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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章見V群。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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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念的機會,屆時要尋找下一個‘死苦’的宿主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知道就快點放我們離開,否者我必定玉石俱焚!”

好不容易得來的少年結果卻是個女扮男裝的丫頭,不但沒有找到能替換的身體,還引狼入室暴露了身份!如今那趴伏在地上的童女心中已經驚慌無措到了極致,卻是不甘在這樣的時候就此放棄!憑什麽,憑什麽他們兩人身為神子,本是有大好的前程卻是因為主位神君一朝被貶下凡而被逼著一同到了人界成為了墮神!憑什麽,憑什麽他們要遭遇這樣的不公就是想要兩個人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卻是必須面對這麽多挫折,導致濁氣侵體卡在了這“死苦”之中永世無法回歸神位!

她恨,她恨自己和他不斷衰老的身體,她恨這些前仆後繼來歷劫飛升的後人,憑什麽他們就還有著無限的可能,她和他的一生卻已是僵死在了這八苦雲海成為了所有人要找尋然後殺死的存在!那麽,與其讓對方如願以償還不如讓她斷了所有人的出路共赴地獄,反正她心愛的男人也活不了幾日了,她還有什麽可留戀的?!

下一刻,墨瞳之間一瞬聚起殺意,她只恨上一刻自己還滿懷著生的希望和期冀這一刻卻已是被逼到了絕境一心求死!下一刻,就在她指尖繞起毒針準備朝著自己腰間狠狠壓下去的那一刻,耳邊卻是傳來沈沈一聲喘息,一只蒼老無力的手臂伸上來,輕輕止住了她的動作。

懷裏的那具身軀瘦骨嶙峋,已經老得完全不成人型,剛剛那一跤摔得狠,已是摔掉了他大半的精氣,無法正常開口說話,他只能拼命睜眼對上她一瞬望來含著無措淚水的雙眸,到底是有多久了,她不曾像這樣看著他,只看著,他這個人。

墮入人界,濁氣侵體,所有的原本在天界之時從未體會過的痛苦和挫折紛至沓來,他們曾經驚恐萬分,他們曾經恨意深沈,他們曾經幾度想過放棄一切了此殘生,卻是在最痛苦的時候陰差陽錯尋得了置換身體的辦法,爾後一步一步,走向了地獄深淵…

吞噬掉他人的靈魂,奪取他人的身體,像是換衣服一樣替換著自己的外表和生命,當彼此眼中不變的深情卻是再也映不出昔日相戀之時的模樣,幾千年來,最後他們體內殘留下的靈魂,還有多少…?

做著妖魔鬼怪才會做的事,殘害著無辜的生命卻是不自知,當昔日心懷著善念的神明墮落成了如今這樣一心尋求著最好的靈魂容器被*完全侵蝕了的醜陋模樣,直至來到這八苦雲海,直至被“死苦”攔下來的那一刻,他才終是反應過來,他體內的靈魂已經所剩無幾,攔下他們的並不是那渡不過去的劫難,而是早已面目全非裏裏外外都崩壞了徹底的,他們,自己…

後來,在這具軀體之中度過的這最後幾十年,是他這一生最平靜安詳的日子;

後來,他已是不在執著於永恒的生命,他開始慢慢發覺,能好好的相伴一生,從青蔥歲月到滿頭銀霜,直至再無遺憾的面對死亡,這樣的一世也有很美好的地方,至少可以讓他們不再執著於生命的長短,珍惜眼前人。

可是,後來的後來,他變了,她卻是從未發現;

她一貫的積極強制之中,他選擇沈默以對,終是走到了這最後一刻,當她的希望全部破碎,他看著她眼中的傷痛,他是多麽後悔沒有在更早一些時候解開她的心結帶著她離開,至此好好的度過僅有的一世,留下最美好的回憶…

顫抖著雙唇,顫抖著雙手,顫抖著他奮力伸手扯開衣襟,撥弄之間,從懷中掉落下一小沓紙片來。她含著眼淚,疑惑將那紙片攤開,才發覺那上面,一張張,一卷卷,滿滿寫著的只有一句話,他說,可以了,夠了,停下吧…

停下永無止境的追尋,停下抑制不住的殺戮,停下來看一看這一世的美好,停下來,看一看身邊的他,看到他永遠說不出口的心聲,看到他滿是傷痛也滿是愛戀的眼神,他知道她從來都不如表面上這般堅強,當年還在天宮的時候她是個多麽愛哭也愛笑的姑娘,卻是被執念生生折磨成了如今的模樣…是他不好,是他太軟弱太沒用,沒能從所有一切的苦難中保護好她,讓她,難過了…

細流般的淚水從眼眶流出,沿著蒼老容顏上的紋路絲絲蜿蜒,那雙渾濁的眼已是看不清她在方向,那雙蒼老的手,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握上她的手心的下一刻,終是一瞬滑落,輕垂到了地上。

幾千年來,一直刻意忽視,一直努力回避,直至死亡的瞬間真正來臨的這一刻,她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措手不及…

渾身僵硬,便是連淚水都在那一刻戛然而止,呼吸凝滯,連心跳都慢慢遲緩了下來,終是茫然伸手重新握上那指節分明幹枯瘦弱的掌心的那一刻,她輕輕垂眼望上那一地無聲的心願,這樣就夠了麽,讓他以死,來作為解脫…

下一刻,周身靈氣終是在那一刻四散,化作了一點點如同雪絨一般的白色光點緩緩飄上了天際,直至這最後的一刻,她終是讀懂了他眼中的哀傷,明白了他從未說出口的,卻是永遠也不能放下的拒絕和傷痛…

素來溫柔善良的人,這樣的一世,讓他過得很辛苦吧…配合著她的理想,配合著她的固執,他一次又一次違背著自己的心意只為了能陪著不願離去的她留在這個世上,卻是讓心底的傷痕越積越多,再也難以撫平。

所以,便就這樣,算了吧…依著他的遺願,她選擇放下仇恨,放下不甘,放下所有禁錮著靈魂不得安寧的一切,選擇,妥協。

再一次輕擡眼間,那瑩白的光暈之中現出的,已是一張完全的不同的容顏,清秀,美麗,有著一雙天生彎彎的新月一般的眼睛,美麗的姑娘輕輕伸手出來,遞上身前男孩的掌心,他輕垂下眼看她,嘴角帶著溫和笑意,兩人身後,是那雲海伸出漫天雪色繁花,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他們終是能回到往昔,永遠活在那段最幸福快樂的時光裏。

最後的微光,帶走了所有殘存的痕跡,便是連地上的紙片都隨風而動,輕輕消散。其中唯有一張,微顫的筆觸寫下的是一句不同的話,那一句,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默然的承諾,道出的是淩駕於所有信念之上感情,當一切都已足夠,當你願意就此停駐只許一生,便由我來伴著你,好好過完珍惜的歲月;

只是,倘若你永遠放不下追尋,若是只有永不停歇才是你想要的人生,我也總是會,努力陪在你身邊的。

便是這樣的溫柔,纖弱又強韌,直至這最後的一筆無聲的愛戀隨著清風流轉緩緩消逝在空中,一片寂靜之中,望上前方虛無靜默良久夜清衡終是回過頭來,四目相對,小良微微偏頭,抹去了眼角的淚水。

悲傷,卻又是釋然,這一場“死苦”糾葛,終是在這樣的氣氛中,隨風,而散。

爾後,從那密境一般的地底空間走出來,一路上小良都沈默不語,經過的一路上,四周竟是沒有再遇上一個侍童,直到回到地面,他們並沒有即刻離開,而是繞去了別莊裏另一處非常隱蔽的院落,在那裏的廂房裏找到了一個端坐在床上打坐,卻是渾身瘦骨嶙峋如同屍骸的老人。

原來這別莊的“天機老人”卻有其人,便是當年在天界因為一時貪欲獲罪被貶的神君,只因當年一己之私,他下界之時逼迫著兩位侍童一道下凡成為了墮神,卻是因為當初的自私選擇給他之後的人生帶來了無盡苦難。人界千年的時光裏,終有一日他被心懷怨念的童男童女找到了可乘之機扳倒囚禁,爾後更是被投入到了輪回往覆的“病苦”業障之中,受盡了折磨!

那病床之上的老者已是一身頑疾沒有了半點活人的樣子,此時此刻奪取他的靈魄更像是送他一份解脫。遠遠的,小良站在廂房門外,看著夜清衡揚手幻化出一柄細劍,幹脆利落的紮入了老者的心房。

那利刃拔出之時都沒有帶出什麽血跡,幹枯的老人在靈魄抽出之後終於向後一歪到在了床上,只是那四肢常年僵硬,已是恢覆不到原本正常的狀態。

短短的,就在她假裝昏迷的兩個小時時間裏,整個別莊內的侍童都消失了,“天機老人”便是那“病苦”的宿主這一點也被查清,甚至便是連他的下落都已被調查的一清二楚,只等最後解決。爾後,在完美處理好這一切之後他趕回了她身邊,恰好適時收拾了那對童男童女破了“死苦”,期間沒有耽誤一點時間沒有出上一絲差錯,兩個小時之內便順利解決兩苦,還顯得那樣輕松自然,這便是真正的夜清衡所擁有的實力。

下一刻,收刀入鞘他轉身望來,還是那一雙青黑如玉的墨瞳,入眼的那一刻,卻是讓小良倏然感覺到了陌生。

這一夜,雲海八苦之中“四苦”告破,這也許便是八苦存在以來面臨的最高效突破。

彼時,城外十裏,雲海深處一片寬廣河灘,凝神註視著前方水霧裊繞的漆黑河面,下一刻佘青揚手放飛了指尖青鳶。

聚靈之地,澄凈神力之中卻是隱隱夾雜著至深的欲念,這一處看似平靜的河灘,實則水面之下卻是波濤暗湧濁氣肆意,說實話除了在自家主子暴走的時候,佘青還從來沒有遇上過這般強大而黑暗的濁氣靈團,讓她得以確定,就在這處水面之下,隱藏著主子要尋找的“八苦”之一,而這一苦的宿主並不如同傳言之中那樣贏弱,該是個龐大而極度危險的敵人!

☆、024 大結局 白蛇清姬

夜晚的城主府,淩華仙子離世,侍女死的死逃的逃,整個城主府已是完全沒有了先前馥郁奢華的感覺,各大院落裏門窗緊閉燭火湮熄,透出的蒼涼便像是連天際的流雲都感受到了一般,雲絮在風中飄散,顯露出天邊那一輪彎彎的新月,新月如勾灑下清冷幽光,明亮了片瓦,卻是將四周襯托得愈發黑暗。

房門緊閉的廂房之內,徹夜未眠的青嵐坐在床頭打坐,體內的鋼針限制了他大部分的行動,以至於結界設下之後竟是無人再來看守他這個頭號“敵人”。身前的圓盤之上,八棱芒星已是黑了一半,短短兩日便是破了這八苦劫難中的四個,這便是靈鳶的實力麽?下一刻,受傷那日,那雙居高臨下冷冷俯看上他的藍黑眼眸再次浮現腦海,他的計策一次次落空,她離回歸越來越近,她和那魔君的感情,毫無嫌隙!好,這樣真好,便是無論對方變成什麽樣子都能全然接受麽?青嵐在心中冷笑,他倒要看看這份經歷了一次又一次考驗看似不堅不催的感情,到底能夠堅定到何時!

已然崩壞的內心,帶來的是最汙穢不堪的*和執念,同為墮神,愛戀不得癡狂成魔,青嵐的黑化程度遠遠大於阿零,若不是飛升那一日他還有用,也許早就被拿去填了那“求不得”之苦讓阿零能更進一步!這一頭,青嵐在漆黑廂房之內發出低沈冷笑,那笑聲怨毒叫人毛骨悚然,另一邊,隔著層層圍墻院落同樣獨自呆在陰暗房間內的夜雪似乎都感覺到了那陣陣寒意,坐在床頭她抱緊身子蜷縮在角落,一雙眸子透出慌亂,看著亦是有些神智不清。

從人界到了鬼域,再跟來這八苦雲海,便是從那一日她去揭穿了晝零的身份之後就一直過著囚禁的生活,雖然沒有被殺死,卻是都永遠活在戰戰兢兢之中沒了自由!這樣的感覺,從到了這八苦雲海,直至徹底了解了一切真相之後,變得變本加厲讓她愈發驚恐起來。

她便是那最傻最可憐的人,以為自己發現了驚天秘密,結果卻是被擺了一道而不自知,大殿下他原來早就知道了晝零的身份,不僅知道,他還接受了,他心心念念想要她成神!如今回想當初她的舉動是多麽的可笑多麽的傻,正是因為夜福他們誰也沒有透露給她情況把她當外人一樣防備,她才會因為信息不足做了這樣可笑的事,徹底在大殿下心中失去了地位!

爾後,必定是清衡殿下顧念她萬年護魂有功所以留下了她一命,只是留下的她再也過不會以前的日子,不敢在肖想大殿下,她甚至不敢出現在他和那個晝零面前,好不容易當她重新振作起來想要好好服侍清衡殿下找回一席之地的時候,卻是發覺不知何時清衡殿下身邊竟是多了一個叫小良的丫頭,而清衡殿下對她明顯不一樣,遠遠超出了一般主子對侍從該有的關心和照顧!

為什麽,為什麽那個小良會常常出現在清衡殿下身邊做著本該由她做的事?為什麽,為什麽清衡殿下一直樂呵呵的接受一切,開始對她視而不見?她不是那晝零的侍女麽,為什麽不一心一意的侍奉自己主子要來搶她的位子?不久之後夜雪就反應了過來,那小良一定是聽從了晝零的示意才來的,她來的目的就是要擠掉她架空她,讓她在清衡殿下這裏找不到容身之處,這樣不出多久清衡殿下就一定會不再需要她,她這是暗地裏想要把她鏟除,好狠毒的女人!

夜雪心中此刻已是滿是怨念,蜷縮在床頭,哢嚓,哢嚓,她用力咬著拇指的指甲,便是那指甲被啃去一半血肉模糊了都不自知!這樣一個清冷的夜裏,一座血洗的莊園,兩個瘋魔的變態,這一夜的寂靜更像是風雨欲來之前的死寂,仆仆,空中傳來翅膀閃動的聲響,穿越雲海飛回的青鳶收攏翅膀輕巧落上被月光染白的瓦片,一聲輕響,廂房內室帷帳之內,阿零緩緩睜開眼來。

“睡不著?”下一刻耳邊便是響起一聲輕問,阿零偏了偏頭,伸手下去把攬在腰間有些沈的手臂挪了挪:“什麽時候了?”

“剛過了午夜。”

阿零皺了皺眉:“小良他們還沒有回來?”

“嗯。”晝焰行輕應一聲,伸手幫自家小夫人掖了掖被角,“有清衡守著,不用擔心。”

初春的天氣,白日裏陽光溫暖,到了晚上便是夜風清冷,屋內的爐火裏燃著小堆煤炭,阿零的臉熱得有些紅,她輕輕翻了個身:“你刻意把小良派在了清衡身邊。”

嗯,晝焰行神色淡淡:“小良是個好姑娘。”

阿零不說話,青黑的墨瞳裏藍光幽幽,有些不置可否,晝焰行輕輕揚起嘴角,伸手捏上了她的小鼻子:“好了,不要擔心,清衡的個性不會欺負了小良的,更何況小良也不是個不懂事的丫頭,兩人在一起不是很好麽,小良做事認真,想來清衡也能再認真一些。”

認真麽,對什麽的認真,對人,還是對感情?

他便是這麽觀察入微了,還把形勢人物都分析了個透徹,特地選上了小良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把她的侍女推了出去,到底是她操心不夠還是他居心叵測?下一刻阿零輕輕垂了垂眼:“小良是認真,就是怕過於認真了,話我先說清楚,若是小良在清衡那裏受了什麽委屈我可不饒你。”

那一句,冷冷帶著嗔意,話落阿零一個翻身就面向了墻去,留下的背影決絕得特別可愛。溫暖燭火中,晝焰行微楞一秒,下一刻金瞳微閃無聲笑起來。

笑著,摟上去:“好,不饒我。”

——

這一邊,一室旖旎膩歪不夠的兩人又在甜甜蜜蜜,另一頭,涼風習習的街頭從城南走到城東,精疲力盡的另外兩人終是回到了漆黑一片的城主府。

朱紅色的大門外燈籠都是暗的,靜謐中透著一絲詭異,小良在門口站了一刻,擡腳就往裏走,她直覺有事發生,卻是知道必定是好事,這個世上能敵對得了主上和殿下兩人的人怕是還沒有,想來那城主定是“八苦”之一,已經被主上他們解決了。

想到這裏小良不再遲疑,徑直就上了石階到了大門口,那個背影看著有些冷漠,或者說,像是要逃離。

一路回來她已經很累了,此刻什麽也不想說什麽也不想做,這樣的疲憊是從心底裏透出來的,是因為心累了人才那麽難受。只是她並不想被夜清衡看出來她的異樣,因為他的隱瞞他的變化所以她心裏有些接受不了麽,她並沒有在主子之一的人面前展露這種情緒的打算。

那一步上前,便像是一步就拉開了距離,短短的三階石階之下,夜清衡站在原處沒有動,清冷月光淡淡灑落,他的眸光澄凈微冷,一襲白衣立於月下那樣子青雋出塵恍然若仙,那張容顏實在是好看的,墨瞳清淡,少了幾分銳氣多了些許漠然,伸手觸上門環的那一刻小良緩緩止住的動作,她感覺到他沒有跟上來,甚至想象得出此時此刻靜靜站在她身後沈默無聲的他的模樣,而正是這樣,她才猶豫著不能轉過身去。

奇異的情誼,從他們認識到如今也不過短短月餘,在還未知道彼此名字的時候就有了第一次的交心相談,在短短的相處時日裏關系融洽卻又隱隱暧昧…只不過這樣的暧昧到底像是她多心了,若是她會喜歡上他是合情合理,那麽他會在意上她,卻是那樣匪夷所思。

這樣的情緒,在得知了對方真正的性情之後波動到了極致,冷情淡漠如他,工於心計如他,平凡遲鈍得像她這樣的姑娘在他面前說什麽做什麽也許都像是跳梁小醜一般的不夠看;在她說出她來照顧他的時候,他是怎麽看她的,在她說出她來保護他的時候,他又是怎麽想她的,他聽著這樣的話,不反駁也不表露,什麽都不讓她知道,他在她面前從來不是自己真正的樣子,她又何苦再給自己找些難堪來受?…

這樣的情緒許是十分消極的,只是見過聽過太多的悲劇,自己也傷過受過打擊,其實這樣性情的人她就應該敬而遠之的不是麽,想到這裏小良終是不再遲疑輕輕推開了大門,卻是下一刻,聽得身後傳來清淡男聲。

“你後悔了。”

這一次,用的是陳述的語氣。

這一次小良終於聽清了,是因為冷麽,她的指尖有些微顫,他真的很聰明,也許她心底不該有的朦朦朧朧的便是她自己都不能確定的感情他早已察覺,便是說了這樣的話,他真的很會洞察人心,知道什麽時候該說怎樣的話,能給她最大的動搖。

她後悔了麽?也許她真的有些後悔了…從最初的相遇,到之後的回歸,這一個多月來她做的所有事今夜都串聯到了一起,剝開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終是讓她忽然發覺了,自己正在陷入一段不該有的感情…

小良定了定神,轉過身去,夜涼如水的街頭,漆黑陰冷的古宅之外,他們在月下靜靜相望,這樣的場景看似應該很美好吧,只是小良不覺得自己有一點襯得上此刻氣氛的地方。四目相對,良久,他說,你生氣了?因為我沒有告訴你實情。

說著這樣的話的時候,那張不再含著笑意的面容上卻是看不出一絲表情,墨瞳清冷,水般澄凈卻是看不到底,四目相對,四周那幽幽冰涼的寒意包裹上來,就像是能浸透到她心裏去。

其實她早該發現的不是麽,發現很多時候在他平易近人的外表下,他的眼底從來都沒有真正帶上過暖意。審視著他人,偽裝著自己,他說話做事總是帶著三分計量七分餘地,這樣,真的不累麽?她沈默,也許是從未有過這樣的平靜淡漠,片刻之後她竟是從那雙青黑眼底隱隱看出了一抹緊繃一絲期冀,只是那一道光線太淺,她甚至辨不清是不是他的真心,心中輕輕嘆了口氣,下一刻小良垂下了眼。

“我沒有生氣。”她淡淡開口,語氣帶著一絲疲憊,卻還是認認真真的說出了心底的想法,“我沒有生氣,其實在知道你隱瞞了靈力的時候,我是很開心的。”

是的,她是開心的,因為若不是那她不知道的靈力,他已經死了;若不是他隱瞞的實力在那樣危急的時刻救了她,他和她,都已經死了…所以,無論過程如何,她不能否認的是事情有著一個讓她感恩戴德的結果,他們毫發無傷的回來了,還帶回了主上需要的宿主靈魄,她還能再期待什麽更好的局面?而或許,早在當初他們被單獨派去執行任務的時候她就應該看出一些端倪,沒有自己更早的察覺到他的秘密是她比較遲鈍,他們的關系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所以就這樣吧,這樣,就可以了…

那輕輕一句開心,說來的時候,微不可查,對面那雙淡漠的眼中閃過一抹情緒,是什麽,為了什麽,還不待這些情緒全部理清,就因著敏感的心性察覺到的那無形回避一點一點沈寂了下去。

之前的開心是真的,如今的隔閡,也是真的,說實話她並不清楚該如何再去面對他也面對自己的感情,讓她害怕的東西,還是扼殺在最初的階段就好,膽小麽?自卑麽?嗯,她似乎真的是膽小的自卑的,所以她已經,不願再接近了。

低垂著頭,小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終是轉身推門進屋,那一夜風很涼,四處很安靜,安靜得便是連心跳聲,都聲聲可聞。

那一陣陣沈穩搏動,似沒有什麽不同,卻又像是什麽都不一樣了,站在原地,終是擡眼望上他最愛的明月,月華落入雙眸的那一刻,夜清衡想,他是在期待一個怎樣的回應呢?又是想要一個,怎樣發展?千萬年的生命裏,一切都進行的按部就班,身邊所有人都說著他意料之中的話,做著他意料之中的事,卻似乎唯有一個小良,從最開始跳出來維護那歌君翎的時候,給了他一點點,不一樣的感覺。

所以便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註意了麽,開始有意無意間把人往自己身邊圈,聽著她說出他會意外的話,看著她做出他會意外的反應,然後按部就班的設計的著兩人關系的發展,看著她一步步走近,一步步走到今夜這最終不會完美的結局。

一切的一切,包括這最後一幕,都在意料之中;

隨心所欲任其發展,這是個性太差的他自己活該。

但是此時此刻啊,心裏那意料之中會有的感受,卻是意料之外的,疼。

——

隔日,天青,九重雲端,天界萬靈沐浴著千萬年如一日的溫暖陽光陸續轉醒,這稀松平常的一日,看著完全沒有一絲異常,年邁的仙君們照例喝著酒下著棋,秀麗的小仙娥們照例八著卦含著春心,占星臺一夜的恥辱,“故人”即將回歸的恐懼,這一切天帝怎麽可能讓群臣知道!

要讓他說準備戰事敵對昔日天族的越山神女麽,群臣一定會驚異當年戰死沙場的神女為什麽重生之後要來覆仇,又是要找誰覆仇?!要知道她可是神族的英雄啊,當年死後先皇下令追思了千年便是如今在軍中老將心目中都獨一無二的統帥啊,這一句報仇,又會牽扯出多少的醜聞秘辛褻瀆先皇的一世英名!

要讓他說神女轉世之後性情大變夥同了那魔君再來侵犯麽,呵,理由倒是充分了,只是靈鳶和魔君攜手攻打天界的消息許是一傳出去眾神便會嚇得屁滾尿流,屆時他那什麽軍心什麽實力去和靈鳶抗爭?!

橫豎都是死,當今天帝,已是到了崩潰邊緣!

這一邊,正當天帝走投無路的時候,阿零一行已是在第二日便拉緊行程趕往了佘青他們傳來消息的城外河灘,到的時候是傍晚時分,夕陽餘暉金燦燦的灑在河面之上,讓遠山連綿映襯下的這寬廣水域都帶上了一絲奢靡色彩,只是這樣的景致再美好,也掩不掉只需稍微靠近那河面就能隱隱感覺到的陰冷戾氣。

河灘邊,營帳已經搭起,入水的最佳時日是午夜,還有一些時候要等。篝火之前,佘青微微俯身:“啟稟主子,今早夜福趁著河水靈氣最薄弱時辰潛入了水中一次,發覺那河裏並不如面上看著平靜,暗流洶湧水草遍布,能見度極低不說還極度冰冷,看來並不適合水下作戰。此外關於這河中生靈的傳說均指出這河裏盤踞的恐是一只巨獸,夜福潛入的時候發現過一些行動痕跡,可以確認河裏的那東西個頭很大,且極為兇猛。”

佘青沈聲匯報上得來的消息,擡眼望上篝火對面那雙清冷的眼睛:“關於這河中巨獸的傳說佘青大致整理了一下,有一則聽著比較真實。”

而這一則傳說,是個悲傷的故事。

傳言,在幾千年前,曾經有個神君過膩了天界平淡的生活,認為下凡到人界,體會人間疾苦看遍人生百態才是他進一步修行的必經之路,然後抱著此信念的神君主動請旨下凡歷劫,投胎成為了一名僧人,法號安珍。

名叫安珍的僧人成年之後便繼任了一方大佛寺的主持,開始了自己普度眾生傳揚佛法的歷程,因為年輕且俊美,被許多姑娘少婦所惦念,但因起身份地位,多數人只能在遠處默默臉紅帶笑著觀望,沒有一個女子敢真正卻褻瀆著如同神明一般存在的大主持,安珍的人生也在有條不紊的安排中一天天度過,直至有一日,他帶領一幹僧侶游離到了遠離家鄉的異族城池,見到了城主之女,清姬公主。

至此,僧人安珍的好日子走到了盡頭。

那清姬公主是一方聞名的美人,對俊美僧人一見傾心非他不嫁;城主寵溺女兒,當即要求僧人安珍還俗蓄發,入贅迎娶清姬公主。這樣的行為顯然是對僧人和佛法的極度褻瀆,安珍誓死不從,卻是被震怒的城主下令打入天牢,用隨行僧人的性命相挾,逼他迎娶公主!

在那位於蠻夷之地的異族,安珍大主持的身份失去了作用,佛家神聖不可侵犯的地位也失去了作用,他變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任人宰割的階下囚,只等他蓄起合適的長發然後便會像個家畜一樣被牽去拴在公主身邊,永遠失去自由!生活在那樣一個暗無天日牢籠之內,安珍從備受打擊到茫然無措,從驚恐萬狀到憤怒難當,最後他心中開始有了怨恨,深深的怨恨!他忽然發覺了並不是所有的生靈都是可以渡化的,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該有存在在這個世上的資格!本該擁有著一顆普愛眾生的心的神明,從那一刻起,心中漸漸聚起了黑暗!

卻是恰好在這個時候,城中佛教的忠心信徒潛入了天牢,冒死救出了僧人安珍,逃脫之後的安珍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一路朝著家鄉逃去,異族的清姬公主卻是癡愛成狂,在發覺了心上逃跑之後瘋了般領兵追了出去!這一路的追擊,跨越重山萬壑歷經萬般驚險,最後直至追到了安珍家鄉的國度異族兵將們不敢入內了,清姬仍然不願放棄,一路追到了大佛寺!

彼時的清姬公主已是形同惡鬼,佛寺眾僧抵擋不得,慌忙讓安珍從後山逃脫,躲藏到了山頂的大鐵鐘之內!而清姬則是一路從山下殺上,漸漸異變,最後竟是幻化成了一條通體雪白的巨蟒,血洗了整個大佛寺,直至追到了山尖!

驚恐萬狀的安珍躲在法器神鐘之中,口中默念驅魔咒使得巨蟒不得靠近,清姬化作的巨蟒在山尖盤踞了整整三天三夜,悲傷的嘶吼聲如同龍吟!最後巨蟒終於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在確定不可能再得到心愛之人後,巨蟒忍受著驅魔咒帶來的痛苦死死纏上了神鐘,燃燒全身脂肪將自己和安珍一同活活燒死在了山頂!

一場有去無回的感情,用情至深如果得不到對方片刻的回應便是枉然,巨蟒燃起的大火,安珍心中的仇恨,所有的這一切*夾雜著黑暗觸發了最致命的濁氣,神君下凡歷劫卻是沒能功德圓滿反而被惡念侵體成為了墮神!而清姬,則是因為至深的執念和妖化的靈力被永遠困在了巨蟒體內,跟隨著墮落的神君一起,被困在了這八苦雲海!

“所以主子的這一劫便是‘求不得’。那水下的巨獸便是清姬,她守護著的神鐘便埋藏在這河心深處。要破‘求不得’就要先打敗那巨蟒,然後找出神鐘所在,得到裏面神君安珍的靈魄才行!”

——

一句“求不得”,牽扯出千年之前一段苦澀情事,一往情深遇上清心寡欲,所有的執念和悲傷都封存在了這一片平靜的河面之下,傳說中,這雲海河灘形成便是在神君墮落之後,那是清姬的淚水聚成的河流,永遠壓抑,永遠寂寞,面上看著波瀾不驚內裏卻是暗潮洶湧,便像是一個靜靜落淚了千年的女人,無聲的淚水,最是悲哀。

終是入夜,涼風吹皺了一池黑水,換上神族傳統的服飾,綰起一頭青黑長發,阿零赤足走過那河灘細沙,一路行至潮起潮落的河岸邊,放眼望去,前方遠山已是沒入一片暗色,水天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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