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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局勢扭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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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慧道:“你確定真的讓我放人?你可想清楚了, 那小子精明的像個鬼一樣,他現在肯定能猜出來是誰把他弄過來的, 我要是放了他,那說不定你這輩子就再也沒有壓他一頭的機會了……你不是一直很想贏嗎?我要不是為了你,我何必跟你的兄弟作對?”

沐浩倡微微一頓, 想起了之前沐嘉樹和自己說過的話,連他現在都能想到文世和這次來肯定就是為了偷偷帶人把沐嘉樹弄走, 大哥不可能猜不到。

那麽文世和為什麽要帶黎青也很好猜了……他不確定沐嘉樹到底是不是沈樹,所以想著什麽方法都試試, 如果沐嘉樹對黎青餘情未了,那麽要綁架他就更容易上鉤, 只不過由於自己故意找茬, 讓文世和發現沐嘉樹對黎青一點都不在乎,所以索性把他給趕走了——反正又沒用。

文慧道:“別猶豫了,現在沒有時間給你耽誤!你爸爸最近已經不管事了, 他那麽偏心,沐家除了你有的那些,其他股票、財產肯定都在沈樹的手裏。我知道你不願意讓我沾手, 那你就自己過來問他, 等過了今天, 所有的東西都是你的, 你再也不用在家裏受委屈了,這樣不好嗎?媽媽都是為你好。”

沐浩倡憋的胸口發疼,終於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定位發過來吧。”

文慧那邊也不含糊, 很快將地址發給了沐浩倡,沐浩倡怔怔地看著手機屏幕,心亂如麻。

如果這個時候把地址提供給警/察,沐嘉樹或許很快就能被救出來了,可是也或許會被撕票……而且正如文慧所說,大概他這一輩子,也就只有這麽一次機會占沐嘉樹的上風,也就這麽一次機會,能看一看他狼狽的樣子……

沐浩倡不想要什麽財產股票,但是他想,如果這個時候,自己單槍匹馬地過去,在沐嘉樹最絕望的時候把他救出來,那麽沐嘉樹這輩子都欠自己一個人情,自己再也不用為了那堆照片,那箱飲料而感覺到擡不起頭來,對於沐嘉樹來說,也再也不能輕視他了。

沐浩倡把手機放回外衣兜裏的時候,忍不住想起了方靜幀的話,他覺得靜幀說的沒錯,自己真的是個混蛋。可是“被重視”這個誘惑太大了,他無法抗拒。

唉,靜幀……過了這件事以後,自己在她的眼裏肯定更不是個東西了。

沐浩倡甩了甩頭,把那些動搖自己心智的古怪念頭從腦海中驅逐出去,順著旁邊半開的窗戶翻出了一樓的休息室。

他沒有開自己的車,出了門之後直接打了一輛出租,一連轉了三趟才下了車,向著文慧所指的地址步行過去,直到找到了地方,馬場的老板都甚至根本不知道沐浩倡離開了。

當衛洵帶著人趕到並且指名道姓的要找沐浩倡時,大家才意識到沐家的兩個少爺居然都不見了,幾個相關的負責人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查錄像的,找人的,忙的恨不得飛起,就是沒人敢在面色陰沈的衛少跟前觸黴頭。

一個年輕男人坐立不安地轉了幾圈,遠遠眺望了一下衛洵的黑臉,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決定既然幫不上忙,還是要離這裏遠一點。可是這位小爺也不說找個地方坐著,門神一樣戳在房門的一側,為逃跑造成了不小的阻礙。

他觀望了一下形勢,覺得衛洵正在忙著發信息聯系各路人馬,一個個人從他身邊跑來跑去也基本被他無視了,自己混出去還是很有希望的,於是一咬牙一跺腳,也裝作著急的樣子,從衛洵身邊飛奔了出去。

“宋少!”

眼看就要幸福地踏出門檻,他被拎著後領子一把揪了回來:“宋少這是往哪去?”

他是後腦勺上長了眼睛麽!

宋軫裝作大吃一驚的樣子:“哎呦,衛少?衛少好!我尿急,一時沒看見,見諒啊,見諒。”

衛洵心裏面油煎火燒一樣,勉強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皮笑肉不笑地說:“那就麻煩宋少忍一會,我有話要和你說。”

他這個話還沒有說出來,小魏從另一個房間匆匆跑了過來:“三少,馬場裏的幾個攝像頭都被毀了,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任何人主動打電話過來……”

衛洵心裏一緊。

沒有人打電話過來,不能定位,對方沒有要求……不是求財,那麽就是要害命了。

小魏的話還在繼續:“剛才已經看過監控錄像,大部分的攝像頭都被毀了,只有馬場門口的一棵大樹上還剩下一個,不過角度很偏,只能看見沐少被弄上車的畫面,車牌……被擋住了,只能隱約看清是一輛黑色小轎車。”

他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來,有用的監控視頻不過短短幾分鐘,已經全被拷了下來。

衛洵死死盯著屏幕,果然如小魏所說,畫面不太清晰,距離也遠,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沐嘉樹的背影,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人推搡到了車上。

他手裏本來拿著一支鉛筆,是剛才用來分析案情整理思路的,這時候被用力一捏,就在手心裏斷成了兩截。

宋軫也是心裏一緊。

此乃武林高手,招惹不得……可是衛洵拉住他到底是想幹什麽?

他一邊想,目光一邊無意中掃過,立刻脫口叫出聲來:“血!”

鉛筆斷面的木刺紮入衛洵的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滴答答地流了下來。

小魏嚇了一跳,叫了聲“三少”,本來想上去幫衛洵按住傷口,想了想還是退回來,連忙跑出門去找急診箱。

衛家和沐家關系好那是眾所周知,宋軫知道沐家的小少爺出事了衛洵一定會著急,但也沒料到他能急成這樣,驚詫之餘也心生幾分同情,勸道:“衛少,你先放寬心……”

他剛說了這一句,冷不防衛洵回過頭來,用帶血的手掌一把攥住了宋軫的胳膊:“你是不是有個叫宋權的哥哥?”

衛洵的手抓的很緊,宋軫沒穿外套,隔著身上薄薄的T恤,他甚至能夠感覺得衛洵掌心中血液的潮濕和溫度。

他之前原本只是想找個借口,這回卻是真的尿急了,甚至沒顧上想衛洵到底在說什麽,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幹什麽?他倆的事可跟跟跟我沒關系啊。”

他這麽一結巴,反倒讓衛洵找到了一些理智,他松開手,深吸一口氣,道:“宋少,抱歉。”

宋軫:“哦,沒事……”

小魏拎著醫藥箱回來了,衛洵接過來道:“給我,我自己來。你去讓咱們帶過來的人分別查查今天文世和、文慧和沐浩倡都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對了,還有那個黎青!能查多少查多少,快!”

他似乎終於冷靜下來了,說話有條有理,只是最後一個字還是體現了心中的焦灼,小魏本來想幫他處理手上的傷口,但聽見了衛洵的口氣,猶豫了片刻,還是立即轉身去執行了。

宋軫在一邊聽著,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衛洵所說的宋權這個人原來是認識的:“衛少,我的確有個大哥叫宋權,只不過他比我大了快二十歲呢,是我爸和他前妻生的,後來他前妻去世之後又過了幾年,我爸才跟我媽結婚。我就跟他更不熟了,我出生那會他已經離家出走了……”

他一邊說一邊看著衛洵直接把半截鮮血淋漓的鉛筆拔出來往地下一扔,直接拿起酒精沖著自己的傷口算作消毒,鮮血和著酒精一起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衛洵卻好像不知道疼一樣,連點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宋軫活了快三十年,頭一次發現自己似乎還有暈血的毛病,話說到一半,連詞都忘了。

直到衛洵忽然擡起頭來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幾乎沒帶著什麽情緒,卻仿佛含著刀鋒一樣,叫宋軫接著說了下去:“……直到一年多以前他回來了,那你也懂,我當然得提高點警惕,不過宋權雖然接手了一小部分生意,倒也沒怎麽特別跟我作對,也不咋回家,我看他那人挺孤僻的,後來就不大註意了。”

衛洵其實一點都不想聽著他在這裏絮叨,他覺得從聽到沐浩倡的電話開始,整個人就好像被扔進了油鍋裏一樣,沐嘉樹離開之後傳來的每一個消息,都如同火焰,一點點炙烤著他的心臟,可是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亂。

“那你剛才聽了我的話,應該也知道了,這次的事十有八/九就是宋權做的。”

宋軫道:“可他為什麽……”

衛洵努力壓下心頭急躁,平心靜氣地道:“還看不出來嗎?除了算計沐家之外,他還在借著這件事陰你。你想想,這是你的主場,人是在你選的地方沒的,你覺得如果他的兩個兒子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沐先生從醫院出來會放過你嗎?”

氣氛一僵。

在衛洵的面前,宋軫頭一次露出了正經的表情:“你需要我做什麽?”

衛洵深吸一口氣:“想想,如果你不知道,就打電話問問你的父親,在宋權母親生前,他們的母子關系怎麽樣,有沒有一起去過什麽有紀念意義的地方。”

都是高門子弟,有些事能不沾就不沾的道理宋軫也同樣明白,他本來想裝傻充楞地把這件事糊弄過去,但衛洵這麽一說,才讓他意識到,自己想躲的遠遠的是真的不行了。

除了說服宋軫以外,衛洵也讓人調查了沈樹母親曾經居住過的一些地方,從宋權的種種行為來看,這人絕對是個心理變態,而他專門找不同的人來殘害女性,應該就是曾經在母親或者妻子身上受過什麽刺激,眼下沐嘉樹剛剛被綁走的最佳追蹤時機已經耽誤了,只能從這兩個方面著手尋找宋權有可能藏身的地方。

正如他和沐嘉樹之前分析的那樣,現在已經基本可以確定文慧的很多行為都受到宋權的影響和暗示,衛洵想不明白的則是,宋權做這一切的目的何在。

他根據宋軫打電話問到的地點,以及沈樹母親的調查結果鎖定了幾個地點,分別派人去查,沒想到居然哪一處都沒有沐嘉樹的下落。

衛洵困獸一樣在房間裏轉了兩圈,感受到一種五內俱焚的痛苦。

他恨不得現在立刻親自上陣把沐嘉樹給追回來,可是到目前為止,他甚至連自己應該去哪個地方都不知道。

電話鈴聲響起來。

沐嘉樹的手機一直被衛洵攥在掌心,以便有什麽消息第一時間了解,而當他急切地劃開屏幕時,卻發現來電顯示是“爸爸”。

如同當頭一盆冷水潑下來,衛洵失望過後又很快意識到自己還得在沐言睿面前掩飾一下,他術後雖然身體恢覆的不錯,可這樣的刺激,衛洵也不確定沐言睿能不能承受得了。

他深深呼吸,接起了電話:“沐叔叔,我是小洵。”

說完這句話之後,小魏又匆匆進門了,本來張嘴要說什麽,見衛洵沖他擺了擺手,立刻住口。

沐言睿顯然沒有料到會是衛洵接的電話,很意外地楞了一下:“小洵?小樹和你在一起嗎?”

衛洵口氣輕快地說:“啊,小樹啊,我剛還想給您打電話呢,公司裏面好像有點事情,小樹和浩倡剛剛都過去了,他可能走得急,就把手機落我這裏了。一會我讓司機過去接您出院吧?”

強顏歡笑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衛洵說完這句話,覺得自己胸口堵得更加厲害,鼻子也有點發酸。

他從來都不怎麽會撒謊,這次情急之下,借口卻找的像模像樣,甚至連自己都要被騙過去了——他多希望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沐嘉樹現在真的就在公司,那樣該有多好。

沐言睿道:“我剛才給浩倡打了電話,他也沒接。”

衛洵百分之一百二地肯定,沐浩倡絕對不是被人給綁架走了,多半又不知道跑到哪裏出幺蛾子去了,但是面對著沐言睿,他只能說:“我聽小樹的意思,這次的情況挺緊急的,他們現在大概正開會吧。”

“小洵。”沐言睿緩緩道,“到底出什麽事了?”

衛洵一噎。

電話那頭又說:“以你的性格,如果公司真有事,你絕對不會在我剛病愈的時候就跟我說。所以肯定是出了什麽比公司遇到麻煩還要嚴重的事情,你說吧,小洵,是不是小樹和浩倡出什麽事了?”

衛洵沒說話,各種念頭在心裏飛快轉了一圈,沐言睿沒有焦急地催促,只道:“我沒那麽脆弱,說吧。”

在他面前實在瞞不下什麽,衛洵道:“沐叔叔,小樹他……”

他的情緒再也壓不住,張嘴說了這麽幾個字之後就劈了音,清了清嗓子,後面的話卻好像噎在了胸口裏。

鼻子忽然一酸,他倉促擡頭,把眼底的潮濕逼了回去。

現在結果是什麽尚未可知,但是比起著急之外,更多的是心疼,他不知道現在沐嘉樹好不好,有沒有受到虐待,這種情況只要一想就難以忍受。

沐言睿聽衛洵這樣,心裏也是一沈,不過他風風雨雨這麽多年,也是見慣了大事面的人,還不至於亂了分寸,沈聲說:“小洵,別著急,慢慢說。什麽事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衛洵被他這麽一說,定了定神,答應了一聲,簡單地把事情向沐言睿講了講。

他本來就訓練有素,沐言睿聽說了他找人的安排,覺得自己就算親自過去也不過如此,鎖定的幾個地點已經落空,而帶沐嘉樹走的車子目前還在尋找當中,只是這個範圍可就大了,估計還要耗費不少時間。

他想了想,說:“我會先找人把醫院這裏打點好,放出我病危昏迷的消息,然後立刻帶著人過去找你……”

衛洵楞了一下,然後就反應過來,沐言睿的猜想估計是和自己一樣,都認為沐浩倡是自己離開的,而且應該知道沐嘉樹的下落,所以想通過這個假消息把他引出來。

沐言睿接著道:“小洵,不要慌,小樹自己懂得周旋,一時半會肯定不會有什麽危險,你現在冷靜下來好好想想,這件事情當中還有什麽值得推敲的地方——比如說,那些人能那麽順利地將小樹帶走,是不是裏應外合?或者我知道馬場旁邊明明有一個軍事訓練基地,你們路過的時候應該也接受檢查了吧?”

衛洵一下子被沐言睿點醒,突然想起今天執勤的人正好是於憲和田勇,他連忙說:“我知道了!沐叔叔,我去問問。”

掛了電話之後,由於另一頭沐言睿沈穩的態度,衛洵的也安心了一些,轉頭示意小魏說話。

小魏道:“三少,我們在草地裏找到了一個暈倒的人,剛剛已經把他弄醒了。那個人,好像是總喜歡纏著沐少的那個……黎青。”

衛洵立刻道:“現在在哪裏?我過去!”

他一邊讓小魏帶路一邊輪番打著田勇和於憲的手機,於憲那邊是沒有人接,田勇則直接關機了。

衛洵想了一下,忽然道:“你再跟我說一遍,之前在警局的時候,田勇給你打電話說了什麽?是什麽口氣?”

小魏原本是給衛洵帶路,現在跟著他的節奏,反而幾乎要小跑起來,匆匆道:“他……什麽也沒說,就是支支吾吾地問了您在不在,口氣非常猶豫,好像還有點勉強。”

為什麽要無緣無故打這樣一個電話……會不會是他?

衛洵想著,已經看見了黎青,他被人從草地裏弄出來的時候是昏迷狀態,趕過來的醫護人員忙著把人弄醒,還沒來得及移動,現在黎青就靠著一棵大樹坐在那裏,從表情來看,整個人似乎還處於基本的懵逼狀態。

衛洵就要過去,電話卻再一次響了,他這幾個小時一直在不停地說話,嘴唇上都裂了兩道口子,沖著小魏揚了揚下巴:“你去問黎青,到底怎麽回事。”

他說完之後一看,是於憲把電話打了回來,立刻接通:“於憲,你在哪?”

於憲似乎正在車上,電話那頭傳來呼呼的風聲:“我剛才去追沐少了,田勇沒和你說嗎?不過耽誤了一會還是把人跟丟了,你等我先回去再和你說!”

衛洵掛了電話,小魏過來給他講黎青被打暈的經過,剛說了幾句話就被打斷:“不用說了,我知道應該找誰了,跟我去訓練營!”

在衛洵到處奔波的時候,那輛載著沐嘉樹的車子已經到達了目的地,一個人走過來掀開了沐嘉樹身上蓋著的衣服,把他拽出了車子。

沐嘉樹看見面前是一棟廢棄多年的爛尾大樓,大約是蓋到一半的時候開發商就跑了,整座樓下三層完好,上面則是搭起來的鋼筋架子,連水泥都沒有灌。

他原本以自己還要被架進去,沒想到對方倒是解開了綁在他身上的繩子命令道:“進去。”

之前最早說過話的領頭男人頗為不讚同地道:“你幹什麽?”

“威哥,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麽跑的遠的,還不如讓他自己走,不然裏面樓梯那麽陡,咱們哥幾個還得架著他,太費勁。”

那人沈吟了一下,覺得也是,於是上前,看似親密地抓住了沐嘉樹一側的胳膊,手/槍隔著衣兜抵在了他的腰間:“請吧,沐少。”

沐嘉樹一聲不吭,目不斜視,一副天下第一好人質的樣子,跟著幾個人走進了大樓。

他們上到第三層,面前是狹長逼仄的走廊,一直走到了盡頭,那個男人才推開門,松開沐嘉樹,沖他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自己站在門邊沒有動。

沐嘉樹知道不管裏面是龍潭還是虎穴,自己都是非進去不可了,也沒有遲疑,直接進門,只是當看清楚了房間裏的人時,就連他這樣鎮定的人,也不免頓住了腳步。

宋權和文慧……這兩個人怎麽會湊到一起?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沐嘉樹這樣一頓,身邊的一個人立刻舉起槍柄,用力向他的頭上砸下去:“你他媽的快點!”

沐嘉樹躲了過去,同時猛地一回手,握住身後那個人拿槍的胳膊,轉身反擰,擡腳前踹,一下子把他踩到了地上。

他的動作既快又利落,周圍的另外幾個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看見同伴爬到地上了,這才大驚失色,好幾把黑洞洞地槍口擡起來分別指住沐嘉樹的頭部和胸口。

沐嘉樹被槍指著也沒有硬抗,雙手環胸,一只腳仍然踩在剛才那個人的後背上,看著宋權和文慧:“沒猜錯的話,二位應該不是想現在就殺了我吧?既然如此,態度最好客氣一點,不要什麽東西都來跟我亂吠。”

房間裏有片刻的沈默,宋權道:“把槍都放下。”

指著沐嘉樹的那幾個人慢慢放下了槍,文慧撇了下嘴,但也沒說什麽。

沐嘉樹若有所思地看了宋權一眼,在他沒發現之前收回目光,文慧頓了一下,反而破天荒地沖他露出一個笑容:“沐少說得對,是手下的人不懂事,竟然敢得罪沐少,我回頭教訓他們。你請坐。今天我請沐少到這裏來,是有些事想請你配合一下了。”

沐嘉樹淡淡道:“好說。”

他擡腳放過了被自己踩在地上的人,真的坐在了旁邊的一個位置上,看著文慧道:“文老板請講,千萬不要客氣。”

文慧的表情覆雜。說也奇怪,明明是同一個人,她當成沈樹的時候,內心全是鄙夷,開口就是呼來喝去,自從上次意識到這個人似乎竟然真的就是當年的沐嘉樹,她雖然嘴上不願意承認,態度中卻不由透出了一些敬畏。

“我需要你……”

“行了,你閉嘴吧,讓我自己跟他說。”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打斷了文慧的話,緊接著,聲音的主人也匆匆地進門了。

沐嘉樹轉過頭,同沐浩倡四目相對,眼底有著莫名的情緒。

沐浩倡很快避開他的目光,直接拿出了幾分財產轉讓以及公司授權的文件遞給沐嘉樹:“簽吧。”

沐嘉樹盯了他一眼,放在手裏翻了翻,直接扔到了地上。

文慧道:“你……”

“你別插手這件事了!”沐浩倡再一次打斷她,自從之前看過了那段視頻,他對文慧的態度就是一直如此。

他自己重新把文件從地下撿起來,在手心敲了敲,向著沐嘉樹說:“今天你落在我手裏了,是不是很意外?較量了那麽長時間,現在是咱們兩個誰占下風?”

沐嘉樹反問道:“這種方式?”

沐浩倡笑了笑,拍去文件上的土,重新遞給他:“不管是哪一種方式,你既然輸了,就要輸得起。現在是死是活你自己選一個,我只給你三個小時的時間。”

他看了看表:“下午五點之前,我希望你把這些東西簽好字給我。”

田勇並沒有躲藏起來,而是就坐在訓練營的值班室裏,桌上放著兩杯水,倒好像在等什麽人。

門外傳來淩亂的腳步聲,他臉上露出笑容,向著門口望去,看到衛洵一腳把門踹開,大步走進來。

衛洵心急如焚,簡直一點給田勇說話的餘地都沒有,上去直接一把拽住他的領子把人抻起來,咬牙切齒地問:“文世和他們現在人在哪裏?”

田勇看著他,臉上的笑容稍稍消退:“我不知道,剛才於憲去追了,這裏總不能連執勤的人都沒有。你是在懷疑我嗎?”

衛洵直接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田勇立刻被他打的彎下了腰,疼的半天直不起身來。

衛洵道:“少他媽跟我扯那些沒用的,我知道肯定是你把人放進來的,他們去哪了?”

田勇平靜地說:“你這樣懷疑我也太讓我失望了。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聽來的消息,可是之前我已經給你打過電話了,只是當時你在忙沒有接……”

衛洵二話不說,又是一腳,把田勇踹出去之後還上前要打,沒等過去,就被一個人從身後攔腰抱住了。

衛洵一把把人甩開,回頭看了一眼:“於憲,你別多事!”

於憲震驚地說:“這是怎麽回事,你們兩個怎麽會打起來?先冷靜一下……”

田勇冷笑:“有人自己心裏著急,拿別人撒氣唄。哼,你就覺得姓沐的一個人是人,我們這些兄弟就屁也不頂一個!”

衛洵怒極反笑:“你少給我扯淡!你以為你裝模作樣地打了那麽一個電話就能把這件事揭過去了?做夢吧!於憲,你是幾點出去追人的?”

於憲和衛洵一起出過很多次任務,衛洵知道他有個習慣,就是做任何事情之前,無論時間多緊張,都要先看一眼表,果然於憲楞了一下,準確地回答他:“十一點十分吧。”

衛洵直接把自己的手機砸到了田勇身上:“你他媽要不要看看你給我打電話的時間是幾點?!都過去快一個小時了!”

於憲驚訝地看著田勇。

田勇的表情凝固在臉上,過了一會,沒有認錯,反而扶著身旁的桌子,慢慢站起身來。

剛才衛洵那兩下打的不清,他起身的動作十分費力,不過在場的沒有人過去扶他。

田勇道:“衛洵,你還記不記得五年前我給你擋過一刀?我做什麽事都是為了你好!咱們一起訓練,一起出任務,風風雨雨也七年的兄弟了,你今天就一點舊情都不打算念了嗎?”

衛洵面無表情:“所以你就是吃準了我不會下狠手,所以什麽都不打算說,是吧?”

田勇昂然看著衛洵,反而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他知道對方重義氣,知恩圖報,還真就是吃準了這一點。

田勇挺想看看,在衛洵心裏,到底是沐嘉樹重要,還是他和原則更重要。

衛洵盯了他片刻,聲音中沒有一絲的波瀾:“你這是要挾我了,覺得我拿你沒有辦法。”

他一邊說一邊把手伸進褲袋裏,田勇想回答,卻發現對方說的是陳述句,並沒有聽自己說話的意思。

衛洵兜裏裝著一把軍用的折疊刀,他拿出來,打開,在誰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直接照著自己的左臂捅了進去。

周圍傳來驚叫聲,田勇目瞪口呆,小魏一個箭步沖上前,死死攥住衛洵的手腕,想要把他的刀搶下來,於憲連忙轉身跑出去找剛剛給黎青看過傷的醫生。

衛洵卻十分冷靜,甩開小魏的手,自己把刀子拔出來,按住傷口,於憲匆匆跑回來,把繃帶遞給他,衛洵也接過來草草將胳膊裹住。

田勇道:“你、你……”

衛洵走到他面前,用那把鮮血淋漓的刀抵在了田勇的胸口:“你說的事我都記得,你給我擋的那一下是砍在左胳膊上吧?我今天還你,咱們兩清。”

小魏道:“三少!”

衛洵居然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和田勇說還是在回答他:“你放心吧!我不會殺人的,活還沒活夠,我也不想被槍斃。可是身上挨幾刀死不了的多了,你今天要是不說,咱們就試試。”

田勇腦袋一暈,表情也顯出不敢置信來,他近距離看著衛洵的神情,突然意識到,這個曾經親密無間的戰友已經很久沒有和自己像從前那樣胸無芥蒂地相處了。

他被衛洵爽朗灑脫的性格吸引,可是現在的衛洵看到他的時候就像變了一個人,眼睛裏再也沒有溫情,只剩下了提防和厭惡。

他手上的刀抵著自己,田勇在這一刻清晰地意識到,衛洵是真的希望自己去死的。

“具體的地方我真的不知道。”支撐著田勇的那股精氣神好像一下子被抽幹了,他頹然道,“我只知道他們的方向應該是高開區鳳凰山那一片。”

“鳳凰山……鳳凰山?!”剛才一直在旁邊圍觀了全場的宋軫忽然一拍腦門,“我聽我爸說起過這個地方!衛少,你稍等,我再給他打個電話!”

宋楚盛聽見宋軫問這個地方,在電話那邊的口氣有些奇怪,不過還是痛快地告訴了他。衛洵一確定地址,立刻扔下田勇,帶著人就走。

他一邊走一邊給沐言睿發了條信息,告訴他自己的去向,

“衛洵!”

田勇忍不住叫了他一聲:“就算看在這麽多年的交情上面,你對我都沒有……”

衛洵聽見他叫自己的名字,腳步沒有一時片刻的停留,只是很不耐煩也很幹脆地說了一句:“你參與綁架已經是犯法了,還扯什麽沒用的。”

沒有任何的懷念不舍,衛洵的性格愛憎分明,一個人的形象既然已經在他心目中毀了,他就不會再有任何猶疑。

田勇下面的話再也無法說出口,怔怔地看著衛洵大步走遠了。

晚霞滿天,殘陽搖搖欲墜。

沐浩倡敲了敲虛掩的房門,裏面沒有人應答,他皺了下眉,直接推門進去。

裏面沒開燈,這棟樓的朝向又不好,房間裏十分昏暗,沐浩倡一眼就看見沐嘉樹躺在窗前的小床上,手裏玩著一個不知道從哪撿來的舊魔方,呆的居然還挺舒服。

他簡直要氣笑了:“你很悠閑啊?真是一點都不怕我撕票。”

沐嘉樹把對好的魔方往旁邊一扔,也沒從床上起來,依舊很舒適地靠在那裏:“門口和樓下都守著人,你要我怎麽樣?硬是往外跑,還是坐在床上一邊罵你一邊哭?”

沐浩倡道:“所以文件簽了?”

沐嘉樹慢吞吞地說:“那一摞廢紙,你讓我簽什麽?當我真的還是偽造的都分不出來嗎?沐浩倡,你到底想幹什麽?說說。”

他心平氣和,因為知道沐浩倡事先肯定也不知道綁架這件事,大部分可能性還是因為自己被綁了才過來的,也更因為大部分情況下,沐嘉樹對著沐浩倡都可以平心靜氣——如果從小到大什麽都跟他計較,早死了。

沐浩倡笑了笑,走到床邊坐下,竟然真的解釋了:“我原本呢,是想讓你體會一下輸在我手裏是什麽感覺,等你承認我比你強了,你輸了,我再放你出去……哦對了,帶你出去這算是救命之恩吧?那你還欠我一個人情。”

“你有病吧?”沐嘉樹沈默了一會,真誠地詢問。

沐浩倡一哂,竟然也不反駁他,道:“不過現在你得配合我,咱們想辦法一起離開這裏。”

沐嘉樹道:“想在我這聽兩句好聽的再走?沒有。”

沐浩倡嘆了口氣,遺憾地說:“原本我是這樣打算的,不過現在沒工夫和你耗著了……”

沐嘉樹:“……我聽你這話,很像殺人的前奏啊。”

沐浩倡失笑:“這話說的,你放心,要殺人的不是我,是外頭那個姓宋的神經病。說真的,我這還是第二回 見他,這人的身份還是真多樣啊。”

沐浩倡的話裏面說不出的自嘲,主要是也覺得這件事太匪夷所思。

他第一次見宋權是在一次婚宴上,無意中聽人說起這就是沈樹的養父,特意關註了一下,還覺得為人挺和善。沒想到這第二回 再見,人家已經成了他半個後爹。

宋權裝了這麽多年,連沐嘉樹、文慧這樣的人都沒有看出來他的真面目,不過到了這個階段,他大概是覺得時機已到,態度跟之前比起來判若兩人。

沐嘉樹一皺眉,沐浩倡湊到他耳邊輕聲道:“這樓裏頭放著好幾桶汽油,還有引線……我敢百分之一百的肯定,絕對不會是文慧安排的。”

沐嘉樹只是在這句話入耳的時候怔了一下,就很快恢覆了冷靜。他從床上坐起來,淡淡地道:“我明白。如果我剛才沒估計錯的話,文慧看上去策劃了這場綁架,實際上不過是個背鍋的。剛才那些人拿槍指著我,宋權說讓他們放下,他們就放下了,根本就沒想著要去聽一聽文慧是個什麽意思。”

沐浩倡道:“我只是想不出來他到底圖什麽,如果要殺你的話,應該用不著這麽大陣仗啊。”

沐嘉樹睨了沐浩倡一眼:“你的心理素質不錯啊,知道樓裏有汽油,還坐在這裏東拉西扯那些沒用的?”

沐浩倡倒沒跟他擡杠:“宋權就在外面的走廊上抽煙,我暫時沒想到辦法怎麽搞定他,所以先聊兩句打發打發時間,看他一會走不走。”

沐嘉樹沈吟了一下:“你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文慧吧?”

沐浩倡搖頭,斜著沐嘉樹:“她生意上沒有了爸罩著,本來就步履維艱,剛剛賠了不少,過去的大部分積蓄又被某個十分能幹的人借著我的手造的一幹二凈,可想而知心情多糟糕。她跟我要錢,我沒給,是宋權做了這陣及時雨,所以文慧現在對宋權可以說是言聽計從,我說什麽都聽不進去。”

沐嘉樹道:“怪不得他做事的風格比起過去來說張揚了很多。”

沐浩倡挑釁不成了討了個沒趣,索然道:“反正宋權的目標不在她身上,她沒有生命安全,至於更多的……我也管不了。”

他的語氣中透出對文慧的厭惡和疲憊,這段母子關系在沐浩倡的心裏,顯然已經成了一個不小的負累。

沐嘉樹看了看他,忽然說:“浩倡,其實我一直想知道,你憑什麽就那麽肯定文慧真的是你的親生母親。”

沐浩倡覺得沐嘉樹挺有意思,他無論在什麽時候,說的什麽事,都能這麽平平靜靜的,好像再奇葩的東西到了他眼裏都不值一提,反倒讓聽的人覺得是自己過激了。

沐浩倡哂笑一聲,搖了搖頭,雖然沒有回避沐嘉樹的問題,但還是不願意多說,簡單道:“我們一起去醫院做的檢查,我眼睜睜看著化驗結果出來的,怎麽還不肯定?而且文慧沒有騙我的理由。”

他喃喃道:“我知道你不相信她,但是你如果見到了她對我的態度就不會這樣想了。”

他雖然從小跟著母親住在美國,但是孟如的生活方式一向灑脫。看膩了一個地方的風光以後,就會立刻搬家尋找其他的新鮮感。沐浩倡居無定所,再加上一直清楚母親和父親的感情不好,母親又總是在思念哥哥,這導致了他內心嚴重缺乏歸屬感。自從遇見了文慧以後才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無微不至的母愛,這導致了沐浩倡對於血緣關系有一種特殊的執念,也是他遲遲不願意放棄文慧的理由。

沐嘉樹皺了下眉,文慧是沒有理由,可是宋權呢?

他雖然這樣猜測,可手頭沒有證據,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和沐浩倡說。

“人走了嗎?”沐嘉樹換了個話題。

沐浩倡順著門縫向外面扒了一眼,煩躁地罵了一句:“媽的,還不走!”

他現在已經有點後悔了。原本如果只有文慧的話,沐浩倡有絕對的信心自己能夠搞定,但半路上殺出來這麽一個叫宋權的,他是真沒把握了,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獨自過來。

沐嘉樹道:“你的手機呢?”

沐浩倡道:“沒用,這裏面有信號屏蔽器,什麽都傳不出去……這樣吧,你把宋權叫進來,咱們兩個收拾了他算了。只要制伏了宋權,別人都不是問題。”

沐嘉樹看著他,沐浩倡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簡短解釋:“你叫進來,我藏起來,他一進來,哢嚓!”

沐嘉樹:“……”

倒也是個辦法。

他點了點頭:“我想辦法把他單獨叫進房間,你藏起來。”

沐浩倡左右環顧一下,從地上撿了一截用廢了的椅子腿,也顧不得臟,直接躲到了床底下,示意沐嘉樹可以了。

沐嘉樹點了點頭,走到門前把門推開,剛剛張口要說話,卻發現就是沐浩倡藏起來那麽一時半會的功夫,宋權居然已經走了,門口像剛才一樣,只剩下兩個看門的壯漢。

這兩個人已經聽見了沐嘉樹推門的聲音,一起朝他看過來,其中一個粗聲粗氣地問道:“幹什麽?”

機會稍縱即逝,如果猶豫的話一定會讓對方起疑,沐嘉樹隨機應變,張嘴就編:“這位大哥,這屋子裏好像有一只老鼠,請問能不能給我換一間?”

兩個壯漢對視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其中一個嘲諷地說:“你小子還以為是出來旅游嗎?到了這份上,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我就勸你還是消停一會吧。”

沐嘉樹故意皺起了眉,像是有些為難,但很快,那為難的表情又被厭惡占領了。

他從手腕上摘下自己的表,直接塞到了其中一個看起來地位更高一點的人手裏:“大哥,不是我故意找事,實在是……從小就怕這種東西,我知道換房間可能不大方便,那能不能那麻煩大哥幫我把它趕出來?”

他的手表一看就價值不菲,那個男人攥在手裏,覺得心裏一熱。

他已經決定要幫沐嘉樹這個忙了,只是不想那麽痛快地答應他,反而看著沐嘉樹手上的戒指,問道:“你這個東西,也挺值錢的吧。”

沐嘉樹笑了一下:“還可以吧,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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