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殿上，曜天帝君煩惱不已時，閬苑福地，雲息掌心結界中的嬰孩正轉著澄澈的眼珠玩得開心。四個多月，放在掌心剛剛好。雲息將意識慢慢探入，見結界中的孩子已完全成型，能看出是個跟娘親肖似的女娃子。

嬰孩對他的觀察有知覺，本來正蜷縮著，在他進來之後，便伸開胳膊腿兒，轉過身來，沖著他咧嘴一笑，瞳子中露出紅翡翠一樣的光彩。片刻之後，光彩沈寂，她的眼睛又成了烏黑透徹。

雲息倒吃了一驚，思量片刻，輕輕道：“既是丹紅如翡，小丫頭，以後叫你丹翡可好？”

嬰孩又笑了一下。

她聽得懂？這認知令雲息欣喜不已，孩子孕育在他的掌中，與他骨血相連，他像父親也像母親。雲息從未帶過孩子，也是相當好奇，一邊觀察，一邊對著孩子說話：“丹翡，園裏的花開了，你想不想去看？”

嬰孩眨了一下眼睛。

雲息更高興了，將這視為允許，托著她到了後花園，將手掌挨向一樹樹美麗的花，輕聲解釋道：“丹翡，這種開黃色花朵的樹是帝休，可入藥，能鎮定精神。”

嬰孩大睜著眼睛，似乎認真傾聽。

雲息又道：“這種開青色花朵的是朱木，它長有紅色的枝幹，結黑色的果子。”

“這行矮一些的開紅色花朵的是熏草，它的莖是方形，葉子摘了佩在身上可祛人間的許多疾病。”

……

丹紗回到福地時，見到這一幕差點以為走錯地方。她看到了什麽？自家不茍言笑的高冷師父，對著掌中小小的結界眉目舒展，一句句介紹著院中的各樣奇花異草，其中夾雜著許多自問自答自言自語。

丹紗不好打攪，正要先回自己房間。雲息上仙餘光瞧見她，便站直了身子，將結界收起來，目光愈發溫柔：“丫頭，回來了。”

丹紗福身行了一禮：“徒兒見過師父。”

雲息見只她一人，問：“洛道長呢？”

丹紗低了頭：“他有點事情要辦，過些日子再回府。”

雲息笑道：“這趟出使處得可還愉快？他沒有欺負你吧。”

丹紗笑了一下，做囂張狀：“我可是仙界最厲害的雲息上仙的徒兒，誰敢欺負我呀？”

雲息停在她面前，揉了揉她低著的腦袋，含義深長道：“其實洛道長人還不錯。”

丹紗不答話。

雲息又道：“有時也要為自己考慮一下。”

丹紗不想提那個人，擡起頭，笑瞇瞇道：“師父，我新學了一樣點心，做來給你嘗嘗吧。”

雲息不再多說，笑著點點頭。望著丹紗離開的背影，他唇畔的笑漸漸消了，化成一道如煙般的惆悵，他希望她能幸福，縱使這幸福不是他來給。上次滑胎一事，他已能確認丹紗心上有洛雲陳。頑石成妖，只愛一人，這是石頭的本性。再加上最近天君查到的種種線索，洛雲陳九成以上是清玄的轉世。只是尚未有確鑿的證據。

他們彼此有情意，他這個當師父的總得成全。真正愛一個人，最終是要成全她的。

雲息將左掌攤開，對著裏面已閉上眼睛的小丫頭輕輕地嘆：“丹翡，我是不是很失敗，用了將近數萬年時間守著她，到頭來卻還是要把她送給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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