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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五爺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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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則言有些驚愕, 祁遙擡下顎, 道:“自己看。”

伸手拿過文件,沈則言翻開文件夾, 入目幾個黑色大字,讓沈則言表情巨變, 他快步走回沈老夫人身旁, 把文件遞了過去。

沈老夫人面上的表情,沒幾秒鐘,變得和沈則言一樣。

“怎麽會?沈軼是不是瘋了?”沈老夫人驚愕出聲。

祁遙唇瓣的笑深了兩分,沒有就此有任何說明。

在沈老夫人看讓渡文件的時候, 保全也已經來到辦公室外,為首的一人敲門,祁遙道了聲‘進來’。

“將這幾個人請出公司,以後沒我的允許,都不準放他們進來。”坐在辦公桌後,穿著漆黑西服的祁遙,聲線沈暗, 臉型和身形同沈軼沒有絲毫相像,然而, 某個時間點, 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同沈軼的類似,令人倍感壓力,無從反抗。

來的保全都是特別雇傭的, 有些身手,那邊祁遙埋頭於工作裏,沒再給老夫人他們一個多餘的視線,老夫人氣得肝痛,她捂著胸口,一旁沈則言及時扶住老夫人搖晃的身體,在老夫人耳邊耳語了兩句,老夫人憤怒地哼了一聲,離開了辦公室。

人一走,房門關上,祁遙捏緊著拳頭,往辦公桌上重重砸了一下。

忙到深夜,還有一些沒審閱完,祁遙帶著文件走出公司,上車後,吩咐司機開到醫院去。

沈軼從加護病房轉了出來,可以進去探望,祁遙去的時候,沈軼還是閉著眼,沈睡中,搬了張凳子,放在床邊,祁遙坐在凳子上,文件隨手放一邊櫃臺上,他從床被裏將沈軼的手給拿了出來,兩手緊緊握著,眼睛往上,凝視著男人即便是在睡夢中、依舊冷肅的容顏,看著看著,只覺得心口難受得緊,喉嚨隱隱發澀,他低頭,將臉埋在沈軼的掌心裏,整個肩膀,都似乎在隱隱發抖。

過了有那麽一會,祁遙擡起臉來,眼尾有點紅,眼眶裏更是漾著些水光,他吸了一口氣,再緩慢吐出去,調整好情緒,拿過文件,就那麽坐在沈軼病床邊,繼續工作起來。

他不是不累,非常累,可不敢閉眼,因為怕自己一閉眼,會想起那場車禍,會想起,沈軼是因為要保護他,而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

把帶來的文件都處理完,已經淩晨三點了,祁遙揉了揉眼睛,起身去洗手間洗臉,這間病房配備有獨立衛生間,冷水的刺激下,祁遙感覺自己精神又恢覆不少,他回病床邊,握著沈軼的手,心中時刻都在祈禱,希望沈軼能快點醒過來。

似乎老天聽到了祁遙的祈禱,他發現沈軼眼簾似乎動了一下,他驚喜地站起來,往前撲,俯身下去,兩眼直直盯著沈軼。

眼簾又動了一瞬,跟著閉了幾天時間的眼,徐徐睜開。

兩人視線無聲交匯,一個狂喜交加,一個先是冷靜,但隨後就變化得淩冽犀利。

沈軼一把揚起手,也不在乎手背上還紮著有針頭,就抓住祁遙胳膊把人往下拉,祁遙手臂沒撐穩,整個上半身,砸在沈軼身上

祁遙頓時一驚,害怕圧著沈軼,掙紮著要起來,後頸被一個微熱的手掐著,祁遙感覺自己的臉貼著沈軼頸邊。

身體僵了片刻,隨即祁遙放松全身,呼吸間,貪婪地嗅著男人身體獨有的氣息。

對於沈軼的病情,祁遙沒有加以任何隱瞞,他相信沈軼,相信他不會有事,只是一個惡化的腫瘤而已,他會陪他度過這個難關。

秦叔是第二天來醫院時,才知道沈軼已經醒了,那時祁遙去集團了,沈軼靠坐在床頭,詢問他昏迷的這幾天,發生過什麽事。

秦叔一五一十簡述著一切,包括沈老夫人去集團,後來被祁遙給直接讓保全給請出去的事。

“……派幾個人去小寧身邊,沈家那邊肯定會有動作。”他們絕對不會容忍沈氏集團,就這樣平白無故地落進祁遙手裏。

沈軼是醒了,不過身體原因,不能出院,公司那邊他讓祁遙繼續負責。

祁遙每天都會來醫院,基本將家都搬了過來。

或者也可以這樣說,有沈軼在地方,就是他的家。

他的生命裏,從來沒有出現過沈軼這樣的人,在危及關頭,會用自己身體,來保護他,他何德何能,若不是披著‘鄒寧’的皮囊,他根本不會和沈軼有絲毫的關系。

然而這一切就這樣發生了,他感激上蒼,感激所有,讓他可以遇見沈軼。

他希望,能夠和沈軼白頭到老。

沈則言的人跟蹤祁遙,找到醫院,跟著發現了住在病房裏的沈軼,沈則言將這一消息告知給沈老夫人,老夫人隔天動身去醫院,卻是連沈軼的面都沒能見上,沈軼猜得出他的行蹤遲早會被沈家知道,所以直接讓人攔在醫院外,同祁遙那邊一樣,不見沈家的任何人,私人電話處於關機狀態,祁遙在集團那裏處理過的事情,都會及時反饋到沈軼這裏。

男生雖年輕,但工作能力可圈可點,沈軼覺得,哪怕自己真的徹底放手,祁遙都能承接起整個沈氏集團。

祁遙的心思在他和公司那裏,沈軼為避免其他人打擾到祁遙,負責幫他清理一些尾巴。

包括派人找到了蘭秀,不過晚了一兩步,連銳的意外死亡,導致尾款沒能及時到綁架蘭秀的人的賬戶裏,那些人不算什麽善良之輩,因而沒有錢,就對蘭秀下了手。

從蘭秀那裏得知到許多事情,包括一開始沈則言他們讓她假扮祁遙女友的計劃。

沈軼把兩兄弟直接送出了鄴城,送去了條件艱苦的地方,讓人監視他們,沒有他的命令,不準沈則言他們踏足回鄴城。

沈家人知道是沈軼做的,可也只能那麽看著,誰出頭,矛頭就會立馬對準自己。

之後沒過幾天,祁遙的車被人暗裏動了手腳,幸好及時發現,不然祁遙可能就會因車輛失控,而發生事故,從那名破壞汽車剎車的人那裏逼問到,指使他的不是別人,正是沈老夫人。

對方被祁遙還有沈軼兩人給逼得,直接對祁遙起了殺心,不涉及性命還好,之前沈軼雖然收回一些權利,可沒有動過要傷誰的心,他的好意,沒有人領情。

現在那群人竟然想加害祁遙,沈軼絕不會再姑息養奸。

沈軼手段冷厲雷霆,短短一周的時間,就將曾經交付給沈家其他人手裏的大部分權利都給強行收了回來,那些公司或者企業,都有沈軼的人,那些人還是管理層的,沈家那邊的人,不論男女老少,尤其是年長的一輩再次體會一次,當年沈軼奪取沈家家主位置是的強勢可怕的手段。

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人們才恍然醒悟過來,他們的大部分權勢和地位都是沈軼給的,一度還想著同沈軼作對,從對方手裏謀奪一點東西。

對方哪怕此時住院,也能將他們從雲端給拉拽到泥濘中,連反抗和掙紮的餘力,都沒有。

這些事,祁遙一開始不知道,直到某天他走出集團大樓,剛要上車趕往醫院,旁邊爬出好幾個人,都是熟悉面孔,沈家的人。

從幾人的口裏,祁遙知道了沈軼對他們做的事,他們都哀求祁遙,幫他們求求情,他們不知道老夫人去集團的事,什麽都不知道,卻平白無故受到無妄之災。

祁遙抿著唇角,沈默著聽完,人們等著他的回答,祁遙拉開車門,直接坐進去,叮囑司機開車,從沈家人面前直接離開,一群人表情呆滯地楞了一會,跟著拔腿追了上去,但人的兩條腿,哪裏有汽車跑的快,沒追多大會,汽車就消失在遠方。

沈軼既然選擇不讓他知道,那麽祁遙就配合對方,繼續不知道,國外聯系專家的事情,在翌日有了重大進展,一名退休了幾年專門負責腦內腫瘤的醫生,願意接受沈軼這個病例。

秦叔幫忙負責確定行程,沈軼打算單獨過去,祁遙堅決反對,他得跟著一起去,公司的事,只要有電腦和傳真機,都不是什麽大礙。

祁遙態度異常強硬,沈軼其實決定並不堅定,他有一種預感,不怎麽好的預感。

所以同意祁遙跟著一起去。

一周後的下午,兩人乘坐專機飛往國外,剛一落飛機,祁遙接到一個電話,他安排在沈家那邊的人,傳來消息,說沈老夫人在過門檻的時候,沒註意到,直接絆倒下去,當場死亡。

祁遙在沈軼視線轉過來時,掛了電話,神情平靜,沒有過多變化。

二人隨後轉車趕往醫院。

祁遙陪同沈軼在醫院住了一些天,進行一些術前的準備,手術室門開著,沈軼躺在病床上,祁遙緊拽著沈軼的手,伏身在沈軼嘴角落了一個吻,然後直視著沈軼的眼,對他道:“我在外面等你。”

沈軼擡起手,撫摸了一下祁遙消瘦的臉頰,滿目的柔情,點了點頭。

手術室門上方的紅燈亮起,像鮮血一樣的顏色。

手術進行了四個小時,祁遙就直挺挺地在手術室外站了四個小時,期間基本沒有動過,眼睛隱隱有發痛的感覺,他覺得自己的心,好像有瞬間,都脫離開自己的軀殼,而跟著躥進到手術室裏。

血紅的燈忽然熄滅,手術結束。

祁遙臉上一喜,快步走上前,門從裏面打開,穿白大褂的醫生以擡眸就看到眼睛發亮盯著他的祁遙。

醫生避了下眼,然後才有回看祁遙。

空氣裏的氣息瞬間停止流動,周遭變得沈悶起來,祁遙敏銳感覺到醫生的表情似乎不怎麽好,他嘴巴開合了好幾次,幹澀的聲音才發出來。

“醫生,手術進行得怎麽樣?成功了,對吧?”

醫生頭搖了搖,帶著歉意地道:“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祁遙猛地一震,身體往後退了兩步,險些跌倒下去,站在後方的秦叔一把扶住他,祁遙轉頭去看秦叔,秦叔眼底濃烈悲傷浮現出來,祁遙笑了一下,笑容轉瞬煙消雲散。

癌細胞擴散到了沈軼身體裏各個器官,等待他的命運只有一個。

醫生護士都走了出去,祁遙矗立在門口,他看著病床上躺著的那個人,因為打了麻醉的關系,對方還沒有醒。

祁遙搖晃著身體走了進去,他下意識攤開左手掌心,中間代表沈軼性命的,數值達到一百,而他的那條,同樣,由之前的零,變為100。

沈軼活不了,他亦一樣,得跟著死。

應該要恐懼死亡的,只是這個時候,忽然的,祁遙甚至是期待著死亡。

能和這個人一同赴死,他就沒有一點恐懼心。

祁遙坐在床邊,拉著沈軼的手,一直等,等到麻醉藥效過去,沈軼睜眼醒來。

扯開唇,祁遙想對沈軼笑,臉頰上忽然感覺到一點濕意,他楞了會,才意識到那是什麽,忙伸手去抹掉流出眼眶的淚,只是淚腺臨時失控,淚水一滴接著一滴滾落下來,落在他握著的沈軼的手上。

沈軼手指動了動,祁遙領會到他的大概意思,把沈軼手拿起來,放在自己臉上,他輕輕蹭著沈軼的掌心,那裏熱度已沒有多少。

“別哭。”沈軼嘴唇微動,聲音微弱。

祁遙搖晃起頭,連聲道:“好,我不哭,我不哭。”他直接用衣袖擦拭臉上的淚,卻還是沒有多少用處。

沈軼手指撫摸著祁遙的臉,他微笑著,給祁遙道歉:“對不起,小寧,要把你一個人留下了,沈家那邊,我都清理好了,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你,你……原諒我……”將你拉到我身邊來,卻要先一步離開你。

祁遙頭搖得更加猛:“我對不起你,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你根本不會……”

沈軼手指下滑了一點,阻斷祁遙的自責:“我想抱下你,可以嗎?”

祁遙表情驚住。

沈軼不催促他,而也沒有等太久,祁遙就撲到沈軼懷裏,沈軼恢覆一些力氣的兩手緊緊將祁遙給摟在身前,他去吻祁遙的頭發,彌留之際,只是這樣抱著人,嗅著對方熟悉的氣息,就已經感到異樣的滿足。

他一生得到過太多,在這個年紀,忽然就要離世,唯一的遺憾,就是懷抱裏這個人。

他不求來生,這一生,時間雖然短暫,可已經足夠,他祈求他死後,上天可以幫他溫柔愛護他的男孩,他希望他的男孩,今後,將不會再流淚。

祁遙也雙臂緊抱著沈軼,彼此安靜無聲的擁抱著,並沒有過去太久,祁遙感覺到抱著自己身體的手陡然一松,兩只手臂往下,砸落在棉被上,發出輕微的悶響,祁遙一點點把視線往上看,他目光凝滯。

許久過後,祁遙抹幹凈臉上所有淚水,起身將沈軼的手給交疊放在胸口,隨後轉頭,走出房間,秦叔始終都在外面守著。

看到祁遙走出來,迎上去,正要問點沈軼那裏的情況,祁遙笑了起來,他眼睛看著灰白無光的天空,以一種淡漠冷靜的口吻:“秦叔,麻煩你一件事。”

“什麽事?”

“……把我和五爺的骨灰合葬在一起。”

一天後,祁遙帶著沈軼的遺體,和秦叔坐上飛機,秦叔心中為祁遙之前對他說的那句話而震驚不已,他擔心祁遙真的想不開,對祁遙寸步不了。

飛機在平流層裏飛行,秦叔讓一個保鏢看著祁遙,他瞇一會眼。

飛機降落,秦叔在氣流顛簸中醒來,第一時間去看祁遙,發現祁遙趴在蓋著白布的沈軼屍體上,秦叔覺得哪裏不對勁,他走過去,伸手推了推祁遙,想叫醒他。

祁遙身體往旁邊猛地一歪,跟著砸倒在了地上。

秦叔大驚一跳,慌忙過去,跪在地上,就去探祁遙的鼻息,指腹間什麽都感知不到,他又趴在祁遙胸口,想聽聽他的心跳。

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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