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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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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蘇想著要不然扯了再梳過,但花洗塵往邊上一閃,不願意她碰他的頭發了。她想著花洗塵可能覺得她給他人束發的手藝實在爛,不肯讓她梳過了。

花洗塵只是有絲緊張。

王若莞將最後那盞天燈放上了天,走到了他們身邊道:“你們什麽時候知道棋社裏的是泓爺爺?”

花洗塵解釋:“棋社的異況是近日出現的,這樣陰寒應不是妖魔。那日在廳上楊師兄同你叔兄們糾纏時,無意聽到他們說你父親教過王泓下棋,我便有些猜測。後來見他教你下棋時,大概就確定了。”

林蘇對王若莞搖頭嘆道:“你學藝不精。”

王若莞哼了一聲:“彼此彼此。”

林蘇當做沒聽到,望著那飄在天空的瑩瑩光點,“若是哪日我離世了,也有人為我點燈祈願,感覺還挺好。”就好像人世間,還有人記得她,她不是一縷孤魂。

王若莞覺得她此話甚酸,嗤了一句:“反正我是不會給無賴點燈的。”

不過才幾日相處,她同林蘇已經絲毫不見外了,互相拆臺都是常事。

楊清風想起自己做的飯都沒怎麽動過,心中暗痛,真摯地提議起來:“明天我們繼續把菜吃了吧。”

王若莞一臉嫌棄,“誰要吃冷飯冷菜?”

楊清風繼續誠懇:“我們熱一熱。”

林蘇也嫌棄笑道:“不要。花洗塵,快說不要。”她說著,目光便轉到了花洗塵身上,不料他正瞪著她。

花洗塵心裏起小火,這人張口就能說自己“離世”,真是胡謅八扯!

林蘇以為他其實想吃,只得幹幹一笑:“你要吃嗎?”

只見花洗塵鈍望著她看了好一會,“不了。”

想她不過一句玩笑話,算了。

楊清風被連連拒絕,不曾想自己做的吃食被嫌棄到這種程度,竟還讓他們溜之大吉了。

為了表達出他的義憤填膺,他暗下決心再不給他們做飯了。

可憐第二日,他發現這讓他義憤填膺的事不過小事,因為林蘇以閣主身份,邀王若莞上西閣。

她說他們閣現在最缺有錢人。

這原由坦誠得沒有毛病,楊清風啞了。

林蘇讓王若莞拜花洗塵為師,花洗塵還未置一詞,王若莞二話不說給他磕了三個響頭,表達了自己要在修仙路上一條路走到黑的決心。

這兩女人,是早串通好了嗎?

雕零的西閣,經過了近兩月,終於喜迎第四位人才。

入了西閣,第二日,王若莞束了一把用金冠固定的爽利馬尾,林蘇還沒定制她的閣服,她便襲了一身墨綠色的紗裙,第一次以姑娘本體出現在昆侖宮。

前幾日她一直苦著臉,黯淡無光,現在氣色漸好,走過膳食廳長廊時,也引來了不少少年的矚目。

楊清風不巧正對她過來,本還歪頭和身邊的昆侖宮同門說話,回過眼見到正前方的王若莞,登時愕了一愕,滯在了原地。

王若莞不自在地撇著他過於直晃晃的目光,“看什麽看!”

楊清風沒回過神,下意識說出了心裏話:“見鬼!你這樣居然挺好看的。”

王若莞聽他這麽說,忽而心裏一抽,狠狠朝他捶了一拳狂奔而去,轉過轉角險些撞上了人。

為了自保,險險避過王若莞的林蘇正打算教育她一番,叫她日後不能這樣冒冒失失,不然她不得遲早給她撞散架了才是。

可望著她臉色浮現了近似高燒不退的紅暈,又瞧見遠處還杵著一個滿臉茫然的楊清風,這微妙的氣氛頓時讓林蘇握拳抵在下巴幹咳了幾聲。

王若莞先見到林蘇意味深長的表情,哼了一聲一股腦跑了。

可沒過多久,林蘇在屋裏閑坐喝茶,王若莞頗有架勢地開了她的門。林蘇放下了茶杯,以為她是回過神反應到在膳食廳門口她滿目的揶揄,正準備在她動手的時候護住臉。

只見王若莞往袖裏一掏,念了個術,忙乎忙乎將一罐又一罐茶葉擺在她桌子上。

王若莞擺好了,仰臉道:“我見你挺愛喝茶,喝的茶品次卻一般,我看不下去了,這是我讓家裏人從臨安采來的上等好茶,保證比你喝得強一百倍。”

林蘇松下了警戒心,心情忽而舒朗,望著她挑得高高的眉,笑開了懷。

林蘇喜歡聽戲曲,桌子上必備的就是一壺閑茶,她喝習慣了,現在沒有錢去揮霍,兩口茶總還能喝來聊以慰藉。不想王若莞看在了心上,還不遠千裏給她弄來茗茶。

俗話不乏越有錢的人越小氣,王若莞此女,卻是個難得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有錢人啊。

這日,林蘇還給西閣換了塊匾。她前些日子就找人打了,今天工匠送了來。

花洗塵望著“錦繡叢中”四個熟悉的大字,難得有些底氣不足道:“這只是我尚在考慮寫來的。”

林蘇笑道:“等你想出個滿意的,門匾怕要一直不能換個新鮮,我覺得這個挺好的,我很喜歡。”

楊清風跟著笑:“確實挺好的,特別有反諷的意味,樂觀至極。”

西閣窮了個叮當響,門匾嚷著倒豪氣。來人見到這麽四個大字,心中總得高看幾分,覺得門裏面的他們日子好過得很。

王若莞道:“師父的字寫得真好看,要不要我再給它鑲個金玉邊?”她已經成了花洗塵的孝徒。

林蘇連忙阻止:“可別,你師父的字清貴,不適合金光亂閃,富貴流油。”

昆侖宮上下後來曉得西閣苦中作樂,給自己家門換了這麽一個寓意憧憬的匾,逗笑了好些時日。

花洗塵寫下這四個字時,心中所想的錦繡叢並不指偌大空蕩的西閣,而是閣裏的人。人在,這裏一直就是他的錦繡叢中,心之所向。

西閣的日子悠悠慢慢,一望見底的功德鋪了薄薄一層,王若莞的腰纏滿貫,讓林蘇再不需忍痛割愛拿功德去買東西了。她也沒了初來乍到時的急切,心寬地想著該來的總會來,如晨真君總要飛升歸位的,欲速則不達。

芳菲謝盡何須恨,夏木陰陰正可人。又過一月,俞鳴月鍥而不舍,再次拿了一份二人差事來尋林蘇,堅持挖人。

林蘇搓著手佯裝猶豫,成功得到了差事。

這次是只愛搞偷襲的猴妖,行蹤鬼魅,總將路過的行人砸暈搶行囊,已害了幾人,楊清風和花洗塵兩人去了,林蘇和王若莞被囑咐看家。

林蘇無聊,捯飭起西閣來,想將正院裏的梧桐樹移栽入後院,換棵小樹。

昆侖宮的氛圍愈發傾向同情西閣,比起當年花洗塵小小年紀被雲錦提拔進西閣,他們對王若莞越位上西閣,都沒什麽非議。畢竟西閣一只手能數過來的人,多一個少一個都那樣。

西閣兩位可教導王若莞的棟梁平日無事都得在天一閣教學,她便跟著還在天一閣聽講。這日她上完劍術課,入膳食廳吃飯,見到林蘇氣喘籲籲走進來,好奇關切地問了一問,聽她道在刨樹,一個好心決定幫她。

午後,她們倆忙乎了一會,清晨出門的花洗塵和楊清風就回來了。

而林蘇見到花洗塵直接幫她把樹拔了出來,本就帶著疲憊的臉煞白一片。

是的,拔,徒手拔,一棵徑直一尺半根深蒂固的梧桐。

林蘇望著楊清風同花洗塵幫她把梧桐扛出了院,不得不對王若莞感慨:“令師前途無限。”

王若莞誠懇:“你太弱。”

林蘇道:“你也是。”

花洗塵回來見到林蘇已經植了一棵樹苗,正撲在地上拍實樹邊的土,他微微心奇,問林蘇是何種樹,林蘇歡愉道:“梨樹。”

一旁楊清風搖了搖頭,“不吉利。”

梨諧音“離”,一般都不被栽在院子正內。

林蘇不以為然:“不過是世俗的眼光罷了,我覺得挺好。”

花洗塵道:“哪好?”

林蘇一本正經道:“初春梨花開,如大片白雲浮於屋上,不好?”

王若莞嗤:“就你這棵,還得等多少年才高得過這梁瓦?”

林蘇道:“切莫浮躁,我們需要耐心。”

楊清風道:“春天一過,不也沒什麽了嗎?”

林蘇搖頭:“非也,我種得可是能結果的。”此時此人一雙眸子閃得如浩瀚星辰。

王若莞瞇縫起眼,覺得這才是林蘇真正的目的。梧桐不能吃,梨可以吃,什麽觀賞不觀賞,能吃才實惠,極度貼合他們西閣現在節省的現狀。

花洗塵同楊清風默然不語,王若莞知道他們同自己想得一樣,只剩某人還樂呵呵地望著她新栽的小梨樹,全然未把他仨的目光放在眼裏。

漸漸地,西閣僅有的四個人丁,竟時不時會一同站在這小樹前,澆澆水施施肥,期待著這僅半人高的小樹苗長得枝繁葉茂。

林蘇站久了覺得累,琢磨著把後院園裏的小石桌搬一張過來,花洗塵再次擔任了這個苦力。

天氣愈發熱,王若莞萬貫家產,土豪得很,一揚手就給閣裏人置辦了一堆夏季的新衣。除了常規的白色閣服,還有一套霧藍色的輕衫,面料特等,穿在身上輕如蟬翼,便捷舒爽至極。

花洗塵難得穿其他顏色,霧藍顏色清雅,還襯得人皮膚更加雪白瑩透。他這一過來,不由讓正坐在桌前一手扇風散熱,一手喝茶的林蘇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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