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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時輕諾傷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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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那山前錯落的氈帳,憂愁拓跋珪住在哪一頂,正巧望見幾個高壯青年走過,我認得其中一個是拓跋珪的親隨長孫肥,忙上前問道“珪……世子在哪間帳裏?”……

長孫肥卻頓時滿面怒色,道“你害得世子還不夠嗎?若不是跟去找你,世子怎麽會受傷?”

我不想與他爭辯,道“我正是要去看看他的傷!”

長孫肥怒道“世子的傷也沒有大礙了,你也不要裝模作樣的再纏著世子!”

我聞此言,長舒了口氣,隨口嗤道“什麽叫我裝模作樣纏著你們世子?”,當然,雖說我之前確實想纏他,可得知他要娶劉莫奴,便也斷了念頭啊,這麽說我著實冤枉……

長孫肥怒火更甚,道“這些日子來,世子雖忙著招納各部,但卻時刻擔心你病情,又擔憂賀染幹仍不死心,白日他不在部族便令我與兄弟們輪流遠遠的看顧著你住的氈帳,而晚上便來寸步不離的親自守著你,照顧你。你卻怎的一點不知感激世子對你的一片情誼?還要逃走啊?”

我怔了一怔,原來他每晚都來守著我,原來我每日的飯食藥材都是他來送的。只是我至從九歲那年師傅給了我顆假心之後,我忽覺格外踏實,無論在哪似總能一覺天亮,很難驚醒。可細回想起來,朦朧間總似有一雙手給我蓋好被子,撫我額頭。

我眼角有些酸澀,道“我並不知道!”

可一眾隨從卻並不聽我無力的辨解,皆是憤慨,紛紛指責我的薄情忘恩。

我忍不住憋悶道“可也是他先說要將我送給賀染幹的啊?我那日可是聽見的!”……

長孫肥一楞,回想了一下,道“那日世子是對賀染幹說‘舅父敢要,便自行去拿……只是,她是個薩滿,有白狼相護,不是平常女子!’……

那時,那只白狼不也一路跟著來了麽?就守在你氈帳後,賀染幹本是不信那罕見的神獸會護著你,可剛一靠近你的氈帳,先前還安靜的白狼竟一下發了狂,雙眼殺氣,縱身一躍,便咬向了他的頸子……若不是世子眼疾手快死死抱住白狼,那賀染幹定都已經身首異處了……

也就是這事後,旁邊的氈帳便都撤了,也沒人敢靠近你住的氈帳半步。”

我頭腦渾沌的呆在當場,我當時聽了半句,已悲憤過頭,未及後句,才對他有了如此深重的誤會,難怪他會說“我從沒想過要將你送給別人,只要我活著便絕不可能將你送給別人!”……

我咬唇點頭道“那是我誤會了他!”,幸在他還活著,幸在沒讓這個誤會釀成大錯,想起他說要我留在他身邊,要娶我為正妻的話,似覺有馨風過耳,我想我該認真的考慮一下,嫁他為妻……

……

望見拓跋儀、穆崇走向山下居中一間青頂大帳,可掀簾剛探了半步,便又輕腳退了出來,那穆崇還一臉鬼祟的擡袖拭了把汗,看他們那般謹小慎微的模樣,我猜想拓跋珪該是住在那裏沒錯……

步上前去,攔了他倆,指著他們身後的大帳問道“珪哥哥是住在這頂帳吧?”

兩人相視一楞,皆不回話。我不耐煩的要去掀帳簾,卻被拓跋儀攔了,小聲笑道“你隨後再來,我剛看了,我大哥正睡著!”

“我看看他,不會吵了他的!”,雖長孫肥說他已無大礙,但親眼看看才能踏實,而且,我想他醒來若看見我也該會高興的吧……

拓跋儀面上略有糾結,小聲道“你要不去幫我大哥熬熬藥湯,稍後再來?”

“藥湯要對癥下藥,不看看怎麽熬?”,我不耐煩的繞過他倆掀了帳簾……

許久之後,我都後悔自己那剎那的沖動,但見榻上一對交頸鴛鴦,男人肌肉緊實線條流暢,身形與那些遠古神邸畫像一樣優美,而少女身形婀娜,肌膚水嫩,嬌喘連連……

我驚怔一瞬,倉皇退出,告訴自己是走錯了氈帳,走錯了,定是走錯了,卻瞬止了腳步,因聞帳中帶著濃濃情欲釋放的一聲低吼,“我愛你……”

我瞬覺如中萬矢,從頭到腳都鮮血淋漓,我用力咬唇,強忍住要奪眶的眼淚,我擡步想要離開,雙足卻如綁巨鼎,怎麽也挪不開步……

那男人便是幾個時辰前才深情款款要我留在他身邊,說要娶我為正妻的男人,此刻卻抱著別的女人訴說愛意……

我慢慢蹲下,淚一滴滴砸著地上的幹燥黃泥,沁出一片蒼黃與落漠。

一襲華貴的袍角拂風而來。擡眼撞上那賀夫人的冷漠眼光,我忙抹了眼淚……

拓跋儀、穆崇忙將我扶起要送我離開,而賀夫人身旁一位嬌媚明艷的少婦卻打量著我,挑眉嗤笑“你便是那慕容玉瑤,原是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啊?

剛你也都看見了吧?便也不必我們多說了……阿珪此前對你好些,那也只是感念你幼時對他有救命之恩罷了!”,扭頭挽了賀夫人的臂,道“阿姊,賞她些什麽?替阿珪還了那筆恩情吧!”

賀夫人容色冷淡的看著我,道“我很感激你救過我兒子,你要什麽?只要我能辦到!”,又頓了一頓,眼底深冷的瞪著我“只是,我兒子很快便要繼代王王位,同時也會與莫奴大婚,到時,我不希望再看到你!”

“母親!”,拓跋儀糾結道“你這是要趕她走?”

賀夫人怒道“難道你想讓你大哥娶了她而失了獨孤部的心嗎?”

拓跋儀啞了一啞,糾結道“那也不必趕她走啊!”……

賀夫人蹙了娥眉,怒道“她不走,便會纏著你大哥不得安寧,她就是個禍患!”

我聞言不由嗤了一聲,道“夫人太高看我了,禍患我著實擔當不起!既是要賞,便賞我匹好馬,我是該離開了!”

賀夫人有一瞬詫異,興許是沒想到我如此痛快,道“好!你去馬廄隨便牽匹便是!我還會多備些盤纏給你!”……

我暗吸口氣,強撐住步伐不要顯得踉蹌,讓我最一絲尊嚴盡毀……

馬廄裏數匹好馬,一匹正在吃草的駿馬,擡眼瞅我,我想就它吧,隨手拽了便走,韁繩卻被一只同樣骨節分明,指節修長的手拽住,扭頭看去,卻是拓跋儀……

我想他興許又要幸災樂禍羞辱我一番,他卻是難得的正經容色,道“你真要走麽?這平常男人有幾個妻妾都是平常,何況我大哥是世子……再說,莫奴的二哥劉羅辰如今領了獨孤部一半兵馬,眼下人心不穩,大哥很需要各部的扶持,娶莫奴也是為了拉攏住獨孤部啊!”

我當然知拓跋珪會妻妾成群,可聽他情深款款的要我留在他身邊,說他的正妻只會是我時,我便以為那是意味著他愛的是我,可原來是我太過天真。

他至始至終並沒說過愛我,正妻之位想來也不過是如同許諾將納王霸兩女那樣,用來感激我幼時對他救命之恩的重賞!太可笑了,沒有他的心,正妻之位我有什麽好稀罕?……

我從拓跋儀手中拽過韁繩,道“你這登徒子怎會明白,我要的是一世一雙人,即便他身邊會有很多女人,但他愛的只能是我,心裏只能有我,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了!我慕容玉瑤可不稀罕嫁給一個不愛我的男人!”

拓跋儀怔在原地,似在深思,卻緊拽著我的韁繩不放……

我道“你若真當我是朋友,便讓我走!”

拓跋儀擡眼回神,看著我,笑道“那你要去哪?以後,我擇了空還能去看望你!”……

我抿唇輕輕道“不必了!”,上馬一扯韁繩,策馬飛奔……

我再不想與有關拓跋珪的任何人、事有幹系,這短短一月,卻像是比此前的十年還要漫長,這是一場破碎的初戀綺夢,幻想甜蜜,卻是苦澀,我想要忘卻……

拓跋儀卻又策馬跟來,道“你若也是真願結交我這朋友,便告訴我!”,容色極是真誠……

這登徒子與拓跋珪不同,雖看似放蕩,但卻簡單而爽朗,我想起那日他為了幫我不惜於賀染幹拔劍相向,他倒確實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道“我打算回阿旁城薩滿廟,我師傅興許已雲游歸來了!”……

拓跋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與我並馬行了很長一段,只是平日話多鴰躁的少年卻是一路沈默……

“阿儀,阿儀……”,穆崇在後策馬追來,道“夫人見你久去未返,頭痛的舊病又犯了,還不願服藥!”

拓跋儀一驚,道“那我得回去了!”,又扭頭擔憂看我,“那你自己路上千萬小心啊,眼下處處兵荒馬亂的,你又是個姑娘……”……

“你好嘮叨啊!”,我揮手打斷他的話,暗暗卻是感動……

正要扯韁策馬,卻又一住,因見矮丘之上,一只如雪白狼靜靜而立,目光瑩瑩,像是特地在此等我一般,我竟有見親人的親切之感,跳下馬來,揮手喚道“小月,過來!”

它的眼皮耷拉了一下,前爪劃拉了一下腳邊的小石子,扭扭捏捏,難道是對我給它起的這個名字不甚滿意……

拓跋儀已頓時笑得前俯後仰,道“人家可是堂堂神獸,那麽威風,你起的這名實在太不稱人家那威淩神姿了啊!”

我了然點頭,對白狼道“我是覺你如月般皎潔靈秀,所以我才給你起個名叫小月啊,那也是誇你如明月一般好看啊!”

它碧璽大眼瞬時亮了一亮,歡快跳躍著奔了過來,頭頂蹭了蹭我的手,溫順乖巧得一點都不像一匹狼……

我的眼角卻是酸澀,道“小月,謝謝你救我!我要走了!”

小月卻咬住了我的袍角,像是極為不舍……

我想興許此去一別,此生便再難相見了,撫撫它蓬松順滑的背毛,道“小月,那你送我一程?”

小月歡快的蹭了蹭我的手,繞了一圈,在我馬前站定……

穆崇睨拓跋儀道“這下你不必擔心了,這下又有誰那麽不怕死去招惹她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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