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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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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秀秀和許多姑娘一樣,一遇到心儀的人就犯傻,遇到其他人的時候則就會用腦筋想問題了,這實在是件不仁義不仗義至少是件不公平的事。

“你問這個幹嘛?”那秀秀奇怪的問道。

於是陳挽風便不得不向她解釋他們幾個來到三界鎮的真實目的,這沒什麽難以啟齒的,只是有些解釋不通而已。

“有個人失蹤了,我們來此是來找他的。”

“那跟你詢問我和周大哥約見的地點有何關系?”

“……表面上沒有關系,但實際上萬事萬物之間都有關系。”

“什麽關系?”

“額……謝老九還是你來說吧。”

陳挽風敗走,他到底該怎麽對一個普通人解釋整件看起來毫無邏輯的事?

有個人被盜墓賊抓走了,盜墓賊可能將他藏在地下陵墓裏,而我們覺得你的情郎可能是是一只僵屍,僵屍是死人變的,陵墓就是裝死人的地方,所以說不定你的情郎就是從陵墓裏爬出來的,你們看起來很要好,沒準你們約會的地方離陵墓不遠,要不你快點將位置說出來,我們去找找線索,說不定能找到呢?你能懂噠?

以上……是不是太超乎正常人的理解了?!而且關聯性也不那麽緊密,這種死馬當作活馬醫我們也沒啥招了姑且試一試的態度真的有說服力嗎?

那秀秀質疑的盯著被推上前的謝燕九,謝燕九張了張嘴,發現這事兒邏輯還真有那麽一點跳躍。

“……”

“……”

“……你相信冥冥中的預感嗎?”

“呵呵……”

這種解釋,那秀秀也只有“呵呵”兩聲了。

謝燕九也敗走了,那就只剩下虞娘了。

虞娘不善言辭,所以她只說了一句話:“周文宣可能沒有死,或者已經死了……我是說他不是普通人,可能他現在已經沒事了。”

“你說什麽!”那秀秀不敢相信的尖叫了起來:“周大哥沒有死?!”

這在死和活的概念如果放在僵屍身上是不好定義的,因為僵屍早就死了,世上沒有還活著的僵屍,現在不管虞娘對那秀秀說周文宣還活著或者死了,仿佛都有哪裏不對。

虞娘正在糾結到底是該用死還是活來來形容周文宣的時候,陳挽風終於接上了思路,將她往後一拉,對那秀秀道:

“周文宣不是普通人……當時他被欞鰌拖下了水,但不排除他也有逃脫的可能,我只是說有這種可能,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畢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而我們要找到的那個人,可能周文宣知道在他哪裏,所以我們必須去試一試,看能不能找到他……至少找到他住的地方,這樣解釋你明白了嗎?”

“他真的還活著嗎?!”那秀秀只聽進去了這個部分,立即激動起來。

“不能肯定……你先別激動,你們到底是在哪見面的,他有沒跟你說過你們怎麽聯系?”

那秀秀面色忽喜忽悲,完全沒有聽進陳挽風的話,只顧沈浸在了突如其來的喜悅之中——沒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萬一他僥幸逃生呢?他武功那麽高強,如果他逃出來了而她卻離開了,那豈不是失之交臂嗎?

對,她要找到他,然後跟他一起走,哪怕是流浪也不要緊,只要能跟他在一起!

那秀秀顫抖著解開自己的領口,從裏面拿出一只小銀哨,忍著眼淚道:“我要去找他!”

小銀哨?陳挽風、虞娘和謝燕九盯著那秀秀的脖子,目光齊聚在這東西上面,難道說這就是她聯系金甲人的東西嗎?

這玩意兒還真有!

“用一百顆屍王精丹加上你的神鼎煉化是唯一能挽救他的方法。”魏惜金對扇子姑娘道:“沒有我的屍王精丹,你每次用神鼎為他固元實際上都是在飲鴆止渴,雖然會讓他暫時好轉但也會加劇他的惡化,他是一個失敗的作品,本不應該存在,所以對待他的方法跟你以往所知的不同,他的根源在於他自己……現在,你必須讓我走,你用神鼎保住他的性命千萬不能讓他出來,而我會盡快帶著屍王精丹回來。”

魏惜金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十分嚴肅,讓人感覺到這實在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扇子姑娘怔怔的望了她片刻,突然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冷下臉對他道:“不行,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的,或許你一直在騙我,你只是希望我放你走才故意這樣說!”

前一刻她才有幾分相信魏惜金是真的願意娶自己,可是下一刻聽到魏惜金要自己放她離開立馬又開始不信任他了。

真是個……多疑的姑娘。魏惜金搖頭輕嘆,俯下身在自己腳腕上不知動了什麽手腳,只見腳腕上的鐐銬就脫落在地上,而扇子姑娘盯著他的腳,才發現袍角之下,他的褲腿上不知什麽時候透出了一點點淡淡的血跡。

雖然只是一雙鐐銬,可畢竟是精鐵所制,看著精巧分量卻不輕,又隨著魏惜金的行動摩擦他的腳踝,人的武功修為再高也非銅骨鐵皮,摩擦時間久了皮膚自然會破,只是魏惜金不曾抱怨罷了。

扇子姑娘看到他的鐐銬脫落先是一驚,看到他的褲腿上有血跡再驚一次,她只是想要困住他,弄傷他只是無心之失。

“扇子,如果我想要走,就不會跟你來這裏了,尋龍派雖然源遠流長,可養屍門未必沒有制敵之法……我的誠意,你可知道?”魏惜金對扇子姑娘說著,彎腰拎起地上的鐐銬,將之交到她的手上。

“原來你……其實是可以脫身的?”扇子姑娘再一次被那雙銀色的眼睛蠱惑住了。

魏惜金佯裝受制,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想要幹嘛,他們倆家本有婚約,若對方無大過錯,自然沒必要毀約,而且他也不可能在地宮待太久,屍王城還有許多事等著他回去住持。

魏惜金微微笑了笑,道:“現在你能相信我了嗎?”

“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會弄傷你。”扇子姑娘拿著冰冷的鐐銬,霧氣浮上了眼眶,她癟了癟嘴,道:“我只是一直在倒黴,我出生之前尋龍派威名赫赫,後來卻剿了……我和爹一直住在地宮……中間發生了許多事,每次好事都會變成壞,現在爹不在了,文叔叔也這個樣子……我,我不該不信你,我只是沒想過真的會有好事發生在我身上,嗚嗚嗚,對不起。”說到最後,扇子姑娘哭起來了。

魏惜金看到扇子姑娘哭起來,頓時就有點不知所措了,日常他所相處過女子,不論是哪家的閨秀或者侍女無不蕙質蘭心,溫婉懂事(城主大人,你太天真了),她們儀態翩翩從未在他面前哭過,現在扇子姑娘一哭,他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麽,該安慰一下她或者勸她止住眼淚?雖然他們有婚約,但畢竟才認識幾天,如果他動作過分親昵了,會不會有趁虛而入之嫌?

魏惜金身上沒什麽可以給扇子姑娘擦眼淚的,他只好站在她的身邊,不斷的柔聲勸著:“扇子,你別哭了,是在下的錯,在下應該早點想辦法找到你們,那些事都過去了,以後都會好的……”

扇子姑娘哭了幾聲,看到魏惜金一個勁兒給自己賠小心,自己也覺得羞澀,就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抹了臉,若無其事道:“好了,你別說了,我們派裏出了那等事,你又怎麽知道我們還在世呢,這些事也怪不到你頭上,你不必這樣小心,我沒事,我送你出去,你幫我救文叔叔……我會感激你的。”

最後半句,落音十分輕,似有一些無盡的意味,可惜魏惜金未能聽得真切。

扇子要守住神鼎,不能將魏惜金送得多遠,只到了長廊那裏,將墓道出入的方法盡數告知,然後又從自己刀鞘裏抽出一把刀留下,另一把刀連同刀鞘塞給了他。

扇子姑娘的武器是一把雙燕刀,她這個時候將其中之一給了魏惜金,一來是魏惜金身邊沒有得用的兵器,他在路上沒有兵器防身怎麽行,二來便是有些小小心意,只看魏惜金懂不懂了。

魏惜金拿著單刀向扇子姑娘道謝,扇子姑娘又抽出自己的馬鞭給他,告訴他出去之後哪裏可以找到馬,一一說得清楚明白之後,她才念念不舍的和魏惜金道別了,心情就好比那抽刀斷水,一步三回頭。

說到兒女情-事,女兒家往往更加細致,魏惜金也感覺到了扇子姑娘對自己的轉變,有些事合乎情理,道義周全,只是情未深及,這扇子姑娘也有許多令他欣賞的優點,比如武功高本領強,比如個性爽利有主見,另外從她將自己綁來的過程來說,頭腦也十分聰慧,對待那具煉屍的態度上看,能算是有情有義,這樣的女子當個城主夫人也很匹配,會是個很好的城主夫人。

辭別之後,魏惜金帶著單刀和馬鞭按照扇子姑娘傳授的法子,往地面上走去。

另一邊,秀秀姑娘改變了主意,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她要去以前約見的山坡去等周文宣。

虞娘對陳、謝二人說周文宣不是人,可這畢竟是她“感覺”出來的,並無實質性的證據,而那秀秀又在癡戀之中,此時將這話說出來,她不光不會相信,恐怕還會責怪他們。

畢竟在大多數女子感情上,都趨向於更相信心上人,哪怕心上人的確可疑,她們也無法接受任何會傷害她們感情的事。

陳挽風和謝燕九輪番上陣勸她不要沖動,因為金花老娘還在找她,她只需要將地點告知他們即可,如果找到周文宣,自然會送消息給她,她在姑媽家等著便是。

莫看陳、謝二人信誓旦旦,實際上多少都有些不看好周文宣與秀秀姑娘,覺得哪怕周文宣真的還在,他們就此斷掉也是一樁好事,畢竟中間的鴻溝太大太折磨人了。而秀秀姑娘此刻心中想的是,未來之事茫茫不可知,自己這一走,中途不知要生出多少波折,屆時也許一切都會改變也不一定。

於是執拗的她堅持道:“若我就這樣走了,他日心中一定會後悔,就算只有一絲機會我也要等他,等不到便是我的命,可我不願什麽都不做就這樣走了,你們明白嗎!”

陳挽風與謝燕九盡了道義,勸不動也就罷了,只有虞娘還在糾結,秀秀姑娘一往情深,若是知道心上人是異類,還能否接受他?他們這段感情,會如何收場?

由此及彼,她自然希望這對有情人能沖破世俗的障礙,仿佛只要他們能夠有好結果,自己和陳哥哥也會有希望一樣。

“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虞娘慎重對那秀秀道。

那秀秀知道眼前這幫人都不是尋常人,虞娘看起來比她還要小幾歲,但身手了得,便是她在欞鰌口下救了自己,所以很信她的話,雙手托起虞娘的手,感動道:“謝謝妹妹……”

她說到此,突然感覺虞娘的雙手異常冰冷,低頭一看,疑惑起來,怎麽這個妹妹的手這樣奇怪,又涼又白,一絲熱氣也沒有。

她這樣狐疑著,擡頭往虞娘臉上看去,虞娘前日沖下馬車之前,就用紗巾蒙了臉,紗巾一直不敢取下,垂下來的部分又將脖子給遮住了,故而她看來看去都不能確定什麽,而虞娘也掙脫了她的手,躲到了陳挽風身後。

所謂計劃不如變化,本來準備分開行動的他們又定下了一致的目標,考慮到金花老娘的信徒還在四處尋找他們,那秀秀告訴他們的地點又靠近前日河神娶妻的事發地,故而他們便在山谷躲了一天,狠狠補了個眠,直到落日才往那處趕去。

待到了傳說中山坡之後,月亮已經升起,這一日正是滿月之期,令秀秀姑娘想起了周文宣摘下護面的那晚,她一人站在坡頂,面朝西南,飽含熱淚,吹起了掛在脖子上的小銀哨。

這小哨子便是周文宣給她之物,當日他在她掌心寫字,表示任何時候如果要找他,只需要吹起這只哨子便行了。

哨子所發出的聲音,陳挽風和謝燕九都聽不到,只有虞娘聽得到,也就是僵屍聽得到,那一陣一陣無聲又尖銳的哨聲,就像是秀秀姑娘一聲聲深情的呼喚。

同一時候,地宮之中守護神鼎的扇子姑娘突然發現神鼎在晃動,裏面的周文宣躁動不安,扇子姑娘十分不明,急忙雙手抵住神鼎,焦急的喊道:“周叔叔不要啊!你現在不能出來!你這樣我救不了你的!”

可是神鼎晃動的越來越厲害,鼎蓋也不斷的抖動,好似裏面的僵屍就要沖出來了!

實在沒有辦法,情急之下的扇子姑娘只好從墻角的一個器皿裏掏出一團墨鬥線,一圈一圈的將神鼎上下綁住,以防止周文宣沖出來。

這墨鬥是辟邪之物,用此方法困住周文宣實屬無奈,扇子姑娘已經急了一腦門的汗水,站在外面不斷的苦苦勸著,好半天神鼎才停止了晃動。

站在山坡上的那秀秀姑娘停止了吹哨,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這哨子雖然吹不出聲響,可她的周大哥卻告訴她他能聽到,每次她來了只要吹起這哨子不久,他便會出現,而這次,他卻久久不來。

陳挽風和謝行九憑著各自本事在四周勘察蹤跡,尋找線索,只有虞娘走到了那秀秀的身邊,見她這樣哀傷,也覺得十分難受,嘶啞著嗓音勸道:“……不要緊,你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些。”

那秀秀一邊流淚,一邊道:“不,我不哭,他沒事的,他可能是受了很嚴重的傷才不能來,他一定還活著,一定是這樣!”

雖然話是這樣說,可她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流,最後哭著哭著,雙眼一翻,一頭栽了下去,幸虧被虞娘拉住,不然就滾下坡了。

虞娘拉扯著那秀秀,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怎麽感覺好像空氣裏有種濃濃的腥味?

這時候分散在兩旁的陳挽風和謝行九不約而同急忙往山坡上趕,而虞娘一擡頭,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天上那一輪清明的月亮,竟然成了血紅色!

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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