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腳輕松一點，翩然落地，雲牧龍饜足笑道：“走吧”。

荀闊縮了縮脖子，瞥了眼朝月，那人此刻又是一副安靜模樣，恬淡地跟在雲牧龍身後。那把銀劍早在雲牧龍離開王如竹的一剎那，就被收了回去，反應忒神速。

誰能想到這人剛才還拔劍要砍人來著，太可怕了，幸好雲前輩迷途知返，要不然，呵呵，那把劍一看就不是凡物，到時候就算豁出了命，他也阻止不了一場紅杏出墻引起的血案。

雲前輩啊，做人要知足，下次麻煩你再做這種事，也要考慮一下你身邊這位的心情。

荀闊跟在二人後面，欲言又止，忽然，朝月轉過頭，隔著紗帽看向他。荀闊渾身一凜，福至心靈，做了個閉嘴的手勢。

朝著荀闊點了點頭，朝月又回過頭，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依舊默默守在雲牧龍身邊。

“我剛才確認過了，王如竹的身上沒有鬼印，張如蘭並沒有把他當做目標，也就是說張如蘭一點也不恨他”，回到家裏，雲牧龍便招呼二人坐下分享他剛才的收獲。

“……”

“……”

此刻，朝月已經把紗帽摘下，搖曳的燭光下，一張溫潤玉面笑得清淺，看上去十分和煦。

荀闊糾結再糾結，實在忍不住問道：“雲前輩，確認的方法有很多種，非得要那樣嗎？”，前輩啊，給你提個醒吧，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雲牧龍擺了擺手，一臉無所謂道：“這樣不是最快嗎？其他法子能比嗎！”。

“……若是被人知道了，會有損前輩的名聲”，而且你身邊這位剛才拔劍了啊，太兇殘了！

“名聲？哼，誰稀罕”，他現在還有名聲可言嗎，早都讓那卑鄙的仙尊給毀了，雖然貌似他原本的名聲就不太好，他也不在意，不過他就是氣那混蛋給自己亂扣黑鍋。這次，他倒要看看這仙尊到底在搞什麽鬼，一個至高無上的神祗居然會沾染人間怨氣，這家夥該不會是想墜入邪道吧！那就有意思了！嘿嘿，不要被我揪住小辮子，到時候看誰比誰臭名昭著。

朝月為兩人倒上茶水，一直靜靜坐著不說話。

荀闊狀似無意瞥了眼朝月道：“可是雲前輩，你不要名聲，別人是要的啊，要是別人想不開尋了短見怎麽辦，所以，前輩，以後還是不要用這個法子確認某些身體特征吧”。

雲牧龍翻了個白眼道：“都是男人有什麽關系，別多管閑事，煩不煩”，哼，別以為我沒看見剛才你給師父拋媚眼。

荀闊低下頭不再吱聲，心好累啊，前輩查起事來思路清晰，行動果斷，怎麽到了感情這一塊，就跟一塊硬石頭一樣，怎麽敲都不開竅呢！

“好了，不要再提這個了，你快說說，王如竹到底是怎麽樣一個人，他和張如蘭又是怎麽回事”，他有預感，王如竹是解開一切謎團的關鍵。

荀闊道：“據我查到的消息，王如竹自小家境貧寒，但他非常聰敏，所以破格進了潛君院讀書，那潛君院是廖城最好的書院，凡是有名望的世家都會以能把孩子送進去念書為榮，而若是被潛君院開除，那這人一輩子就別想在廖城擡起頭來做人了。而張如蘭，在進書院第三年便被開除了，原因就是為了保護王如竹，那時候，他的名字是王四”。

雲牧龍挑了挑眉道：“哦？有意思”。

荀闊繼續道：“這潛君院雖是書院，但是在內部卻分成了兩派，一派是世家子弟、有錢公子，另一派是家境普通，但因聰明才智被破格入院的學生，王如竹相貌好、又聰明，是那些普通學生裏最拔尖的，不過家境也是最差的”。

雲牧龍哼了哼道：“所以，他被欺負，張如蘭挺身而出，他倆就成了好友”。

“對，前輩英明”，荀闊抓住機會拍了個馬屁，接著道：“王如竹太招眼，嫉妒他的人就想著法子欺負他，張如蘭挺身而出保護了他，之後就被人聯名告到了先生那兒，罪名是仗勢欺人、毆打同學、品德敗壞，之後張如蘭就被罷免了學籍，開除了書院。不過，張如蘭就是個講義氣的，雖然離開了書院，之後他也一直在關註照顧王如竹，到最後王如竹的學費全都是張如蘭接濟的，而王如竹也會教張如蘭功課，兩個人的關系也越發好了”。

雲牧龍道：“李如梅和秦如菊小時候也在那裏念書嗎？”。

荀闊回道：“是的”。

雲牧龍撐著下巴，眼珠略微一轉，笑道：“明晚我們再去一次張府，這事很快就能結束了”。

送走了荀闊，雲牧龍先是往袖子裏掏了掏，把那條圈成一團呼呼大睡的蠢蛇給拉出來，然後扔到床腳，自己隨即也翻身上床準備睡個好覺，然後打算明晚好好大幹一場。

“雲兒”

一聲輕喚，雲牧龍看向朝月。

朝月背對著他，正在翻理床鋪，輕聲道：“你喜歡王如竹嗎？”。

“……”，眨了眨眼，雲牧龍想說自己怎麽會喜歡一個大老爺們，但是眼睛瞧見朝月慢條斯理地鋪著被子，被角他捏了又捏，好像總是也不能達到他心中滿意的樣子，不禁莞爾。心道：難不成師父真的在另一方面開竅了。

雲牧龍語調輕佻道：“他啊，怎麽說呢，長得還不錯，蠻對我胃口的”，說罷，一臉壞笑註意著對面人的反應。

忙碌的身影頓了頓，朝月緩緩道：“……你不是說喜歡女人嗎？”

雲牧龍兩眼瞇成一條縫，死死忍住笑道：“對啊，女人當然是最好的，可是王如竹長得就跟女人一樣，我很難把他看成男人，師父，若是徒弟我哪一天喜歡上男人，您也不必驚訝，今天啊，我突然發現自己貌似也能接受這種事，當然，師父如果你也開始喜歡男人，我也不會阻止，說不定咱倆還能交換交換心得呢！”。

許久，一道沈沈聲音慢慢響起：“……我不行嗎”。

“？”

“我長得就不像女人嗎”，朝月轉過身，眼眶發紅道：“是因為我身材太魁梧，所以不像不女人嗎”，一邊說著，朝月一邊向雲牧龍逼近道：“可是我的臉就不能讓你滿意嗎？為什麽你可以接受其他人，卻唯獨不能接受我？不管過去，現在，你獨獨不願接受我”。

完全沒料到事情會是這個發展，雲牧龍張著嘴楞楞看著朝月，一陣無措。

來到床邊，看著床上的人瞪大了眼盯著自己，那對漂亮的眼珠裏面現在只有他，沒有別人。微微張開的唇，粉粉地，嫩嫩地，就好像在邀請他去品嘗裏面的甜蜜一樣，此刻這唇沒有在對著別人笑，沒有同別人交錯蜜語。

這一切全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突然壓下身，狠狠吻住那張微啟的唇，雙手死死壓住醒悟過來奮力掙紮的人，朝月把全身的重量都用來桎梏身下的人。

這一吻，他想了好久，等了好久！如此炙熱，又何其殘忍絕望！

痛，好痛，快痛死老子了！！

胸口傳來的劇痛簡直要把雲牧龍整個胸腔都撕裂，他什麽都感覺不到，只有痛，死去活來的痛。

他感覺不到唇上的溫暖，感覺不到身上人的顫抖。雲牧龍死死咬緊牙關，任朝月如何誘哄纏綿，都不能讓他松開牙關。

身下人的抵死拒絕讓人不敢再去深入探索，朝月漸漸放松了力道，不再去研磨逗弄那兩片薄唇，額頭相抵，僅僅讓他感受這份朝思暮想的溫暖，就已經夠了。

被床上的折騰驚醒的小青，一睜眼就看見兩人上演的活春宮，擡起頭，興奮地嘶嘶晃著腦袋。

“滾”一聲怒吼，終於掙脫的雲牧龍狠狠一腳踹開朝月，隨即皺著眉糾緊胸口，靠在墻上嘴唇發白，冷汗直流。

見雲牧龍的模樣貌似不太對勁，朝月剛上前幾步，又被雲牧龍瞪了一眼，生生收住腳步。

“你給我滾，不要再碰我”媽的，痛死老子了。

怔怔看著床上的人，朝月慢慢垂下眼，身體僵直發顫，放在身側的手，松了握，握了送，最後緊緊握起，青筋暴起。

擡起眼，再深深看了床上那人一眼，朝月魂不守舍，搖搖晃晃向屋外走去。

見朝月神情欲泣不泣，神思恍惚，就像一塊木頭一樣僵著身子離開了，雲牧龍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

心口還是一陣一陣的疼，不過，現在除了疼，他又覺得胸口煩悶的很。

感覺到一鼓視線正盯著自己，雲牧龍心中一緊，望過去。

“……”一條蠢蛇正歪著腦袋盯著自己。

“蠢蛇，你主人我被欺負了，你也不上來幫一把，純看戲是吧，滾，今晚不準睡床”

縮了縮腦袋，小青飛快溜下床，然後游到了朝月的床上。

“……”

朝月的床早就已經鋪好了，小青高興地鉆進被子裏，盤成一圈，呼呼睡起來。

嘖……

閉上眼，不再去看那二貨，但是雲牧龍的眼前，此刻全是朝月離去前那蕭瑟暗淡的背影。

原來師父喜歡我，他喜歡我，朝月喜歡我……

無力滑下倒在床上，把臉埋進枕頭裏，咚、咚、咚，連磕三下，雲牧龍暗罵自己道：你個蠢貨，胡亂開什麽玩笑，不該招惹的，偏要去招惹，真是活膩了，早晚痛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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