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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意料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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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親爹那麽厭棄,想必是誰都不會好受吧。

她此時心情覆雜,有同情、憐惜、忿忿不平。

江吟婳沒經歷過宮廷險惡,卻知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李乾徵從不靠誰,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成就。

不知為何,江吟婳十指交疊,略有些緊張,她顫著音試探問道。

“你這些年過得很苦…對嗎?”

苦?

二十四年來,從沒有人問他這個問題。

李乾徵轉過頭,俊逸帥氣的臉上蒙了窗外照進的白日光,輪廓隱約,似噙抹淡淡的苦笑,轉而,目光突然淩厲迷亂,註視眼前女人。

江吟婳再深抽口氣,她知曉瘟疫病亂、兵變、江東大水、歷城間諜、運河改造,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李乾徵解決的。

刀尖舔血,年少成名,風頭直逼皇後嫡子。

十年前便有人說儲君之位,非他莫屬,更是無數少女心儀。

可那年某晚,李乾徵突然被傳出是斷袖,從此跌落神壇,私生活糜-亂,甚至圈養男寵……

一敗糊塗。

沒人知道為什麽皇帝對他厭惡之極,沒人知道李乾徵怎麽會變成這樣。

想到這裏,江吟婳的心裏很壓抑,神色不忍:“徵王您以後,一定會很幸福的。”

嗯,雖然以前苦,但是以後會好的。

“幸福?”

李乾徵輕嗤了聲,仿佛在說那是個什麽東西?

轉而,他面上又是一派無所謂的笑,一言不發地看書。

到禦花園,忽而聽見有人喊。

“臣見過徵王。”

章明朗才和大臣議事完畢,就看到李乾徵的馬車,便使輕功,攔在了車前。

李乾徵知章明朗是有事找自己,臨走時交代一句。

“午時三刻宮門口等本王,帶著你家主子隨便逛逛吧。”

扔給慎之一塊代表徵王的令牌,便跳下馬車,隨章明朗去湖中亭子處。

湖心亭四面環水,需劃著小舟才能到,正是如此,極其隱蔽,是個談事的好地方。

“王爺。”

章明朗有些咬牙切齒,折扇在手心拍打了加下,“放我兩次鴿子了,若不是我這次主動找你,還真見不到你了!”

兩次?

李乾徵楞了下。

趁這個空檔,章明朗立馬開口,給他提醒:“第一次,去給王妃的店鋪解圍,第二次,你陪著王妃回門了。而且羽營全體上下都被賞了玉佩,別說這也是在王妃的百萃店買的吧。”

李乾徵的羽營,是他的暗衛團。

數量不詳,實力不祥。

李乾徵面色變幻莫測,冷靜如常,沒說只言片語。

章明朗連嘆兩口氣:“你是個斷袖你陪她回什麽門?你對她那麽好幹嘛?雖然她是這場政治聯姻的犧牲品,可悲可憐,但你別忘了,你還要用你的身份麻痹旁人。”

“本王知道!”

許是章明朗叨的他有些煩,寒聲打斷,仰頭喝盡一杯熱茶。

“俸祿大權才到你手裏沒三個月,又被削了,若被人知道你斷袖是裝的,那完蛋了。樹大招風,你出色的才能,和你的野心昭然若揭!想想吧,會有多少明槍暗箭等著你。”

章明朗有些生氣,與李乾徵數十年的伴讀,入朝為官,全心輔助他,可眼下,他眼裏閃著狐

疑的光芒。

“等等,你對王妃的態度,今日不同往日啊,難不成……”

“什麽難不成?”李乾徵銳利眸子一瞇。

章明朗把要說的話連忙咽下去了。

“問你一事。”

“王爺能有什麽事想不明白”章明朗桃花眼中,突然滿是稀奇。

李乾徵剮了他一眼,思忖片刻,語調低沈,甚至頗有顧慮。

“本王,覺得自己中毒了。”

章明朗圍著他轉了三圈,上看下看,眉宇深陷:“什麽毒?我瞧著你,不像中毒的樣子。”

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可實在是疑惑的很,一向殺伐果斷的李乾徵猶豫了,墨瞳閃爍。

“為何本王的情緒會被江吟婳影響?為何,本王看她會覺得越看越好看?你滿腹經綸,來解釋下,這謂何毒?二十四年來,從來沒有這樣過。”

捏著折扇的手,抖得不行,章明朗憋著笑,又必須故作嚴肅,在湖心亭來回踱步好幾次。

見他這樣,李乾徵有些惱怒,眼神森冷,幽幽地盯著他,薄唇只吐一字。

“說。”

“啊,王爺可為難我了。我二十二年沒成婚,這事兒,我也不清楚!”

章明朗起初還擔心李乾徵的斷袖身份藏不住,眼下卻覺著,隨著江吟婳的出現,遲早敗露不可!

比之前的憂慮,此時覺得像盛夏飄雪那般稀奇,真想男人堆裏弄權的徵王,動心是個啥樣。

見他笑的莫名其妙,李乾徵隨手將手中茶盞狠狠扔去,哐當,痛得章明朗驚呼。

一邊揉手腕,章明朗趕緊扯開話題,目光朝上,從腦海裏翻找出件‘緊要事’,道:“對了,近來京城金銀鐵器的流動很大啊。怕有人在大量購買。”

金銀鐵器被熔化後鑄成兵器,是暗自屯兵的最好辦法。

“再查。”

李乾徵這兩字簡短,但接下來章明朗要做的事情可就繁雜了。

“好。”

……

江吟婳那邊,剛剛下馬車,一邊被扶著遛彎一邊等著李乾徵。

她習慣一進宮便被怪異目光包圍,眼下失明,倒是眼不見心不煩。

可偏偏,有人又因她看不見,說閑言碎語。

“瞧,那不是徵王妃嗎?聽說在皇後娘娘宮裏踢翻了香爐!”

“我在宮中當了五年差,就沒見過她那麽不知禮數的,好在娘娘心善仁慈,不僅沒罰還賞賜玉鐲。”

“你們瞎嚼什麽舌根子?王爺對我們王妃可好了,你們知道個什麽!”

慎之氣了,每次進宮那些奴才都會講閑話,還是當著小姐的面議論,他們就是吃準小姐不受寵,沒人出頭。

“你們是不知道,王爺還親自替王妃上藥,還抱她上馬車呢!甚至陪她回門,給了千兩白銀!”

“瞎吹什麽呢?得了吧,誰不知道徵王當眾說這輩子都不可能瞧上王妃的啊?”

幾個上等宮女翻白眼,滿臉嘲笑。

“算了,由她們說。”

江吟婳的拳頭捏緊一瞬後,終是松開,輕嘆口氣,如今李乾徵在宮中如履薄冰,父親又年邁,還是不給他們惹麻煩好。

“等下。”花蘭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裏的,她皺眉,帶著猜忌,遲疑開口,“王爺,當真陪王妃回門還上藥?”

“那是自然!”

慎之點頭,笑的揚眉吐氣,“花蘭姐姐這就是有所不知了,咱們王爺嘴上說不喜歡,其實對王妃好得很呢。只要去府上打聽,那就清楚了!”

難不成王爺性取向變了?

花蘭笑容很有深意,透著八分冷意,行了敷衍的禮,離去不久。

禦膳房總管仗著幹爹是皇帝身邊的大內總管,加之和那幾個上等宮女相熟,便挑著浮塵,姍姍而來,喲呵兩聲。

“這不是丫鬟口中得寵的徵王妃?怎麽眼睛還瞎了?”

他聲音尖酸刻薄,平日最喜歡捧高踩低,“可惜這花容月貌,若一輩子都瞎了,真是可惜那好模樣。”

“你、你離我家王妃遠點!”慎之很不喜歡這人身上的陰陽怪氣。

那幾個上等宮女迅速守住四面八方,看四周無人,點點頭,禦膳房總管便不退反進。

江吟婳察覺到危險,捏緊腰間徵王令牌。

禦膳房總管上前,一腳踹開慎之,宮女立馬拉住她,堵住慎之的嘴巴,江吟婳有些心慌地後退。

“慎之?你在哪裏?”

“她不在,但我在…”太監摸上她的手,驚的江吟婳猛然推開他。

太監湊近江吟婳的耳朵,隱秘地說出句話:“要怪就怪您不受寵,但,最該怪的是,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轟!

太監撿起石頭砸向她的腦袋,銳利的棱角快劃破臉頰時——

腦海裏出現了宇王妃的臉。

江吟婳高舉手中的令牌,嗓子發顫,聲音帶了少見的果決,大喊:“住手!”

瞬時。

十個暗衛,穿著黑衣服,蒙著面罩,只露出雙眼睛,從天而降。

“刺客!你們是刺客!”

禦膳房總管臉色嚇白,隨後訝然搖搖頭,“不,不對,你們是羽營的人。徵王,居然把令牌給你了!”

八招之內,禦膳房總管被一劍封喉,倒在血泊中。

心裏最後一個念頭便是,到底是誰說徵王妃不受寵的?

消息不準!

他在不可置信中死不瞑目,難道徵王喜歡上江家女了?難道江家女治好了王爺的斷袖之癖?

不,禦膳房總管徹底咽氣時,突然懷疑徵王從前都是裝的。

其餘幾個宮女嚇都嚇傻了,膝蓋發軟,不自覺地跪下,爬到江吟婳面前。

看著那會兒眼疾女子,清艷獨立,仿佛墮入凡間的仙子,她們跪地求饒:“王妃,都是我們錯了!”

“請您放過我們吧!都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您那麽絕美傾城,怎麽會不受寵呢?”

江吟婳腿被晃的動了下,心思很亂,也就是這猶疑瞬間,幾個宮女血濺花叢,都死了。

慎之掙開繩子,撲過去急急忙忙看了江吟婳一圈:“好在小姐無事!好在您沒事!”

十個暗衛殺完人,火速清理屍首和痕跡,不過一刻,空氣中再無血腥味兒,甚至彌漫著淡淡花草清香。

這個皇宮,果然吃人不吐骨頭。

江吟婳暗暗心驚肉跳,原來李乾徵給她的令牌,分量如此之重,竟可調動羽營……

而此時,不遠處的香樟樹下,踱步而來的章明朗、李乾徵,早看到了這一幕。

李乾徵倒是有些欣慰,那女人總算果決了些,她太溫柔淡然了,在這世道,只會任人欺辱。

陽光下的江吟婳,竟透著些爽利,看的他喉嚨滾動。

而江吟婳轉頭打算離開,便也看到了姹紫嫣紅外,花束青草的另一端,男人攝魂有力的目光,正不露喜怒地與自己對視。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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