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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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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蘇僅瞧了那門前的烏合之眾一眼,並未起身。

月娘忙跟了進來,見這屋裏只有林蘇和歡生二人,面露疑色,但還是顧著先把這群喝昏了頭鬧事的客人勸下去,攔在了他們面前嘻嘻笑著說著恭維話。

可這群有身份的帶頭者一把推開了月娘,打了個嗝,朝桌前的林蘇走去:“我倒要看看是怎麽樣的一個女人,讓老爺我這半個月都訂不著這間氣派的廂房。”說著就撲前去抓林蘇的面紗,林蘇輕巧躲過,讓那“老爺”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林蘇勾起一笑,又冷了下來,狗吃屎的“老爺”爬起來一把拽了歡生:“聽說你對這小兔崽子很好,怎麽,你的私生子?”

門邊傳來好些嚶嚶的嬉笑聲,林蘇瞥了門口那群鶯鶯燕燕一眼。

狗吃屎“老爺”見惹得紅顏笑,一張嘴更加不知廉恥:“不是說生過孩子的女人滋味就沒那麽好了,怎麽,你這女人這樣吃香,用了什麽法子勾住那訂廂房的客人的。”

歡生聽懂了一些,用蘿蔔小腿踹了狗吃屎“老爺”一腳,掙開了他跑到了林蘇身邊,林蘇即將他護在了身後。

狗吃屎“老爺”被一孩子踹了的場面引來同伴轟隆隆的笑聲,他出了洋相,臉色一黑,伸出油膩的手就想去拽林蘇的肩,林蘇尚未躲開,一高高的身影擋在了她前邊,一揮手將狗吃屎“老爺”拍翻在地。

花洗塵滿眼寒色,正左手捏訣召喚古劍,林蘇忙過來握下了他的手:“沒事了。”仙官不能任意處置凡人,但瞧他現在的氣勢,她一點都不懷疑他拿到劍就會給這找死的“老爺”一劍封喉。

花洗塵沒動,林蘇對地上的狗吃屎“老爺”斥道:“還不滾!”

一群鬧事的人紛紛撤走,月娘走前來道歉。

最開始是有位客人使來一個愛搖頭的小隨從給了月娘一大箱金錠包下了最大的雅間並囑咐不允打擾,她樂呵呵收了錢也很守諾沒去擾過雅間裏的人。所以也不知是不是眼前這位客人就是訂房的人,但花洗塵隨而給了她一盒沈甸甸的金錠為警示,她笑嘻嘻接下後忙撤出了門,走時保證以後再不會讓任何人來鬧事。

歡生喜道:“就是這個哥哥。”他高興,想去拉林蘇的手,不想眼前的哥哥一把將林蘇拽到了身後,冷若冰霜地望著他滯在半空的小手。

林蘇早有猜測是他,正在腦海裏過了一輪他們倆的歲數,從花洗塵身後跳出來急道:“你不能喚他哥哥。”

歡生不解:“那喚什麽?”

林蘇一雙眸子閃著,道:“叫‘小花’。”

歡生睜大著眼:“小花?”這下無常賺大發了。

雅間內有一個突出的外廊,擺了一紅木圓桌幾。花洗塵出現後沒置一詞,坐到了外廊裏喝酒。

林蘇見天色有些晚了,將歡生領回了房,端了些水給他擦了擦臉和手,蓋被讓他睡下了。

屋外的圓月正當頭,外廊很適合賞夜景。

林蘇安排好歡生後,回雅間往幾前一站,誠摯地道了句:“謝了。”

花洗塵執酒杯望了她一眼,揮手施術挑下了她的面紗:“何必掩面?”如果她不想用真容使個術變一副不起眼的容貌即可。

林蘇道:“事已至此,不想再用假臉了。”她再也沒必要頂著別人的臉活著了,不是雲影,不是阿姝,就是林蘇。

花洗塵回歸沈默,林蘇想到他方才灑出去的金子,道:“你拿神殿裏信徒供奉的香火錢打賞給勾欄瓦舍,會不會不太好?”

花洗塵道:“若莞的錢。”他借來用用。

果然你大款永遠是你大款。

林蘇拜服王若莞。

空氣靜默了片刻,林蘇一鼓作氣,低下頭來:“你還在生氣嗎?我錯了。”

生氣,他真的很想生氣。

花洗塵放下了酒杯,頓了良久,開口道:“你不告而別,是為了無常?”

林蘇將他這話回味了三遍,才悟出他在指她從風清谷離開,忙道:“我沒有不告而別,我同他們打招呼了。”

“你沒同我說。”

為何會扯到這事,他們倆不是該把前幾日在巷子裏發生的口角分說一下,然後和解嗎?

林蘇心中一片茫然,實話實說:“你當時不在。”

“我回來了,你走了。”

“你怎又回風清谷了?暮景同我說你回天都養傷了。”林蘇不明白,他好好的不待在天都養傷,怎麽還跑來跑去。

花洗塵默然了許久,一雙眼全是傷心,聲音發澀:“你知道我受傷了?”

“你知道,你也沒來看過我,這些天,你都待在了他身邊。”

林蘇不是不想去看他,只是他遠在大羅天上,而她,她不知道以什麽身份去看他,有什麽資格去看他。他身邊會缺人照顧嗎,不會。她去了又能怎麽樣,徒增妄念罷了。

花洗塵見她不說話,整顆心都被扔進了深淵,他站起身一把將她堵在了外廊的門板前:“林蘇,你心好狠。”

林蘇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心狠,唇上傳來一陣溫熱酥麻,花洗塵帶著莫名的怒氣,捏著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肆意作亂。他牙口並不鋒利,可她覺得他此刻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

花洗塵把所有癡念悶在心裏多年,早悶成了半個瘋子,隱而不發。直到林蘇出現,讓他失而覆得,讓他愛而不得,他支撐不下去了,所有情緒趁機一並破出了牢籠,釀成一股強烈的執念。

他就是死,也要得到她。

花洗塵沒了絲毫風度,吻得纏綿又粗魯。林蘇有些吃不住痛,一反抗,他緊緊握著她的手,使她猶如被束在繭,無力突破。

被他這樣對待,心底深處的苦澀漸漸在林蘇全身蔓延,由不得她壓抑,澀味直沖往上,濕潤了她的眼眶。

嘗到滑過唇邊的一絲鹹味,花洗塵捆著她的手顫抖了一下,松了下來。

她一哭,將瘋子花洗塵收回了粉飾太平的皮囊內。他清明了不少,手撫上林蘇的臉頰,輕輕擦拭她的淚水。

“別哭。”他一雙眸子慌亂又認真,直直盯著她,又說了一遍,“別哭。”他不擅長哄人,可一看她竟哭了,想到是自己瘋魔害得她擔驚受怕,他十分心疼。

花洗塵握著她的手,她的手好冷,簡直就只是一塊柔軟的冰。

他說來說去也就一句話,偏偏這一句話,讓林蘇心裏的苦楚受到了安撫,竟淡去了不少。

見林蘇平覆了不少,花洗塵與她認認真真把賬分說起來,他輕聲細語,帶著顫音:“你不能這麽對我。”

“我活了千年有餘,只讓你一個女人得逞過。你拿我當什麽,一夜風流?”

等等,什麽?一夜風流?

這下林蘇再哭不出來了,她幹巴巴一個人都懵了。

好一道五雷轟頂!

他們鬧的別扭不是巷子裏吵的那一架嗎?難道一切都是因為更大的冤屈,她一直想岔了。

同花洗塵一夜風流……老天爺哦,趕緊好好幫她回憶一下,何時何地,她幹過這種千夫所指萬人唾棄的勾當。

花洗塵全然不顧她尚且茫然,擲地有聲:“你既敢招惹我,便要擔責任。”

林蘇哆哆嗦嗦:“什……什麽時候……”她腦中一片靈光閃過,驀地睜大了雙眸,“不會是……”

花洗塵以為她要裝糊塗,瘋魔勁又激出了幾分,捧著她的臉道:“你不要說你不記得。”

她,也不是不記得。只是,那不是夢嗎!

一個蠻有真實感的夢,敢情,是真實,不是夢。

林蘇心裏翻起了驚濤駭浪。

她做了不得了的事,樂呵呵以為自己做夢,跟個沒事人一樣,二話不說遁走回家了,連他受傷也沒去關懷過,現在還在操心別的男人的事。

天哦,換誰被這樣一個無情無義的女人睡了,心裏都得怨恨不平。何況花洗塵守身如玉這麽久,一失足成千古恨,想必對她剝皮拔筋的心都有了。

花洗塵一雙眸裏泛著霧,伴著幽幽的委屈,一臉“你休想抵賴”,完全就是實打實的苦主。

林蘇覺得自己能活到現在,多虧了阿娘蘇晨在頭頂上給她罩著,才不至於他一把劍將她剁成醬。

她被他定定望著,啞然了半晌,楞楞道:“所以你,是來討公道的?”

原來她誤會了這許久,一直以為他是生她說話難聽的氣,豈料是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對他負心寡義了一場,他一夜錯付,恨不能平。

花洗塵沈默了番,拽住了她的手,吻了她額間的花印一下:“是。”

她要真敢不記得,便再來一次,清醒著體會一把,總能喚回些記憶。

他轉而將林蘇抱上了雅間的臥榻,不許她反抗,但吻她的唇不似方才蠻橫,此刻溫柔不已,輕觸微舔,反而讓人意亂情迷。

林蘇盯著他緊閉而略帶顫意的雙睫,腦裏一片空白,除了他在討公道,不知該想什麽。她由著他吻,唇齒纏綿的同時,他手開始不安分起來,輕扯著她的衣衫。

她自覺理虧,也由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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