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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章見V群。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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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的碧藍色眼睛,他開口,紛亂炙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你不許去,不許去!靈鳶的事情不能暴露,當年的事情不能暴露,不許去!”

手腕傳來錐心的疼痛,對上那張猙獰扭曲到極致的容顏,水月天妃呆楞一秒,開始奮力抵抗!

天帝瘋了,她也瘋了,瘋狂掙紮之中,水月天妃猩紅的雙目一下抽出發間金簪用力紮上了天帝的手臂,天帝吃痛大叫一聲,竟是揚手狠狠甩了她一個耳光!殿內慘叫連連動靜很大,殿外聽著帝後打架的侍從各個膽戰心驚卻是無人膽敢敲門,下一刻,被疼痛和恐懼折磨到崩潰邊緣的天帝竟是激怒著一瞬抽出了腰間短劍,要殺了水月天妃滅口!

當年毒害靈鳶有水月一份功勞,她便是當年知道所有內幕還活著的最後一人!只要她死了,當年秘密就不會敗露,所有人都不會知道昔日他們是如何的卑鄙無恥害死了有功之臣還假惺惺的追封祭奠了她數千年的!他要守住那個秘密,一定要守住那個秘密,否則皇位岌岌可危!

那一刻,高處俯看而下的淺碧色眼眸裏帶出的是最極致的寒意,他對她起了殺心,認真的,起了殺心!那一刻,終是昔日的柔情蜜意化作刺骨陰寒,在看清了那淺瞳之中一瞬揚起的殺意的那一刻,水月天妃戰栗著將心中所有的感情所有的回憶全部碾碎撕裂,眸中一瞬哭幹最後一滴淚水,她伸手一下握住那刀柄,拼死同天帝爭奪起來!

一日夫妻,百日恩,卻是,那萬年相攜而過的歲月走到盡頭,竟會是,這樣一場你死我活的慘烈!

水月瘦弱,天帝體虛,兩人在地上翻滾碰翻了矮幾打碎了花瓶,水月死死咬牙,嘴裏都泛起了一抹甜腥,下一刻,她一瞬揚起手心摸到的花瓶碎片狠狠割向天帝的頸項,在他驚恐回避的那一剎,墨瞳一凝,她一把握緊他的手將那短劍刀鋒掉了個頭,狠狠從他腰側刺了進去!

鮮紅的血順著傷口一瞬溢出染紅了長衫,天帝難以置信的低頭望上那深深沒入體內的刀鋒,在他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的當口,墨瞳輕揚一瞬帶出最蝕骨的寒意,水月死死凝望上他的眼,雙手交握刀柄一瞬發力,咬牙將那刀鋒用力橫拉沿著他的腹部直切了過去!

那一刻,錦衣華服寸寸崩裂,大量鮮血噴湧而出,濺了水月一身一臉!卻是在這樣極致的恐懼中,她卻是連眼都沒有眨一下,一直死死凝望著他,看著他每一分一毫痛苦的表情,看著那淺瞳之中的生命力點點滴滴流逝,這一刻,腦海之中忽然閃現的,是那千萬年來當她年華逝去容顏不在,他的眼中再也沒有了她之後,她獨自守著那冰冷無人的水月宮,度過的難捱的日日夜夜…

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他早已是遠離了她的世界,如今,他便是連他們的孩子,都要舍棄了…

不能原諒呢,這樣的事,絕對,不能原諒!

嘴角淺笑揚起的那一刻,那削鐵如泥的短刃已是割開血肉截斷骨骼,寸寸劃拉而過,將那臟器伴著鮮血攪落而出,汙了一地青磚!她看著他,用力,用心,最後深深凝望之下的一擊,終是割斷了最後一塊相連的皮肉,那一刻,上下兩截斷肢再也沒有支撐一瞬坍塌,極度虛弱被血水卡住了喉嚨的天帝,便是連嗚咽都沒能嗚咽一聲,就這樣斷成兩截,掉落在了地上!

殘肢,腰斬!她殺人了,哈哈,她殺了她的夫君,她殺了天帝犯下了弒君之罪,哈哈哈!

那一刻,低啞喉間一瞬溢出鬼魅般的低笑,那笑聲隨著不斷彌喪的心智變得越來越響,極度混亂之下,水月天妃一瞬揚起手中滿是鮮血的尖刀爆發出了最瘋狂肆意的尖嘯,尖叫著,手起刀落,刀刀紮入那殘肢之中割裂得血肉模糊,她已是,徹底瘋了!

——

蒼天在上,重雲深深,那所有修仙之靈無比向往的天界神族,也許遠不是他們期望中的那樣纖塵不染,聖潔美好;

那裏有爾虞我詐,有背叛陷害,有所有地方都會有的陰暗汙穢,三界眾生,其實,並沒有太大的不同…

對於這一點,也許有一人體會最深,傷重難治,幾乎是在鬼門關繞了一圈又走了回來,幽幽轉醒的那一刻,漓昇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個地下牢房之內,四周紅褐色的石墻透出陰冷寒意,他四肢無力動彈不得,只能努力偏過頭,望上不遠處那片陰影裏冷冷看來的視線。

他很詫異自己居然沒有死,對陣當時,最後那一刻的爆裂襲擊,那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強大靈氣,他甚至連對方的樣子都沒有看清,就被那藍黑色的閃電頃刻淹沒,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龍鱗堅硬,龍筋強韌,幻化原形的他應是這個世上最強大的靈獸了,卻只是一擊,僅僅只是一擊渾身就如同針刺一般灼傷到了骨子裏,那一刻,他周身的靈氣都像是完全沒用了一般消散,輸得,徹底!…

原來,天界所要面對的遠不止當年的靈鳶麽,還有她背後那個,比她更加強大更加狠戾的敵人!聰明如漓昇,此刻已是隱隱猜到了那人的身份,他感嘆造化弄人,努力睜眼望向前方緩緩從那黑暗中而來的女人,依舊是一身黑衣,依舊是輕紗覆面,她緩緩走到他身側,墨瞳清冷望下,片刻之後,有微涼的聲線自高處傳來,她問他,活得,很辛苦嗎?

話落,漓昇擡眼,黑發黑瞳,容色淡漠,那一雙不帶任何情緒的雙眸裏,透出的是最最冰冷空洞的沈寂。他太過淡然,饒是聽了這樣匪夷所思的問題,那張淡漠清冷的容顏上卻是沒有絲毫情緒流轉,同阿零預想的一模一樣。

交戰之時,只是偶然瞥上了那雙眼,自此,心中卻是有了不一樣的情緒。阿零不會告訴漓昇,那時候她看著他,腦海之中竟是忽然有畫面一閃而過,那一片清冷明月,那一身傲睨疏冷,當那雙淡漠到極致的金瞳冷冷望來迎上她的視線的那一刻,阿零忽然發覺那竟是她記憶深處同殿下初遇的畫面!如此詭異的時刻瞬間襲來的記憶同眼前畫面一瞬交織,她一時心驚,鬼使神差就留下了漓昇的性命…

生母亡故,家族敗落,對於眼前的這個男孩,阿零的了解只有這麽多。

爾後,療傷續命,她按部就班的做了所有,她並沒有想清楚她留下他的目的是什麽,此刻,看著他醒來,再次確認了他的性格之後,她心緒隱隱覆雜。

重生歸來,阿零看著眼前的漓昇就像是看著自己的一個小輩,年紀輕輕,便是經歷了這麽多變故,養成了與誰都不親近什麽都不表露的性情,眸光淡淡對上那雙靜靜望來的墨瞳,阿零心知自己如今的做法很有些移情的效果,她看不得那樣的眼神,她對那樣的個性心存憐惜,所以,這算是愛屋及烏麽?看著這樣的漓昇,竟是一下勾出了她努力了很久都未曾想起過的昔日往事,這樣的巧合,不可謂不是一種緣分,讓她心生了不一樣的感情,覺得眼前的男孩其實是個好孩子,性格沈穩也很單純,她突然就不想殺他了。

大戰在即,不容有失,不殺人,她就只有一個選擇可有。

下一刻,伸手,阿零輕輕解下了面紗,細紗之下,露出的那張容顏清麗非常,微冷,卻又無比柔和,五官精致帶出的氣韻澄凈高貴,有著一股難以言說的美。

藍黑眼眸淡淡望下,四目相對,阿零微微揚起嘴角來,如果辛苦,那就不要回去了,你留下,做我的契約獸如何?~

山中地牢裏,當漓昇正面臨著出生到現在為止最意料之外的變故的那一刻,山外天邊,雲層翻滾,隱隱透出一股金紅之氣,強壓而下。那一刻,山風淩冽帶起雲海城從未有過的蕭索蒼涼,城中靈體感應到強大殺意紛紛遁逃,未幾,那海天一線的彼端,便是現出了黑壓壓的天族神兵!

彼時的天界已是亂作了一團,天帝驟然離世,天妃弒君瘋魔,震動整個神族的消息被高位層層封鎖,整個天帝正殿看到這一幕的侍從,已被全部滅口!身騎白玉麒麟遙遙立於神兵最前端,蓬萊山大將武神東溟神色凝重,他永遠也忘不了當他得到天妃殿的消息飛速趕往正殿之時看到的那一幕,渾身是血,手持兇刃,一下推開正殿大門沖出來的他的胞妹水月,用著如同厲鬼一般的神色死死盯著門外眾人,一瞬仰頭指天狂笑,笑著她大聲叫囂,天族到了覆滅之期,靈鳶神女墮落成魔,她即將回歸,血洗天庭!

這樣一句末日的詛咒,聽得所有人不明就裏,頭皮一瞬發麻!卻是,太子失蹤墮神回歸,在了解到下界發生的一切得知天帝蓄意隱瞞了所有之後,心中那一刻起了至深的疑慮,東溟心知這一場戰役,絕對沒有很多人以為的那般簡單。

如今的天族神兵,裏頭大多數人都沒有參加過當年的神魔大戰,靈鳶神女對於他們來說,只是遠古傳說裏甚至不知道是否真實的存在。為救太子而來,所有人都沒有做好血戰的準備,甚至在他領兵出征的前一刻,文臣裏不少人還反對他帶領如此規模的神兵下界,懷疑他趁著天帝“臥病”生了謀逆之心!

卻是誰也不知,他們的天帝陛下其實早已薨逝化作了一攤爛肉,便是臨到陣前連大戰統帥亦是心生退意!若不是太子可能還有一線生機擁立太子稱帝是蓬萊山唯一的出路,他甚至早已臨陣脫逃回了蓬萊攜家逃亡!

擡眼,神色凝重望上前方雲海深處越來越近的那座小城,東溟腦海中浮現出的,是當年那黃沙漫天蒼涼肅殺的戰場之上,那抹永遠淡漠遙遠的身影。

當年,他征兵被選出加入大戰,只是萬千如同螻蟻一般的小兵中的一個,戰戰兢兢的跟在人群之中隨波逐流,一邊打一邊躲,只有唯有的一兩次,他恍惚擡眼看見過那道如同立於天地對岸隔他異常遙遠的背影,看著那肩頭瘦弱,卻是能舞動那千人不可擡的神兵巨刃,看著那身姿嬌小,卻是能操縱神兵一瞬擊殺大片敵方魔將!

在那昔日的戰場之上,沒有皇族,沒有階層,沒有希望,也沒有未來,她便是他們唯一的指望,唯一的神!自她出現之後,所有人都將命運寄托在了她身上,只要能看見那抹堅毅的身影便像是渾身都註滿了力量,只要有她沖鋒在前,所有人都像是有了力挽狂瀾反敗為勝的決心!當年大戰期間,甚至可以說是整個神族最齊心協力充滿信仰的年代,那是靈鳶的年代,是抱著單純生的渴望熱血沸騰全力拼搏的年代!那崢嶸歲月裏,他們的神女,是刻在每一個心底深入骨髓的仰望,他們敬她,愛她,害怕著她,也瘋狂的崇拜著她!這樣的感情,難以取代難以磨滅,便是在她死後的千萬年裏都在血液之中流淌揮之不去,便是他,都曾經午夜夢回之中無數次回歸那蒼涼肅殺的戰場,在一片血色之中,苦苦追尋那一道再也不可能找到的身影…

靈鳶回歸,將會帶來怎樣的後果難以預計,王朝動蕩,他甚至隱隱已經看到了一切崩壞隕落的序曲!終是領兵壓上了城墻,那一座雲中小城,磚瓦灰白,看著是那樣的靜謐安寧,下一刻,城墻之內長街之上忽然幽幽現出一抹墨色身影,驚得東溟一瞬瞳孔緊縮,死死絞緊了手心裏的韁繩!

溫柔的涼風輕轉,淡淡的,揚起了來人如墨的衣衫;步履輕緩,不徐不疾,他一步步自那長街而來,緩緩的,走到了洞開的城門之前。那一刻,輕揚的發絲之間隱隱的都帶上了靈氣的波動,玉質的肌膚,淡漠瑩潤,清冷又艷致的五官,絕美出塵,他輕輕擡眼,竟是一雙奇異金瞳,映上流雲之下旭日的光輝,帶出的是最澄凈最耀眼的金紅色華彩,下一刻,薄唇輕勾他淺淺揚起一抹輕笑,那一刻,如山風般輕柔的笑意中甚至顯不出一絲戾氣,卻是,恍然入眼的那一刻,如同利刃,猛刺入心!

…是他…

…為什麽,會是他?!…

心中戰栗一瞬驚起的那一刻,陣營之中已是喧囂一片,所有的戰馬都狂躁起來,揚蹄擺首竟欲後退!下一刻,前方那黑衣金瞳的男子輕笑著,緩緩揚起手來,那一瞬間,便是神獸麒麟各大主將的坐騎都現出異動,東溟雙目圓瞪面如死灰般死死凝望上那張噩夢一般的容顏,失神之間甚至差一點被白玉麒麟摔下身來!

“是魔君…是魔君!”

陣營之中傳來模糊驚呼,竟已是有人策馬而出臨陣脫逃!那一刻,列陣在前的天兵們感受到了詭異的壓力各個面面相覷,這般叫人驚懼的死寂之中,大將們的反應讓人心驚,只是他們實在想不明白,對方只是孤身一人,揚手張開了一道沒有絲毫攻擊力的結界而已,為什麽他們會嚇成這個樣子?!

那一刻,手心裏攥緊的神兵上滿是薄汗,所有人耳邊都響起了自己狂亂的心跳和吞咽口水的聲響,下一刻,卻是前方靜謐城池之上,幽幽的,飄來了一陣花香,清冽幽然,若有似無,那清清淡淡卻是沁人心脾的香味之中,聲聲銀鐲的輕響,自遠方雲霧之中遙遙傳來,如同珠落玉盤,那最清越動人的旋律。

那一刻,所有人都仰首遙望,望著那薄霧還未曾褪去的城墻頂端,幽幽,現出了一抹淡漠身影。那一襲,華服迤邐,那一頭,青絲曼長,那一身如夜般清冷的氣質穿透薄霧而來縈繞上所有人的心田,那一刻,便是呼吸都凝住了心神都渙散了,死死凝望上那雪膚黑發的美人盈盈一步行至墻頭,如夢似幻之中,她輕輕擡眼,紅唇邊隱隱揚起一抹淺笑,下一刻,金色靈氣在她手中一瞬凝聚幻化出金色神弓,她神色淡淡抽出一支金箭,緩緩,搭上了弓弦。

神弓“攬月”,弒妖屠魔,只是此時此刻啊,那神弓的主人卻是遙遙站在那雲海彼端,淺淺含著笑意的墨瞳中藍色幽光流轉而過,帶出的,是同她身前那靜靜張開一道結界守護著她的大魔頭一樣平和冰冷的神態。

神弓拉成滿月,金光映上的,是千萬年來哪怕是昔日最慘烈的戰場之上都未曾出現過的,至死絕望!

下一刻,弓弦崩裂,金光爆出,那淩冽光暈在天際至高處一瞬炸開,劍氣化作無數金針籠罩而下,如同在那穹頂結界之中一瞬綻放了煙火,璀璨奪目!

------題外話------

下一章就是最終回了,但是趕不及12點前審核了,明天早上九點審核出來就有了。白天出去了一天忙家裏的事更新遲了大家抱歉!

☆、029 大結局 緣分天定(全文終)

那一刻,無數金針如同綿雨一般自天際滑過,將整個神族大軍盡數籠罩,下一刻,暴虐劍氣瞬間攻到了眼前,那一雙雙直楞的眼眸中還帶著金光映入時的綺麗神采,那一張張呆滯容顏上,還未褪去女神驚鴻一瞥之時的驚艷,卻是這樣閃耀著驚艷著,那一具具站得筆直毫無防備的身軀下一刻便在箭雨之中瞬間被粉碎割裂,化作一片屍海!

那一刻,骨肉分離血水四濺,保持著仰望的姿態,有人一瞬間便被攔腰斬斷;眸中還帶著茫然無措,有人剎那間就被刺穿了頭顱!身邊的夥伴連悶哼都來不及發出一聲,便是破碎了一般倒在了血泊之中,看著身邊慘劇,有人驚懼回眸還沒來得及逃走,便只見眼前道道淩冽金光瞬息而過,劇痛來襲瞬間被撕成了碎片!

攬月神弓射出的箭雨,多如牛毛迅如閃電,殺傷力極大!這樣的陣仗東溟當年有幸見識過一次,那還是昔日的靈鳶神女第一次參加神魔大戰的時候,創造的奇跡!

當年那一場箭雨,瞬間將原本迅猛襲來的魔族大軍困入了一片血海,爾後奪回主動權的神兵強攻而上,所到之處,看到的是一堆堆斷臂殘肢沈浸在已經浸透不了更多血汙的土地上,當年空氣中濃厚的血腥臭,入眼漫山遍野血樣的殘雲,給包括東溟在內的所有人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今日,這一場箭雨,是挫敵,亦是證名,遠方,高高重樓之上,那一襲黑衣容顏淡漠的女子用著神女的兵器施著神女的咒法,她就是靈鳶,昔日天界的保護神,武神靈鳶!

“神女…”

“統帥…!”

那一刻,就在東溟一瞬心悸的下一秒,身邊亦是響起了數聲低喃,認出她的身份的不止他一個,千萬年來念念不忘她的人也不止他一個,只是,今時今日,滄海桑田,當他們所有人都站在了她的對立面,他們只是她無差別射殺的敵人之一!

東溟回眸,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副帥全然呆楞著直面那漫天箭雨,一瞬被射成一灘糜爛血肉!當年征戰之時,他還只是個負責她的戰馬的孩子,每每只敢遙遙望上她一眼,眼底帶著最澄凈的崇拜和羞澀;這一刻,便仿佛是用同伴的鮮血洗凈了昔日旖念,東溟再一次直白的感受到了,昔日的神女已死,如今他們面對的,是那萬年之後重生歸來的魔君,還有他那同樣所向披靡心狠手辣的,正妃!

盈盈從高臺之上翻越而下,阿零來到了自家殿下身前,垂眼,輕輕握上了他遞過來的手心;

同樣的黑衣黑發,同樣的清冷無雙,他們比肩站在微風輕柔的雲端,擡眼望去的,是雲海彼岸那早已被鮮血和哀嚎浸透的地獄深淵!

昔日大戰,越山被推到風口浪尖,戰敗的時候,從未有人站出來替越山求過一次情,得勝的時候,也從未有人在歡呼雀躍之時,顧念過越山重門一夜之間又是擡入了多少屍骨,後山,葬下多少至親。

戰爭的殘酷,從來不是在於死了多少人,還是在於死了多少心,當感情變得麻木,當人心變得冷漠,當所有人只求得勝只求自己的存活,只會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人身上捧高踩低的那一刻,人心已死,心中自認再純真的感情,實則亦是虛幻。

當年最後一場大戰,她失敗而歸,越山全族領著師傅的遺體經過那九重天門,沒有一人前來迎接;擔心著魔族趁勢反攻,越山門中草草舉辦的那場葬禮,亦是沒有一人前來悼念。那一日,九重天上難得陰雨綿綿,她騎在高頭大馬之上,走在送葬隊伍的最前端,那一條路,昔日得勝而歸之時聚滿了一張張帶著希冀的臉龐,如今戰敗了,卻是空曠無一,直至快要走過那最後一重天門,終是讓她看見了唯一的一人,那還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小臉上滿是稚氣,眸中卻帶著全然的仇視,他只對她說了一句話,說若她真是傳言之中的天生之子,又為什麽會輸?如果她真的那麽厲害,為什麽還沒有親手斬殺掉那魔君,害得他們要舉家逃亡!

他叫她,騙子…

那一日,連綿的小雨終是沁入了軟甲浸透了衣衫,給全身帶來極致陰寒;那一日,她一身素縞身後是靜默的送葬儀隊那漫天飄搖的白幡之間一口黑色木棺之中躺著她最愛的至親,聽著這樣的話,忽然一滴雨水滑落了眼眶,她終是發覺,原來,只有自己的傷,才會痛,別人的傷,再是血肉模糊那也只是別人的傷,那一日,那一刻,她忽然就體會到了,心死的味道。

所以,這便是戰爭,傷她至深,也傷了所有人。

掌心緩緩握緊手心裏的長指,她心知對面的隊伍裏有著當年很多故人,只是那一場借由著扭曲背景而來的情意沒有守護住任何東西,她又何必如今還來在意。

墨瞳輕擡,映出的是最冰涼的冷意,阿零揚手攤開掌心露出那道透著清幽銀光的靈魄,淡淡開口,她說,這便是你們要救的太子漓堯,太子,已死!

那一刻,傷亡慘重的神族大軍一片死寂,下一刻,她再是揚手輕輕一揮,竟是從身後的雲霧之中召來了一只黑色巨龍!

“這就是你們的大皇子漓昇,本妃新收的契約獸,從今爾後,他就將一直保持著畜生的形態留在本妃身邊,俯首稱臣甘為坐騎!”

清冷的話語,一瞬如同尖刀一般劃過身心,紅唇下一刻輕輕揚起的那道冰冷弧度,帶出的是最肆意傲然的鄙夷深深刺痛了對面所有神兵天將的心!血氣在心頭翻滾,緊緊握上武器的指尖發白顫抖,一個,兩個,終是有越來越多的人跨出了第一步,當第一聲滿是血性的吶喊沖破雲霄的那一刻,心中聚起的怒火終是燃燒了全部鬥志,死傷大半卻仍是人數眾多的神兵天將們怒吼著,朝著對岸急攻而去!

這一場怨憎會,即是沒有了天帝和水月,便由這些所有含著怨氣含著憤怒的人們帶來歷劫所需的痛苦,成為度她飛升的宿主!下一刻,遠方雲端,靜靜懸停的百尾靈鳳之上,一身雪衣面容隱在層層紗幔之中的男子終是懶懶睜開眼來,望上下界戰場,清幽墨瞳之中帶起一絲饒有興致的淺笑,笑著,他揚手,輕輕撥動了身前那柄通體漆黑的上古玄琴。

潺潺如水流般的琴音自天際傾瀉而下,襯著下方喧囂震天的戰場,竟帶出詭異的和諧感。第一撥神兵急速攻到城下的那一刻,遠方金瞳瀲灩,玄衣輕揚之間晝焰行指尖聚起靈氣在空中一個輕劃,空無一物的長空之中那一刻忽然現出一道金線,策馬而來的天將來不及止步一下撞了上去,頃刻爆裂而亡!那一刻,齒間喃喃念出咒符,身後阿零闔眼輕輕展開雙臂,沙場之上無數蒲公英一般的球狀靈體從死者身上幽幽飄出,匯聚成一條輕柔光練,緩緩襲來纏繞到了阿零四周。

八苦集結,那一刻,在城中作法的青嵐已是開啟了飛升的陣圖,將阿零體內已經融入的靈魄交織在一起,灌入了她的元神。那一刻,體內肆虐的濁氣絲絲消散,阿零甚至都可以感覺到心頭一股強大的壓力正在慢慢瓦解,一點一點抽離。那一刻,身後四瓣蝶翼輕展開來牽引著她緩緩飛上了長空,一片澄凈光暈之中,阿零闔著眼,卻是微微蹙起了眉,心頭那抹揮之不去的擔憂還在,她卻已是無法睜眼再看他一眼。

前方,殺戮還在繼續,這一場祭奠,無數人隕歿,只為換得一人飛升成神。

墮神歷劫,也許從來不是那麽崇高美好的事,自那八苦劫難存在以來,禁錮了太多悲哀的靈魂,犧牲了太多無辜的生命,普度眾生普愛眾生的神明麽,試問,當犧牲了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也犧牲了旁人,度過這樣陰暗的試煉飛升成為高高在上的神明,那一顆歷經所有的心,真的能保有那樣純凈慈愛的感情麽?

這便是這個世界的天道,引領著所有人遵循的規律,八苦存在的這一切,歷劫存在的這一切,也許早已是寫定了結局,饒是神明,永生永世亦是苦苦在業障中掙紮,所有人都未曾真正度過苦海,一世煎熬。

指尖,那琴音裊裊,婉轉清幽之間,下方那一場單方面屠殺般的戰役,已是接近了尾聲。

四周安靜的,一片死寂,空氣中彌漫的血的味道,金瞳輕闔,掩去眸中流轉而過的情緒,再睜眼時,他揚手聚起魔刃一瞬劈斬,終是將最後一縷孤魂留在了這雲海城的荒蕪城外。

那一刻,金瞳微斂,晝焰行轉身回眸,淡淡凝望上了身後半空之中,包裹在金色靈氣之中已然開始幻化的阿零。

容顏沈靜,眉目清婉,望上那光暈之中容色清冷的小臉,淡漠金瞳中帶起了最溫柔的情意,視線淡淡往下,凝上那華服之下高高隆起的小腹,那一刻,那溫柔眸光之中閃過一絲痛楚,那般隱忍深沈,他心愛的姑娘,他最愛的阿零,他們一起努力至今,終是走到了這最後一刻,終是到了…分離之時,他從最初就知道自己無法信守諾言,他從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騙她,做了這般狠心的事,她一定會,恨死他…

那一刻,金瞳之中沈痛夾雜著癡心深深凝望上他最愛的眉眼,用目光刻畫,用真心描繪,將那一分一毫細膩的肌膚五官深深刻入心底,下一刻,耳邊那婉轉清幽卻是帶來陣陣寒意的琴聲終是戛然而止,一片金光之中,幽幽轉醒的阿零墨瞳之中已是帶上了全然的黑,淡淡的,她凝望上他的眼,這天地之間,無聲無息,只餘下了他們二人,還有一苦,愛別離!

手中幻化長劍,她急攻而來的那一刻,他用魔刃相抗,藍黑色閃電映入眼底,那裏是不變的溫柔眷戀。

八苦劫難,時限已至,濁氣侵體,阿零的身心都已是到了負荷的極限,若不集齊所需的全部靈魄在這一刻飛升成功,她會死,孩子,也會死…

這便是早在數月之前,那飛升的白蛇清姬在一晚夢中給他轉達的,那來自於天界占星臺大祭祀的預言。

預言之中,他便是她命中註定的“愛別離”,他會成為她飛升的助力,他必須在這一日離她而去,這甚至是他們這一世能夠相遇能夠相愛的原因…看來,這一場重生宿命,並沒有留給他太多的選擇餘地。

兵刃相接,帶起劇烈的靈氣碰撞,再次彈開之時,感受著身後襲來的淩冽劍氣,他轉身之間凝望上那雙暗如子夜的眼,腦海之中閃過的畫面,是多年前的那一夜,嵐山崖底,他傀儡反噬嗜血性起,她不管不顧朝著他跑來,伸手遞到他嘴邊時,那滿含殷切關懷的清亮眼眸…下一刻,金瞳凝望,帶上的是最深最熱烈的光,在她手握巨劍直刺上來的那一刻,他一瞬收了掌心靈氣,揚手將她死死擁入了懷中!

劍身鋒利,一瞬狠狠穿透胸膛,他用力摟緊了她,手臂環繞上來的力度深深刻上她的骨骼,勒得她生疼!溫熱的血,在那一刻浸透衣衫滴滴墜落,呼吸之間血腥味一瞬滿溢的那一刻,墨瞳之中濃黑撕裂散去,阿零一瞬恢覆了神智,臉色驟白。

那一刻,心跳驟停,呼吸凝滯,耳際那溫熱的喘息紛亂不堪,身前,那玄鐵巨劍在她心緒驟然波動的瞬間斷裂碎成了粉末,他胸前的傷口,卻已是止不住血…

呆楞著,瞪著眼,張嘴卻是所有的疼痛都壓抑在喉頭,一動不動,渾身顫抖,她說不出一句話做不出一點反應來,只能任由他抱著,死死抱著,一片空白的腦海之中反應過來的第一個念頭,他…騙了她…

他騙了她!

心底,痛得一片麻木,腦海,痛得一片麻木,僵著身子壓抑著喘息,她不敢動也不敢說話,什麽也不敢做,只覺耳邊他的氣息越來越弱,身前他的心跳越來越弱,她的雙手被他死死禁錮在懷裏她摟不住他,終是無聲一滴淚水滑落眼眶,打在了他胸口最炙熱疼痛的地方。

總是笨拙,總是認真,總是做著很傻的事,卻是每一步都踏在了他心尖的丫頭,之後不知長短的歲月裏,他不在她身邊,她會如何,會…哭麽,不要,哭啊…

下一刻,用盡全身力氣傾身而上,溫熱的氣息輾轉過來一瞬吻上她的耳際,喃喃低語,三個字,烙印一般砸上心頭,話落,他松開她一瞬往下滑去!

“不要!”一聲驚叫溢出喉頭,阿零驚恐萬狀一瞬俯沖下去奮力扯上指尖袖擺,她用盡了全身力氣用力把他往上拉!一滴,兩滴,無數滴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落下打在他臉上,他輕輕皺眉,死死望著她,薄唇再次揚起那抹淺弧的時候,血水已是抑制不住的沿著嘴角滑落。

“不要走…你不要走…我不生氣,我不怪你,你不要走…不要…”淚水模糊了眼眶,渾身痛得難以附加,她哭著,苦苦哀求,眼看著她的神力如同毒藥一般浸透他的傷口,將那墨色衣襟染成一片濡濕!那一刻,悲傷痛苦驚惶無措無數劇烈情緒一瞬席卷心頭,小腹下方驟然傳來一陣墜痛,讓她死死咬牙,卻是,死不松手!

只是啊,她這般哀求,他卻是…不應,沈默著,只會那樣笑著,一片血汙之中,笑得讓她心碎至死!

那一雙凝望而上的金瞳裏,是最纏綿不舍的情意,默默的,他望著她,深深的,望著她,交纏在一起的手心被血水浸透寸寸滑脫,他終是一瞬滑出她的掌握墜落天際,那一刻她大哭著不管不顧的再次追了上去,腹部那樣的絞痛已是小產征兆,忍著劇痛滿身血汙她跟著他一同墜下,伸手,卻是在將要抓住他的那一刻,空曠虛無的天際間忽然一瞬現出一道屏障,狠狠隔斷了她的去路!

重重砸上那透明屏障,腹部鉆心一樣的痛楚讓阿零死死捂著肚子蜷縮起來痛呼出聲!身下,血水已是浸透了羅裙滲出了一灘血汙,刺激過大情緒崩潰,腹中還未足月的胎兒已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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