光落在了惠妃娘娘的身上都是明亮了許多。

皇上知道惠妃並不喜歡自己，可是這樣美麗的女子，他還是舍不得，所以就將她高高的供著，偶爾欣賞上兩眼，也是心情愉悅，所以即使惠妃對他不冷不熱，他也從來沒有動過怒，虧待過惠妃。

“臣妾聽聞小公主落水，放心不下，便來看看。”

“小公主沒事了，只是你宮中這兩個婢女當時在場，正在查。”皇上說道。

惠妃點了點頭，“沒事就好。”接著轉頭向綠蕊和柒霜看去，開口道，“你二人去禦膳房領個夥食，領了這麽久都沒有回來，小林子知道你平日裏做事速來是守規矩，定不會出這種差錯，還以為是遭了什麽事，原來是碰見了這檔子事，那就從事說來，皇上聖明，定不會難為你們的。”

她此話一出，大家就都知道她是為什麽來的了，原來是為了救自己這兩個小宮女，還真是好主人啊。

綠蕊和柒霜又連忙的向惠妃娘娘磕了頭，就聽綠蕊將事情的經過又重新講了一遍，還是說之前的事沒有看見。

待她說完之後，惠妃娘娘點了點頭，“皇上，臣妾是信自己的奴婢的，再說，這麽大的事情，借她個膽子，她也不敢撒謊啊，我看還是等小公主醒來之後，在問問小公主，到底是怎麽回事，妥當一些。”

而小公主真就是配合著惠妃娘娘的話，就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先是輕聲的哼了一聲。

尚跪在地上的賢妃娘娘就連忙的撲了過去，趴在床邊，看著緩緩睜開眼睛的小公主，哭道，“玉兒不怕，娘在這，娘在這。”

舐犢情深，誰家的孩子都是娘親的心頭肉啊。

皇上也是向像公主看去，“玉兒別怕，父皇也在這。”

就見小公主的嘴唇有些發白，喃喃的說了聲，“玉兒好渴。”

“渴......娘親去給你倒水。”

賢妃娘娘說著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已經是有宮女趕緊的倒好了溫水，遞了過來，賢妃娘娘扶著小公主喝下後，皇上開口問道，“玉兒怎麽會掉進水裏去啊？”

就見小公主，偏過頭，偷偷的瞧了地上跪著的德妃娘娘一眼後，開口道，“是德妃娘娘，推了玉兒。”

小公主稚嫩的童聲在這屋子內是如炸起了一道驚雷，眾人都是臉色連變。

皇後當即就跪了下去，“臣妾懇請皇上賜罪，是臣妾掌管後宮不當，竟發生了這種事，竟讓這種毒婦存於後宮如此之久，求皇上賜罪。”

之前皇後還念著的德妃娘娘的那點好，是一下子就沒了，一口一個毒婦，就要將德妃娘娘這罪名落實了。

賢妃娘娘則是哭著看著德妃娘娘，“妹妹，你有怨，有恨沖我來啊，你糊塗啊......”

柒霜只看到德妃娘娘垂在兩側的手，是緊緊的抓著袖口，皇上也是失望的向她看了過去。

德妃娘娘依舊是隱忍著眼淚，後背挺得筆直，看著皇上開口道，“皇上，臣妾早都說過，這後宮人心叵測，有人存心不想要臣妾活下去，一而再，再而三的迫害臣妾，如今您可信了，自從小產之後，整整五年，我甚至都不再侍寢，只擔著個德妃娘娘的名號，在這後宮之中只求個平安度日，遠離那些心機算計，經書是抄了一卷又一卷，可終究還是逃不過，逃不過別人容不得我。”

德妃娘娘說著笑了一聲，眼中一直隱忍著的淚水掉了下去。

她轉眼向賢妃娘娘看了過去，“我為嫡女，你為庶女，在家中之時，便是受兩般對待，我雖待你好，可也敵不過旁人對你的輕怠冷眼，這一輩子，你始終是恨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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