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呦在半路下車, 沿著熱鬧的街道漫無目的地走著。

邁巴赫早已經駛入車流中不見了蹤影，就好像她和他的關系，他會一直往前, 越走越遠, 她也會選擇自己的路, 慢慢走下去, 然後再無交集, 各自安好。

聖誕夜的雪，姍姍來遲，落在樹梢上, 落在肩膀上, 落在有情人的心上，也落在奚呦向上攤開的掌心上。

其實她的喜歡和暗戀，並不只是以秘書的身份陪在霍明昭身邊的那三年，在這之前，她也甜蜜又苦澀地追隨著他。

初遇那年, 她才大二。

霍明昭作為傑出校友, 在校慶時，受邀回母校演講, 她作為校報記者團的一員，被安排在前排拍攝素材, 她舉著相機，在平常不過的一個轉身，霍明昭的身影就這樣入了她的眼, 從此一眼萬年。

第二年年末，學院開設了人工智能的相關課程，邀請霍明昭做第一期的講師。他在學校早就是名人了, 所以這個消息很快傳進了奚呦的耳朵。那天也正好是聖誕節，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著，讓整個校園都籠罩在節日的氛圍之中。

她站在學校的名人堂裏，看著墻上男人的照片，暗暗下了決定。

前一天正好是平安夜，雖然晚了一天，但奚呦還是想把平安夜的蘋果，在聖誕節這一天送給霍明昭。

可喜歡他的人又何止她一個，那天的階梯教室人數爆滿，下課後，幾乎是一出教室，他就被圍住了。

奚呦只能在人群外，遠遠地看著他，等到他終於收完了小禮物，在秘書的陪同下離開，她才悄悄地跟上去。

他腿長，又走得快，奚呦慶幸自己穿的運動鞋，她一路追著他，終於在停車場，鼓起勇氣叫住了他。

她走到他的面前，正準備將藏在身後的蘋果拿出來送給他，並祝他聖誕節快樂時，車窗忽然搖了下來，露出一張精致的女人的臉，她用很親昵的語氣問他怎麽還不上車，說餐廳已經訂好了，再耽擱就要遲到了。

霍明昭就擡手輕撫女人的頭，讓她等一會兒。隨後，他才轉頭看她，很客氣地問：“同學，你有什麽事嗎？”

奚呦藏起了蘋果，也藏起了真心，搖了搖頭，甚至都不敢直視面前的男人，只能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盡量維持著自己的體面。

這就是她和霍明昭的第一次正式見面，愛意還沒有開口，就被抹殺，盡管只差了一天，聖誕節的蘋果，永遠也不會成為平安果。

而她，或許也永遠成為不了霍明昭身邊的那個人。

——

江沛川離開醫院沒多久，就接到了江汀的電話。

“哥，你和明昭哥哥打架了？”江汀關切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過來，“你怎麽樣了？嚴不嚴重？疼不疼？周助說你們在醫院，我很擔心你。”

江沛川瞥了一眼正在開車的周助，周助連忙解釋：“江總，剛才江小姐給您打電話一直打不通，才打給我的，江小姐問您在幹什麽，為什麽不接電話，我就如實說了。”

電話那邊的江汀隱隱聽到周助的聲音，猜到是怎麽回事，也幫著求情：“哥哥，不怪周助，是我讓他說的，發生這樣的事，你怎麽能瞞著我呢？你現在還在醫院嗎？我想過來看你。”

“哥哥已經離開醫院了。”江沛川揉著眉心，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別擔心，哥哥沒事，你好好在家裏待著。”

“那哥哥什麽時候回家？”江汀問他，“媽媽今天煲了湯，我讓阿姨給你溫著的，回來就可以喝。”

江沛川看了看時間：“一會兒回去。”

“嗯，那我等著哥哥。”江汀聲音都透著愉悅，江沛川都能想象出來江汀此刻的樣子，眼睛彎成月牙，兩頰是淺淺的酒窩。

江沛川煩悶的心情在這一刻得到了紓解，雖然他和江汀沒有血緣關系，但是江汀是這個世界上，除了鄧瑜之外，第二個對他毫無保留的好的人，所以他願意寵著她，願意把最好的捧到她面前。

“別等太晚，困了就先去睡。”江沛川說。

“我一點也不困，今天下午我睡了好久。”江汀就拉著江沛川講了下午她在家裏都做了些什麽，說到最後，江汀試探地問他，“哥，你為什麽和明昭哥哥打架啊？他傷得重不重？”

“你很關心他？”江沛川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語氣變得有些嚴肅。

前面專心開車的周助都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

江汀自然也聽出了江沛川語氣不對勁兒，明明剛才還好好的，她怔了幾秒，才回答說：“明昭哥哥是我的朋友啊，哥，你是不是在生明昭哥哥的氣啊？”

江汀繼續說：“哥，你別氣了，我明天就去找明昭哥哥，幫你出氣。”

明明話裏話外江汀都是向著他的，可江沛川就是覺得不舒服，他不想江汀去找霍明昭幫他出氣，也不想聽到江汀關心霍明昭。

“哥？你怎麽不說話了？”江汀看不見江沛川的表情，只能猜，“哥哥，你生氣了嗎？你為什麽生氣啊，我哪裏說錯了嗎？明昭哥哥打人是不對，但我聽說，你也打了他，你們都是成年人了，有誤會可以——”

“江汀。”江沛川忽然開口。

“哥？怎麽了？”

“我和霍明昭的事，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別添亂。”江沛川接著說，“還有，早點睡，別等我了，我突然想起公司還有點事，今晚就不回家了。”

“哥……”江汀說，“你答應我要回家的，你不能這樣。”

江沛川皺了皺眉：“江汀，別任性，哥哥真的有事。”

江汀沈默了幾秒，才問：“哥，你生氣是不是，你生我的氣了？你告訴我，我哪裏做錯了？我改好不好？”

“汀汀。”明明是親昵的稱呼，可江汀還是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了不耐煩，就像是應付無理取鬧的孩子，“哥哥沒有生氣，你現在就去睡覺，哥哥下次回家看你，聽話。”

“哥……”

“晚安，汀汀。”

江沛川單方面掛了電話，他疲憊地靠在車座上，腦子裏有些亂，剛才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就生氣了。

周助餘光往後瞥了一眼，他聽到了剛才的對話，不確定江沛川是否真的要去公司，就問：“江總，回公司嗎？”

江沛川正準備開口，扔在車座上的手機響了一聲，進來一條短信，他看了一眼，隨後對周助說：“去春江夜。”

周助心中了然：“是，江總。”

江家別墅裏，江汀把湯全部倒掉，然後面無表情地回到臥室，她關掉燈，等到外面沒有動靜後，才光腳走到陽臺，然後直接從陽臺上跳到了隔壁。

那是江沛川的臥室。

兩間臥室挨著，從陽臺正好可以爬過去，江汀已經做過無數次了，所以動作十分熟練，她推開陽臺門，走進臥室，然後爬上江沛川的床，安靜地躺下。

黑夜裏，手機屏幕的藍光幽幽的照在她的臉上，她看著屏幕上代表江沛川的小紅點停在了春江夜。

她死死咬著唇，將自己埋進全是江沛川味道的枕頭裏。

許久後，一聲低喃在黑夜裏響起。

她說：“哥哥，你又騙我了。”

——

晚上十點半，奚呦才回到公寓。

客廳裏靜悄悄的，小奶貓已經被她送回了半山別墅，開門時，再也不會蹲在門口的地毯上等她了。

孤獨是寂寞的，而寂寞並不是永恒的，時間會治愈一切，只不過，她比別人久一點而已。

泡了澡，奚呦躺在床上看手機，周曉年和江沛川都在不久之前給她打了電話。

她看了看時間，這個點周曉年早就已經睡了，奚呦便沒有回撥過去，只是發了一條消息，問她有什麽事。

江沛川應該還沒有睡，而且在醫院的時候，他說有事情要告訴她，奚呦想了想，給他回了電話。

江沛川接得挺快，問她：“回家了嗎？”

奚呦直接問他：“打電話有什麽事？”

那邊沈默了半分鐘，江沛川沒有再繞彎子：“霍明昭給你說什麽了？”

“說你有個談了很多年的女朋友。”奚呦有點困了，今天走了太多的路，她很疲憊，想要快一點結束通話，“如果你是想要說這件事，那我已經知道，沒別的事，我就掛了。”

“我可以解釋。”江沛川語氣很平靜，仿佛早就猜到了，而且從一開始，江沛川也沒有打算瞞著奚呦，他看得出來，奚呦對他是真的沒有別的想法，而他，也只是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於是他說，“奚呦，我的提議永遠有效，只要你願意，訂婚協議可以立刻生效。”

“我不願意。很晚了，我困了，再見。”說完，奚呦掛了電話。

同一時間，海城郊區春江夜的別墅裏，尤今一襲紅色睡裙，半躺在江沛川的懷裏，笑著問他：“她口中說的談了很多年的女朋友是我嗎？”

江沛川將手機隨手扔在沙發上，捏著尤今的下巴微微擡起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說呢？這麽多年，我身邊除了你，還有過別的女人嗎？”

尤今笑著輕扯江沛川的領帶，把人拉下來，湊上去吻他，就要吻住的時候，江沛川卻側了一下臉，尤今的吻便落在了他的下巴上。

尤今楞了一下，但很快掩蓋了眼神裏一閃而過的錯愕，假裝什麽也沒有發生，小聲撒嬌抱怨：“可你還不是要娶別人。”

“她不願意，你不是都聽到了嗎？”

“嗯，感覺她挺厲害的樣子，連你都拒絕了。”尤今坐起來，換了一個趴在江沛川肩上的姿勢說，“那你能不能帶我見見她？我好想看看拒絕你的人長什麽樣。”

江沛川低笑了一聲，捏了捏尤今的臉，沒說可以，也沒有說不可以，只是拿起手機，給奚呦發了一條微信。

過了一會兒，他告訴尤今：“周六有一個慈善拍賣會，你陪我一起去。”

尤今親了親江沛川的側臉，撒嬌道：“可以呀，但是我沒有好看的禮服了。”

江沛川攬住她的腰，拉進懷裏：“給你買。”

她笑回：“尤今最愛江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算是《極寵占有》的衍生故事，因為想寫一個不一樣的故事，所以這個故事看起來有些沈重，不如《極寵》這麽甜，也沒有這麽快在一起。

江汀和江沛川這一對，我很喜歡，妹妹一點也不單純，這一章你們大概能看出來了，她有點變態，心理也算不上正常。

奚呦和霍明昭這一對，慢慢來吧，奚呦現在不接受，是她不相信，沒自信，不敢開始，後面會慢慢打開心扉的。

希望大家能喜歡。

女主憋屈，男主憋屈，想想寫出憋屈二人的作者，為了共情，言妹先體會了他們兩個人的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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