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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狐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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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以選擇今天出來,選擇這個點出來,都是有根據的,絕非一時興起。我打聽到今晚一個什麽什麽喜好詩詞風雅的幾王爺要在一個名叫雀辭樓的地方設宴,到時候京城中的許多文化人都會前去,而此次赴京趕考的考生們肯定也都不會放過這個可以巴結權貴的機會,姜燮,不,是康祈,肯定也是不會放過的,只要讓我看到他,就逃不出我的手心了,哼哼。

“你知道雀辭樓是什麽地方麽?”楚漓陪我一塊兒站在雀辭樓前,無奈的問。

“嗯……應該是那些人沒事幹跑來舞文弄墨的地方。”

“唉,這裏是歌舞坊,也算是個男人沒事幹跑來找樂子的地方,看看舞聽聽曲,再找兩個姑娘一塊兒喝個小酒什麽的,好不快哉呀。”楚漓搖頭晃腦的說。

“啪。”朝他的手臂就是一下“你們這些男人怎麽怎麽可惡啊。”

“餵,你要罵男人就罵,打我幹嘛。”還誇張的揉了揉手臂,湊近了又道“我又不是人,在下乃如假包換的墮仙是也。”說完,就朝著一個小巷子裏走去。

“你……哼,公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極不情願的跟上。

剛進窄巷就見楚漓扇子“唰”的打開,對著我一扇,在這十月的天氣裏,還真是有些涼。

“嗯,這樣就沒問題了,走吧,小書童。”楚漓對著我從頭到腳一眼望下。

“書童?”我也隨著他的目光看去,才發現我的新衣裳已經變成了普通書童的衣物,而他手中的白面扇子不知幾時多出了副潑墨山水,儼然是個前來趕考的富家公子,這等身份差距……,好吧,就當是工作需要。

我們進入雀辭樓已算不得早,一樓那還算是寬敞的大廳已熙熙攘攘坐了不少人,只是正主尚未前來,正中的高臺上便是鶯喉宛轉、柳腰搖曳。我不由得想,以後若是叫這些人當了官,定是心腸頂頂黑的貪官。

我們找了個角落坐下,盡量降低了存在感,但楚漓的模樣實在太過招搖,是以不少沒什眼力勁兒的人前來打了招呼,只可惜康祈的眼力還算不錯,始終沒能出現。

由於我的書童身份,以至於只能站不能坐,很是可憐,而等我腰酸腿疼想要將今晚計劃就此作罷的時候,隨著不知是誰的一聲驚呼,正主終於出場了,衣上的團形蟒紋顯示著他的地位,腰間的數枚玉佩炫耀著他的富庶,真是不懂得低調。隨著這人的走入,歌舞退下,喧鬧停止,我於是也隨著大流一塊兒屏氣凝神,但讓我驚異的不是這位王爺,而是他身後跟著的那個人。

劍眉星目,方額英鬢,不是康祈還能是誰,我不過是在詫異,這人的速度倒是快,這便攀上了皇親。

邊是思量,一絲神識已從指間飛出,纏上了康祈的手上的玉扳指。自從離開紫竹鎮,我便對我的專業項目勤加練習,如今總能稱得上嫻熟了,我甚是滿意。

那位王爺一番說辭後,大廳又熱鬧了起來,細聽卻盡是些詩詞歌賦、吟詩作對的無聊話題,我欲要溜走,卻見楚漓正正兒八經的與康祈討論著一幅畫作,看他難得對工作如此主動上心,我實在不忍打擾,只好獨自溜出去透透氣。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國與傾城?佳人難再得。”

坐在雀辭樓大門一側,無聊的一邊數著地上搬家的螞蟻,一邊聽著二樓廂房裏姑娘們唱著不知哪朝流傳下的樂詩,正想著要不要先回客棧,或是去流玉那裏小坐,卻聽見誰的聲音從墻角處傳來。

“不好,唱的還是不好,都沒她好,都沒她好。”是一個六十餘歲的老嫗,看衣著像是個乞丐,這話說得,很顯然是在評價剛才的唱詞。

“我說,你都在這兒念叨了這麽些年個不好了,倒是說出個好的來呀,誒,前往別又說什麽玖姑娘啊,都死了沒影的人了,說多了晦氣。”一旁買宵夜的大嬸接的話不好聽,卻好心的給她舀了碗餛飩。

“九姑娘?”這個名字一聽就很有故事啊,我開心的湊了過去。

“這位老人家,請問九姑娘是誰呀?她唱的真的很好聽麽?”這一路的走來,我似乎已從單純的完成渡魂這項工作,轉換成了打聽各種故事的愛好,也不知這是好是不好。

“玖姑娘呀,是這雀辭樓裏的頭牌,那唱功那舞藝,無人能及,小姑娘,你可別不信呀。”可以聽得出來,這位老人家對那位玖姑娘很是敬重。

“你怎麽知道我是小姑娘?”

“嘿,她可是伺候過雀辭樓裏的頭牌的,在裏面幹了幾十年,是男是女逃不過她的眼。”一旁的餛飩大嬸插話。

“唔,那,那位玖姑娘到底是誰呀?你都不說,我怎麽知道信是不信?”

“玖姑娘呀,她是這雀辭樓裏的第一個頭牌,人漂亮心腸也好,當初就是她救了我,買了我做丫鬟……”

那位玖姑娘全名玖月,是五十多年前雀辭樓剛建起來時的第一個頭牌,她的歌聲如黃鶯出谷,她的舞姿如天神臨世,雖是舞姬,卻仍叫全京的人為她折服。在她當上頭牌的第二年從人販子手上救下了個名叫碧桃的姑娘,也就是如今的這位老嫗,碧桃雖是丫鬟,玖月卻是待她極好,只是玖月太過貪玩,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離開一會兒,有時是幾個時辰,有時是幾天。有一次她又出去了,離開前告訴碧桃,等她回來她們就一起離開雀辭樓,去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可是這一次玖月再也沒有回來。碧桃就一年年的等著,直到慢慢老去,再唱不了曲,端不了茶,被雀辭樓的不知第幾任老板塞了幾兩銀子打發了出來,她便坐在了這雀辭樓的附近,一邊乞討一邊繼續等,她不怕等,只是怕自己再等不了多久了。

“興許,興許那位玖姑娘是自己走了呢?”我說。雖然我也覺得這不大可能,但我想這總比玖姑娘已經死了來的好些。

“不會,你沒有見過玖姑娘,見過了你便會知道,她是多麽美好的人,許是這次去了什麽遠的地方玩了,所以才去了這麽久。”顯然這個借口連她自己也不信,但還是這樣說出口了,因為需要謊言的真相往往比謊言要殘酷的多。

“那,還要等下去嗎?”我以一個渡魂師的專業眼光確認,這位老人家已是時日無多,若再等下去,估計是要曝屍街頭了。

“都已經等了這麽多年了,再多一年少一年還有意義麽?要是說開始的幾年我還是為了等她來帶我去那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那之後的幾十年我都只是再等而已了。”

我終於知道,白流玉為什麽明知已不再喜歡卻仍然不離開了,他其實比我們都要明白,都要清醒。若說開始的幾年,他是在懷念,在不舍,那之後的百餘年便是已經習慣了懷念,習慣了不舍,放下一個人容易,放下一種習慣卻不容易。若想要真正的解脫,就要將一切全都放下,但偏偏習慣是個最不容易打破的東西,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將懷念的變成真正存在的,當一直懷念的重新放於眼前,便不再懷念,用與產生懷念相同的方式來將懷念擊碎,哪怕是相同的疼痛,也值得,因為無論是自己還是別人,總有一個人會將這種疼痛撫平。

“老人家,我知道了,謝謝您。”

我開心的要跑回去找楚漓,卻在雀辭樓門口與他撞了個正著。

“嗷,鼻子。”我摸著撞紅了的鼻子表示不滿。

“還鼻子呢,你跑哪兒去了?害我找了半天。這裏是京城,奇人異士再多也不奇怪,你雖是墮仙,可本質還是只狐貍,法力又不夠高強,萬一要是被捉了,看你怎麽辦。”楚漓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說,明顯帶著薄怒。

“我哪有亂跑,只是你一直在吟詩作對的,我又聽不懂,才跑出來透透氣,順便聽聽故事嘛。”我也很委屈的好不好。

“你還委屈了……行了,真疼了?”說著,無奈的替我揉了揉鼻子,似乎近期來楚漓對我無奈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喲,楚漓老弟,我說怎麽那麽好呢,連姑娘都不要,原來是藏了怎麽個白白凈凈的小書童啊。”

“哈哈哈哈,若是我有這麽個書童,那些姑娘我也不要。”

猥瑣的笑聲從兩個肥頭大耳油光滿面的男子口中傳出,我氣不過想要去給他們點教訓,我雖說修為不高,但對付幾個凡人總還是綽綽有餘的。可還沒挽起袖子,就被楚漓一把拽到了身後,當了個嚴嚴實實。

“在下先走一步。”說完拉著我就走。我從沒見過,楚漓的臉冷成這個樣子,像是結滿了冰渣子。

“楚漓。”走了老遠,我才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怎麽了?”轉過臉來,望著我,微微好轉了些面色。

“你不用擔心,我不是小孩子,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別生氣了啊。”我雙手拽著他腰上的衣服,仰著頭,努力做出可憐兮兮的樣子。我知道楚漓對我是有情的,雖然感覺不到到底有多少,但我知道多少是有點兒。

“這幅樣子算什麽?又沒生你的氣。”楚漓對我的作為很是不理解。

“不是?”

“自然不是,我生誰的氣,也不會生小安的。”說完又摸了摸我的腦袋,將好好的書童發型給毀了個徹底。

我甚是無奈,但鑒於自身良好的素養,也只好默默紮了回去。

“你跟康祈說什麽了?那些文縐縐的東西有什麽好說的。”不知為什麽,我對自己不大知道的東西很是排斥,興許這些東西我以前都是會的吧。

“唉,我身為你的助手,自然也是要出點力的咯,而照流玉的話看來,他定是和康祈見過面了,而且映象還不錯,所以我想知道這一世的他不錯在哪裏,更何況姜後主文武雙全天下皆知,我早就想試上一試了。”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吧。

“哦,但是我已經知道流玉為什麽堅持要走這一世了。”我把我最新分析出的結果與楚漓分享了一遍,他表示有些道理。

“既然有道理,咱們就可以歇會兒了,好生在客棧裏呆上幾天,看看劇情有甚發展,等這事兒了了,再好好的坑白流玉一頓,為了他,我可是分了兩道神識,費力的很吶。”

楚漓淡淡的笑道,“隨你。”

作者有話要說: 新人物出現,雖然現在跟她沒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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