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昨天還是落雨天氣，今天卻已經晴了。坐在趙京洛身邊，王一博不是沒有忐忑的，之前的趙京洛對他隱瞞太多，披露太少，他對於她的過去有著大概的猜測，卻沒有切實的把握。趙京洛的神秘感一開始是迷人，後來則變成了他的不安定因素。

他真怕哪天她就消失掉，那麽什麽都不知道的他，一定會走投無路。

而今天她說她願意告訴他。

好在今天他本來也沒有太多行程。要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他恐怕確實難做。

這一路趙京洛的嘴唇都是緊抿著的，王一博看出她也有些緊張。這很好，起碼證明她是在意他的，起碼證明她對他不是心血來潮，她也把他珍而重之放在心裏。

她牽起他的手走下車，這一路兩人誰也沒有說話，誰也不認為應該說話。終於她停下來，跪在一個墓碑前。

景思凡韓竟妍之墓。孝女景塵泣立。王一博看著刻在石碑上的字，深深鞠了三個躬。

“王一博，景塵是我原來的名字。我養父沒有舍得讓我徹底忘記過去，就給我取了個相關的名字，”趙京洛努力抑制著聲音裏的哽咽，“京洛多風塵，素衣化為緇。我就叫了這樣的名字。”

“京洛，不難過了，都過去了，”王一博努力地想說出什麽安慰的話來，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詞匯如此無力而瘠薄，能出口的只有平日裏學到的場面話。這讓他感到無比的沮喪。

“王一博，我的父親，是一名緝毒警察，”趙京洛定定看著他，目光專註而仔細的樣子仿佛他下一秒就會轉身離開一樣，“我並不是普通的民警，我女承父業，也成為了一名緝毒警察。”

趙京洛的話音剛落，她就在王一博眼裏看見了痛意，也許這同樣是自己的痛意。

“京洛，你一定很辛苦，”他的聲音輕得如同嘆息，“自己在這條路上走著一定很辛苦。”

她跪在墓前，他在她身後彎下腰來吻她的發，而後自己也跪下來，這讓趙京洛吃了一驚。

“一博，緝毒警的犧牲概率是普通警種的4.9倍，平均年齡是41歲，這意味著你站在我身邊的話，我可能沒有辦法陪你走太久，你可以考慮考慮。”

趙京洛抿唇，聲音越來越低。

“京洛，我考慮的很清楚。”他沒有猶豫，直接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可真好看，好看得讓趙京洛心痛。

“你可能還會重新經歷你從前經歷過的惡意，而如果有那一天的話我一定已經不在你身邊了。”

王一博沒有回答她，只是鄭重地向墓碑磕了三個頭。

“京洛，我給你父母磕過頭了，我們見過家長了，”他執拗地擡起頭，望向已經淚流滿面的趙京洛，“我不管你能在我身邊多久，但我希望我能一直在你身邊。我已經遇見過你了，你真的以為還會有別人嗎？”

趙京洛驀然想起她和他的最初那個晚上，他說出的那句“不會有更好的人”。她想過她可能被他拋棄，也想過可能他仍願意在她身邊不過心裏就此打上結，唯獨沒有想到，他給了她承諾。

珍而重之，字字有力的承諾。

“京洛，我對你的感情不是如履薄冰的，”他嘆了口氣，“我對你的喜歡是一腔孤勇。”

他似乎真的開始了解她了。其實很久之前他就已經發現她的活潑開朗是計算好的活潑開朗，她和每個人開的玩笑從來都恰到好處，和什麽人如何相處如何討好，她很謹慎地控制著，包括那個晚上之前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她也小心翼翼試探，戰戰兢兢控制。

趙京洛活得太謹慎。他至今也沒有把她帶去可他玩極限運動，不只是因為趙京洛未必喜歡滑板和摩托車，更是因為趙京洛對這種難以預測的活動，很大概率是恐懼，而很小一部分大概才是厭惡。

這樣一個謹慎的趙京洛，今天撕開傷口給他看，是真的下來決心願意留在他身邊。

想到這裏他揚起一個稍縱即逝的笑容。不只他的喜歡是一腔孤勇，趙京洛的也是。

趙京洛，那是他心底裏開得驕傲而脆弱的玫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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