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棲寒門，光曜猶旦開。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風號怒天上來。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臺。

幽州思婦十二月，停歌罷笑雙蛾摧。

倚門望行人，念君長城苦寒良可哀。

別時提劍救邊去，遺此虎文金鞞靫。

中有一雙白羽箭，蜘蛛結網生塵埃。

箭空在，人今戰死不覆回。

不忍見此物，焚之已成灰。

黃河捧土尚可塞，北風雨雪恨難裁。

重玄手捧著書卷，似有什麽東西堵在喉嚨處，想吐吐不出來想咽又咽不下去。一別數月，安定庵的大雪埋了的不僅僅是一個弗盈，還有她還活著的事實。邊疆激戰半月，雙方損失慘重，最受苦的還是這老百姓。可憐新婦人，洞房未進夫先去，從今陰陽陌路人。

“淵兮，茶烹煮好了嗎？給各位都換成祖母親制的花果茶，以後祖母不在，就不必再給我烹煮這些只有澀澀苦味兒的茶湯了。太苦了，有些受不住。”

淵兮找出琉璃杯，將烹煮好的花果茶倒好放在中間的小幾上，熱氣氤氳中仿若仙境。看著丫頭們一個個精神得跟什麽似的，重玄抿嘴笑了一下，之前她還是小岱的時候也不見她們對她的故事有多上心，如今不過是換了個身份，她們竟然表現得這麽感興趣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今天咱們換個故事，我想給大家講一個傳說中的孟婆的故事，不知道大家以為如何？”

“咱們家丞相講的還能有不好的？自從聽到小姐回來的消息，我們可是激動得好幾天未睡好呢！”

淵兮站在重玄身後對著說話地可心扮了一個鬼臉，可心裝作沒看見，依舊盯著重玄等著她開口。重玄回頭看了一眼淵兮，估計他們都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要是有一天知道自己一直跟隨著的南國長公主卻換成了另一個人，不知道會怎麽想。

“好，那我就開始了。據傳在幽冥山下的一個洞穴裏有一條通往冥界的黃泉路，那條路上漫天黃沙還有終日無休無止的狂風。人死之後都會被鬼差待到那條路上去冥界喝了孟婆湯投胎，卻鮮有人瞧見過那位孟婆的模樣。有一天孟婆早早的等在奈何橋邊，卻未見一個鬼差帶著魂魄前來投胎，不禁好奇往黃泉路上走了過去。隱約間瞧見幾位鬼差在往路的兩邊掛著紅色的燈籠，冥界可是常年見不著光的，這可把孟婆給樂壞了，便嚷嚷著要跟他們一塊兒掛。

傍晚時分，冥界到處燈火通明，孟婆坐在奈何橋的石階上摸著依舊冰涼入骨的石頭雕刻出來的往生咒符文，猜想著冥界這是否是要有大喜事了，傳聞人間婚假之時便會到處掛滿紅綢紅燈籠，還有雕著龍鳳的紅燭直燃到天明時分。”

“小姐，孟婆是個小姑娘嗎？大概多大？真跟他們說的那樣孟婆之時一個稱呼，一代接著一代的傳檄下去嗎？”

佩兒剛一開口便被朱砂瞪了一眼，嚇得佩兒不敢再出聲。

“既然你們好奇得，那咱就當孟婆是個小姑娘吧，反正只是個故事罷了，聽過也就算了。有個叫綠袖的丫頭走到孟婆身邊，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少主子”，孟婆拍了拍旁邊的石階示意她坐下。綠袖一把將孟婆從石階上拉了起來，勸慰著：“我的好主子，今天是冥君大婚，你還是乖乖的回奈落宮去吧，主子等著帶您過去賀喜呢！”孟婆一聽拉著綠袖跑回了忘川河畔的奈落宮，任由丫頭們服侍著穿衣打扮。不一會兒一位長相極其美艷的夫人走了進來，拉著孟婆的手上上下下的瞧了個遍。告訴她今晚冥君大婚，她要過去獻舞祝賀，這是，冥君點名要她去的。

孟婆……呃……不如我們給她起個名字就叫念休吧。念休身著大紅舞衣頭戴金步搖，步步生蓮，連她的母親都看呆了，要知道她母親可是冥界出了名的大美人，如今眼看著自己的女兒如此出眾眼底裏滿是笑意。可是她卻不知道此刻她的女兒心裏已是心如死灰卻仍要強顏歡笑，只當是她的女兒出席這麽大的場面有些不適應。那晚的念休孤獨的坐在母親旁邊觀禮，看著大殿上的新婚夫婦，在做的都說冥王好福氣，能娶青丘的十三公主為妻。青丘狐族的女兒都是美艷不可方物，且受女媧娘娘的庇佑得以修道生息，她竟然有些妒忌那位好福氣的公主，抓起身前的酒杯，一口一口的喝著，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卻始終沒有醉意。

正在她舉起酒杯打算再喝最後一杯便停的時候，聽見母親在叫她的名字，原來是到了她獻舞的時候了。念休斂起衣裙走到大殿中間，那位狐族的公主滿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她，隨即點頭輕笑。一曲劍舞罷，大殿上飛來一只貓頭鷹落在了念休的肩膀上，念休對它耳語了幾句，那只貓頭鷹便飛走了。身為戰神的貓頭鷹出現在冥界是很不可思議的事，在座的都有種不好的預感，怕是今晚要生事端，所以都假借酒醉告退，只留下念休的母親，那對新婚夫婦還有冥君的母親蓮生。

念休的母親似乎知道了什麽，坐在那兒並未起身。念休走到冥君跟他新婚妻子的跟前，舉起桌上的酒杯飲下了最後一杯酒。蓮生卻誤以為她要行刺，一把奪過念休手裏的劍刎向了念休的脖子，就這樣念休喝下了攙著自己鮮血的最後一杯酒倒在了大殿上。

念休的母親抱起念休的時候，她尚有生還的餘地，因為孟婆氏的血可以起死回生，只要她心甘情願喝下她母親餵給她的血，她便可以毫發無傷的站在大家面前。意識到自己誤會了念休的蓮生自斷仙緣躲進了蓮花宮像一個凡人一般生老病死，冥君則親自交代自己少年時曾許諾念休待她成年便娶她為妻，生死不棄。可是他卻遇到了狐族的十三公主，對十三公主一見鐘情，認定她才是他想要娶的女人，當時說要娶念休只不過是孩提時一句戲言罷了。”

重玄突然停了下來，盯著手中鮮紅的茶湯一動不動。

“那念休有沒有喝下她母親的鮮血活下來呢？他們後來怎麽了？”

這次是朱砂率先開了口，重玄苦笑了一下，喝了一口已經漸漸變涼變涼的茶湯，今天的花果茶興許是玫瑰放得多了些，蜂蜜放少了，那苦澀不亞於之前的苦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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