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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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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昀受了這頓打,在床上足足躺了四五天才能下地。簫風臨擔心他的傷勢,不讓下地不讓出門,就連沐浴都是被簫風臨親自抱進浴池,洗完再抱回床上,照顧得無微不至。也不知究竟誰是師父,誰是弟子。

他本是個閑不住的性子,這幾天可把他憋悶壞了。趁朝瀾不知找簫風臨有什麽要事要談的當頭,楚昀終於找到機會,禦空離開淩霄峰溜出去放風。

正值早課時分,陣陣晨讀誦吟之聲從授業堂傳出,楚昀在主峰晃悠一圈,硬是沒見到幾個人。楚昀左右覺得沒勁,正準備打道回府之時,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從山門走來。

楚昀見了熟人,笑著迎上去:“孟小胖,你又翹早課了?”

孟景晨卻是一反常態,狠狠瞪了楚昀一眼,儼然道:“沒大沒小的叫誰呢,要叫師兄。”

楚昀不知這人大早上吃錯了什麽藥,剛要回嘴,卻有一個溫雅和煦的聲音插了進來:“這位是?”

楚昀循著聲音來處看去。來人如天岳門其他弟子一樣,穿著一身淺白素袍,烏黑長發用一根發帶簡單束起,腰間別著一支青翠長笛,書生氣十足。他五官清俊出塵,儀表堂堂,唇邊含著恰到好處的笑意,溫文如玉,不露鋒芒。

孟景晨轉頭道:“洛師兄,這就是晏清,霽華君新入門的弟子。”

那人眼中閃過一抹驚訝,隨後很快掩飾起來,溫文有禮地朝楚昀一笑:“原來你就是晏清師弟,在下洛輕舟。”

洛輕舟,掌門首徒,天岳門大弟子,天賦超群,乃天岳門年輕一輩中的翹楚。

楚昀見禮:“見過洛師兄。”

洛輕舟道:“聽聞晏清師弟前些日受了責罰,現在可好些了?我恰好從外帶回些傷藥,回頭便給你送去。”

他說話輕而不柔,款款得體,說是令人如沐春風也不過。楚昀上下打量了這位號稱天岳門百年難得一見的修道奇才,不由好奇,也不知朝瀾那個二缺暴躁的性子,是如何教導出一位如此氣度不凡的弟子來。

楚昀也不推辭,便道:“多謝洛師兄。”

他說完,目光落在了洛輕舟身後那人身上。那是一位身形嬌小的女子,尋常百姓家打扮,梳雙髻,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女子右臉處戴著半副黑色面具,看不出原本樣貌。可她藏在面具下的一雙眼睛玲瓏如水,竟讓楚昀有些時曾相識。

楚昀與那雙眼睛對視一眼,心頭劃過一絲異樣。只因那人在看到楚昀的瞬間,眼底閃動過一絲猝不及防的震驚,隨即便飛快地移開了目光。

這女子他見過麽?

又或者說,晏清見過麽?

孟景晨突然上前一步,攔在楚昀面前,嚴肅道:“幹什麽幹什麽,有你這麽盯著人家看的麽?這我家將要入門的小師妹,以後是我罩著的,別沒事打人家主意。”

“景晨,別胡說。”洛輕舟溫聲打斷,又轉頭對那女子道,“九兒,這位便是晏清,是我與你提過的,霽華君新入門的弟子。你還未拜師,該叫他一聲師兄。”

九兒低下頭,沈默地朝楚昀行了一禮。

洛輕舟解釋道:“九兒不會說話,是我路途上偶然救下的一位孤女。我見她根骨極佳,又孤苦無依,便傳書師父,破例將她收入門下。”

“原來如此,”楚昀友善地朝九兒打了個招呼,“九兒師妹好啊。”

他剛上前一步,九兒卻像是受到驚嚇一般,飛快藏到洛輕舟身後。只探出面具後的一雙眼怯懦又畏懼地看著楚昀。

楚昀:“……”他長得有這麽嚇人?

洛輕舟略微無奈道:“抱歉,九兒剛到天岳門,還有些認生。”

孟景晨抓住機會摸過去,沖九兒討好地笑了笑,一拍胸脯:“九兒師妹別怕,有孟師兄在呢,以後我保護你。”

九兒看了看孟景晨,竟沒有躲開,而是怯生生地點點頭。

感情就是不能讓楚昀近身。

楚昀撇撇嘴,也不好與一個女子計較,轉頭吐槽孟景晨:“孟師兄,就你這樣還保護別人呢,不想著私逃下山了?”

“我才沒——”孟景晨心虛地瞥了一眼洛輕舟。見後者神色如常,這才放心下來。

他似是想到了什麽,轉移話題道:“說來,霽華君給你灌什麽靈丹妙藥了?足足二十鞭誅魔鞭,這才四五天就又活蹦亂跳了。魏長玦那家夥現在還在床上養著呢,估計沒個十天半個月,連劍也拿不起來。”

孟景晨說著,沒心沒肺又十分自然地擡手搭楚昀的肩,手掌恰好按到他的傷處。

楚昀背後的傷還沒完全愈合,雖不影響走動,但猛一下被碰到,只覺一陣撕裂的劇痛從背後蔓延開。楚昀疼得嘶啞咧嘴,本能想躲開,卻腳下一滑,險些跌倒。

洛輕舟及時上前一步,伸手將他扶起。

“景晨。”洛輕舟責備地看他一眼,問楚昀,“晏清師弟沒事吧。”

孟景晨本想捉弄捉弄他,沒曾想楚昀反應會這麽大,滿臉歉疚地迎上來:“對不起啊小晏清,我還當你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

楚昀疼得冷汗都下來了,咬牙道,“孟小胖,你等我好了再教訓你!媽的,怎麽這麽疼……”

洛輕舟道:“像是傷口裂開了。”

不消他說,楚昀也能感覺身後隱隱有血滲出,濡濕了衣衫。孟景晨急道:“這可糟糕了,小晏清,我這就送你回淩霄峰——”

孟景晨話音未落,突然從斜側伸出一只手,輕柔又毋庸置疑地將楚昀攬過去。聞到熟悉的竹葉清香,楚昀擡頭一看,果真是簫風臨。

“見過霽華君。”

孟景晨與洛輕舟連忙向簫風臨見禮。

簫風臨臉上慍色未褪。他擡起頭,卻沒有理會向他行禮那二人,而是將目光落在洛輕舟身後的九兒身上。九兒藏在面具後的一雙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簫風臨,觸到對方投來的目光時,卻立即躲閃開。

隨後,簫風臨神情自若地收了目光,低頭對楚昀冷聲道:“我方才對你說過什麽?”

楚昀眼中流露一抹心虛之色。簫風臨走前告訴他,他的傷勢未愈,不能隨意下床走動。可楚昀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全是自己作的。

楚昀在面子和惹簫風臨生氣中間權衡片刻,也不顧還有外人在場,把頭往簫風臨胸前一埋,扯著對方袖子弱聲道:“好疼……”

孟景晨不忍直視地轉頭,不想認識這個前一秒還在罵娘,後一秒就撲進自家師父懷裏撒嬌的家夥。

簫風臨低頭看去,楚昀身後的外衫上已隱隱顯出血色。他臉上所有不滿神情瞬間消退,立即抱住楚昀,化作一道銀光消失在幾人面前。

楚昀被直接抱回了屋內的軟榻上。

簫風臨小心褪下他的衣衫,內裏用來包紮傷口的細布已被血染紅一片,還有一小塊黏在了裂開的傷口上。簫風臨的手停頓一下,道:“可能會有點疼。”

楚昀趴在床上,滿心都是簫風臨還有沒有生他氣,生氣了該怎麽哄,隨口應付道:“嗯,沒關系,不礙事唔——”

簫風臨幹脆利落的揭下那片布料,楚昀猝不及防驚呼出聲。

楚昀偏頭看著簫風臨面無表情將碎布丟開,竟覺得那人動作裏滿滿洩憤之意。

不就是沒聽話跑出去而已嗎,至於這麽生氣?楚昀內心思忖片刻,正欲開口,背後又傳來一陣針刺火燒的疼。他下意識曲起身,被一雙冰冷的手按住肩膀,強硬地按回了軟榻裏。

簫風臨道:“別動,上藥。”

藥膏是天岳門最上等的仙藥,效果極佳,只是用起來也十分遭罪。楚昀攥緊了身下的薄被,死咬著下唇不發出一點聲音。

簫風臨小心翼翼將藥膏揉進傷口,見楚昀疼得厲害,微微俯下身,一邊上藥,一邊輕柔朝傷口吹了吹。早先的刺痛過去後,藥效逐漸擴散開,一股清涼代替了火燒火燎的刺痛,楚昀緊繃的肌肉這才放松下來。

但很快,他便感覺到不對勁了。

傷處的肌膚敏感得很,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簫風臨的手指在上面輕輕劃過,徐徐按壓。簫風臨天生體寒,一雙手像是永遠也暖不起來似的,冰得厲害。可此時他的手指拂過楚昀的傷處,卻像是一簇火苗般,從後背一直燒到心口。

更別提身後那絲若有若無的涼風,好似幼貓的爪子輕撓,撓得楚昀有點心癢癢。

自從上次簫風臨對他說過那番話後,楚昀便覺得他們之間有某些東西變得不太一樣了。簫風臨對待他時的溫言細語,無微不至,甚至一次又一次的縱容妥協,沒有一樣不在撩撥楚昀心頭那點許久不曾動過的小心思。

他喜歡這個小師弟,一直很喜歡。

簫風臨長得漂亮,聰慧又刻苦,就連骨子裏那天生冷傲的倔脾氣也對極了他的胃口。楚昀毫不懷疑,若他與簫風臨只是尋常的友人關系,恐怕事態早已經不是現在這樣。但他也曾一遍遍告訴自己,這是他從小養大的師弟,他不能亂來。

前世,簫風臨對他太過依賴,也無條件信任。那是對父兄、對長輩才會有的信任,楚昀實在沒臉做那等禽獸事。所以,他那點背德的小心思早在還沒萌芽的時候,就被他自己掐滅了。

好在楚昀性子灑脫,不該他得的不強求,與簫風臨的情誼便也一直被他妥帖的維持在親人與摯友之間,從不越界。

乃至於後來二人分崩離析,他也沒有怨言。

可現在卻不太一樣。

重活一世,他發現自己似乎做不到過去那般豁達。大抵是失去的東西多了,便總想趁還有機會時,抓住點什麽。

只是可惜,現在他並非真身。用著另一人的身份,到底不大方便。

思及此,楚昀立即想起了另一件事。洛輕舟帶回來的那名不會說話,怯懦認生卻根骨奇佳的女子。他有種感覺,那位名叫九兒的啞女,說不定與晏清有些淵源。

楚昀暫且收斂了自己的小心思,轉頭問簫風臨:“洛師兄方才帶回來一位女子,師父看見了嗎?”

簫風臨剛給他上完藥,又取了件幹凈衣服給他披上:“嗯。”

楚昀擡頭仔細觀察簫風臨的神情,裝作若無其事道:“我覺得我見過她。”

簫風臨手上動作一頓,眼神倉促下移幾分,心虛地落到了地面上。

作者有話要說:  可以猜猜九兒是什麽身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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