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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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存在的時候, 沈馳總是會想，這世上絕對沒有比現實更可怕的東西。死去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比活人更能影響這個世界了。
但很可惜的是, 一旦真的遇見什麽靈異事件的時候, 腦子這種東西, 它就好像不存在了一樣。
沈馳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 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悅耳的笑聲。
呆呆的轉頭望過去，哪有什麽可怕的女鬼, 只有一位青絲及腰的美貌女子站在那，擡起手用袖子掩住自己的半張臉，露出一雙笑的瞇起來的眼睛。
“母……母親……”沈馳口中喃喃。
聽到沈馳的聲音, 那女子緩步上前，身上長裙曳地, 發尾錦帶隨著她的動作飄揚起來, 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
誰能想到這是兩個這麽大的孩子的媽呢？望著女子湘雲若水的姿容，沈馳在心中感慨。
女子走到跟前，那雙白皙纖長的仿佛上好玉器一般的手從袖中伸出, 然後用力的掐上沈馳的臉蛋。
“唔！母親！”
女子指尖的寒意順著沈馳的臉傳到身上, 讓她打了個寒顫。
“小丫頭在外面玩瘋了是不是！還敢跟老娘玩死遁！”
女子方才還柔情似水的臉上表情登時一變，眼冒兇光的看著面前的人。
沈馳瞬間就慫了, 像個鵪鶉, 一句話都沒敢說，眼角餘光悄悄的瞥著沈思明。
結果沈馳眼看著他一臉嚴肅的往邊上撤了一步，眼神放空，裝作自己什麽都沒看見的樣子。
家庭地位高下立現。
只是這兄長還能不能要了？
等到女子發洩完之後, 沈馳整張臉都紅撲撲的。
看著女子拍著胸脯一副氣炸的樣子，沈馳擡手揉了揉臉。
想笑，但是又笑不出來。
心中喜悅與苦澀交織，對於沈馳來說，這些她曾經渴望又珍惜的東西，終歸要親手推離。想了想還是勉強的撤了個笑出來。
“您消氣了嗎？”
女子聽見這話，又擡起頭，瞪著一雙美目狠狠的睨了她一眼。
沈思明上前，扶住女子，用手順著她的背，兩人站在一起，不像是母子，倒像是姐弟。
真好啊。沈馳羨慕的想。
能夠理所應當的站到她身邊這件事是沈馳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的。
有些事其實早就該說了。
沈馳清了清嗓子，“我……”
不過才剛開口，就被沈思明打斷了。
“你要說什麽，我們知道。”
沈馳怔住了。
“但我們希望你和我們來一個地方之後，再考慮你到底想要說的是什麽。”
沈思明話音落下，女子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飾，裊裊婷婷的向閬苑一角走去，擡手取下一盞提燈，“走吧。”
被這一系列事情弄蒙了的沈馳，下意識的跟上了女子的腳步。
“你知道母親的出身嗎。”
在路上的時候，沈馳聽到沈思明在耳邊低聲的問。
“北域容國江氏。”
“嗯，那你可知江氏是做什麽的？”
江氏難道不是普通的容國貴族嗎？沈馳迷茫的看著沈思明。
然後沈馳一邊聽著沈思明給她講解容國的事，一邊整個人都開始被震到麻木。
容國在北域三國裏，或者說在整個大陸裏都是比較特殊的存在。
這是一個不對外開放的國家，容國是依靠信仰支撐的國家，從上到下都對冰雪有著獨特的敬畏，位於容國最高統治地位的不是帝王，而是終生侍奉天理之子雪女沐陽阿的家族，這個家族就是江氏。
而江氏的前任聖女就是沈思明和沈思甜的母親——江九衡。
正常情況下，容國的人很少到外面來，外面的人也很少到容國去，外界對這個國家知之甚少，至今仍然保有著一份獨特的神秘感。
“那母親是怎麽到端國來的？”
江九衡側身，眼角含著笑意的對上沈馳的視線，神態還似少女般嬌俏，但是眼中卻有了時間沈澱過後的睿智和溫和，兩種相反的感官，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氣質，矛盾又和諧。
“那可就是一段非——常漫長的故事了。”
江九衡故意拉長了音調，說著，停下了腳步。
沈馳跟著停下，擡頭看去，正是沈家摘星閣。叫著摘星閣這樣的名字，其實就是藏書室，沈馳以前進來過這裏面，也沒什麽好看的，一層又一層，總共九層，除了最頂層封著，其他都是各種各樣的藏書。
“來這裏做什麽？”
帶她找書？
“跟著來就是了。”江九衡率先一步走了進去。
一樓的大廳的書並不比上面幾層多，中間空了好大一塊地方。
沈馳和沈思明站在一邊，看著江九衡轉來轉去，挑挑揀揀的找出幾本書。
“需要幫忙嗎？母親？”沈思明在母親面前收斂了所有的血腥殺戮之氣，有的時候沈馳甚至覺得這個人在母親面前就像個小學生。聽話的不行。
不過……
就是因為這個樣子，母親愛捉弄人的性子就被幾人給慣的不成樣子。
到時候吃苦的還是沈思明。
想到這，沈馳有點想笑，心中的沈悶好像也變輕了。
江九衡走到一邊墻上摸索出了一個位置，輕輕的敲擊幾下，一陣機械運轉的聲響傳來，整棟建築似乎都動了一下的樣子。
然後沈馳瞠目結舌的看著她來過不知道多少次都完全沒看出任何問題的地板上一陣波動，表面像是被融化的冰一般，一陣霧氣之後消散了，中間下沈了一點，形成了一個凹槽。
江九衡走上前，將幾本書分開放在周圍，隨即對兩人招手，“還楞著幹嘛，過來呀！”
沈思明帶著茫然的沈馳站在上面。
沈馳打量了一會這上面的花紋，總覺得有點眼熟，直到白光開始從花紋的接縫上透出來，她才恍然意識到——這不是斐殊那個傳送陣嗎？
一陣暈眩，在沈思明的攙扶下，沈馳好歹是穩住了身體。
不行，這個陣法比不上斐殊的，她好像要吐了。沈馳滿臉蒼白。
忍著不適，她打量著周圍，驚詫的發現，這一片漆黑的空間裏布滿了星辰，連腳下都是。
沈馳一瞬間以為自己穿的是本星際科幻文。
“這裏是……”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暫且先不稱呼你。”江九衡一進到這裏，那種帶著點俏皮的感覺就消失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向前走，然後提起裙d子跪坐在那，秀發隨著衣裙一同散開鋪在地上。
沈馳聽到這句話心裏咯噔一下。腦子裏像是突然被一盆冷水澆下來。
“您，早就知道了？”
江九衡看了她一眼，然後用著最端莊嚴肅的態度，最清冷的聲音對沈馳說：“你，當老娘瞎嗎？”
沈馳怔了一下，隨即心裏滿是哭笑不得，一時竟也沒什麽緊張情緒了。
她看著江九衡從腰間拿下一塊玉牌，向上一拋，那塊玉牌就懸浮在她眼前。江九衡沒有去看這塊玉牌，而是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容國江氏，以占術見長。有通天地之能，操縱風雪之力。這裏是夢狹間，是現實與虛幻的交界處。”
沈思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只有在這裏，江氏的成員才能窺測天機，蒙蔽天理，而不必付出過重的代價。”
那玉牌懸浮在空中，一下一下的仿佛某種活著的物體的脈動一般發著微光。
隨著玉牌的節奏，沈馳感到耳邊出現了嘈雜的聲音，像是有男女老少各種各樣的人在耳邊呢喃著什麽，眼前一花，等一切平息下來的時候，沈馳看見了沈思甜的身影。
這是幻境。
沈馳看著眼前的一切，如此篤定。
沈思甜做了一個夢。
在夢裏她預見了未來，醒來的時候還是半夜，她的身上汗水濕透了裏衣，但是她還是冷靜的下床，拿起桌上已經冷掉的茶水，一飲而盡。
這沒什麽好奇怪的。沈思甜的身上，有江氏血脈。
能夠預見未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母親江九衡是這麽告訴她的。
但那未來實在太過慘烈。
不僅僅是沈家、她自己、端國，在未來，還有比這更加可怕而慘痛的景象。
彼時大陸局勢已經逐漸明朗，然而更大的陰影卻已經潛伏在暗處。
“我該怎麽辦呢？母親？”曾經驕縱任性、心狠手辣的大小姐靠坐在江九衡的身邊，眼睛空洞無神。
“去做你想做的事。”江九衡撫著女兒的頭發，語氣溫柔又耐心。
沈思甜獨自一人踏上了前往天極淵的路。
她所預見的自己的一生，沒有做過什麽正確的事，心中有無數悔恨，然而如今，終於有一個機會能夠救贖那個在心中不停尖叫的自己。
極寒之地深處，滔天黑氣洶湧翻騰，遮天蔽日，像是能吞噬一切。
“江氏，有通天地之能。”
江九衡的話，回蕩在沈思甜的耳畔，然後她做了一個決定。
給所有人一個機會，一個走向新的未來的機會。
在被吞噬掉的最後一刻，沈馳從大小姐的臉上看到了一個笑容。
她這一生沒有做過什麽善事，卻著實算不一個壞人。
沈馳的腦海中不知道為什麽出現了這樣一句話。
黑氣翻騰著的中央突然滲出一點點光芒，然後越來越大，那黑氣像是被撐的鼓了起來，然後炸裂、消散，天極淵的風雪重新回歸了自己的位置，呼嘯間，眼前的一切都迷蒙起來，不過一會，一切痕跡都消失了，徒留一塊發光的玉牌躺在雪地上。
隨著畫面的消散，江九衡面前的玉牌也掉落下來，被她接住，攥在手裏。
“為什麽……那我……”
沈馳的心中有太多的不明白，太多的疑惑了。
卻見那塊玉牌上又射出一道光，點在了沈馳的身上。
“這是沈思甜的選擇，也是你自己的選擇。”
江九衡一臉神聖的說了這樣一句話，說完之後表情當即一變，幹脆的從地上跳起來，拍拍裙子，一臉不耐，“行了，都說完了，還有哪裏不明白，趕緊麻溜利索問。”
……
那種神棍氣質瞬間就被破壞掉了呢。
沈馳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我，我這個身體……”
“雖然不是老娘生的，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做的，你無論如何都得叫我一聲娘！怎麽的，有什麽問題嗎？”
好好的美人，登時兇相畢露，伸手就要來扯沈馳的耳朵。
沈馳趕緊躲在了沈思明的身後。
“母親，妹妹回來還沒吃飯，不如先吃飯再說？”沈思明無奈的說。
“哼！”
江九衡轉身往外面走去。
沈思明跟著轉身，看著站在自己面前已經恢覆了原來樣子的沈馳，擡手揉了揉她的頭“你就是我妹妹，”頓了一下，沈思明看起來竟然還有幾分溫柔之色，“所以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沈馳仰頭，看著兄長英俊的臉，好一會，才小聲的回答了他。
“我叫沈馳。”
江九衡，她的母親這種神神叨叨的風格，沈馳實在拿她沒辦法，盡管心中還有很多疑問，江九衡總會一句‘時機未到’就把她給懟回來。
最主要的是沈馳懟不過江九衡，母親要是惹炸了會上手的。
“阿馳，我們不會害你，正如母親所說，這不只是甜甜的心願，也是你自己的心願，等到時機到了，你自然就會知曉。”
沈思明小心的註意著沈馳，“有很多事情，一旦說出口，屬於未來的不可測性和機會就會消失。”
機會？到底是什麽機會呢？
沈馳一臉的若有所思。
她想到了江禾消失之前的話。
“我們的努力不會白費的。”
江禾那時候又是什麽意思？
正是沈思時，一中年男子低沈的聲音拉回了沈馳的思緒。
“回來了？”
一身青衣，文人打扮的沈家主沈蘭亭正站在那。沈思明和沈蘭亭簡直是如出一轍的嚴肅。
但當視線掃到江九衡的時候，沈蘭亭的眼神立馬柔和下來。
“阿九。”
江九衡沒有理他，直直的走了過去，路過的時候還斜睨了他一下。
沈蘭亭不生氣，眼角甚至還染上了笑意，面上一副無奈的樣子也跟了進去。
沈馳和沈思明兩個人站在寒風中，仿佛兩個孤兒。
不過兩人都已經習慣了。
只要江九衡出現在視野裏，沈蘭亭的眼裏還能看見誰？
“我們還要進去嗎？”沈馳心情覆雜的問一邊的沈思明。
沈思明又拍了拍沈馳的腦袋，“吃飯去。”
……行吧。
等到兩人進去的時候，江九衡坐在一邊，眉梢飛揚，像是在生氣的樣子。沈蘭亭就在邊上眼中含笑的耐心的哄著。
別看江九衡一副生氣的樣子，倆人倒還真不一定發生了什麽。三不五時總要鬧這麽一出，沈蘭亭樂意這麽寵著，別人就更拿江九衡沒辦法。
不過對於沈馳來說，值得安慰的一點是，好歹家裏地位最低的尚且還不是她。
隨著沈思明入座，沈馳聞著滿桌的飯菜香味，鼻頭就是一酸。
沈思明幫她布好碗筷，“都是你愛吃的。”
確實都是沈馳的喜好。
“哭什麽！”看著那邊開始吧嗒吧嗒的掉眼淚的少女，江九衡兇巴巴的吼了一句，後面語氣卻又弱下來。
沈思明無措的遞著手帕。
沈馳接過手帕，狠狠的抹了一把臉，露出笑容，“回家真好！”
“……”
“算你會說話。”
沈家或者說整個大陸的問題，都要盡快解決。
回去的路上，沈馳思索著飯後幾人的談話，將自己不成熟的想法說了出來，但還是得到了幾人的支持。
盡管立即撤出北域的想法被幾人拒絕了，但是事情也不是沒有轉機。
對於沈馳來說，她當前最有利的一點就是她本人還隱在暗處，無論她想要做什麽都不會有人懷疑到她的身上來，既然如此沈家短期內還會處於一種安全的狀態之中。
想到酒樓那邊尚且還有人在等著她，頂著沈思明不讚同的目光，沈馳堅強的拒絕了留下的提議。
剛到自己的房間門口，卻見一人如松柏般挺拔的身影立在一邊。
“若安？”
從陰影中走出，果然是顧若安。
如此折騰大半夜，如今天邊已經隱隱放光，沈馳看著肩膀都被霜露打濕的人，一時凝噎。
“我怕你出什麽事。”顧若安認真的解釋。
沈馳沈默了一下，隨即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看著顧若安，“我有話想對你說，你先去休息，等你醒來，我們再談，好嗎？”
顧若安沒有直接應下來，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不過一晚上，阿馳偶爾會不經意間帶出來的猶疑和怯懦就消失了，像是多了幾分堅毅和果決。
看起來應當是發生了什麽好事的樣子。
“好。”
等沈馳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
幾個人聚集在屋子裏圍坐在一起，阿流臉上帶著一點興奮，有種在搞什麽秘密結社的隱秘感。
沈馳清了清嗓子，“重新的自我介紹一下。“
“我叫沈馳，出身北域端國沈家，是沈家的女兒。“
這話一說出來，頓時屋內一片沈默。
“沈！沈公子！”阿流噌的一下站起來，驚叫道。
過了好一會，阿流才發現，有反應的竟然只有他一個人，不可思議的看著其他人，“你們怎麽沒什麽反應？“
顧若安想了一下，“因為很明顯？”
“哪裏明顯了！”阿流又從上到下的打量了一下沈馳，沒有發現哪裏有問題。
塞提捋了捋自己的大胡子，露出思索的神情，“是因為沈思明？”
這麽說著，也打量了一番神態自若，含笑看著他們的人，“聽說沈家丟了大小姐，人人都在揣測人是不是已經死在外面了，那個人，是你？”
“丟的那個確實是我，不過我不是沈思甜，我就是沈馳。”
這話裏信息量可就大了。
但並沒有人糾結這件事。
大家族裏那些門門道道，要是都拿出來研究研究，塞提都可以專門開一個學館了。
沈馳說著就把身上的玲瓏子取下，放在一邊，她的身形頓時扭曲了一瞬，等再出現在人前的時候，跟之前變化不大，倒是能讓人一眼就看出來是個姑娘了。
“居然是真的啊……”阿流喃喃的坐下。
“阿馳你最想要說的應該不是這個？”對於沈馳的自爆身份，顧若安表情不變，而是註意到了另外的事。
“我希望能和你們合作。”
因為談到了正經事，不管幾人什麽交情，沈馳還是要把態度擺出來。
“首先是北林城，”她轉向塞提，“北林城在那些上層人的眼裏到底是一種什麽存在，相信不用我來說，你自己就清楚。而對於北林城來說，最強有力的保障是你，但是最大的漏洞也是你。”
塞提聽著面前的人的話，瞇起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沒有在意塞提的反應，沈馳繼續自己的分析，“北林城青黃不接的問題導致你，塞提，一旦出現任何差錯，你的族人，你的百姓，立馬就會變成群狼垂涎的肉塊，到時候要麽在某一方的手下被利用到死，要麽被群狼分而食之。”
“無論哪種情況，在一切平息之後，對於統治者來說都有一句話相當適用。”
“飛鳥盡，良弓藏。”
“你的族人會有什麽下場，顯而易見。到時候，死死固守自己的技術和核心鍛造術恐怕是唯一的出路，但是，面對層出不窮的手段，這種堅持到底能堅持多久，作為一城之主，相信您自己心裏就已經足夠清楚了。”
光沈馳自己，就能想出十種以上的套路讓人乖乖聽話。何況那幾個家夥？
“……”
“那你又有什麽資格來尋求合作呢？依靠沈家？那恐怕還不夠資格。同是覬覦我北林兵械，你又和他們有什麽不同呢？”
沈馳笑了。
塞提確實在動搖。
“因為我不需要絕對的統治力，塞提，我能給你在一定條件下的自由，相應的我也確實不會讓軍械制造獨立於國家的掌控之外，但是我並不忌憚北林。”
“北林的存在是為了什麽呢？北林城主？”沈馳觀察著塞提的表情，語氣漸漸變的輕快起來。
看到他像是在思考的樣子，沈馳先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不是為了固守某種技術，不是為了揚名天下，僅僅是為了給生活在這片地區的族人，一個擁有未來的機會。”
“如果所有人都為當前的生活感到幸福，彼此各司其職，老幼皆有所依，我相信，最不想破壞這一切的就是你們自己。”
“而我的資格——雖然還是個沒什麽名氣的國家，但作為尚國女帝，我很快就能得到整個南域的實際掌控權……”
沈馳盯著他的眼睛，展開一抹笑，聲音漸漸放輕。
“這樣足夠了嗎？”
塞提看著眼前鋒芒畢露的小丫頭，眼神微沈，壓迫感從他身上傳來。
見小丫頭神色未變，就靠在椅子上，眼含笑意，看似溫和，但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塞提都只從她身上讀出了一句話——‘你只會給出我要的答案’。
低低的笑聲從塞提口中傳出，隨即變成撫掌大笑。
“當然足夠。”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5-15 21:04:59~2020-05-17 18:56: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西果緹米娜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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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可惜的是, 一旦真的遇見什麽靈異事件的時候, 腦子這種東西, 它就好像不存在了一樣。
沈馳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 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悅耳的笑聲。
呆呆的轉頭望過去，哪有什麽可怕的女鬼, 只有一位青絲及腰的美貌女子站在那，擡起手用袖子掩住自己的半張臉，露出一雙笑的瞇起來的眼睛。
“母……母親……”沈馳口中喃喃。
聽到沈馳的聲音, 那女子緩步上前，身上長裙曳地, 發尾錦帶隨著她的動作飄揚起來, 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
誰能想到這是兩個這麽大的孩子的媽呢？望著女子湘雲若水的姿容，沈馳在心中感慨。
女子走到跟前，那雙白皙纖長的仿佛上好玉器一般的手從袖中伸出, 然後用力的掐上沈馳的臉蛋。
“唔！母親！”
女子指尖的寒意順著沈馳的臉傳到身上, 讓她打了個寒顫。
“小丫頭在外面玩瘋了是不是！還敢跟老娘玩死遁！”
女子方才還柔情似水的臉上表情登時一變，眼冒兇光的看著面前的人。
沈馳瞬間就慫了, 像個鵪鶉, 一句話都沒敢說，眼角餘光悄悄的瞥著沈思明。
結果沈馳眼看著他一臉嚴肅的往邊上撤了一步，眼神放空，裝作自己什麽都沒看見的樣子。
家庭地位高下立現。
只是這兄長還能不能要了？
等到女子發洩完之後, 沈馳整張臉都紅撲撲的。
看著女子拍著胸脯一副氣炸的樣子，沈馳擡手揉了揉臉。
想笑，但是又笑不出來。
心中喜悅與苦澀交織，對於沈馳來說，這些她曾經渴望又珍惜的東西，終歸要親手推離。想了想還是勉強的撤了個笑出來。
“您消氣了嗎？”
女子聽見這話，又擡起頭，瞪著一雙美目狠狠的睨了她一眼。
沈思明上前，扶住女子，用手順著她的背，兩人站在一起，不像是母子，倒像是姐弟。
真好啊。沈馳羨慕的想。
能夠理所應當的站到她身邊這件事是沈馳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的。
有些事其實早就該說了。
沈馳清了清嗓子，“我……”
不過才剛開口，就被沈思明打斷了。
“你要說什麽，我們知道。”
沈馳怔住了。
“但我們希望你和我們來一個地方之後，再考慮你到底想要說的是什麽。”
沈思明話音落下，女子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飾，裊裊婷婷的向閬苑一角走去，擡手取下一盞提燈，“走吧。”
被這一系列事情弄蒙了的沈馳，下意識的跟上了女子的腳步。
“你知道母親的出身嗎。”
在路上的時候，沈馳聽到沈思明在耳邊低聲的問。
“北域容國江氏。”
“嗯，那你可知江氏是做什麽的？”
江氏難道不是普通的容國貴族嗎？沈馳迷茫的看著沈思明。
然後沈馳一邊聽著沈思明給她講解容國的事，一邊整個人都開始被震到麻木。
容國在北域三國裏，或者說在整個大陸裏都是比較特殊的存在。
這是一個不對外開放的國家，容國是依靠信仰支撐的國家，從上到下都對冰雪有著獨特的敬畏，位於容國最高統治地位的不是帝王，而是終生侍奉天理之子雪女沐陽阿的家族，這個家族就是江氏。
而江氏的前任聖女就是沈思明和沈思甜的母親——江九衡。
正常情況下，容國的人很少到外面來，外面的人也很少到容國去，外界對這個國家知之甚少，至今仍然保有著一份獨特的神秘感。
“那母親是怎麽到端國來的？”
江九衡側身，眼角含著笑意的對上沈馳的視線，神態還似少女般嬌俏，但是眼中卻有了時間沈澱過後的睿智和溫和，兩種相反的感官，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氣質，矛盾又和諧。
“那可就是一段非——常漫長的故事了。”
江九衡故意拉長了音調，說著，停下了腳步。
沈馳跟著停下，擡頭看去，正是沈家摘星閣。叫著摘星閣這樣的名字，其實就是藏書室，沈馳以前進來過這裏面，也沒什麽好看的，一層又一層，總共九層，除了最頂層封著，其他都是各種各樣的藏書。
“來這裏做什麽？”
帶她找書？
“跟著來就是了。”江九衡率先一步走了進去。
一樓的大廳的書並不比上面幾層多，中間空了好大一塊地方。
沈馳和沈思明站在一邊，看著江九衡轉來轉去，挑挑揀揀的找出幾本書。
“需要幫忙嗎？母親？”沈思明在母親面前收斂了所有的血腥殺戮之氣，有的時候沈馳甚至覺得這個人在母親面前就像個小學生。聽話的不行。
不過……
就是因為這個樣子，母親愛捉弄人的性子就被幾人給慣的不成樣子。
到時候吃苦的還是沈思明。
想到這，沈馳有點想笑，心中的沈悶好像也變輕了。
江九衡走到一邊墻上摸索出了一個位置，輕輕的敲擊幾下，一陣機械運轉的聲響傳來，整棟建築似乎都動了一下的樣子。
然後沈馳瞠目結舌的看著她來過不知道多少次都完全沒看出任何問題的地板上一陣波動，表面像是被融化的冰一般，一陣霧氣之後消散了，中間下沈了一點，形成了一個凹槽。
江九衡走上前，將幾本書分開放在周圍，隨即對兩人招手，“還楞著幹嘛，過來呀！”
沈思明帶著茫然的沈馳站在上面。
沈馳打量了一會這上面的花紋，總覺得有點眼熟，直到白光開始從花紋的接縫上透出來，她才恍然意識到——這不是斐殊那個傳送陣嗎？
一陣暈眩，在沈思明的攙扶下，沈馳好歹是穩住了身體。
不行，這個陣法比不上斐殊的，她好像要吐了。沈馳滿臉蒼白。
忍著不適，她打量著周圍，驚詫的發現，這一片漆黑的空間裏布滿了星辰，連腳下都是。
沈馳一瞬間以為自己穿的是本星際科幻文。
“這裏是……”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暫且先不稱呼你。”江九衡一進到這裏，那種帶著點俏皮的感覺就消失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向前走，然後提起裙d子跪坐在那，秀發隨著衣裙一同散開鋪在地上。
沈馳聽到這句話心裏咯噔一下。腦子裏像是突然被一盆冷水澆下來。
“您，早就知道了？”
江九衡看了她一眼，然後用著最端莊嚴肅的態度，最清冷的聲音對沈馳說：“你，當老娘瞎嗎？”
沈馳怔了一下，隨即心裏滿是哭笑不得，一時竟也沒什麽緊張情緒了。
她看著江九衡從腰間拿下一塊玉牌，向上一拋，那塊玉牌就懸浮在她眼前。江九衡沒有去看這塊玉牌，而是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容國江氏，以占術見長。有通天地之能，操縱風雪之力。這裏是夢狹間，是現實與虛幻的交界處。”
沈思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只有在這裏，江氏的成員才能窺測天機，蒙蔽天理，而不必付出過重的代價。”
那玉牌懸浮在空中，一下一下的仿佛某種活著的物體的脈動一般發著微光。
隨著玉牌的節奏，沈馳感到耳邊出現了嘈雜的聲音，像是有男女老少各種各樣的人在耳邊呢喃著什麽，眼前一花，等一切平息下來的時候，沈馳看見了沈思甜的身影。
這是幻境。
沈馳看著眼前的一切，如此篤定。
沈思甜做了一個夢。
在夢裏她預見了未來，醒來的時候還是半夜，她的身上汗水濕透了裏衣，但是她還是冷靜的下床，拿起桌上已經冷掉的茶水，一飲而盡。
這沒什麽好奇怪的。沈思甜的身上，有江氏血脈。
能夠預見未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母親江九衡是這麽告訴她的。
但那未來實在太過慘烈。
不僅僅是沈家、她自己、端國，在未來，還有比這更加可怕而慘痛的景象。
彼時大陸局勢已經逐漸明朗，然而更大的陰影卻已經潛伏在暗處。
“我該怎麽辦呢？母親？”曾經驕縱任性、心狠手辣的大小姐靠坐在江九衡的身邊，眼睛空洞無神。
“去做你想做的事。”江九衡撫著女兒的頭發，語氣溫柔又耐心。
沈思甜獨自一人踏上了前往天極淵的路。
她所預見的自己的一生，沒有做過什麽正確的事，心中有無數悔恨，然而如今，終於有一個機會能夠救贖那個在心中不停尖叫的自己。
極寒之地深處，滔天黑氣洶湧翻騰，遮天蔽日，像是能吞噬一切。
“江氏，有通天地之能。”
江九衡的話，回蕩在沈思甜的耳畔，然後她做了一個決定。
給所有人一個機會，一個走向新的未來的機會。
在被吞噬掉的最後一刻，沈馳從大小姐的臉上看到了一個笑容。
她這一生沒有做過什麽善事，卻著實算不一個壞人。
沈馳的腦海中不知道為什麽出現了這樣一句話。
黑氣翻騰著的中央突然滲出一點點光芒，然後越來越大，那黑氣像是被撐的鼓了起來，然後炸裂、消散，天極淵的風雪重新回歸了自己的位置，呼嘯間，眼前的一切都迷蒙起來，不過一會，一切痕跡都消失了，徒留一塊發光的玉牌躺在雪地上。
隨著畫面的消散，江九衡面前的玉牌也掉落下來，被她接住，攥在手裏。
“為什麽……那我……”
沈馳的心中有太多的不明白，太多的疑惑了。
卻見那塊玉牌上又射出一道光，點在了沈馳的身上。
“這是沈思甜的選擇，也是你自己的選擇。”
江九衡一臉神聖的說了這樣一句話，說完之後表情當即一變，幹脆的從地上跳起來，拍拍裙子，一臉不耐，“行了，都說完了，還有哪裏不明白，趕緊麻溜利索問。”
……
那種神棍氣質瞬間就被破壞掉了呢。
沈馳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我，我這個身體……”
“雖然不是老娘生的，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做的，你無論如何都得叫我一聲娘！怎麽的，有什麽問題嗎？”
好好的美人，登時兇相畢露，伸手就要來扯沈馳的耳朵。
沈馳趕緊躲在了沈思明的身後。
“母親，妹妹回來還沒吃飯，不如先吃飯再說？”沈思明無奈的說。
“哼！”
江九衡轉身往外面走去。
沈思明跟著轉身，看著站在自己面前已經恢覆了原來樣子的沈馳，擡手揉了揉她的頭“你就是我妹妹，”頓了一下，沈思明看起來竟然還有幾分溫柔之色，“所以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沈馳仰頭，看著兄長英俊的臉，好一會，才小聲的回答了他。
“我叫沈馳。”
江九衡，她的母親這種神神叨叨的風格，沈馳實在拿她沒辦法，盡管心中還有很多疑問，江九衡總會一句‘時機未到’就把她給懟回來。
最主要的是沈馳懟不過江九衡，母親要是惹炸了會上手的。
“阿馳，我們不會害你，正如母親所說，這不只是甜甜的心願，也是你自己的心願，等到時機到了，你自然就會知曉。”
沈思明小心的註意著沈馳，“有很多事情，一旦說出口，屬於未來的不可測性和機會就會消失。”
機會？到底是什麽機會呢？
沈馳一臉的若有所思。
她想到了江禾消失之前的話。
“我們的努力不會白費的。”
江禾那時候又是什麽意思？
正是沈思時，一中年男子低沈的聲音拉回了沈馳的思緒。
“回來了？”
一身青衣，文人打扮的沈家主沈蘭亭正站在那。沈思明和沈蘭亭簡直是如出一轍的嚴肅。
但當視線掃到江九衡的時候，沈蘭亭的眼神立馬柔和下來。
“阿九。”
江九衡沒有理他，直直的走了過去，路過的時候還斜睨了他一下。
沈蘭亭不生氣，眼角甚至還染上了笑意，面上一副無奈的樣子也跟了進去。
沈馳和沈思明兩個人站在寒風中，仿佛兩個孤兒。
不過兩人都已經習慣了。
只要江九衡出現在視野裏，沈蘭亭的眼裏還能看見誰？
“我們還要進去嗎？”沈馳心情覆雜的問一邊的沈思明。
沈思明又拍了拍沈馳的腦袋，“吃飯去。”
……行吧。
等到兩人進去的時候，江九衡坐在一邊，眉梢飛揚，像是在生氣的樣子。沈蘭亭就在邊上眼中含笑的耐心的哄著。
別看江九衡一副生氣的樣子，倆人倒還真不一定發生了什麽。三不五時總要鬧這麽一出，沈蘭亭樂意這麽寵著，別人就更拿江九衡沒辦法。
不過對於沈馳來說，值得安慰的一點是，好歹家裏地位最低的尚且還不是她。
隨著沈思明入座，沈馳聞著滿桌的飯菜香味，鼻頭就是一酸。
沈思明幫她布好碗筷，“都是你愛吃的。”
確實都是沈馳的喜好。
“哭什麽！”看著那邊開始吧嗒吧嗒的掉眼淚的少女，江九衡兇巴巴的吼了一句，後面語氣卻又弱下來。
沈思明無措的遞著手帕。
沈馳接過手帕，狠狠的抹了一把臉，露出笑容，“回家真好！”
“……”
“算你會說話。”
沈家或者說整個大陸的問題，都要盡快解決。
回去的路上，沈馳思索著飯後幾人的談話，將自己不成熟的想法說了出來，但還是得到了幾人的支持。
盡管立即撤出北域的想法被幾人拒絕了，但是事情也不是沒有轉機。
對於沈馳來說，她當前最有利的一點就是她本人還隱在暗處，無論她想要做什麽都不會有人懷疑到她的身上來，既然如此沈家短期內還會處於一種安全的狀態之中。
想到酒樓那邊尚且還有人在等著她，頂著沈思明不讚同的目光，沈馳堅強的拒絕了留下的提議。
剛到自己的房間門口，卻見一人如松柏般挺拔的身影立在一邊。
“若安？”
從陰影中走出，果然是顧若安。
如此折騰大半夜，如今天邊已經隱隱放光，沈馳看著肩膀都被霜露打濕的人，一時凝噎。
“我怕你出什麽事。”顧若安認真的解釋。
沈馳沈默了一下，隨即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看著顧若安，“我有話想對你說，你先去休息，等你醒來，我們再談，好嗎？”
顧若安沒有直接應下來，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不過一晚上，阿馳偶爾會不經意間帶出來的猶疑和怯懦就消失了，像是多了幾分堅毅和果決。
看起來應當是發生了什麽好事的樣子。
“好。”
等沈馳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
幾個人聚集在屋子裏圍坐在一起，阿流臉上帶著一點興奮，有種在搞什麽秘密結社的隱秘感。
沈馳清了清嗓子，“重新的自我介紹一下。“
“我叫沈馳，出身北域端國沈家，是沈家的女兒。“
這話一說出來，頓時屋內一片沈默。
“沈！沈公子！”阿流噌的一下站起來，驚叫道。
過了好一會，阿流才發現，有反應的竟然只有他一個人，不可思議的看著其他人，“你們怎麽沒什麽反應？“
顧若安想了一下，“因為很明顯？”
“哪裏明顯了！”阿流又從上到下的打量了一下沈馳，沒有發現哪裏有問題。
塞提捋了捋自己的大胡子，露出思索的神情，“是因為沈思明？”
這麽說著，也打量了一番神態自若，含笑看著他們的人，“聽說沈家丟了大小姐，人人都在揣測人是不是已經死在外面了，那個人，是你？”
“丟的那個確實是我，不過我不是沈思甜，我就是沈馳。”
這話裏信息量可就大了。
但並沒有人糾結這件事。
大家族裏那些門門道道，要是都拿出來研究研究，塞提都可以專門開一個學館了。
沈馳說著就把身上的玲瓏子取下，放在一邊，她的身形頓時扭曲了一瞬，等再出現在人前的時候，跟之前變化不大，倒是能讓人一眼就看出來是個姑娘了。
“居然是真的啊……”阿流喃喃的坐下。
“阿馳你最想要說的應該不是這個？”對於沈馳的自爆身份，顧若安表情不變，而是註意到了另外的事。
“我希望能和你們合作。”
因為談到了正經事，不管幾人什麽交情，沈馳還是要把態度擺出來。
“首先是北林城，”她轉向塞提，“北林城在那些上層人的眼裏到底是一種什麽存在，相信不用我來說，你自己就清楚。而對於北林城來說，最強有力的保障是你，但是最大的漏洞也是你。”
塞提聽著面前的人的話，瞇起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沒有在意塞提的反應，沈馳繼續自己的分析，“北林城青黃不接的問題導致你，塞提，一旦出現任何差錯，你的族人，你的百姓，立馬就會變成群狼垂涎的肉塊，到時候要麽在某一方的手下被利用到死，要麽被群狼分而食之。”
“無論哪種情況，在一切平息之後，對於統治者來說都有一句話相當適用。”
“飛鳥盡，良弓藏。”
“你的族人會有什麽下場，顯而易見。到時候，死死固守自己的技術和核心鍛造術恐怕是唯一的出路，但是，面對層出不窮的手段，這種堅持到底能堅持多久，作為一城之主，相信您自己心裏就已經足夠清楚了。”
光沈馳自己，就能想出十種以上的套路讓人乖乖聽話。何況那幾個家夥？
“……”
“那你又有什麽資格來尋求合作呢？依靠沈家？那恐怕還不夠資格。同是覬覦我北林兵械，你又和他們有什麽不同呢？”
沈馳笑了。
塞提確實在動搖。
“因為我不需要絕對的統治力，塞提，我能給你在一定條件下的自由，相應的我也確實不會讓軍械制造獨立於國家的掌控之外，但是我並不忌憚北林。”
“北林的存在是為了什麽呢？北林城主？”沈馳觀察著塞提的表情，語氣漸漸變的輕快起來。
看到他像是在思考的樣子，沈馳先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不是為了固守某種技術，不是為了揚名天下，僅僅是為了給生活在這片地區的族人，一個擁有未來的機會。”
“如果所有人都為當前的生活感到幸福，彼此各司其職，老幼皆有所依，我相信，最不想破壞這一切的就是你們自己。”
“而我的資格——雖然還是個沒什麽名氣的國家，但作為尚國女帝，我很快就能得到整個南域的實際掌控權……”
沈馳盯著他的眼睛，展開一抹笑，聲音漸漸放輕。
“這樣足夠了嗎？”
塞提看著眼前鋒芒畢露的小丫頭，眼神微沈，壓迫感從他身上傳來。
見小丫頭神色未變，就靠在椅子上，眼含笑意，看似溫和，但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塞提都只從她身上讀出了一句話——‘你只會給出我要的答案’。
低低的笑聲從塞提口中傳出，隨即變成撫掌大笑。
“當然足夠。”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5-15 21:04:59~2020-05-17 18:56: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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