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尚賢吹了一聲口哨，雲破便從不遠處的樹枝上飛了過來，過尚賢遠遠的便瞧見振動著翅膀的雲破，提前將窗戶打開，胳膊放在了窗口處的桌子上。

“三叔”

“噓”

雲破接著落在了過尚賢的胳膊上，鄭旭剛放在桌子上的紙都被雲破飛來時帶起的風給吹到了地上，散落得到處都是。

“雲破，這是鄭旭，接下來的幾天可能你要跟他打交道了，來適應一下這個新朋友的氣息。”

過尚賢將雲破放到鄭旭胳膊上，鄭旭對這種毛茸茸的大鳥一時有些適應不了，之前祖父與父親也喜歡養鳥，但大都是一些小巧的，這麽大個兒的他還是不太習慣跟它接觸。

“琴笙也有一只這樣的流離叫飛盞，只不過比它兇多了，之前我還被飛盞啄到過，那淤青好長時間都沒能消下去。”

過尚賢點了點頭，伸手將雲破接了過去，一擡手雲破再次起飛回到了原來的樹枝上。

“它對你的氣息算是熟悉了，以後你只需要吹響這個口哨便可召喚它，不過前提是它能聽得見，所以可能你需要帶它一塊去。怎麽隱蔽的將它帶走便是你的本事了，它可是聰明得很，要是發現你對它有歹意會立馬飛回到我這兒的。這麽大的禮物我都送你了，難道還不告訴我我想知道的嗎”

鄭旭將地上的紙撿了起來，鋪在一旁的桌子上，可恨還要自己研墨，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一般他剛拿起筆便會有丫頭研磨，如今在這兒倒自己動起手來。顯然鄭旭不太習慣自己研墨，加入水時那方墨便被水沖到了硯臺中央，好不容易撈出來手上全是墨色。

過尚賢見狀從他手裏拿過墨，將水倒出去一些慢慢研磨著，那墨汁漸漸濃了起來。鄭旭甩了甩手提起筆蘸著那少量的墨汁在紙上寫著，不時看向窗外。

“你說你寫個字都跟做賊似的至於嗎一看便知道之前鄭家太過於寵溺你，竟然連研墨這種小事都不會做，還考取了功名。我現在突然有些納悶，你殿考的時候寫字的墨是如何磨出來的，是不是在這兒故意裝給我看，不過是為了讓我這個三叔伺候你寫字”

“三叔這麽說就有些誤解我了不是難道三叔不知道如今這鋪子裏賣的有現成的墨汁，到時候只需倒進硯臺裏便可嗎沒想到你們過府的人竟然還在用著這些古董玩意兒，白白糟蹋了時間。考場上可是分秒似金，能多些時間答題就多一份勝算。瞧我這記性，三叔沒有參加過春闈秋闈自然不會曉得考場上的事，不過以後您做了丞相，這種監考的事怕是躲不過去的，以後有的是機會了解。”

過尚賢將墨放到一邊，從盆裏洗了洗手，用手指一彈，水珠濺了鄭旭一身。

“就你話多好好寫，你不是在防著和光嗎萬一到時候他來了看你怎麽應付。我先在一旁看會兒書，你寫字的空檔往棋盤上放幾顆棋子玩兒，到時候和光進來了也好有那麽個樣子。”

“三叔慧眼，竟然連這個都能瞧得出來，那怎麽還會被這麽多人蒙在鼓裏不是我說，以後這身邊的人也該有個樣子，如此的不貼心，以後做什麽都礙手礙腳的，何必呢”

炭火盆裏的炭火突然爆了一聲，嚇得鄭旭一哆嗦，過尚賢冷笑了一聲，拿起一本書歪坐在那兒看著。此刻的太陽已經升到了半空，透過窗戶照進來已經有了些暖意，只不過與那股寒意比起來還是微乎其微。過尚賢拉過放在一旁的狐裘蓋在了身上，纖長的手指拈起一頁經書翻了過去，動作如此優雅竟然有些像貴婦人。這個想法剛進入腦海鄭旭便忍不住抿嘴笑了笑，要是過尚賢是貴婦人，那自己一定是眼神有問題了，男女不分這個毛病可謂不輕。

宣紙上的行書洋洋灑灑，鄭旭竟然一氣呵成，看著自己的傑作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對著宣紙上的字吹了吹，折成信封大小放在了過尚賢跟前。

“收起來吧，等到方便的時候看。此去黎國，可有什麽話讓我帶給琴笙如今我們又成了一夥的了，不知道這次你對我可曾放下戒備。”

“我對誰都不曾放下戒備，所以這一條你還是省省心吧不過能有一個免費的信使我還是挺樂意用的，就當我撿了個大便宜。你告訴琴笙一聲，那幅畫我很喜歡。”

鄭旭點了點頭，將桌子上的硯臺紙張收拾妥當，放回了身後的架子上，拿起筷子吃了起來。剛才那些酒大多數進了自己的肚子，鄭旭有些感嘆，許久不曾飲酒，這酒量竟然見長了。桂花釀，曾經聞著便會被那股酒氣薰得惡心不已，如今竟然也習慣了它的味道，看來人的習慣改變起來還是很容易的，只要有心皆有可能。

過尚賢瞥了一眼窗外，和光已經抱著酒壇進了念休院的門，隨同他一塊過來的還有同塵。過尚賢撫額嘆了一口氣，自己竟然沒喝多少酒便糊塗了，剛才同塵與那小二一同出去竟然忘了讓他代替映月姑姑去太師府一趟。外邊殘雪未盡，路上多有不便，映月姑姑又不常出府門，要是出個什麽意外自己怕是沒法向太後交代。自從東太後去了，這西太後可是皇上最敬重的，每日一趟的去探望，就算風雨太甚都不曾間歇過。太後看中重玄，太師府與重玄又有些不睦，說不定太後正在找過家人的錯處，連姑母出了事都不曾得到過太後的照弗，自己要是有了什麽錯恐怕也將前功盡棄。

過尚賢從榻上下來，走到門口等著和光二人，聽見他們上樓的腳步聲，便沖著下邊喊了一聲。

“同塵，你趕緊追上映月姑姑，護她去太師府”

和光二人沒有聽清過尚賢喊的什麽，加快了腳步來到了二樓。過尚賢一把拉住同塵，重覆了一遍剛才的話。

“公子不要太過著急，映月姑姑是有人跟著的，剛才同塵正好在門口，見映月姑姑要出門，便差了幾個丫頭小廝一塊兒跟著去了。”

過尚賢聽罷松了一口氣，雖然映月姑姑對自己沒有外心，可怕的便是她原來的那位主子。一個能在深宮裏頤養天年且哄得皇上事事順著自己的女人著實不簡單，她之前如此護著重玄怕是在她身上瞧到了自己的影子。

“公子其實不用這麽擔驚受怕，映月姑姑是個知道輕重的，如今公子是她的主子，就算她出了什麽事也會為主子開脫。事實上她也不會出什麽意外，太師府離咱們丞相府這麽近，就算路上不太安全也是幾步路的事兒。廚房裏將荷葉粥熬好了，我一塊兒帶過來了，您看你們是趁熱喝還是先在一旁溫著”

同塵不急不躁地寬慰著過尚賢，和光聳了聳肩，將懷裏抱著的酒壇擱在了榻旁。鄭旭伸手接了一下，將其中一壇酒放到了桌子上，打開酒封酒香四溢。

“鄭大人，您的袖口怎會沾染了墨痕”

鄭旭將袖子拉過來一瞧，果然是有幾片墨跡，一定是剛才只顧著撈那方墨，沾染了衣袖竟然未曾發覺。

“你還好意思問我，問你家公子去剛才我見這屋子裏竟然還放著方墨，便好奇拿過來瞧了瞧，你家公子便嘲笑我，說我富貴日子過得久了竟然連研墨都不會，非得教我研墨。現在誰還自己研墨，都是去鋪子裏買現成的墨汁了，可你們家這位老古董偏偏說墨還是自己研磨出來的好用。不過好用不好用我倒是不知道，只知道這研墨的活計可不是我能幹得來的，費勁不說，還弄得到處臟呼呼的，何必呢”

“鄭大人有所不知，我們家公子對這方徽墨可是珍視得緊，如今肯拿出來教你研墨可見也是忍痛割愛了。其實我們府裏用的也都是外邊買來的墨汁，只不過公子這邊從來都是我們親自為公子研墨，外邊買來的確實不如這自己細細磨出來的好用。”

同塵將荷葉粥拿了出來，未等過尚賢吩咐便盛了兩碗放到了桌上，剩下的放在了紅泥小爐上溫著。

“和光，看來你這嘴還是不如同塵會說。瞧瞧他說出來的就是讓人心裏頭舒服，你卻總是處處針對我似的，是否對我有所不滿”

和光回頭看了過尚賢一眼，見他臉上似有不悅便沒敢開口，往後躲了躲，讓開一條路讓過尚賢過去。

“鄭旭，他倆都不過是說著玩兒罷了，哪有什麽針對不針對的。和光與同塵雖是自小便跟著我，可這脾性是一點兒也不受拘束的，要是他們說出什麽不好聽的話，到時候你可別怪罪到我的頭上。有時候連我也會對他們言聽計從，我這個主子有時候是主子，有時候只不過是他們監督下一個得按著府裏規矩來的頭等奴才罷了。”

過尚賢笑了幾聲，那聲音聽起來卻不是很愉悅，倒像是在自我嘲諷。和光的臉漲紅著，不敢擡頭看他們，反倒是同塵像個沒事人一樣，從食盒裏拿出銀匙替換了之前的那些，將桌子上幾近空了的盤子收進了食盒裏。原本放著的那些果脯已經沒了大半兒，同塵見了搖了搖頭，嘆著氣將果脯盤子也撤了。

本章完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