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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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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硯一怔:“是安神祛寒的中藥,與你平常喝的藥相比,只是換了幾味草藥罷了。你為何會認為它是避子湯?”

“因著前一陣子翻閱了一些關於避子湯的書籍,覺得其中的一味藥聞起來分外熟悉。”蘇玉小聲嘀咕道。

“你為何會翻閱這個?”在淩安城時她與蕭致墨走得尤其近,難道……秦硯眉頭深深蹙起,眸中情緒變化萬千,最終定格成緊張忐忑。

蘇玉一見秦硯的神色,便知道他誤會了,用泛著瀲灩水汽的眸光瞥了他一眼,嗔怒道:“你在這裏一個人胡思亂想些什麽!我看那書,只是因為冬兒曾與我提過,我們以前在秦府時,你因著我體質太弱而私下裏服藥避子的事情……”

說到這裏,蘇玉收回目光垂了眼眸:“雖男女體質有異,服用的藥也不一樣,但我仍然怕那藥終歸會對你身體有傷,這才找了相關的書籍去翻了翻。”

秦硯的面色漸漸暖融,嘴角的弧度彎起,最後竟然忍不住輕笑出聲。

蘇玉說完便有些懊悔,只覺得自己是瘋魔了才會將這話這般坦誠的說了出來。那時兩人還未和好如初,這麽說便等於承認了自己在淩安之時便擔憂著他。

“那藥無傷於身體,你莫要擔心。我那時便是想與你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又怎會做什麽違反初衷的事情。”秦硯凝視著蘇玉的側顏,輕聲道,“不過你卻要知道,與我服用的藥不同,避子湯的藥性十分陰寒,女子體質原本就偏陰,服用那藥對身體的傷害極大,這種藥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來服用。而一般的醫者為了緩解避子湯的陰寒對於女子身體的傷害,會在湯藥之中添加一些驅寒滋補的藥草來中和藥性。你現在手中的這碗藥裏便有這幾方藥草,是以你才會覺得味道相似。”

蘇玉聞言,端起碗來輕啜了一口,眉眼立即皺了起來,“好苦。”

秦硯看著蘇玉的模樣忍不住勾唇一笑,掀開了桌上的青瓷茶壺蓋兒看了看,發現裏面裝的是茶水,又重新去換成了清水為蘇玉斟了一盞,口中讚揚道:“沒想到你現在識藥的本領漸長,竟能分辨出藥汁之中的不同來。”

蘇玉一面小口小口喝著,一面從碗沿處擡起一雙秋水似得眸子睇了秦硯一眼。待到青瓷碗中苦澀的藥汁終於見了底,蘇玉這才放下了碗,輕籲了一口氣道:“我還是喜歡以前的那一副藥方,起碼沒有現在的這幅這般苦。”

“經過了昨夜,這藥方自然要換一換。”秦硯流動著暖意的眸光靜靜看著蘇玉的面容,“若是你肚子裏真有了什麽消息,我們也該盡早著手做準備才是。”

“哪裏能有這般快。”蘇玉輕啐,耳垂隱隱在發燙,不知是因為秦硯的話還是方才喝的那碗藥,“你有空琢磨著這些,還不如想想大哥那邊究竟如何是好。以大哥那個暴脾氣,到時候若是真的要揍你,我就算有心攔,怕是也攔不住的。”

蘇玉此言不假,自從蘇逍知道了蘇玉與秦硯的事情之後,對於秦硯的態度便急轉直下,甚至倒退回了兩人剛剛和離之時。只是奈何秦硯行事穩妥,對於任何人都是一副溫潤有禮的模樣,對於蘇逍的傷勢則更是噓寒問暖關懷備至。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蘇逍對於秦硯這番模樣沒轍,也拉不下臉來主動找他的茬,最後索性眼不見心不煩,尋了個由頭讓秦硯莫要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其實蘇逍與秦硯認識了這麽久,在營地時又同處於一個軍帳,一起出生入死了這麽些時日,對於秦硯的印象早就有所改觀。

但這也不意味著蘇逍願意自己從小捧在手心中寵愛的幺妹再一次與他沾上關系。這倒不是對於秦硯人品的不信任,蘇逍身為武將,想法便是直來直去,向來忍受不了他們文臣的花花腸子。況且秦硯若是如朝中其他只會動動嘴皮子挑刺的老古董一樣也就罷了,偏偏這人還有把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本事。只是在蘇逍看來,於秦硯來說是好事,於蘇玉來說卻是麻煩。

蘇逍自然不願意蘇玉重新蹚到這麻煩中去。

對於蘇逍的心思,蘇玉也不是不懂,是以自那次向蘇逍坦白了之後,每日蘇玉來到蘇逍的房中探視,雖然兩人亦會如平日裏那般閑聊,卻誰也沒有再主動提起過秦硯。

蘇逍畢竟是武將出身,體質比起平常人家要好上許多,背上的傷口雖大,愈合的速度卻十分快,自醒來之後沒過五日,便已完完全全結了痂,已然可以被人攙扶著在庭院之中小小的活動一番。

這一日蘇玉也如往常一般將秦硯為蘇逍煎好的藥端入他的房中,帶他喝完藥之後,便扶著他去屋外曬曬太陽。

張宅的占地雖大,屋舍卻不多,是以外間的庭院便十分寬闊。蘇玉扶著蘇逍走了小半圈,便不敢再走下去,生怕活動得太過了反而不利於他傷口的恢覆,是以兩人便尋了棵已經枯了枝椏的槐樹下,一面坐著歇息一面閑談。

午後的陽光帶著涼爽秋意,曬得人身上暖融舒適。蘇逍俊逸的無關被這陽光鍍了一層金邊,相比於那日提起秦硯時的冷峻,多了幾分暢快與舒逸。

蘇玉一直默默打量著蘇逍的神色,本來心中想趁著他心情不錯再旁敲側擊一番,但一想到蘇逍那日堅決的態度,便只好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作罷。

哪知蘇逍竟然主動提起了秦硯:“那赤紅寸香草一事,我已經修書一封送往府中,父親會派人去各處打聽著的。”

蘇玉聞言神色一黯。雖然她心中亦覺得此事欠了秦硯一個天大的人情,不還心下難安,卻未想到蘇逍的動作會如此迅速,與其說是不想欠人情,不如說他是在果決的與秦硯表明自己的立場。

蘇玉抿了抿唇,不知該如何回答。

蘇逍看向蘇玉,頓了頓,繼續道:“還有一事我思前想後了很久,覺得秦硯並沒有說實話。”

這一句話畢,蘇逍也不等蘇玉做出反應,便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你可還記得我剛醒來那日對你說的話?我這幾天一直在琢磨,自我意識恢覆至醒來,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一盞茶的功夫。而我那時也確確實實聽到秦硯與人在對話。那時屋內必然還有一人,那人我也可以確定絕不會是你,秦硯卻說屋中自始至終只有他一人。”

蘇玉搖了搖頭:“大哥你那時已然昏迷了將近五日的時間,意識本就不甚清晰,又怎能如此確定?況且秦硯若是真的與人交談,也沒有瞞著你我的必要。”

蘇逍氣結:“你便如此信他不信我?”

“我自然是相信大哥的。”蘇玉緩聲安慰他,隨後又道,“只是此事並無證據,也算不上秦硯在說謊。”

蘇逍狹長眼眸微微瞇起,冷冷看著蘇玉。

蘇玉垂了眼眸並未看他。就在兩人如此對峙之時,便看到通向張宅外院的圓洞拱門之處走來了一人,那人微微佝僂著後背,手中拎著一個竹枝制成的大掃帚,一面走一面隨意在地上掃掃撿撿,正是這張宅中的老仆吳叔。

蘇玉與蘇逍就在內院門口不遠處的槐樹下,位置十分明顯。吳叔自然也看到了他們,視線與蘇玉直直對上,先是對著蘇玉眉目慈祥一笑,在看到蘇逍的時候,視線卻頓了頓,面露疑惑之色。

自蘇逍醒來之後,因為身上的傷勢無法走遠,即便是出來活動,範圍也局限於這內院之中,而吳叔卻極少來到內院,即便是蘇玉幾人剛至張宅,蘇逍也躺在馬車之內並未露面,是以自然不識得他。

蘇玉對著吳叔輕輕頷了頷首,向他介紹道:“這位便是我那受傷的大哥。”

一雙蒼老渾濁的眼珠轉了轉,神色了然道:“原來這位便是秦大公子,前幾日老仆還在想為何秦姑娘與秦公子長得不像,如今看了秦大公子的模樣,原來秦姑娘與秦大公子長得更為相像一些。”

蘇玉從小到大倒也沒人說過她與蘇逍神似,不過既然都為蘇何氏所出,在外人看來兩人上的有那麽一兩處相似倒也不足為奇。只是字蘇逍醒來之後,張啟不知為何一直在忙碌,而他平日裏也見不到吳叔,蘇玉倒是忘記提醒蘇逍自己當初為安全起見,在張家主仆面前隱瞞身份的事情。

聽到吳叔在蘇逍面前將自己與他喚為秦家兄妹,無異於哪壺不開提哪壺,蘇玉匆忙開口想要帶過話題,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果然,蘇逍眉頭深蹙看了蘇玉一眼,對著吳叔道:“吳叔怕是誤會了,我與那姓秦的可沒什麽關系。”

吳叔聞言手一松,手中的竹枝掃帚便“啪”地一聲直直砸到了地上,吃驚地張著嘴看了看神色不虞的蘇逍,視線又掃到站在一旁有些無措的蘇玉,張了張口,卻沒敢說話。

蘇玉輕嘆了一口氣,握著掃帚的柄子將它拾起,對著吳叔歉意道:“我與大哥其實皆姓蘇,與那秦公子只是友人。當初在我黎城街上初見張捕快之時,因為身負重任,迫於無奈才對他隱瞞了身份。之後再次遇見只是本來想坦誠告知,卻因為心下愧疚,一直都說不出口。待張捕快回來之後我一定去向他解釋清楚,還請吳叔見諒。”

吳叔匆忙從蘇玉手中接過掃帚,口吻卻不讚同道:“少爺是真心將秦……蘇姑娘你當做朋友,才會將你們帶回家中,蘇姑娘這樣做,未免……”

說到此處,他到先嘆了一口氣,對著蘇玉道:“不過既然蘇姑娘如此說了,身為下人,老仆也說不了什麽,還望姑娘在少爺回來之後與他說清楚,莫要辜負了我家少爺的真心。”

蘇玉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身旁面色沈斂的蘇逍,知他對於秦硯的態度怕是在這一時半會兒之間無法緩和,心頭輕嘆了一口氣,本想就此將蘇逍扶起與吳叔告辭,未成想卻聽那吳叔在兩人轉身之後悄聲嘀咕了一句:“竟然也姓蘇。”

這聲音原本十分輕,再加之被刷刷的掃地之聲所掩蓋,本是極難被人聽到。只是蘇玉與蘇逍都是自幼修習武藝,五感自然比常人要敏銳許多,吳叔的這句話便被兩人一字不漏得聽到了耳中。

蘇逍不知內情,只是蹙了蹙眉頭,而蘇玉的心中卻是一凜,首先想到的便是那日吳叔初見自己那日面上震驚的表情。

蘇玉腳下的步履僅僅只是遲疑了一瞬,腦中思緒卻晃過了萬千,擡眸看了蘇逍一眼,這才重新轉回身來喚了一聲“吳叔”。

吳叔停下了手中掃地的動作:“姑娘可是還有什麽事情需要吩咐老仆?”

蘇玉面上綻出一抹明媚笑意:“方才道別的匆忙,卻忘了去問張捕快究竟何時才能回來?瞞了他這麽久的身份,我心中十分愧疚,如今既然已經將話與吳叔說開,開了一半的頭後面自然也好說了許多,便想盡早向他澄清。只是這幾日不知為何總覺得張捕快分外忙碌,竟然都鮮少見面,便再問一聲吳叔。”

吳叔聽到此話,笑瞇瞇回答道:“這些日子黎城不太安寧,少爺在衙門當值,自然會比往常忙碌一些。加之少爺每日裏還喜歡去叫他念書習字的先生那裏讀讀書,怕是戌時才能回來。”

“難怪整日裏都見不到他的面。”蘇玉輕聲笑道,“常先生那裏的書確實很多。”

蘇玉心下沒底,說這句話時面上的表情卻十分釋然與無奈,好似與那常先生相識已久一般。

“蘇姑娘竟然認識常先生?”吳叔面上的吃驚之色不比在一旁已然聽出寫端倪的蘇逍淺。

蘇玉壓抑住心頭的緊張,搖了搖頭道:“其實並不是十分熟稔,只是這位常先生說來與我的長姊有故,從阿姊的口中才知道了一些他的事情。”

吳叔眸中的神色千變萬化:“蘇姑娘口中的長姊是……”

“吳叔既然如今已然知道我也姓蘇,又怎能不知我那位長姊究竟是誰。”蘇玉細細留神著吳叔面上的每一個表情,按照當初初見張啟時他的說辭對著吳叔道,“我在很早以前與長姊失散,本來對於尋她早就不抱希望,卻沒成想機緣巧合在這黎城發現了阿姊的蹤跡。吳叔也知道我這番出來有要事要辦,隱姓埋名遮掩身份也是迫不得已,自然也不好與阿姊相認。”

蘇玉一面說著,視線卻又掃了蘇逍背上的傷勢一眼。

這吳叔果不其然便誤會了蘇玉的意思:“這蘇公子身上的傷,便是因為洩露了身份所致?”

蘇玉點了點頭,過了半晌卻又搖了搖頭,對著吳叔低聲道:“張捕快與阿姊交好,自然已然知道了我與大哥的身份,否則也不會將我們領回張宅。若是張捕快都沒有對吳叔說其中的原因,吳叔還是莫要再問了的好,若是知道得多了,怕是還會牽連到吳叔您的安危。”

“難怪我第一次見蘇姑娘便覺得你與常夫人長得相似,沒想到竟然真的是親姊妹。”吳叔口中喃喃。

蘇玉的眸光微微一動,與蘇逍對視了一眼,面色黯然道:“雖然至親之人近在咫尺卻無法相認,但若是能憑此護得阿姊周全,倒也是值得的。”

蘇逍在一旁適時開口,沈聲道:“那常之卿平日裏便只會掉書袋子,窮酸儒生一個。雖然她已然嫁作常家婦,但以往在家中她也是錦衣玉食,你安知跟著常之卿她便能過得安康?”

蘇玉聞言面色有些緊張,看著吳叔問道:“吳叔可知我那阿姊如今過得如何?那常先生又待她如何?”

吳叔蹙了蹙眉,顯然對於蘇逍方才說常之卿的話有些不滿:“蘇公子這話未免說的有失偏頗。常先生氣質卓華,平日裏待常夫人如何大家都看在眼中。雖然剛至黎城之時日子過得有些清貧,可是如今也在黎城城東辦起了私塾,日子便也漸好了起來,又哪裏會虧待了常夫人?”

蘇逍蹙了蹙眉,做出一副還想再辯的模樣,卻被蘇玉一把壓住了手,對著他道:“知道阿姊如今過得安好便好。”

蘇逍頓了頓,片刻之後才頷了頷首,面帶歉意看向吳叔道:“方才是我冒犯。”

吳叔揮了揮手,勸蘇逍道:“常先生文采斐然,在這黎城之中頗受讚譽,這些話蘇公子還是莫要再說的好。”

“在下省的了。”

蘇玉與蘇逍再度與吳叔告辭,這才攙著他一道回了蘇逍的客房之中。甫一進門,蘇玉便將大門緊緊關住,看向蘇逍道:“若是我們方才探的不錯,那人必定是阿姊。”

蘇逍下頜緊繃,面上沒有一絲笑容:“她與常之卿走之後我曾暗中派了人在淩安周邊的各個城鎮中細細尋找,卻未想到她竟然來了這麽偏僻的地方。”

蘇玉方才為了套吳叔的話,說出來的話虛虛實實,心中的感情卻是真的。想到蘇珺便在距離二人如此近的地方,蘇玉立時坐立不安了起來:“我這便去尋她!”

蘇逍蹙眉看向她:“我同你一起去。”

“不可!”蘇玉的拒絕脫口而出,“你若是真拖著這一身傷趕去城東,非得鬧出人命不可。更何況就如我方才所說的那般,張啟既然與阿姊相熟,必然早就知道了我們的身份,卻一直不挑破,必然是因為阿姊不欲讓我們找到她。既是如此,我們更不能拖延,不若我先過去一趟,若是可以勸服阿姊,便讓她與我們一同歸淩安罷。”

蘇逍也知自己身上帶著行不了遠路不說,走得亦不快,最終只能叮囑道:“雖然阿珺自離家之後府中便鮮少再有人提起她,但是即便父親母親不說,心中卻還是十分掛念她,若是你能將她勸回來那自然是最好,若是無法相勸,至少勸她來張宅一趟,我親自與她說。”

蘇玉點了點頭:“那我現在便去。”

只是蘇玉的腳還未跨出房門,便聽蘇逍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了過來:“今日與你在一起了這般久,怎麽沒有看到秦硯?”

蘇玉的腳步一頓,向蘇逍解釋道:“他說你的身體漸好,我們不日便能出發,今天與白青一起去置辦路上要用的東西去了。”

蘇逍方才因為聽到蘇珺消息的欣喜之色全完消逝,對著蘇玉嚴肅道:“出去了是最好的,若是這件事情被他知道,怕是會打草驚蛇。”

“這是為何?”蘇玉回過神來,只覺得蘇逍今日太過針對於秦硯,“大哥難道依舊懷疑秦硯?”

“沒錯。”蘇逍毫不猶豫回答道,“雖然我不知那日在我房中交談之人是誰,但那人有可能是你,亦有可能是其他人。你方才不也說了此事並無證據,既然真相尚未明了,便莫要再冒告訴第三人知曉了。”

蘇玉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應了一聲,轉身出了房門。

這個城東私塾蘇玉其實略有耳聞。一個月前蘇玉從淩安到營地去送信,在黎城尋找客棧打尖之時,甚至還路過了那處私塾,之時因著當時實在太過疲憊,並沒有停下馬來多看一眼,誰成想正是因為如此,便與蘇珺就此擦肩而過。

張啟的家宅坐落在城西,而那吳叔口中所說的私塾卻在城東。黎城雖然不大,但是蘇玉一路徒步走過去,距離其實並不算近。

在路過黎城的衙門之時,蘇玉憶起那日在此處與張啟初見的情境,這才恍然大悟那日張啟那日從城東而來,必然是剛從蘇珺那邊歸來,見到自己覺得分外眼熟,這才有此一問。至於後來為何問了自己所居的客棧便再沒了音訊,怕就是因為蘇珺的授意。

時隔三年,蘇家曾經多次派人去尋找過蘇珺,沒想到她卻在明知蘇玉來到黎城之時,也能狠下心來將自己的痕跡遮蓋的嚴嚴實實。

其實對於蘇珺當初選擇與常之卿私奔,將入宮的事情推倒自己頭上的做法,蘇玉也不是沒有怨過。只是埋怨歸埋怨,血脈之間的聯系又怎能如此輕易被割斷。蘇玉也曾想過待自己再次見到蘇珺之後會是怎樣的心境,一團亂麻梳理通透之後,唯一剩下的便只剩下那句三年都沒有喚出口的“阿姊”。

只是自己如何喚她,她又會如何作答?

蘇玉輕嘆了一口氣,擡起一直低垂著的視線向前一望,此時她已然行至了黎城正中偏東之處,再往前一些,便是那日她與秦硯打尖未果的客棧。

視線從那客棧的牌匾上滑過,餘光撇到一個站在牌匾之身著一身玄色布衣看起來毫不起眼的中年人身上,腳步倏然定住。

竟然是他?!

蘇玉一雙瀲灩似水的眸子也隨之瞪大,眸光如寒刃一般直直刺向客棧門口之人,他此刻不是應該被蕭致彥押解在返回淩安的路上,為何此刻他能如此堂而皇之地站在這裏?

側身飛快的閃入身旁的一處小巷中,蘇玉將後背請貼著墻壁向客棧大門處那邊小心翼翼地觀察。方才雖然只是短暫的一瞥,可蘇玉確實沒有看花眼,這客棧牌匾下面站著的人,確實是於明堂。

雙手不由自主地在寬博的長袖中緊握成拳,蘇玉瞇了瞇眼,莫非蕭致彥在押解的途中被這人尋了什麽空子,最終逃了出來?

胸腔之中的怒火因為憤怒而橫沖直撞,蘇玉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息,這人害得在兩軍交戰之際通敵叛國,寧國的幾十萬大軍險些斷送在他的手中。國仇雖平,家恨未報,蘇玉又怎能由著他如此在外逍遙。

側身看到於明堂依舊是一個人立在客棧門口,時不時左右張望似是在等著什麽人,蘇玉知此刻是最佳時機,足尖輕點正要閃出去趁他不備降服住他,卻在這時從旁伸出了一只手,將她的腰攬住牢牢桎梏在了原地。

“莫要輕舉妄動。”耳畔有人壓低了聲音道,“於明堂並非只有一人,他等的人馬上就要到了。”

攬在腰間的手沈穩有力,那聲音也是蘇玉十分熟悉的清冷好聽。蘇玉不用回頭,便已經猜到了身後那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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