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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問歸期未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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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祿溫和地望著蕭未雪,輕聲道:“可還生氣?”

蕭未雪是不生氣了,但仍舊是納悶:“我本就是鄉間丫頭,這一點,我是清楚了。然,父素來勤儉愛民,為何會莫名地掠奪民財呢?”

“因為,伴君如伴虎。”堂下傳來不高不低的好聽男聲,淡淡道,“受萬千尊崇之人,總會被他人猜忌是另有所圖。道理,便是如此簡單!怎麽,未雪,你頗為聰穎,這不能說開的秘密,你不明白麽?”

蕭未雪微怔,驀然明白了:“我懂了!往後,我不會再給大哥、二哥添麻煩了。”

蕭祿笑容溫暖:“你若不再出去瞎逛逞英雄,我便不覺得麻煩了!”

蕭未雪撒嬌地拽著蕭祿的手臂:“大哥~未雪知錯了啊!”

蕭祿輕咳一聲,緩緩掰開她的手:“男女授受不親啊,還有外人呢!”

蕭未雪望見蕭祿疼愛的眼神,即刻松了手,對著那個不請自來之人粲然一笑。蕭未雪笑容甜蜜:“往之哥哥,你怎來了?”

顏昔唇角微挑,凝視著眼前嬌美之人,柔聲道:“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蕭延於一旁對蕭祿解釋了一番,蕭祿心中已然有數。既是互有情愫,若能結為夫妻,何嘗不是好事呢!不過,這顏昔,身上總有一股邪魅之氣,有些不舒服。

蕭延竊笑著,於蕭祿耳畔道:“大哥,我覺著,未雪偏就是喜歡顏昔這份魅惑般地倜儻風流。再者,其實罷,雖說顏昔不是什麽名門之後,好歹亦是書香門第,如今四處漂泊,但婚後定會好生待未雪的。”

蕭祿稍稍挑眉:“你是在勸婚?”

蕭延噎住,赧然一笑:“大哥既已知曉,何必多問呢?”

蕭祿望了望顏昔,又望向蕭延:“女子二十而嫁,不急。你有此番心思,不若你先娶妻,如何?”

“大哥,這你可比不得二哥了!好歹二哥有娶妻對象,你連個目標亦無,你理虧的罷?”蕭未雪聞得大哥故意的刁難,於一旁輕聲嘟囔著,既是堂下並無他人便不給蕭祿留面子,詭笑著,“再者,大哥都過而立之年了還未娶妻呢,二哥年方25,他不急的!故,大嫂於何處啊?”

蕭祿無奈了,佯作生氣,拂袖而去:“你這丫頭!”

蕭延神秘地對蕭未雪道:“大哥心有所屬了,不過,似乎母親不大滿意。”

蕭未雪杏眸圓睜:“當真?!”

顏昔望著這極為和睦的蕭氏兄妹,不由覺著自己多餘,欲轉身離去。

蕭未雪急忙喚住顏昔:“往之哥哥,勿虛哥哥呢?”

顏昔淺笑道:“他去南方尋醫仙了。”

蕭延轉身離開,邁出門時交代道:“此時於蕭府內,註意禮數,莫被府上人看見了!”

顏昔牽著蕭未雪匆匆離開,對訝然的蕭延道:“出去即可!”

容不得蕭延做任何反應,顏昔便輕輕一躍,帶走了蕭未雪。

楊柳輕拂,一雙黃白的身影於濃蔭密柳間穿梭。兩人嬉戲一通方覺累了,坐於山坡上的草叢間,並肩賞著晚日殘霞。

蕭未雪定定地瞅著顏昔,待顏昔輕聲詢問之時,方羞紅著臉低下頭。

顏昔溫柔道:“未雪,我來長安尋你,一是不放心;二是避免你溜去洛陽尋我,特地交代一些事。”

蕭未雪擡眼望了望顏昔的雙眸,那漆黑之處有著不為所知的憂傷。她開口道:“何事,需往之哥哥親自前來?”

顏昔擡手揀去落於蕭未雪發間的雜草,柔聲道:“父身子不大好,我需回會稽了。你,好好照看自己,兩位侯爺均對你疼愛有加,勿要鬧小孩子脾氣,省得大家擔心。明白麽?”

蕭未雪抿唇鄭重地點頭,但忍不住問道:“嗯。那,顏老先生的病,嚴重麽?往之哥哥還會來長安麽?”

顏昔低眉,聲音有一絲悲涼:“我不清楚。”

蕭未雪澄澈的眼眸蓄了淚水,哽咽道:“那,往之哥哥還會娶未雪麽?”

顏昔心疼地望著身側嬌憐的女孩子,輕聲道:“會。我發誓,一定會娶你。”

蕭未雪知足地微笑著靠於顏昔肩頭:“往之哥哥從未食言,未雪相信往之哥哥,不必發誓的。”

顏昔心中不是滋味,深深嘆口氣,驀地想到什麽:“我發覺,你已不似初遇時那般嬌怯了。”

蕭未雪笑容可掬:“因為熟悉了嘛~再者,我是野丫頭啊,不拘小節!另外,跟你學的!”

顏昔楞了:“我何時教過?”

蕭未雪雙頰泛紅:“以你的話,此乃潛移默化啊!”

顏昔哭笑不得,遂扯開話題:“我明日便啟程了,你不必相送。”

蕭未雪錯愕地擡頭,不解地望著顏昔:“為何?”

顏昔笑道:“明日你便知曉了。”

蕭未雪無奈地歪了歪嘴,不理會顏昔,只道:“但願顏路先生的病很快便能痊愈!”

顏昔默默點頭回應,蕭未雪見顏昔不作聲,想來是擔心,她便拖著顏昔去河裏捉魚。顏昔無語地捉來一尾魚,魚尾甩出的水濺了蕭未雪一臉,顏昔不禁大笑起來。

蕭未雪方知顏昔乃故意為之,打掉了那條魚:“往之哥哥,夏日的水最涼爽了,你去戲水罷!”

話音未落,蕭未雪一把推倒了顏昔,望著顏昔折騰一番方游上水面,對自己邪氣地笑了笑,不禁有些慌。

顏昔游上岸,蕭未雪忙警惕地避於一旁。

顏昔壞笑著:“戲水有何新鮮之處,不若,我洗澡給你看罷?”

蕭未雪見著顏昔開始寬衣解帶,羞得捂住臉轉過身去,聲音因為著急而略帶哭腔:“往之哥哥,不要!”

顏昔唇角一勾,搖了搖頭,離開河畔。顏昔於空地燃起火堆之時,方喚著蕭未雪:“傻丫頭,我逗你玩兒呢!快過來!”

蕭未雪緩緩睜開眼,轉過身,見著顏昔正在烤魚。

夕陽早已墜落,紅紅的雲霞一片一片,煞是美麗,映著顏昔的英俊面容,蕭未雪有些失神。

顏昔回眸望著蕭未雪:“看什麽呢!速速前來嘗嘗我的水平啊!”

蕭未雪微微捂著有些餓的肚子,歡喜又害羞地去顏昔那裏。很快便入夜了,夏末的山風吹來,顏昔不禁打個寒戰。蕭未雪輕聲道:“往之哥哥,脫下來烤烤火,幹得快!”

顏昔微笑道:“快幹了,不必那麽麻煩。”

蕭未雪低眉道歉,顏昔淺笑著安慰她。蕭未雪睡顏嬌憨,顏昔待自己衣服幹了,方抱她回蕭府。

又一次翻墻而入。

蕭延無語了,略帶責怪:“為何有大門不入呢?”

顏昔笑道:“為了避免別人看見,對未雪名聲不太好。你不是交代我的麽?”

此刻,有些擔憂的蕭祿來蕭未雪閨房想看看蕭未雪是否回來,卻見著顏昔跪下身子細心地將蕭未雪放入榻上,欲蓋上薄被,他眸中有幾許認可的色彩。顏昔欲起身,卻被噩夢中的蕭未雪緊緊抱住:“往之哥哥,不要離開!”

顏昔被突如其來的擁抱駭住,一個沒註意便壓在蕭未雪身上。顏昔有些錯愕地望著蕭未雪,確定她是真的入眠,便輕輕掰開她的手:“未雪乖,快松手!”

蕭未雪似乎噩夢難醒,啜泣起來:“往之哥哥,莫要嚇未雪!好多血……未雪怕……”

顏昔輕輕將薄被蓋上,在她肩頭輕輕拍著:“未雪莫怕,我只是回家去看望父親,不會有事的,不必擔心。”

蕭未雪終是安穩地睡熟了,自顧自嘟噥著:“是了,往之哥哥好好的呢!”

顏昔笑了:“傻丫頭!”

蕭祿望著顏昔闔住門,隨意問了問便淡淡交代:“早些回來。若令尊病愈,你便懇求他老人家向蕭家提親罷!只要母親允諾這婚事,我絕不會多言的。”

顏昔行禮道:“往之明白了。謝侯爺。”

蕭祿淡淡回望著,笑道:“我希望你再次回長安,可以不必稱我為‘侯爺’了!一路保重!”

蕭延於一旁望著有些楞神的顏昔,默默笑著。

顏昔不作回答,倏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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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昔策馬而馳,只覺歸心似箭。這常年在外漂泊,加之與楚莫、未雪、仙如、譚蓁的相識,他以為自己早已放下了,卻在如玉的家信傳來之時,心口狠狠地痛了幾日。

也許,自己真的還不能放下,甚至連死心也做不到罷?不知他的病究竟怎樣了,畢竟,他已年至花甲,老了啊!而對於蕭未雪的詢問,自己亦不知何時會再去長安。君問歸期未有期!

南方的秋日有些悶熱,顏昔一路策馬而來,心焦氣躁,愈是熱得不行。

推開門的瞬間,顏昔還未開口,迎面便是一個耳光,響徹了空蕩的臥房。顏昔的臉剎那泛起了紅印,他微微低眉,見著眼前怒不可遏的女子,心底深感愧疚。

沈默良久,顏昔還是選擇了開口:“如玉……”

臥榻之上的顏路心疼的神色中有深深的無奈。他咳了咳,輕聲道:“往之,這一年多未曾相見,過得可好?”

顏昔跪於榻前,低眉道:“往之很好。父,往之不孝,對不起。”

顏路欲坐起身,顏昔忙上前攙扶。顏路對一旁身懷有孕的女子柔聲道:“如玉,先出去歇息罷,此處有往之在。”

顏如玉遂離開。

……

顏路淡淡地望著顏昔,嘆口氣:“往之,你可知我為你取這字的用意麽?”

顏昔強忍住眼淚,輕聲道:“往之,過往忘之……”

顏路徑自點著頭,微笑道:“是啊!忘之,我在提醒自己忘了過去的一些執念,亦是在告訴你。你的眼睛,與盞兒甚為相似,不同的是:她眼眸中的情愫帶著一絲不甘,你眸中全然一片認命的灰色。我不知道你的真名,或者說,寄居於你體內的靈魂的名字,若當真有靈魂的話。當年盞兒對著子房說起的時候,我亦猜想過,直至你誕生,我似乎有點相信了。”

顏昔滑落雙淚,擡眼直視著眼前的病弱男子,輕聲道:“父,您病糊塗了……日後,往之再也不離家了,可好?”

“往之,你當真覺著我病糊塗了?”顏路笑著,皺紋縱橫的面容帶著暖意,“罷了!我不必如此為難你,你且說說這一年多的見聞罷!”

顏昔頷首道:“父,往之……欲向蕭家提親?”

顏路有些好奇:“蕭家?”

顏昔微微欠腰:“嗯。往之欲待父病愈,迎娶蕭何之女,蕭未雪。”

顏路望向顏昔堅定的雙眸,那雙眸子終於有了清亮澄澈之感,顏路不禁笑了:“好,待病愈,我親自前去為你提親。”

顏昔行禮道:“謝過父親!”

顏路微微一笑:“你得以歸來,這病,似乎好了一大半,扶我出門走走罷!”

不知是顏路有意,或是顏路無心,這病,一拖再拖,始終未能痊愈,轉眼便是兩年。顏昔只覺著呆在顏路身旁悉心照料的時間,心中不知為何,倒是輕松了許多,仿似是源於那次的談心。

是的,既是那個人已將自己的心思看得透徹,自己又何須偽裝呢?況且,不知怎的,似乎,對於曾經難以言喻的沈痛之情,不覺間,早已失卻了疼痛的作用。仿若自己的心,真的死了。比起曾經幾度不肯死心的自己,好歹死心了,想必終歸會放得下的!

想到這裏,顏昔,不,是柳昔雨,似乎覺得這夢,應是快要醒了!心裏除了高興,就剩下開心。好吧,是一個意思。柳昔雨只想開懷大笑,想了想還是少發瘋的好,畢竟顏路還在養病,需要安靜,遂拔劍起舞。含光劍作為承影劍的兄弟劍,現下日頭雖盛,亦最多隱約見得一道淺淺的光束。

秋葉蕭蕭而下,顏昔手持虛無的一道淡淡光影,將紛紛落下的樹葉削成了碎片。騰空一躍,坐倚於楓樹上,吹起了笛子。是那首古曲,《陽春》。一曲作罷,顏昔撫著竹笛,想起了蕭未雪。不知她是否安好,不知她是否在責怪自己?那一別,便是兩年多了,自己曾允諾她的話,萬不可變成空話,否則,對不起她!雖說靈魂是個女的吧,但自己畢竟還是男人,何況承諾要娶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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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府。

蕭未雪日覆一日地站立於門口,只為了等他。有人來求婚,她便命人逐客!後來,她甚至跑去了長安城門口,一日一日地張望。蕭祿見著蕭未雪茶飯不思,欲派人去尋顏昔,蕭未雪卻阻止了,他便徹底無奈了。

守城的衛兵幾乎每日晨昏皆可見到一名黃衣女子,不論風吹日曬,總會立於長門旁,一站,便是一日。未有悲歡,未有喜憂,近乎站成了永恒。她不知道自己等待了多久,亦不知道值不值得,僅僅是那樣每日每日地等待著,為了一個空口的承諾,為了心底深深的信任。

會有人勸說,會有人嘲諷,甚至會有人斥罵。風言風語風吹沙……

“那是誰家姑娘啊!”

“聽說是個棄婦!”

“指不定是什麽賣唱女呢!”

“反正肯定不是什麽好人家的女人,哪有這般拋投露臉的!”

一群路人正指指點點,天空中忽地一聲幹雷炸響,驚得那群人都住了口。

忽聞守城之人行禮道:“蕭侯爺!”

蕭祿淡淡應了一聲,直直朝蕭未雪走去:“未雪,隨大哥回府罷!”

蕭未雪淡淡地望了望蕭祿,未有更多的反應,倒是使得那群指手畫腳的路人驚恐地捂住嘴匆匆離開。

夏日的驟雨忽至,雨水劈頭蓋臉地砸落。蕭未雪不動,蕭祿亦不離開,二人便僵持著。直至蕭延撐著傘帶著奴仆前來,亦是到了關城門的時間。蕭未雪挪了挪身子,方轉過身,便暈了過去。蕭祿接住那嬌軟無力的身子,劍眉緊蹙,只抱起她疾步向蕭府沖去,蕭延便命人去請醫師。

蕭祿與蕭延聞得醫師的結論,方安了心。

蕭未雪一夜一夜地做夢,每夜均會被夢中的顏昔嚇醒。即便是現下昏迷的她,亦是無法從那個噩夢中醒來。只是胡亂地喊著:“大哥,二哥,拜托你們求人救救往之哥哥,未雪不要他死。不要……不要……”

蕭祿蹙眉,對風、月吩咐道:“去查查顏昔是否出了事。”

蕭延則命人煎藥,本來欲躬親的他,被婢女給推去一旁:“定侯爺,婢子恐藥盅不夠您用,還是去照看小姐罷!”

蕭延抽了抽唇角,自己如同累贅一般,被大哥推給了廚房又被廚房推給了大哥,只得一邊去涼快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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