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量天下土地啊！”賈代儒砸吧砸吧嘴, 這屆學生雖然頑皮嬌氣但有志向有想法，不像之前帶的學生那般要不一門心思沖科舉要不就是想學門安身立命的手藝。

“那你們要學的可多了, 總不能拉尺子一點一點量吧！”

馬尚小心翼翼道，“我聽說有種輿車，不知能不能用得上。”

賈代儒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靠那個你得量到重孫子輩了。”馬尚說的輿車他有簡略記錄，是一個帶著鈴鐺勻速行走的車子，每20裏響一下。不但耗時耗力, 遇到山川大河就毫無辦法。

馬尚臉通紅，話本不靠譜，信不得。

仇壬德不願放棄，追問，“那我們要學什麽？學多久？”

賈代儒摸摸下巴，在心裏規劃了一番，土地丈量在後世有著突破性的發展, 即便沒有衛星定位也能通過簡單儀器進行精準測量。

但是，一切的前提是測量人具備一定的知識儲備。

“三角高程測量懂嗎？視距測量原理知道不知道？坐標定位聽說過沒？會不會導線測量？知道什麽叫真北？什麽是磁北？什麽是軸北不？還有方位角與象限角……”

賈代儒越是問, 仇壬德頭搖得越勤。

北就是北, 還要分什麽真北磁北軸北，那不是刁難人嗎？

見對方臉上煞白，賈代儒收起了話頭, 他只是想讓學生努力學習可不能將人嚇得縮回去。

“看你嚇成這個樣子，你們想學還不容易得很。”賈代儒輕描淡寫帶過，“這樣, 過幾天帶你們實際測量下你們就清楚了，簡單得很。”

仇壬德連連點頭，推廣人工孵蛋已經差不多了，學生們又聚在了一起，一大早，賈代儒分派了幾個學生定好點位就帶著剩下的學生們就近爬上了一處小山坡。測量自然是從高處往下測算，他手頭的儀器還是趁著空閑功夫自己做的簡略版測量儀。

真的是簡略版，玻璃鏡片，三腳架基座，水準器、測距儀之類的，不知落伍多少代的東西又被他倒騰出來。

沒辦法，誰讓他的空間裏沒有測量器具，水準器都是他自己現做的，可憐他的學生要學的更多了。

畢竟如果換成好用的儀器，點位一卡，儀器一擺，面積、地形、高程、經緯度等全出來了。不像手裏這個測個面積和高程還需要自己算，聊勝於無，正好借此讓學生們好好學數學。

賈代儒覺得落後的設備在學生眼裏可以了不得的好東西，眼睛對著鏡頭看一看，記下幾個讀數，再換幾個點分別記下讀數。然後他們先生就能畫出輿圖了，田地面積也出來了。

但凡新鮮的，別人不會的，他們都想學。

測量那麽一大片土地，光是爬一個山坡是不夠的，光是點位就卡了不知多少，有時量好一個數據還需要臨時更換點位。這就需要人下山去跟點位上立塔尺的人說。

幾天下來，賈代儒還好，學生們累得半死，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了。測量比急行軍還要熬人。

“要是我在山上揮揮旗子，你們就能看明白就好了。”仇壬德是提出丈量天下土地的人，最為上心，也承擔了最累的一部分。

一天下來累得腿發軟，滿是憧憬地說。

“倒也不是不行，聽聞軍中就有簡略的旗語，我們說不準也能編出更實用的旗語。”穆渲不無希望地說。

終於，他們測量完劃定區域，當天賈代儒就畫好了測量好的地圖，仇壬德指著一環又一環不規則的圓圈問，“這是什麽？”

“等高線，同一條線的各點等高。”賈代儒覺得仇壬德是個可造之材，才一眼就看到了重點。”

“輿圖彎彎曲曲的，怎麽算有多少畝地？”馬尚也跟著問。

賈代儒瞥了他一眼，“所以你們還有的要學，你們接下來的任務就是計算這幅圖的面積。”

馬尚偷偷撇嘴，記下了這片地方，心想他才不要天天做算數題，打算去縣衙找來黃冊查一下面積就行了。

同為紈絝，仇壬德也是想走捷徑的，心下尋思著聽聞寧國府的賈敬夫婦善於算數之道，不若直接請他們幫忙計算。

兩人對視一眼，均看出對方眼裏的算計，心照不宣地笑了。

他們測算完的第二日，京裏傳來消息皇上南巡，學生們最後將所有村子走了一遍查看人工孵蛋的情況，見情況良好又交代幾句便收拾行囊返京了。

他們身後是依依不舍的鄉民們，自從這幫子學生來了之後家家都掙了些銀錢，四門館的學生們即使吃得了行軍的苦也不會在吃食上苦著自己，他們手上又有銀錢，自然少不了從鄉民家裏買些食材。

什麽肥雞肥鵝、魚、牛乳、豆乳、豆腐、雞蛋、鴨蛋以及各種蔬菜野菜都是慣常買的，後來賈代儒還從自己看過的一段裏截取了黃鱔的做法。一下子讓京郊黃鱔也能賣上了價錢，農家人從來不惜力氣，自是捉了不少黃鱔挖了不少野菜賣給學生們。

就是家裏不得大用的小娃兒跟著貴人們玩耍時不時還能得一兩塊糖塊，有時剩下的肉食也都進了圍著他們轉的小娃娃肚子裏。

更不用提後來又免費教他們人工孵蛋的手藝，每個村子還得了些講如何孵蛋養雞的書。

可以說賈代儒帶著四門館學生游學的行為極大的繁榮京郊一代經濟繁榮發展，不少人家都扯了布做了新衣裳，一些本來就有些家底的人家已經琢磨著蓋新房子了。

此時皇上帶著群臣登船，留下太子監國，讓人奇怪地是，此次南巡路過金陵甄家，熙和帝卻帶上了四皇子反而將三皇子留在京裏讓他繼續推廣拼音。

好在甄貴妃隨行在側，不至於讓人覺得他們失了聖心。

兒子沒機會一道去金陵看望自己家人，甄貴妃覺得遺憾萬分，對三皇子卻沒什麽影響。左右不過是一些沒怎麽見過面的母家親戚而已，再者，甄家除了他也沒的選，所以見不見對他影響當真不大。

他只恨父皇單單在朝上拎出他推廣拼音多年不成，責令他盡快向天下人推廣拼音，讓他大失顏面。

“不管采取任何手段必須讓京城百姓學會拼音！”三皇子扭曲著一張臉，他倒沒有想著一下子就能推廣到全國，能在京城推廣開已經很不錯了。

“難啊！”三皇子心腹幕僚微微嘆息，“天下人多是愚不可及，讓他們放下手上的活計學拼音談何容易。更何況，買書也是要錢的，他們怎麽能舍得花這個錢？”

他沒有點明的是，皇上讓三皇子推廣拼音卻沒有昭告天下，無權無勢如何推廣？

“難道本王就因此放棄不成，哼，父皇就是偏心，他怕我功勞壓過太子故意給我找了這麽件難辦的事。”

三皇子滿腹怨言，他卻忘記了推廣拼音的活還是他的母妃甄貴妃吹枕頭風硬生生從四皇子那搶來的。

幕僚知曉事情經過，卻不會在此時不識趣說出來，反而同仇敵愾，“那位畢竟是太子，先後又去了，皇上不免偏疼幾分。”

繼而，他話頭一轉止住危險的話題，“只是既然領了推廣拼音的差事，三爺還是要辦好才是，也該讓皇上瞧瞧您的本事。”

“你說該如何辦？”三皇子追問，他是真的沒法子了。拼音他研究了幾年，有些小成效，但讓他推廣到民間他就開始抓瞎，老百姓大字不識一個，他們根本沒那個動力學拼音。

“可以先從京城所有學堂入手，強制學生必須學會拼音，如此一來少不得三爺要破費些，讀書人不比窮措大，不能強逼只能利誘。”

“如何利誘？”三皇子不禁探過身，如果全京城的學子們都會拼音也算全面推廣了，畢竟普通老百姓愚昧，沒必要學。

“首先要讓所有先生們都學會拼音，少不得給他們發放拼音教材。”幕僚說，“他們都是讀書人，自然明白拼音的好處。”

三皇子聞言連連拍掌，“好，好，這個法子好。”

至於教材，他眼珠子轉了轉，“聽聞最近京城流行一種石印……”

他嘿嘿笑了幾聲，“推廣拼音乃利國利民的大事，怎能讓本王破費，那些印刷鋪商人沒少賺，也該回報回報大慶才是。”

他說的一丁點兒都不心虛，在他想來，堂堂皇子讓商人破費點怎麽了？他又沒要什麽奇珍異寶，不過是讓印一些子不值錢地書罷了。

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倒了三王府的長史那，事情又有了變動。印刷鋪子三皇子還看不上，可是長史卻知道石印技術有多賺錢，他早就眼熱了。

只是之前皇上老人家坐鎮在京裏，他家主子爺也沒發話，他只能幹眼熱。

這下子好了，他家主子發話，他要是不弄來豈不是對不起自己？

長史沒做多想，便逼著幾家印刷鋪子投獻，印了幾日，發現竟然需要去戚六子的店裏另買一些試劑才行。

又盯上了戚六子的店，那可真是一本萬利呀！

別看長史不是生意人，卻也懵懵懂懂一些經濟原理，至少邊際成本的原理他是懂得的。比起印刷鋪子，當然是戚六子售賣試劑的店更省人力物力，邊際成本更低，符合經濟效益。

可是戚六子背靠戚貴妃，他惹不起。

但讓他放棄到嘴的肥肉又不甘心，不禁想著要是那家店的主人是三王爺就好了，他是三王府的長史，拿點試劑自然是不用另花錢的。

遂將試劑店的事誇大十倍告知了三皇子，果然，他家主人見錢眼開，加上戚貴妃和甄貴妃多有不和。不做多想，便拍板，“好個戚貴妃，竟然與民爭利！”

作者有話要說：  基友的文：《整個地球都穿了》，作者 八寶榛子醬感謝在2020-05-20 17:05:46~2020-05-23 14:58: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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