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屠殺, 是屠殺, 是犯罪，他們怎麽能，這些日本人是魔鬼！”看著周圍死去的婦孺男子小孩，聽著那撕心裂肺的哭聲，看著剛剛眼前獻血飛濺的場面，王景天咬牙怒罵道：“不是人！軍人怎麽能對平民動手, 怎麽能對百姓動手！”

一旁的陳花緊咬著牙光，“景天，你冷靜點, 你想想金城大屠殺, 你就知道這就是群畜生，豬狗不如的畜生！”說到最後, 那聲音裏的哭腔和顫抖的肩膀還是出賣了她同樣不平靜的心理。

報紙上看到幾行文字和親眼看到這血腥的場面，感覺是不一樣的。只有真正身處這個環境，才深知生命的殘忍和脆弱。

小妹陳香整個人都是縮著的，陳東瞄了一眼左手扯著自己衣袖右手扯著順子衣袖的小妹, 整個人都不好了。但這種情緒也只是一閃而過, 此時此刻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根本就不在陳東的考慮範圍內。

聽著小天大妹的話, 即使是一貫成熟穩重的陳東, 他心裏的憤慨並不比這兩人少。如果說以往是家國大義讓陳東對這些侵略者不滿, 那麽現在眼前這些逝去的生命，讓陳東對幫畜生仇恨起來。

要知道這還只是幾架飛機的城市空襲，再想想金城那似屠城的槍殺, 陳東終於明白為什麽邵唐每每提到金城時那泛紅的眼眶裏那猶如暴怒了的獅子般的瘋狂。

“不要耽擱，趁現在我們趕緊走！”陳東壓抑著自己心中所有的情緒，理智回歸，看了眼頭頂上空和四周，見飛機遠去，陳東喊著順子阿升等人連忙走人。

朝著法租界的方向越近，人流就越多。許許多多像陳東他們這樣逃難的人，背負著行李的，抱著孩子的，當然也有開著汽車的。一路走來，猶如在懸崖峭壁上行走，遠處的爆炸聲，飛機低空時的引擎聲將所有人的心弦拉緊。還有偶爾就在自己身邊不遠處爆炸四處飛濺的炸彈殘骸都讓陳東等人咬緊了牙關。

僥幸從死亡邊線逃過無數次的陳東等人終於跟隨著擁擠的人流在彌漫的硝煙中來到了進入了法租界。

來到之前買下的小院，陳東等人俱是松了口氣。他們還算是幸運的，人都沒事兒。只除了順子，他的胳膊很不幸被炸彈碎片給擦傷了。

“哥，你快給看看，順子哥的胳膊，怎麽傷口這麽大，到現在還流血！”說著，陳香不顧臉上的劃傷，瞬間眼淚就止不住地往外直冒，道：“都是我，順子哥，要不是為了拉我，你胳膊就不會受傷了！”

“阿香，你別哭，你小心你臉上的傷口，我沒事兒的，我一個大男人有點傷疤是很正常的事兒！”順子很是憨憨地說道，說完 ，又不好意思地擔憂地偷瞄了下陳香臉上的傷。

陳東看著順子胳膊上的口子再看看滿是擔憂地小妹，皺了皺眉，道：“傷口是有些大，還好備了不少藥，小妹你去拿塊幹凈的紗布過來！我先處理下順子的傷口待會兒我再清理你臉上的劃傷。還有小天你們去幫忙燒些熱水過來，一定要燒開，你們身上要是哪裏有傷口什麽的一定要說，我待會兒給你們清理下傷口，不然感染了就麻煩了，現在外面這麽亂，找醫生拿藥都不方便！”

自王大夫走後，陳東在景天順子等人心中的越來越有威信。他們很自然地就按照陳東的話去做了。

等所有人都打發走了，陳東開始仔細處理著順子胳膊上的傷口。這樣的外傷處理，陳東並不是很熟練，但好在見過西醫處理過很多次，再加上陳東也看過相關的醫書，按著流程處理，陳東心裏的把握還是很大的。

沒有西醫的捏子，陳東只能用白酒消毒過的折彎的鐵絲，輕輕地將傷口上的臟物捏出來。

“還好只是傷到了胳膊，對了順子，今天我得謝謝你，要不是你，受傷的就是我小妹了，你當時反應真快，當時我還沒反應過來，你就護住了她。不然後果我簡直不敢想。只是，小妹臉上的那道劃傷，我看不輕，想要不留疤覆原的話，可能不會那麽容易。”

一聽陳東這話，順子忙急道：“東子，有這麽嚴重嗎？我看那口子不是很大，怎麽會這樣？這樣阿香該有多傷心啊！”

“你看著不深，但實際上已經傷都肉裏了……”陳東一邊細心的處理著傷口一邊繼續說道：“小妹長相一般，臉上要是還有疤，以後可怎麽嫁人，沒人要的話肯定我這做大哥的得養著……”

陳東話還沒說完，大順忙生氣地反駁道：“怎麽會？阿香這麽好的姑娘，怎麽會沒人要！東子你怎麽能這麽說你妹妹！阿香就是臉上有疤，也沒事兒的。再說了我覺得阿香長得很好看的，我…..”說到最後，順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陳東沒說什麽，而是在一旁配著傷藥，處理著藥材，過了還一會兒，陳東看了一眼順子，才說道：“順子師兄，那時候炸彈爆炸的時候你不怕死嗎？就為了救小妹，要不是你反應快，再加上運氣好，你可是差點就沒命了！我小妹值得你這樣做嗎？”

陳東淡淡地語氣連看都沒看順子一眼，可即使不太聰明，順子卻依舊能感受到陳東對自己的考問以及他話裏的意味。

“我……東子……”看著東子認真得做著手上的活計，順子結結巴巴地有些膽怯了起來道：“值得，救人一命當然值得……我孤家寡人一個，能救人也挺好的……”語無倫次、沒有任何邏輯的話讓順子差點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將外傷的草藥配好，見小妹等人還沒過來，陳東擦了下手，然後開始整理起自己的包袱。他一邊拿出了基本厚厚的英文書籍及稿件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也是，順子師兄你人那麽好，咱們雖然是做藥材生意的，但也算是半個行醫之人，救人本就是行醫者的職責，就算是其他人，我想順子師兄也是會救的。”

“不！東子，不是這樣的！”聽了陳東的話，腦袋漸漸靈光了起來的順子似乎有些明白了陳東話裏的用意，忙反駁道：“東子，你不要再這樣試探了。我雖然記性不太好，但我不傻！阿香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如果是別人，雖然我也會救……但我會猶豫的，可是如果是阿香，我不會有任何猶豫的，我……因為我……喜歡阿香！”說完最後幾個字，順子似乎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整個很是舒了口氣。

聽到順子這話，陳東突然停下了手上的活，他盯著順子的眼睛，語氣尖銳地說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我小妹阿香才多大？她才剛十八歲，你竟然會……我原以為只是阿香年紀小，不懂事，沒想到你……師兄你怎麽能這樣……”

原本陳東只是想稍微測試一下順子心裏的想法，在他看來小妹和順子師兄走得太近了。陳東發現，小妹對順子越來越依賴起來。特別是今天順子還英雄救美了一次。剛剛小妹的表現陳東都看在眼裏。也正因為如此，他便想側面提醒下順子師兄希望他能註意下，卻沒想到順子師兄對小妹也有著非分之想。一時之間，陳東心裏就燃起了一股無名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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