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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雙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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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黃泉路您老一個人是否感覺到寂寞?那麽漫長的路走得辛苦了便停一停腳步,等一等奴才,奴才雖然現在不能陪您走一趟黃泉路,但奴才怕是也快了。品書網 ”

重玄聽見有聲音從原本種著桂花樹的方向傳來,往邊走了幾步發現蘇媽媽正跪在那個樹墩前,手裏拿著尚未燃盡的黃紙。

“老太太,奴才怕是有負您的囑托了,那個重玄小姐奴才沒理由不恨,是她將您心愛的親孫女的屍身劃得面目全非。奴才恨自己未能早一步到過府,那樣您也便不會被大小姐一劍穿心,更不會眼睜睜看著小姐將大小姐劃成那樣。說到底還是奴才的錯,只是如今戰事再起,大衍已是風雨飄搖,奴才算不死於戰亂也會被人當成擋路石給清了,所以允許奴才來陪您,咱們陽間陰間互相攙扶,也不算寂寞。”

蘇媽媽從懷裏拿出了匕首,鋒利的刀刃在陽光下閃著銀光,晃得人眼甚是不舒服。眼見著刀刃一步步逼近蘇媽媽脖頸,重玄撿起一塊石子沖著蘇媽媽手腕處打去,蘇媽媽吃痛松手,匕首落在了身前的灰燼裏。

“董藝,我始終是個外人對嗎?生在南國人,身為大衍相,我的腦子一定是銹住了,不然怎麽會答應某人為了世間再無戰亂而以身試法?我為黎民活,黎民視我為異類。我為孟府奔波,孟府的人卻認為我是害了孟府的根源。活著如我該有多悲哀?”

“悲哀?丞相怎麽會如此說自己?丞相曾經說過不會管他人怎麽說怎麽看,如今僅僅為了蘇媽媽一席激憤之言卻要消沈。如此小女子性情,以後如何擔當起丞相二字!”

董藝有些氣憤,這也不是重玄第一次這樣,可是如此反覆,他不可能每次都在她身邊提點她該怎麽做,該怎麽想,該怎麽去面對,畢竟他僅僅是她的謀士。她願意像曹操對郭嘉那樣信任自己,自己卻在像曹操包容郭嘉一般在一度包容她的多變,如此反反覆覆的最後會不會不得善終?董藝的心有些動搖,興許是自己的問題,女子畢竟是女子,能做大事的都是決絕之徒,這便是重玄的軟肋。

“說起悲哀,藝覺得應該給丞相講個傳說,丞相本是修道之人,估計對石磯娘娘會較熟悉。天地初蒙,作為一顆紫色靈石,潛心修道,後被截教通天教主收入門下,人送一名石磯娘娘。石磯娘娘身邊有兩個徒弟彩雲碧雲,身居骷髏山白骨洞的她怎麽著也是一位仙人,奈何兩位徒弟先後被哪咤所害。為徒弟報仇本來無可非議,奈何太乙真人不肯將哪咤交給她處置,反而死在了太乙真人手裏,太乙真人完成殺劫,成功度過了一個修真期;哪咤怎麽死都死不了,肉身成聖;石磯娘娘滿門被滅,自己也沒能在封神榜混個神位。丞相,與石磯娘娘起來,你覺得自己如今的處境是否尚且沒那麽遭?”

董藝講的是封神榜裏關於石磯娘娘的傳說,原來在他眼裏天地玄黃之外便已存在的石磯娘娘的一生竟然能如此了了幾句便概括完畢,那麽長那麽長的一生,也不過如此。

“所以,丞相,我不是在逼你,現在的你該怎麽做你應該很清楚。不想做石磯娘娘,那便做太乙真人也好。總之,沒有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氣魄,怎能在封神榜有一席之地?當然,你也可以選擇避世,民間水火於你無關,你可以盡情享山水之美,反正這場戰亂總會有一方勝出,然後慢慢百姓們休養生息為下一場戰火再起時做好準備。”

太乙真人,礙事者殺無赦嗎?一個能將無辜之人手刃的神仙,成全了自己的功名利祿害苦了他人。董藝如此點醒自己,重玄很是知足,他確實在用自己的行動來證明他的立場。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站在了大衍的對立面,你又會如何?”

董藝用扇子點了點重玄懷裏的盒子,笑得如春風拂面一般。

“我為天下人,誰的天下我不關心。如果我跟著的一直是青竹院裏的重玄那便好了,不問緣由,只看行動。有時候嘴裏說出來的不一定真,做出來的也不一定真,只有那結果騙不了人。”

亂世難安,血色殘陽照烽火連天,命赴沙場不知歸否。等邊月圓滿,人離散,誰能陪你一壺濁酒將悲觀看透?

年前的她身在安定庵,他在沙場拼死殺出的一條血路,是否今年能由自己續?

董藝將地棱角分明的石子握在手裏仔細打量了許久,反手塞進重玄的手,轉過身去,扇子帶過來的風讓她周身一冷。董藝是在暗示她殺了蘇媽媽,如今蘇媽媽這般是不會在短期內轉過彎兒來,奈何她的時間不允許蘇媽媽一點點改變對自己的看法。重玄捏著石子的手逐漸泛白,少頃便有血絲滲出,眼眸裏的酸澀已不是眨眨眼便能緩解得了的,豆大的淚珠滾燙著劃過臉頰。待淚珠滴在懷裏的盒子發出啪的一聲之時,不遠處的蘇媽媽應聲倒地再也未曾起來。

“黎民於我何焉哉,黎民於我何焉哉……”

重玄重覆著,為自己尋找著一絲安慰。蘇媽媽的頭正好磕在割口粗糙的木墩,汩汩而出的血瞬間染紅了木頭,映著一道道的年輪,像是一副紅日初升圖。那些該翻篇遺忘了的,是時候放下了。這是自己第一次親手殺人,有人說一旦出手便會欲罷不能,自己此刻終於體會到了殺人的那種感覺。

“有些人已經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模樣,所以棄子便要果斷棄了,局才會掌控在自己手裏,最可怕的不是眾叛親離,而是周圍風雲再起,自己卻掌控不了局面的那種感覺。將來要是藝成了棄子,相信那時的丞相會眼睛不眨一下的將我滅了,那樣的話,藝也算不枉此生。”

之前聽弗盈師父提起過出師後的徒弟都會送師父一件謝師禮,而弗盈的師父親口跟弗盈要的謝師禮竟然是一場公平的鬥,只要她能殺了自己,便算出師。弗盈說直到她講起這件事起她都沒能出師,因為她未能下得去手,她的師父卻因悲憤交加跳下了懸崖。也許一將功成萬骨枯,這便是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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