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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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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灣村,一個坐落在峽谷河道兩旁的村子,零零散散的村屋從河灘處一直延伸到山頂。山腳下,一條蜿蜒盤曲的水泥路讓這座與世隔絕的村莊與外界相連接。

早上,雲霧繚繞,景色瑰麗壯觀。從山頂向下眺望,房屋越來越多,紅灣村的村委就坐落在距離河灘不遠處的山腳下。

隨著時代的發展,交通的便利,很多人家都已經從這個偏僻的村子裏搬走了,但也有不少人留在了這裏。走的最多的是住在山頂上的村民,因為山路陡峭崎嶇的原因,現如今能走的基本都走了,只剩下五戶人家還未搬離。原先獨立成村的陳家村如今被劃到了山腳下的紅灣村。

正值清晨,村民們開始陸陸續續出門開始進行一天的辛勤勞作,雞犬聲此起彼伏。開始寂靜的農家院子都有了聲音,只山頂處一個破舊的磚木混合的農家小院依舊沒有任何聲音。

良久,屋子門前坐著的一名幼童突然小大人似地嘆了口氣。這名幼童,小名叫東子,大名陳東。陳東看著自己身上灰舊不合身的衣服,在擡頭看著院子裏的幾顆野柿子樹和成堆的雜草,出神的他再次深深吐出了口氣。他是胎穿來到這個世界的,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九年了。

雖然知道自己是穿越過來的,但是陳東對自己穿越前的事記得並不多。人的大腦是個很神秘的領域,陳東剛出生的時候並沒有穿越前的記憶,他和普通嬰兒一樣吃奶拉屎撒尿睡覺。直到開始慢慢會說話,陳東的腦袋裏開始有了些不同尋常的記憶。但能記起得也不多,只是模模糊糊似夢一般。因此,在此之前,陳東基本上和普通的孩子沒什麽兩樣,只是平時有時候會偶爾學大人似的說話。

即使是現在,陳東能記起的事情,其實也並不多,很多事情,很多記憶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層紗,隱約可見,但模糊朦朧。陳東唯一可以確定地是穿越前他是為了救一個差點被車撞的小孩,然後自己被撞而導致穿越的。只能確定自己是穿越的,其他的甚至連前世自己是男是女,以及自己真正的名字都不清楚。想到這些,陳東再三地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嘆氣倒不是因為對前世有所眷戀。陳東連前世自己長什麽樣子都記得模糊,他對自己的前世並沒有太多的真實感,哪會有什麽眷戀。甚至有時候陳東都會覺得那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場離奇的夢而已。反而是如今現在他所身處的這個世界,這個他從出生到現在就一直生活的破舊農家小屋,自他有記憶以來,這個世界的點點滴滴真實地一直存在他的腦海裏。

屹立在山頂,搖曳在風雨中幾經修補的農家破屋,從他出生起就一直癱瘓在床,喪失行動能力的父親,整天在田間山間忙碌不能說話的啞巴母親,整天不愛說話的瘦弱弟弟,以及還躺在破舊竹籃裏不知愁滋味的嬰兒妹妹。不用多說,一看這樣的家庭組合,就知道這家人生活水平,一個字窮,一句話就是很窮,非常窮。可以說,整個家庭就靠著一個啞巴母親在支撐著艱難度日。

自從記起自己是穿越來到這個世界後,陳東的心裏就一陣狂喜。倒不是覺得穿越的自己和其他人與眾不同,雖然曾經偶爾也會天真地幻想自己開啟王霸之路,但很多時候陳東都會很有自知之明地將這個可笑的想法扔出腦海。這些天,陳東一直在努力回憶穿越前的點點滴滴,他希望可以從前世的記憶裏找到些有用的東西。幫助自己現在的親人可以過得好一些。出生在這樣的家庭,陳東是真正地感受到了貧窮所帶來的苦難。苦,真的太苦了。

因為貧窮,癱瘓在床的父親曾經為了不再拖累家人喝過農藥,不會說話的啞巴母親才三十出頭的年紀,看起來像個五十多歲的婦女,她的雙手雙腳更是布滿老繭。小四歲的弟弟因為窮,從來沒有穿過一件新衣,鞋子更是沒有一雙是合腳的。還是個嬰兒的妹妹是個兔唇,因為窮沒錢看醫生。現在就連個破舊的搖籃都沒有,奶粉太貴,還是母親求了山上不遠處的王大爺,每天賒幾杯羊奶才解決了妹妹吃飯的問題。

只要一想到這些,陳東心裏總是一陣的酸澀,他太想要擺脫這樣的窮日子了。小小年紀的他早已明白了錢的重要性,說句不好聽的,真正沒錢,窮到深處的時候,連上廁所的一張破報紙,隨意掉在桌子上的幾粒米都是一種奢侈的享受。現如今,陳東過得就是這樣的生活,年僅九歲的他,太想要擺脫這樣的苦日子了。

只可惜,前世的記憶太少太過模糊,他的年齡也太小,除了聽話懂事,盡可能幫助母親照顧父親弟弟妹妹,減少家裏的負擔,他做不了任何事情。或許是因為他是穿越過來的,也或許是真的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陳東自小就比同齡的孩子要成熟懂事。當別的孩子還在和父母朝著要玩具糖果的時候,他就開始乖乖地跟著母親在山上采藥。

三十多度的大夏天裏,就在昨天,他還和母親穿著粗碎布拼接縫制成的長褲長袖上衣,在陡峭的斜坡上小心翼翼地行走,山路並不好走,母親腳上厚厚的老繭早已適應了崎嶇地山路,可年紀幼小的陳東卻是不行,剛養好地腳又腫了起來。一路上,他硬是咬著牙硬挺著沒說,等天黑回到家才發現腳底不僅起了水泡,甚至磨出了血。

昨天夜裏,母親梅菊,小心翼翼地用針挑破了陳東腳上的水泡,不僅上了草藥,硬是不顧陳東地拒絕,奢侈地用上了幹凈的白紗布給包紮了起來。一天勞累過後,早已睡的香甜的陳東卻不知道,母親梅菊並沒有回自己的屋子裏睡覺,而是盯著他早已被曬得爆皮的小臉,被山路上野草棘刺不小心劃到小腿上的紅痕盯了好一會兒。粗糙的雙手劃過兒子的臉,淚水不停滴順著臉頰留下,好一會兒,梅菊才用袖子粗魯地擦著自己的臉,力道很大,像是和自己的臉有仇似的。夜裏她緊緊抱著兒子陳東低聲哭泣了一晚上。癱在床上的父親睜著布滿紅血絲的眼狠狠地捶了自己一晚上沒有知覺的那雙廢腿。這個從來都沈默寡言的男人一晚上都在罵著自己窩囊廢!

今天早上,陳東起來的時候發現,母親沒有喊自己起床,人早就不在家,天沒亮她就進山了。自己的腳上也重新換了藥,應該是母親梅菊趁他沒睡醒給換的。看了自己包裹著白紗地右腳,坐在門口又盯著自己包著紗布的左腳沈思了好久,不得其結果的陳東最終不禁無奈地撓了撓頭。他再一次失敗了,再一次證明前世的記憶除了讓他知道自己是穿越過來的,真的沒有任何有效明確的信息了。

看著天亮得差不多了,陳東起身開始了一天的忙碌,他支撐著右腳一瘸一拐地跳回到屋子裏,先是架起柴火,將大鐵鍋裏的昨晚吃剩的野菜粥用小火熱起來。然後用大缸裏的少許水把碗筷沖洗一遍,趁著熱飯的空檔,熟練地餵好豬食和雞食。這時,一向乖巧寶寶地嬰兒妹妹也餓醒了。

陳東端起母親一早擠好放在碗裏的羊奶小心翼翼地一瘸一拐地進了屋子裏。小兩歲的弟弟陳南在妹妹地啼哭聲中坐在了床上,雙手揉著眼睛打著哈欠。見到哥哥陳東腫著的腳和腳上的紗布,以及雙手端著的豁口的碗,向著房間走來。陳南呆楞了下,便爬下了床,邁著小腿,跑到了陳東面前,伸舉著雙小手,大眼睛巴巴地望著陳東。

看著面前還不到自己咯吱窩的瘦弱弟弟,渴望地眼神望著自己帶著些許羞怯,腦海裏想像著今天早上母親梅菊小心翼翼替自己換藥的畫面。這一刻,陳東突然覺得就算沒有自己前世的記憶,就算是穿越的自己沒有任何金手指,只要一家人在一起,自己努力,渡過眼下的日子也沒有那麽難。小心地將羊奶放到了弟弟陳南的手上,陳東微微彎了腰,努力與弟弟陳南齊平,擡手摸了摸他有些枯黃的頭發,說道:“小南,真懂事,知道體貼哥哥幫助照顧妹妹了。”

陳東看著弟弟瘦黃的小臉上透著些許不好意思的羞紅,有些好笑地說道:“小南,你是個小男子漢了,是哥哥的好幫手,不用不好意思。你現在也是有妹妹的大哥哥了,這樣你先幫大哥餵一下妹妹。早飯我熱好了,我去幫你盛早飯,告訴你個好消息,今天早上母雞們可給力了,下了好幾個雞蛋,我剛剛都給煮了。你待會兒多吃點,野菜也多吃給,爭取長得和大哥一樣高。聽大哥的好不好?還有小南,有話要說出來,不要怕!有什麽事兒,大哥給你撐著呢!你說是不是?”

看著哥哥鼓勵的眼神,捧著碗的陳南小雞啄米似地點著頭,然後努力張了張嘴,最後小聲說道:“哥。。。。。。哥。。。。。。是的。。。。。。是的!”然後十分小心地捧著碗走到了妹妹的身邊。

轉頭看了眼哥哥陳東一臉地欣慰和鼓勵,弟弟陳南開始笨拙地小心地慢慢餵著妹妹喝著羊奶。見弟弟的動作從生疏慢慢地熟練起來,陳東便放心地慢慢走出了房間。

出了房間的陳東一瘸一拐著,拎了個有些生銹的熱水壺,一手夾著個空盆慢慢挪著小步前進來到了父親的房間。推開門簾,陳東將盆放在了地上,一邊彎腰到著熱水壺裏的溫水,一邊看著父親陳建國說到:“爸,你看你的眼睛紅的,昨晚上是不是又沒睡好,都說了好好休息,你就是不聽勸,就愛瞎想。”說著話空當,陳東手上的毛巾也打濕了。拿著濕毛巾,陳東半跪坐在床上,說道:“爸,來,你臉湊過來一點,我給你擦擦。”

半躺在床裏側的陳建國聽著兒子的話,將臉側了過來。溫熱的濕毛巾在臉上不輕不重地擦過,兒子黝黑的一雙手順著脖頸一直向下,黑與白的強烈膚色對比讓陳建國的心裏又是一陣梗塞。不是他陳建國心思太過敏感,這是任何一個父親對自己兒子最正常的疼惜。多年來他癱瘓在床,很少見陽光,倒成了這個家裏最自己的兒子東子自懂事以來就跟著母親在大山上跑,大夏天的太陽熱毒,早就把那個曾經白嫩可愛的兒子曬成了黑炭一般。一想到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多年來癱在床上,什麽事也不幹,自己才十歲不到的兒子卻在跟著母親掙錢養家,陳建國這心口處堵得難受。

“爸,咱翻個身,我給你擦擦背!”

聽著兒子的話,陳建國很是配合地翻了個身,整個半趴在床上。

“東子,你爸我就是個沒用的廢物,什麽都幫不了你,還拖累了你和你媽。這麽些年,你們吃了這麽多苦,還得照顧我這躺在床上的廢物,你讓我怎麽不多想。”

聽了父親陳建國的話,陳東一邊擦著背,一邊嘆氣地說道:“爸,你別這樣想,照顧你一點兒也不累。也就是有空的時候給你擦下身子,就算你現在身體沒什麽問題,我做這些也是應該的。而且我覺得我爸很厲害,雖然雙腿不行,但僅憑著雙手都能自己穿衣解手了。有時候還能自己一個人爬到門口曬太陽。還有爸你也不是什麽都沒有幫我和媽,你看家裏的桌子椅子不都是你一件一件自己琢磨出來的!”

“對了,還有呢,你看!”說著話的功夫,陳東給父親擦好了背,陳東將毛巾扔進了盆裏。然後從懷裏掏出了一個信封。遞給了父親陳建國,說道:“爸,你看,這是今個兒一大早王大叔送來的,你這個月的退休金和傷殘補助,有一千五百多呢!說句不好聽的,要是你不在了,家裏沒了這錢這就更難了!爸爸,你很厲害的!”

看著兒子手裏的錢,陳建國卻是更加苦笑地說道:“就是為了這每月的一千多塊錢,當年我才沒有再次喝農藥尋死。可是和當年的醫藥費相比,每月的這點錢又算得了什麽!你媽當年就不應該堅持救我。不然也不會像現在這麽累這麽受苦!”

作者有話要說: 弟弟是撿來的,妹妹是小姨家的孩子,都不是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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