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萊雅就是這麽個脾氣。”該隱無奈地說著。

“在背後說我的壞話，我可是聽得見的！”萊雅惱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完全不見初見時的那一副乖巧可愛模樣。

“很……有趣的小女孩。”艾麗莎看著萊雅突然轉身，甩門而去的身影，顯然還沒忘記當時這小女孩想要一爪子抓碎她心臟的表情，令人記憶猶新。

現在的小蘿莉都是走邪魅暴力型了嗎？一天來上這麽幾次驚嚇還真是受不起。

“自從你走了以後不久，我就剛好遇見了父母雙亡的萊雅。然後發生了很多很多事情，我們就一起來到了這裏。”該隱也不管身在門外的萊雅聽不聽得見，自顧自地誇著。“別看萊雅的脾氣這麽暴躁，但她其實很溫柔的。”

如果沒弄錯的話，那女孩也是位血族？但……唯有一個猜想，他們都是由人類轉變成今天這樣，而莫亞，不，應該說該隱是這大陸上唯一一位血族……看來中間的確發生了很多事。

“……好了，她已經走了。”該隱看向門外，一雙澄紅的眸子帶著些笑意。“她聽不見我們談話了。”

這也能聽見外面的動靜？血族的聽覺這麽靈敏

艾麗莎狐疑地盯著他被長發遮掩，僅露出部分的耳尖。“你把我引來這裏是有什麽事嗎？”

“只是想見見你而已，艾麗莎。”該隱慢慢地走到窗邊，看著面前畫架上還未完成的畫作，那是一副看上去就像是從窗戶向天空望去的景，狹窄而又溫暖。他伸手推開了窗，一陣微風吹起了他簡單束在身後的如墨長發，寬大的袍角順著風揚起。

他退後一步給艾麗莎展示了窗外的景象、展示這個屬於他的世界。他們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座高塔？外面是看上去仿佛無邊際的類似於平民窟的地方，破舊卻能勉強遮蔽風雨的簡陋房子整齊地排序著。放眼望去就如一個巨大的迷宮。

這扇窗戶就如同某種隔絕一切的媒介，當它被打開的一瞬間，外面的氣息便爭先恐後地湧入。混亂與鬥爭充斥著這片空間，互相之間的不信任與從內心滋生的黑暗無處不在，站在窗前幾乎能將這裏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感受無餘。

艾麗莎看著眼前的一切，手指緊緊地抓住窗框。她對所見的東西感到震驚，她沒法讓自己相信這是真的，但又不得不信。

和眼前的這一切相比，他們倆惡魔在人家教會的老巢——聖殿裏閑逛這件事又算的了什麽？皇城外的這麽大的一塊地方被占據，這麽多年我為什麽沒發現，甚至身邊所有人也沒提過這地方的存在！

但就算是在皇城周圍開辟了這麽大空間的空間魔法，魔法師協會那群人也會有人知道啊？要知道皇城裏可是駐紮著多位高級魔法師、劍士！偏偏就沒一個人說！

“居住在這裏的人大多都是無家可歸、無處可去的人，就連我也是。我已經將自己的名字徹底忘記，甚至連過去的事情已經記不清若不是每天一遍一遍地描繪記憶中的場景，艾麗莎，我怕你今日見到的就不再是過去的莫亞而是一個真正的該隱。我想記得過去，但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才知道我的真名、只有你知道我的過去了。”該隱低聲說著自己的事，他從來沒有在萊雅面前提起過這件事、說過自己有多想見到她。

“艾麗莎，能夠見過你這樣真是太好了。”

“……它對你的影響這麽大？抱歉，我……”

“不用愧疚，關於這件事我們不是在剛剛就已經一筆勾銷了嗎？”該隱執起了艾麗莎的手，嘴角微翹，用笑容來安撫她。“我還要感謝它，因為我還活著，我還能再見到你。”

艾麗莎也許是被他無所謂的笑容安撫了，但一感受到他身上冰涼的體溫就覺得自己可能不能放下這個心結了。她主動撫上了該隱的臉頰，那張沒什麽血色的臉頰果然不出意料的冰冷，她直視著他的紅眸，堅定地說道。“我說過這件事我會負責到底，我說到做到。”

她應該負責，她應該為當年那個即使知道後果是什麽也依舊不顧一切地幫助她的小男孩負責。她很少會為什麽事而感到內疚，因為她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她那能放棄一切的目標，但他不同，從一開始這個處在局外的男孩就是被自己拉進來的，他本該活在陽光下、本該用他精湛的畫技獲得更好的生活。

一股自心底發出的暖流沖擊著全身，該隱凝視著艾麗莎，那雙眸子中的淡淡憂傷也似撥開了濃霧般消失不見。“我一直都相信這艾麗莎你不會拋棄我，永遠不會。”

一陣愧疚過去，艾麗莎捧著該隱的臉還是沒放手，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該隱雖然很高興艾麗莎能對自己這麽親密，但心中的疑惑不減，

當他正疑惑時，艾麗莎終於開口詢問，完全一副不給我滿意答案就不放手的態度。“所以現在是不是該談談這裏的事了？為什麽皇城外還有這麽大一塊居住地？你怎麽做到並且不讓外面的人知道的？”

那個小男孩不管怎麽說也的確是出息了，不聲不吭地成了一方地主。

“憑我的能力再怎樣也達不到開辟空間的程度，這是我前幾年無意中發現的。而且準確的說這塊空間不是只出現在皇城附近，它會向所有地方的流浪者、孤兒提供幫助，隨時出現在大陸的各個城市附近接納他們。至於外面的人不知道的原因是因為它會對這裏所有的人提出保密契約，破壞契約者將永遠沒有再進入這裏的資格，並且想要通過挑戰而獲得從這裏出去的資格也不是那麽容易的。”該隱真誠地看著艾麗莎。

“而我獲得了這裏的所有權，這一片空間早已屬於我，艾麗莎，這樣的我能夠有資格去幫助你了嗎？”

“什麽？”

“我知道艾麗莎你有一直想做的事，我們都知道，雖然不知道你想做的事到底是什麽，但我想現在的我應該能幫上你的忙了。”該隱脫離了艾麗莎的魔爪，窗戶自動關上，將外面的喧囂與混亂都隔絕在外。

“你們？什麽意思？”艾麗莎對他所說的話有些茫然。

“不，應該說是我和他們。光明教會和我不知道的一些人一直在盯著你，就像今天這樣。我偶爾會透過動物的眼睛來看著教會，但另外一批人我就不知道了。艾麗莎，你的所作所為從未瞞過他們。”

……就像今天我沒通知任何人，教皇卻低調地派出了副團級別來接我這樣？完全一副明知我要來的模樣。他們怎麽做到的？跟蹤？MD，一群變態。

“所以你今天去聖殿是去等我？”

該隱乖乖地點頭。

“那我來這裏的事豈不是也瞞不過他們？”

“不，完全不會。他們只會發現你被惡魔襲擊，身邊在一起的小女孩遭到襲擊然後你暫時下落不明罷了。”

該隱在外面做了什麽，艾麗莎無從得知，但她突然扭頭看著萊雅離開的方向。“萊雅出去是……？”

那孩子別是她想的那樣……現在的小孩子都是這麽可怕了嗎？艾麗莎想起剛見到萊雅時的那副乖巧模樣，就徹底相信她的演技了。

該隱一看艾麗莎的表情就知道她明白了。“我說過萊雅很好的，而且別看萊雅才十二三歲的模樣，其實她已經二十出頭了。從當年到現在，她的身體就一直停在我遇見她的那個時間，也算是成為如今這副模樣的代價吧。我們都是一樣的人。”

二、二十出頭？一般普通人修煉到五級時才能將容貌定格，而轉變成血族就能了？這在某方面來說是不是意味著一位剛被初擁的新生血族約等於一名剛晉級的五級魔法師或者劍士？這麽彪悍的嗎？難怪那丫頭下手時的威力這麽大。

“等等，像你和萊雅這樣的血族還有多少？在哪？能力怎麽樣？”

一連三個問題下來，該隱毫不猶豫地搖頭，他只是有些好奇艾麗莎怎麽會突然問這個問題。“沒有，我和萊雅都很小心的。”

“那你還說有惡魔來襲擊我。難道你親自上？”艾麗莎隨手拿起放在腳邊的一幅畫，低頭觀賞著，上面的景物畫依舊震撼心靈。

“我還想和你一起離開這裏，當然不可能是我。那些低等惡魔早在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這次我不能帶著你。莫亞，我記得你說過這個空間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把我送到碎石峰附近就好。”艾麗莎小心翼翼地把畫放在原地。“莫亞，我該走了。”

“……好。”該隱沒有問原因，只是為她指著這裏的出路。“它們會在你離開這裏之後幾分鐘被放出來，你記得跑快點，我也不確保他們不會傷到你。”

“謝謝。”

該隱望著艾麗莎離開的背影，那雙永帶憂傷的眼中閃過一道流光，剎那間這片空間仿佛有東西碎裂的聲音在四周響起，這間房子竟出現了道道裂痕然後破碎，熒光落在地面而消失不見。

畫室依舊還是那間畫室，家具沒有任何改變，改變的只有那些畫上的內容。穿上晚禮服的艾麗莎、在花園裏低頭看書的艾麗莎、趴在小窗前享受月光浴的艾麗莎……這間畫室裏所有的畫都是各種狀態的艾麗莎，就連剛才艾麗莎隨手拿起的畫有哪裏是一幅景物畫？還是她。

畫室在艾麗莎離開的瞬間就徹底被改變，除了從窗外透過的一絲光亮，這裏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在這片黑暗中一雙發亮的如血紅眸異常顯眼，該隱低頭凝視著畫架上未完成的畫，低嘆一聲。

一面天堂一面地獄，艾麗莎你到底是哪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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