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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脈此情誰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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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盡管如何思念,如何心酸,卻始終沒有再流一滴淚。後來的柳昔雨才知道,此時未流出的眼淚,原來都是為了以後的世事變遷而蓄積的。她沒有料到,自己僅是喜愛那一句“一懷愁緒,幾年離索”,居然,果真如此。更不會想到,雨歇微涼,十一年前夢一場!等到後來的後來,她想:也許不會有後來了吧?

記得那天,醒來的第三日,子明來到顏路的吹雪小築,顏路在後院看書。

子明看見柳昔雨立於前院的一棵梨樹下,便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呢?多大了?看起來跟三師公年齡差不多?”

柳昔雨不禁笑出了聲,天明果然直截了當得甚是可愛:“我叫柳昔雨,今年21歲。”

子明快言快語:“二師公比你大7歲呢!跟三師公倒是差不多,那天三師公還問少羽那家夥來著!”

柳昔雨不明白,難道是自己對小聖賢莊威脅很大?所以,顏路才會同意伏念的決定,甚至不曾有一絲反駁?可是,他又為何將自己交付與張良呢?張良是個大忙人啊!現在的情況,墨家隱秘據點還在,《秦時明月》第四部《萬裏長城》還沒完呢!

而小聖賢莊……

陽光明媚,分外耀眼。綠郁青蔥間,海風襲來,甚是清涼。偶然有孤燕在海上回旋。顏路凝眸深處,盡是無奈。不知為何,看書看得出了神,竟是想到了……她。子房帶她離開的一剎,自己見著她眼角的眼淚,分外心疼。然而,自己沒有攔住,也未曾想過要阻攔。

子羽在不遠處望著時而看書時而望海的二師公,心底更生出幾許莫名——那是前日,師尊說有事找二師公。於是,他便去二師公的吹雪小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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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的聲音輕柔而詭秘:“二師兄,你對柳姑娘印象如何?”

顏路看著手中的儒簡,再擡眼盯著張良,用似感嘆卻又淡然的語氣回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張良稍稍挑眉,或有驚訝或有擔憂,眼神深邃:“評價這麽好?二師兄是否喜歡她?一如她喜歡二師兄那般?”

顏路望向遠方,一只孤燕飛掠,一聲清鳴。儒袍在風中翻動,顏路微微闔眼:“子房……你是想問我‘若你追求她,我會不會成為你的阻礙’罷?”

張良亦扭過臉望著海面:“若二師兄當真喜歡她,我自然祝福你們,不會自作多情。畢竟,她是喜歡你的。至於我,師兄知曉的,我的自信向來不會輸給任何人。重點是,你喜歡她麽?”

顏路沈默許久,不置可否,直到感覺張良又一次收回視線專註地盯著自己,他才輕聲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子房若真心喜歡她,便去追求罷,我不會多言。”

張良會心一笑:“多謝師兄承讓,我會努力取締你在她心裏的位置。”

顏路始終背對著門,聽著張良遠去,方回身,而手中的一集儒簡,在方才被自己捏得有些慘不忍睹。他在心底問著自己——是喜歡麽?也許吧——她在自己身邊從未展露笑顏,反而是與子房閑聊時才發覺,她原來可以笑得那樣美。那是他第一次見柳昔雨笑,並且是因為子房笑,發自內心且毫無掩飾的笑意。在自己面前,卻仿若是一種奢侈——她每次的笑容,都是因為子房。

他並不希望自己愛的人有多麽溫婉多麽賢良,只求那人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卻不知怎的,柳昔雨在他面前一直彬彬有禮,幾近苛刻,似是怕自己誤以為她不知禮儀。

子羽喚了一聲:“二師公,師尊有事找你過去。”

顏路這才發覺到已經站在門口的子羽,擱下儒卷便離開。

子羽在顏路離開後,觀望著那個遠去的背影,再回望幾案上已經破損的書卷,子羽心裏很是不解。不知為何,分明覺得二師公喜歡柳姑娘,而柳姑娘亦對二師公鐘情,偏就是雖近在咫尺卻遠如天涯的感覺,總有一種生疏,一種近而不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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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被一聲海燕的鳴叫拉回現實,那段回憶,子羽都快忘記了,而見到顏路二師公此刻望著海面出神,方憶起。子羽轉身離開,不想打擾顏路二師公。這是長輩們的事,不該操心。

風輕雲淡,滿目河山,幽月自海邊初上,微微泛著黃光。

顏路繼續看書,不禁想到了昨日子房與掌門大師兄的一番辯論。子房的雄心壯志,自己從未過問。然,從很多年前他便深知,自己的三師弟並非池中之物,定會闖出一片天地,遲早而已。

忽聞背後響起一個聲音:“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顏路似乎略有驚訝:“你不是說今晚還有事麽?怎麽……”

張良忖度著輕笑道:“嗯,我順道。師兄,隨我去見她吧!”

顏路莫名地回身,只見張良眼底一片深邃,僅僅讀懂了他來此找自己的目的:“為何?你不是……”

張良遙望著明月,淡淡瞥了顏路一眼:“嗯。師兄可還記得她是何時離開小聖賢莊的?”

顏路放下書卷,挑了挑燈:“許有半月了罷,她是寒食節離開的。”

張良眉間有隱隱的訝異及略微的擔憂:“我居然半月都未去看她,她一個人不會出事吧?師兄,我時間不多,路上再行解釋!”

顏路一如既往的沈默,靜靜地走在張良身側,似是在等待他的下文。

而,顯然張良已經習慣了顏路的等待及沈默,不緊不慢道:“我以為,我與師兄一樣喜歡昔雨,直到那夜見著師兄只身立於昔雨住過的房門前久久未歸,才發覺自己與師兄的感情不同。師兄,你可知道,我已然記不清她離開的日子,且這半月來從未有過思念,不論忙或閑。”

顏路懷揣著驚訝靜默地望了一眼張良,依舊是一副安靜的表情,略有幾許豁然。

張良見顏路依然不言不語,便一吐為快:“師兄,我那日對你說出那種話,全是在激你,你卻絲毫不為所動,偏偏將那無辜的竹卷捏的不堪入目……”張良說到此處,不由扶額:“師兄,為何你不對她表明心意呢?你究竟在等什麽?”

顏路不語,只淡淡問道:“子房,是你……將她在風雪小築之事說與掌門大師兄的罷?只是為了試試我是否真的如你所想,對她留戀不舍?”

張良勾了勾唇:“不錯。你素來對掌門師兄尊敬有加,此事,若是他的決定,你不會反對;而子房的請求,你亦不會不答應。再者,不如此,我絕不會知道,師兄是一日不見,如三秋兮!我卻不然,並非刻意忘記,而是從未想起。許是……我僅喜歡與她閑聊時少有的輕松罷。你知道,這亦是難得的。”

顏路默然頷首,他明白,這個時代,即便是自己這樣選擇與世無爭,輕松亦並非易事。

張良笑了:“所謂的‘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均不過是一個尺度罷了,我知道,你明白。你慣於沈默,我只期望你莫要待到‘高岸為谷,深谷為陵’,那時,悔之不及。”

顏路仍是寂靜不言,行至屋檐下。

張良看不清他的表情,便輕聲道:“師兄,言者無罪,聞者足戒。”

顏路的聲音如平時一樣溫和無異,只是,多了幾分決然:“嗯,我明白。”

張良在黑暗中默默勾起唇角,對顏路的回答早已是了然於胸的,他想要的,是對方的語氣,以此來判斷方才一番口水達到的效果——否則,豈不是對*彈琴了。

言談間,已經到了一葉茶館。

張良對白掌櫃交待之後,便轉身離去:“師兄,你去找她罷!我還有事,先行一步了!”

張良仰首望了望明月,時間不多了,必須快點去!

白掌櫃將顏路帶到那處院落便離開。

顏路緩緩推門,屋內燈火通明,卻四下無人。顏路仔細觀察了房間,思考過後,將所有的設想一一排除,心底莫名的慌張,隨即出門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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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咪~”柳昔雨一邊學著貓叫一邊喚著日前養的貓。

貓在一棵樹下停下來,沖著柳昔雨不住地叫喚著,柳昔雨幾乎是爬行著到達前方,狠狠咬了咬下唇:“妹的,瞎子真是吃力死了!”

話音方落,忽地聽見一只貓驚嚇地叫了一聲。不,像是很多貓!伸手去摸,幾個小小的黏糊糊的肉團在蠕動著,它們身上只有少許的毛。餵養貓咪多年的柳昔雨瞬間明白了,原來是小貓啊!這只貓帶自己來找貓寶寶,難道要我帶回去養?難道是這裏不安全,才要這樣……

很適時地,遠處傳來幾聲犬吠。柳昔雨無奈了,這狗要不要叫得這麽附和情景啊!一共三只小貓,太小了,不好拿,不如先……柳昔雨脫下身上的第一層外披,輕輕地捧著小貓放在絲布上,這不是厚重的布料,一定不會悶著小貓的。柳昔雨暗暗思考著,如何將貓咪帶回去……

遠處隱約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聲音紛亂,只能依稀分辨出是幾個人,而不是狗。也不知是男是女,更不知道有幾個了。管他是男是女,希望脾氣好點,可以幫我把貓帶回去才好呢!萬一來者不善怎麽辦?還是離小貓遠一點比較好……這樣想著,柳昔雨弓著腰走到了一邊。柳昔雨進了樹林之後,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直接退化成了爬行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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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如練,周圍的林木諸多卻並無折痕,想必無人經過。那麽,只有那一處廣袤的土地才最有可能了。

顏路朝著那片寬闊的空地走去,空地逐漸變為草地。草地上有一行嶄新的被踩踏的痕跡,外加竹杖的敲打留下的大小不一的坑。遁著印跡一路尋找,聞著一股血腥味,顏路心下一沈,她的身體本就弱,若再受傷……

然而,借著月光卻看見血腥處臥著一只被箭射中的死兔子,獵物在此,那麽打獵人呢?密草深處不知通向何處,只是紛亂不堪,似有人過往,顏路不由地加快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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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看過了,那家生意不錯,肯定會有很多寶貝,明日咱們就搶了它!”一個小癟三兒的聲音傳入耳中。

兩個字印在柳昔雨的腦門——“土匪”。由聲音來判斷,應該離自己不是很近,只要不出聲,應該可以溜掉~好吧,再次做回爬行動物!然,不管如何的小心,畢竟看不見,沒有發覺左邊是斜坡,一不小心栽了下去,腦袋不知撞上了什麽,生疼。摸了摸,貌似沒有血,而且頭也不暈,應該問題不大。

“大哥,你說,這個姑娘算不算是寶貝啊?”樹林中一陣哄笑。

等柳昔雨吃痛地回過神才發覺自己狗血地遇到了傳說中的“馬匪山賊”,如果可以再狗血一點,等下應該會出現一個美男子神馬的了吧?然後再來個英雄救美?好吧,事實證明,她想多了——根本沒有其他的人,而自己是真的掉進土匪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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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路在樹林中沒有發現新的痕跡,只是撿到了柳昔雨的竹杖,再也不知如何前行,往何處前行。似乎憑空消失了一般,蹤跡無處可尋,心裏更是緊張。穩了穩心緒,莫非自己遺漏了什麽?是找錯地方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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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昔雨真的慌了,雖然現代的社會也是流氓地痞不少吧,但是,好歹上次遇見那個醉酒的(大叔)還有死黨在身邊搞定。 (現在怎麽辦)?

神啊,狗血也沒事,趕緊幫我找個人來吧!神仙爺爺似乎睡著了,土匪頭頭的豬手劃過柳昔雨的臉:“把她帶回去,我們慢慢來!”

走了幾步,有一個小痞子忽然發現什麽:“大哥,她好像是個瞎子,這麽大的月亮還看不見路,還能摔倒!”

另一個試探地問:“大哥,我們是劫財,她一看就不是什麽……”

土匪頭子臉上的刀疤跟著臉上的肌肉一起笑著,一把推開說軟話的年輕人:“滾開,老子最討厭吃軟飯的廢物了!”

柳昔雨知道,荒郊野嶺的,自己喊破喉嚨也沒用,索性不作聲,靜靜地摸了摸膝蓋,有些濕,不知道是不是血。柳昔雨只覺得有身體壓過來……

空中一陣淩厲的風,月光下幾枚棋子自叢林中飛出,打落了幾名馬匪手中的兵器。隨即,竹墨香氣隨風舞動,利刃出鞘劍音清鳴,片刻,劍似乎被插回鞘中。只聽得幾個匪徒倒地的聲音,剩下的一個,撲通跪倒:“別、別……我、我沒有……”

來人靜默不語,一枚棋子飛掠過,打斷了那人的話,幹脆、利落。來人半蹲著去扶柳昔雨,見她發絲淩亂,伸手想掖在她耳邊,而柳昔雨依舊處在緊張的狀態,那人一碰到自己的臉,自己便硬生生將一截樹枝插在那人手臂。那人不作聲,只是一聲悶哼。柳昔雨慌了,好像……好像錯了……

“對、對不起。我、我以為……”柳昔雨語無倫次。

那人只是柔聲道:“姑娘的膝蓋受傷了,子路背姑娘罷。”

寬厚結實的肩膀,給人溫暖和安全的感覺,柳昔雨不自己覺得微笑著,甚至有些貪戀——這夜就如此靜止吧!柳昔雨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了,那邊有小貓,一起帶回去吧?”

顏路輕聲應了一聲……

……

遠處傳來鐘鼓之聲,清遠悠長卻帶著緊急的意味。

這鐘聲,好熟悉,柳昔雨不禁回想起來,條件反射道:“千機銅盤被盜!?”

顏路驚異地問:“姑娘如何得知?”

柳昔雨噤聲,想了想:總不能告訴他我看了《秦時明月》吧,然後他再問《秦時明月》是什麽……柳昔雨搖搖腦袋,略帶笑意道:“昔雨自己瞎猜的。”

回到住處,顏路一邊為柳昔雨包紮傷口,一邊詢問:“子路,並未殺那些人,柳姑娘,是否會責怪?”

柳昔雨訝異萬分:“那他們?怎麽……”

顏路望著柳昔雨,見她只有好奇與驚異便安心道:“子路只是將他們打暈了而已……抱歉。”

柳昔雨輕聲道:“不必道歉,昔雨又沒有怎麽樣。”

顏路沒有說,起初,他殺心已起,而拔出劍後卻放棄了先前的殺意。柳昔雨沒有說,其實,她也想象不出殺人的顏路,是怎樣的。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聽著鐘鼓聲仍然不止的柳昔雨沒有想到,今天居然是千機銅盤被盜的日子,這樣一來,很快的,勝七要去踢館了……

作者有話要說: 勝七是《秦時明月》中一等一的高手,受制於趙高,所以聽命與趙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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