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過，一行人吃完飯出來，雨夾雪飄著，街道兩旁滿滿都是聖誕節的氣息，車水馬龍，華燈初上。

許夏性子歡脫，粘在周麒身邊，嘴巴動個不停，兩人十指相扣很要好。

袁成超不知道什麽時候惹付溫誼生氣了，滿臉的不高興，一個在哄一個在鬧，旁人看起來竟有幾分羨慕。

盛歡落在最後面，將衣服上的拉鏈拉到最頂端，頸脖縮在衣服裏，雙手揣在兜裏，一雙波光流轉的眼睛艷羨著周遭的一切。

唇角徐徐彎著。

傅顯安靜地在她身旁，配合著她的步伐，只是灼熱的目光粘在她臉上，再也移不開。

許久，她低垂著頭，看著腳尖，揣在衣兜裏的手緊緊攥著。

傅顯問她，“是不是很冷？”

盛歡沒說話，只是搖搖頭。

靜默了幾分鐘，誰也沒說話，傅顯的視線從遠處收回來，勾了下唇，突然叫她的名字，“盛歡。”

她反射性地“嗯”了一聲，擡眸疑惑地看著他。

傅顯低斂著眉眼，對上她的目光後，迅速別開眼說：“我帶你去抓娃娃。”

“我想回家了。”

“等會我送你。”然後抓著她的手疾步往前走，轉角穿過一個巷子，是一個很熱鬧的夜市街。

人聲鼎沸，人潮擁擠。

盛歡反應過來後開始掙紮，可力氣懸殊不是一點半點，而後低聲怒喊，“傅顯。”

傅顯駐步，轉身過來，眉梢上都是笑意，輕聲問：“怎麽了？”

“你放開我。”

他“哦”了一聲，看著她，不舍的放開了。

盛歡縮回手，在衣角上擦了擦，擡眸四處張望，“許夏他們呢？”

傅顯：“他們都成雙成對的，我們這樣跟過去不好吧？”

好像也是，盛歡低著頭沒再多問。

“別不開心了。”傅顯走到她旁邊，用手輕輕推著她的背，“走吧，我帶你去吃東西。”

“等會晚點再給他們打電話。”

盛歡就被這樣不情不願地推著走，街兩旁稀奇古怪地小玩意很多，居然還有南城的特色美食，麻辣串，鐵板燒魷魚之類的，簡直不要太好吃，太引人垂涎了。

她越玩越嗨。

一條街基本上都是年輕人，情侶居多，十指相扣或是手牽手。

盛歡也是受這種氣氛的感染，左手拿著麻辣串，右手拿著糖人，吃麻辣串嘴巴被辣得紅呼呼的，不停的呼著氣。

旁邊的傅顯看著這幕，嘴角忍不住上揚，眼裏蘊滿笑意，說：“辣就少吃點，別等會回去肚子痛。”

“你烏鴉嘴啊。”許是吃了辣椒，火氣也蹭蹭蹭網上冒，盛歡撇了他一眼又說：“我明明好好的，要是等會回去肚子痛就怪你，怪你。”

她語調軟軟的，沒有什麽震懾力，反而帶著一絲嬌嗔，傅顯的心像是有一陣清風拂過，眼睛裏藏滿笑意，嘴角上揚，笑著說：“好，怪我怪我。”

盛歡咧嘴一笑，把手裏僅剩的一個麻辣串放在他跟前，“給你吃。”

傅顯敬而遠之，“你吃你吃。”

她再次強調，“我給你吃。”

傅顯面露難色，退後兩步，擺手道：“我不吃。”

“吃嘛吃嘛很好吃的。”

“可我不吃辣椒。”

“就是不吃所以要嘗一下，不然你怎麽能體會到辣椒的美味。”

“我能不吃嗎？”

“不能。”

“那我吃了能有什麽好處嗎？”

“有免費麻辣串吃本來就是好處啊。”盛歡眨了眨眼睛，打了個很有說服力的比喻，“這就相當於別人給你錢用，你問別人你把錢用了能有什麽好處嗎？”

傅顯：“……”套路不成反被套路。

最後看著他吃癟的樣子，盛歡眼睛彎成月牙形，抿著嘴笑，說心裏話，真的很開心，以往角色都是反過來的，好像吃了辣椒之後能釋放天性似的。

這才是她最原本的樣子。

傅顯從她手裏接過麻辣串，小心翼翼地嘗了一點，頓時往旁邊的垃圾桶扔都扔不贏，太辣了，鉆心的辣，辣得喉頭打架。

盛歡眼裏閃爍著星星，小聲問：“是不是覺得很好吃？”

傅顯不說話，去旁邊買了瓶礦泉水，沒來得及接店家補過來的零錢，連忙擰開瓶蓋，咕嚕咕嚕喝了大半瓶。

她忍不住在旁邊捂嘴偷笑著。

傅顯看著她笑，似乎覺得也沒那麽辣了。

後來兩人達成一致去抓娃娃。

盛歡本質是個軟萌的女孩子，只是不得已戴了個冷冰冰的面具而已，還挺喜歡萌萌噠布娃娃之類的，只是一直舍不得花錢買。

她站在娃娃機前面等著。

傅顯很大手，一下子買了五十個幣，抓了一把遞給她，“你來抓。”

她蹙眉，擺手，“我不會。”

他臉上揚著自信的笑容，勾了勾唇說：“這麽多幣，一個幣一個娃娃，等會我們兩人就是抱也抱不完啊。”言下之意買來就是讓你浪費的。

你可不得去浪費一點，不然這幣的存在又有何意義呢。

“呃……”聞言，盛歡擡眸認真打量了他片刻，“你先抓，我學學先。”

傅顯思忖了會兒點頭，站在娃娃機前面，問她，“要那個？”

企鵝，貓咪，小狗，毛毛蟲，小猴子等，粉的，黃的，白的，灰的應有盡有。

盛歡看著他一副勝劵在握的樣子，指了指最裏面那個黃色的哆啦e夢娃娃，“裏面那個。”

“好。”他應了聲好，認真的看了看娃娃機的布局，上下左右控制著抓桿，摁下按鈕。

娃娃被夾起來了。

只是在半空中滑下去了。

盛歡激動得拍手的動作徐徐慢了下來，最後靜而無聲，嘴角的笑容也收起來。

傅顯還是覺得這有什麽難的，不過是滑了一下，又投了一個幣，“再來。”

她沒剛剛那麽興奮了，靜靜的看著。

第二次還是沒夾起來。

第三次也沒有。

直到後來很多次也沒夾起來，直到五十個幣用完，傅顯不服氣，用手懊惱地錘了下按鈕，看向盛歡，“我再去換點幣過來。”

“你等著，這個娃娃我肯定幫你夾起來。”

“……”盛歡拉住他，仰頭說：“算了，剛剛我仔細看了看，這個娃娃也沒有很喜歡。”主要是一個幣一塊錢，五十個就意味著是五十元，真的不打算心疼一下麽。

傅顯現在拗起來了，“可你剛剛說了喜歡。”

盛歡：“……”

“你就在這等著，不準走。”

“五十個幣可以買好多個麻辣串了。”不得已之下，盛歡還是說了心裏話。

傅顯佯裝打了個輕顫，心有餘悸地說：“老子情願夾娃娃，也不去吃那個啥麻辣串。”

盛歡“噗嗤”一聲笑出來，又想起他剛剛那副樣子，笑得彎下腰，看著他眸色越來越深，及時收住笑，正兒八經地說：“時間不早了，去前面轉轉我就要回去了，別在這耽誤時間。”

“走不走啊。”

“不走我走了。”

“你自個留在這夾吧。”

傅顯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跟上去。

雪越下越大了，人群也沒剛剛緊密，一陣冷風呼嘯而過，盛歡連忙拉攏衣襟，把衣服帽子戴上，咬著手指甲笑。

沒有為什麽，就是想笑。

她走在前面。

他跟在後面。

距離不過一米之遙。

半晌，傅顯兩大步跨上去，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她肩上，歪頭看她，“誒，你笑什麽？”

盛歡立馬住笑，緊閉著嘴巴，猛地搖頭。

他還盯著她，溫熱的呼吸打在她側臉上，輕輕地說：“盛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我傅顯說話算話，要是摻一個字的假話天打雷劈……”

盛歡耳尖發熱，後知後覺發現他的手放在自己肩上，彎腰利落的甩掉，往邊上走了兩步，眼眸偏暗，咬著唇看著地上。

傅顯湊過去，手腳無措地解釋道：“你別生氣，我心裏真是這樣想的，我從來沒跟女孩子說過這樣的話，你是第一個。”

“真的，你相信我。”

“我沒有不相信你。”

“只是我相信你又如何呢？”盛歡面無波瀾，認真看著他反問。

對她這樣的反應，傅顯顯得加無措，蠕動了嘴唇，執拗地說，“你什麽時候答應做我女朋友？”

她垂下眸，約莫過了一分鐘，淡淡地喚，“傅顯。”

傅顯緊張地盯著她，用鼻音“嗯”了一聲。

她遲疑了片刻，還是決定繼續說：“我這個人真的沒什麽優點，沒有什麽值得你們拿來當賭註的。”

“如果你是跟別人打賭了，要完成任務，放不下那個面子認輸，我們可以商量一下，陪你演一下，但你不能過分……”

她那個嘴巴一張一合，喋喋不休，眼睫輕顫著，暗影打在臥蠶上，耳後的頭發順著臉頰徐徐滑落，印著夜色，更添了一絲溫柔。

――老子想親你。

――想把你狠狠按在墻上親。

――這是自然反應。

這他媽不是什麽賭不賭，傅顯像個黑暗中的獅子，低聲咆哮著。

他兇起來的樣子帶著戾氣，帶著狠勁。

盛歡連著退後兩步，有點懵，也有點氣，她都這樣好生說話了，好生在解決這個問題。

他在氣什麽？？？？

有沒有搞錯，她還沒生氣呢。

她懶得跟他吵，也懶得生氣，退後兩步，頭偏向別處，整理好情緒，擡頭看著他，語氣也跟著硬起來，“高中我不考慮談戀愛。”

“如果你真的很缺女朋友，趁早轉移目標。”話落，便疾步往前走。

冷靜下來的傅顯仔細想了想她剛剛說的話，好像有點不對。

打賭？？

什麽放不下面子。她難道知道了，操，他媽誰跟她說的。

他跑上去，攔住她，雙手放在她肩上，“盛歡，你別生氣，先聽我說。”

“打賭那個事情已經過了，我承認，剛開始註意到你確實是因為那個賭約，後面就不是了，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莫名其妙的會想你，看到你笑就開心……”

盛歡拂開他的手，淡淡地說了句，“我要回家了。”

傅顯：“我送你。”

她沒說話，雙手放在衣兜裏，低著頭一個勁往前走。

傅顯看著她欲言又止，有些悶熱，把外套拉鏈拉到低端，敞開衣服。

兩人出了特色街，打車回家。

下了車，盛歡擡腕看了下手表，差不多十點半，徐藝美這個時候也差不多到家。

說曹操到就曹操到！！！

傅顯付完錢，轉身正準備說什麽來著，就被她捂住嘴巴，扯著躲在轉角處。

盛歡收回手，噓了一聲，低低說：“我媽，你別說話。”

過了好幾分鐘，直到沒有腳步聲。

她伸出頭探了探，一片寂靜，才松了一口氣，走出來拍了拍手。

“我回去了。”

“你也回去吧，註意安全。”

傅顯點頭，看著她的背影上了樓梯，憤憤地踢了下腳下的障礙物，蹲下來頹廢的靠在墻上，拿了支煙出來點燃，瞇著眼吸了一口又一口。

哥吸的不是煙，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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