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學生家長是否認可自家孩子參與編的書, 《司晨譜》在京城流行開來，大多數女眷可不管書的類型，編纂人上有自己兒子的名字就成。

她們急於向外界證明自己兒子不是紈絝子弟，以前她們身份尊貴，兒子卻是不能提的痛。

於是，各家給老親送的禮的名單裏都多了十來冊《司晨譜》, 當然, 從四門館拿來的書只夠自家人發上一發，送禮是不夠的。可是只要是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她們在兒子的指導下拿著錢和樣書去石印鋪子定制就是了。

剛出了筆錢學石印技術的印刷鋪子不約而同都接到了一筆筆印刷《司晨譜》的單子, 不但有了生意，還搭上了一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人脈，各個喜笑顏開。有機靈的甚至都沒有自己做石板, 直接去了賈氏族學的印刷室將舊版給買了回去直接開印。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不年不節的想送禮也沒名頭，總不能幹巴巴送上幾冊子書去惹人笑話。

終身混跡內宅的女眷總要單純些, 她們完全的，真心真意地相信賈代儒給自己孩子寫的評語，並且將評語中的內容用自己的話重新組織一遍語言誇到自家孩子身上。

很快, 她們就發現這種有理有據的誇獎不但沒讓自家孩子驕傲自滿, 反而令他們成長起來，變得更加奮進有擔當。

嘗到甜頭的她們開始推崇賈代儒。

能讓浪子回頭紈絝向上，這才是真正的教育大家，要是早知道賈代儒有這個本事她們早早就把自家孩子塞進賈氏族學了。

沒見賈赦都中舉正在準備春闈嗎？

擱以前誰能想到榮國府大紈絝能參加春闈？

長子備考, 考完後還要完婚，史氏忙碌起來。想著女兒也□□歲了，到了該學管家的時候，遂將賈敏給拎出來打下手。

這才發現賈敏上了幾年學竟然連一份像樣的針線都沒做過。頓時急了，女孩子花期就那麽幾年，若是到時拿不出一份針線豈不是讓人笑話？

也顧不得讓女兒跟著她學管家了，趕緊將針線給補上才是。

“你一年大似一年，也該給老太太、你爹、你兄長們做點針線了。”史氏用心良苦，閨女也到了帶出去的年齡，可到現在一件拿出手的針線都沒有。

“不是有針線上人嗎？”賈敏振振有詞，“針法我都會，只是做起來耗神不說也浪費時間，誰還少一兩個荷包戴不曾？”

她的針法還湊活，要是想鑷子捏針都能繡出花來，可是她才不想將時間耗費在針線上。她又不想當繡娘，為何要把時間用在做荷包上。是以，她會繡花，但真的只繡過那麽幾朵勉強能入眼的。

族學裏的繡娘受聘榮國府，自然不敢置喙她的決定，賈敏素來機警，因此史氏才後知後覺。

史氏被梗得說不出話來，不住告訴自己，這是她閨女，親的，不然非得氣暈過去。

“以後這種話不許說了，這些日子你好好在家呆著練習練習針線。”

對於自己的親閨女，史氏難得強硬一回。

“我才不要在家當繡娘，我要去上學!”賈敏氣鼓鼓的。

提到上學，史氏更生氣了，她資助女學就是為了自家閨女。可幾年下來，還沒做出像樣的針線，要知道女學裏的繡娘還是她送去的。

史氏一生氣，後果很嚴重。

賈氏女學放假了，繡娘們被叫回來挨了頓好罵。

賈敏氣撅撅別了好幾日，但史氏這次鐵了心，最後賈敏只好委屈巴巴拿起了針線。她的同窗紛紛來信問她何時開學。大家習慣了學校輕松的環境，回到家每日家長裏短反而不太適應了。

‘窮困潦倒’的賈政聽說後立刻看到了商機，找了過來，“我能做出一種縫紉機，不用你一針一針縫就能縫出衣服。”

賈政的造錢速度遠遠超過他的掙錢速度，即使從四門館貪了一筆幾次實驗就花了個底朝上。他的荷包又唱起了空城計，新近提上來貼身大丫頭銀丹就說過從來沒見她家二爺有錢過，她幾乎要忘記戥子怎麽用了。

他這回的提議搔到了賈敏的癢處。

“要多久才能做好？多少錢？”賈敏立刻問。

她直剌剌問價錢讓賈政有點臉紅，不過囊中羞澀，實在顧不得面子。

“500兩銀子。”

他估算了一下妹妹的小金庫，報了一個數。縫紉機他研究有幾年了，理論已經趨於成熟，材料也是現成的，想來做出來不算費事。

500兩銀子買個縫紉機免去自己沒完沒了的針線活，賈敏考慮片刻同意了，即使有史氏的寵愛，她年齡小，手裏的銀錢不算多。500兩相當於她小金庫的大半了，給錢給得頗為心痛。

索性賈政還算講信用，幾天後，一臺笨重的手搖縫紉機悄悄送到了她的繡房。因東西是賈政送的，史氏又忙得很，竟然被瞞了過去。

“這麽大！”賈敏吃驚，她以為縫紉機頂多巴掌大拿在手上就能用。

“二爺說這個連棉服、大毛衣裳都能縫呢。”涉及500兩銀子的交易，賈政特意派來了自己的頭號大丫頭銀丹來講解，賈敏頭腦靈活很快就學會了。

雖然遺憾縫紉機不能繡花，本著既然買了就要用的道理，連夜給史氏、徐老太太、賈代善、賈代儒一人做了一套衣服尤嫌不夠。

如此，又做了數日，賈敏帶著幾個丫頭做了一堆的衣裳，才頂著兩個黑眼圈去找史氏獻寶，順帶央求史氏放她出門。

“我兒這段日子累壞了。”賈敏光是給史氏就送來了10套衣裳，雖然多是內衣，看那細密的針腳還是讓史氏又是愧疚又是心疼。是她將女兒逼得太狠了，敏兒自幼嬌生慣養，什麽時候吃過的這個苦頭。

“我還給老太太和爹做了衣裳。”賈敏顯擺。

史氏更心疼，雖然她知道這些衣裳定然不全是賈敏自己縫的，仍然心疼壞了。

“娘，我能不能回去上學！”賈敏趁機撒嬌。

史氏摩挲著女兒的頭發，愛憐道，“不急，我兒累狠了，在家養養再去上學不遲。”

賈敏傻眼，她算是深刻體會到什麽叫過猶不及了。

因為賈敏一下子做了許多衣裳給家中長輩，史氏也不強求女兒繼續繡花做荷包，橫豎有下人呢。

瞧她家敏兒針線多密，又孝順，連睡衣都用了鎖針。

和她同樣想法的還有徐老太太和賈代善，賈敏一下子成為榮國府上下的心頭寶，得到了不少賞，羨慕得賈政眼圈都紅了。

他辛辛苦苦研發出縫紉機才得了500兩銀子，賈敏不過用縫紉機縫了幾件衣裳就得到上千兩的賞。父母果然重女輕男！

倒是賈赦收到妹妹做的衣裳後立刻聯想到了縫紉機，慈善捐款那陣賈政有說過要研究出縫紉機他以為是笑談，不想真的研究出來了。

難怪三叔如此重視二弟，賈赦將心裏的酸溜溜揮發掉，吩咐楊柳給妹妹送了一份厚禮，埋頭苦讀。

春闈結束他就要完婚了，他可不希望自己榜上無名。

另一頭，賈敏很有危機意識，她娘現在心疼她不讓她碰針線了，難保哪天又讓她繡花。立刻用新收到的賞錢像他二哥訂購繡花機。

“繡花機？”賈政眼珠子轉了轉，他對繡花機一點想法都沒有，到手的錢卻不會不要，“那500兩銀子可打不住，而且我還需要時間研究。”

對於能讓自己從針線中解脫的機械，賈敏十分舍得投入，“你說多少錢？”

賈政摸著下巴，“說不好，我現在還沒頭緒，一旦開始實驗就等於燒錢，一個成功的產品有時需要做很多次實驗才有可能成功，幾千兩銀子都不定夠用。”

賈政的話沒有嚇退賈敏，不用繡花的誘惑太大，她拒絕不了誘惑。

“這麽說你能研究出繡花機？”賈敏問。

“能！”賈政有些心虛地肯定道，其實繡花機和縫紉機差別也沒那麽大吧！都是縫東西而已，大不了到時候做個高級些的縫紉機糊弄糊弄妹妹。

賈敏考慮半晌，“只要二哥能做出繡花機，多少錢我都認！”

“……要很多錢的。”賈政的心更虛了。

賈敏昂首，“只要是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叫問題。”

“可是沒錢是個大問題。”賈政由衷而發。

賈敏鄙視地看了一眼賈政，“你沒錢是因為你沒進入我們女人圈，只要進入這個圈子來錢很容易的。”

遠的不說，光是縫紉機她相信願意買上一臺放在家裏的就不在少數。

賈政：……

難怪他娘比他爹有錢，原來是圈子不同的緣故。

“原來女孩的月錢比男孩多呀！”賈政傻乎乎地說，“要是你們女學和四門館一樣大就好了，隨便就能湊齊幾千兩。”

他覺得大慶該多辦些能支持他搞研發的女學，女學生比男學生可愛多了。

賈敏覺得她二哥真的有點傻，完全雞同鴨講。不過這樣的二哥才好糊弄，於是她笑道，“二哥，你聽過一句話嗎？靠女人，吃飽飯。”

賈政仔細想了想，覺得說得很在理，小時候靠娘親吃飽飯，長大後可不是要靠媳婦吃飽飯。

不，他還可以靠下妹妹的，他盯住賈敏。

她雖然小，但比他有錢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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