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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章見V群。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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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頭瞥了一眼自家主上,歌君翎,萬年之前從異世降臨鬼域的女人,自此一統鬼域,萬年之中再也無人膽敢撼動的他們的王。有人說她曾是墮神,有人說她是上古魔族,還有人說她是災星轉世,昔日關於主上的傳言很多,大抵血腥恐怖,只是當她八年前來到這地宮,見到的便已是如今這樣一個喜歡美麗的事物有些孩子氣還有些壞毛病的就像永遠都長不大的女人…嗯,或者說是美女…

小良盯著幻境中男人的看了一會兒,總結:“不是跟前幾天一直看到的那個男人長得一樣麽,有什麽好稀奇?”

另一邊歌君翎不悅的皺了皺眉,顯然不讚同侍女的隨意:“Nono,當然不一樣,之前那個男人也帥,但是有老婆了呀,當然只能看看作罷,但是這一個顯然不同啦,單身帥哥出現在黑暗恐怖的異世,目的地便是這更加黑暗恐怖的地宮!每一段這樣艱辛的旅途最終都會有一個極大的獎勵,而一般那恐怖宮殿之中都會鎖著一個需要救贖的美人,這個美人,一般就是獎勵!”歌君翎偏頭望向小良,表情嚴肅,“所以小良,我猜帥哥是來求親的。”

用著這樣嚴肅的表情認真的語氣說出這般中二跳脫的話,小良的反應卻是頗為淡定:“不是,是來殺你的。”

“不對,肯定是來求親的,你看,一般王子和公主…”

“不要做夢了,絕對來殺你的。”小良搖頭,打斷得斬釘截鐵。

“…不是啊,我們這兒就我最好看…”還是不死心。

小良伸手抱起那薯片碗放到一邊,總覺得這種來自異世的東西還是少吃為好,越吃越笨:“主上您認真聽我說,一般王子是來救公主這沒錯,但是您覺得咱們地宮有公主麽?長得最好看的不一定是公主,也可能是惡龍,我問你,一般王子要救公主是不是要經過挑戰?最大的挑戰就是打到終極*oss對不對,那我們這兒誰是*oss?這麽一想,通了不?”

大眼瞪著小眼,片刻之後,歌君翎眨眨眼:“你的意思是,本座雖然很好看,但是還沒好看到從惡龍升級到公主的地步,所以王子還是不能放棄殺我?”

小良目不斜視,認真點頭,下一刻歌君翎嘆了口氣:“好吧…”這麽一句,算是話題結束,歌君翎扭過頭重新點開幻境,繼續邊吃薯片邊偷窺雪山上的一夥人,過了片刻,小良狀似無意淡淡開口:“主上若是想嫁人,其實多的是人求娶。”

“不行,太醜了。”歌君翎頭也沒回。

“長得好看不能當飯吃,強大才最重要,而且從異世來的人不行,誰知道是何居心。”小良也盯著幻境,貌似看得認真。

“嗯嗯,還是不必了,我不缺飯吃,而且我已經夠強了,缺的就是美貌夫君,不美貌的堅決不予考慮!”歌君翎搖搖頭,似乎對畫面上的帥哥還有所留戀,“所以你看,不從異世找我還能怎麽辦,我們這兒哪裏找得出一個長得有點人樣的出來?”說著,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她忽然一下轉身伸手就掐上了小良的鼻子,“誒話說今晚你怎麽講話總這麽老氣橫秋啊,難道又被嬤嬤收買了讓你過來教育我?嘖嘖,你是不是我的侍女啊這麽容易被收買,你的節操呢掉在哪裏了讓我來翻一翻!~”

說著,歌君翎一掃之前那女神範兒嬉皮笑臉就上手掀人姑娘裙子,小良叫了一聲,邊躲邊也笑了,兩個姑娘瞬間毫無主仆之分的在王榻上鬧成了一團,瘋了一會兒,小良終於犯上一把掐住自家主上的手腕把人從身上扯了下來:“好了主上別鬧了!…我認真問您一句,這次闖進來的那夥人,您到底預備怎麽辦?”

嬤嬤說新闖入的這一群人實力很強,嬤嬤還說主上最近身體不好也許不能抵禦,如果主上能選一個夫君出來,無論是靈力超群的魅族還是手下眾多的牛怪,只要選一個出來便能幫主上渡過難關,其實這些話她本也不完全信,但是主上最近身體的確日益衰弱她擔心…下一刻,對上那隱隱透著不安的眉眼歌君翎勾唇一笑,伸手掐了掐小良的臉剛要開口,忽聽門外傳來一聲蒼老通傳:“啟稟主上,魅族首領和牛族首領前來覲見。”

鬼域地宮,所有的殿堂都修建得異常寬大,地底陰冷,這樣空曠的房間更是讓人感覺沒有一點生氣,厚重的大殿正門下一刻緩緩開啟,鬼域八大氏族之中最強大的兩族首領並肩跨入了大殿。

正殿高位,厚重的竹簾放下,隔絕了視線,只能隱隱看見跳躍火光映耀下一抹淡漠的身影,端坐王位。魅族首領魅音的容顏隱匿在鬥篷之後看不清表情,牛族的牛怪是個五大三粗的莽漢子,牛頭人身,一雙銅鈴般大的眼睛死死盯著簾子縫隙中隱隱透出的輪廓貪婪凝視,恨不得把簾子燒出個洞來再把裏頭的人兒拖出來扒光了衣衫看個夠才好!這樣直白而猥瑣的視線透過角度特殊的縫隙傳遞過來,高位之上歌君翎和小良看得一清二楚,小良臉一陣紅一陣白的看向自家主上,歌君翎卻是神色平靜,毫不在意。

兩人行至殿中止步,俯身叩拜,行恭敬大禮。

那竹簾之後,高臺之上,便是他們至高無上的王,尊貴,強大,美麗的,一個,女人。

身處這樣的位置,集這樣的特性於一身,實在是叫人難以自拔!試問,哪一個強大的有血性的男人甘於屈居一個女人之下,又有哪一個有抱負有情趣的男人,不想征服這樣一個女人,將皇權踩在腳下,將至尊擁入懷中?!鬼域不是文明的地方,一切都用武力和實力說話,歌君翎霸占鬼域王尊之位萬年,用的亦是高壓強權統治。在這個地方,只有絕對的優勢才能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而如今,整個鬼域都在流傳著一個傳聞,他們的王近日身體有日益衰弱的跡象,她那壓倒性占據絕對優勢的靈力,如今已經沒有那麽強大了!

多少人想要試探,卻是不敢,多少人正在觀望,等待那第一個上前試探的傻子。魅音是個聰明人,牛怪是個傻子,兩人關系極差,卻是這樣的時候結伴前來覲見,歌君翎在竹簾後冷笑,看來便是素來陰險的魅音都用完了耐性,可見其他的人早已在外面鬧翻了天!歌君翎冷冷笑著,下一刻淡淡開口:“你們二人深夜前來打擾本座休息,想來定是有值得打擾的理由,來,魅音先說。”

歌君翎在臣子面前從來都是這樣,柔和中帶著三分冰冷,笑意間藏著萬根綿針,淡淡一聲拖長尾音,聽著慵懶卻帶盡了冷意,殿下,被點名的魅音俯身,恭敬開口:“啟稟主上,魅音今日同牛怪前來,只因十日前潛入鬼域的那夥人如今已經翻越了雪山朝著王城而來,按照這般進度,明日最遲後日便能抵達王城腳下,情況已經刻不容緩!只是不得主上命令,魅音同牛怪不敢妄自出兵,今夜相攜前來請求主上明示對策,以便我兩族統領其餘六族抵禦外敵。”

魅音人如其名,一襲黑衣身姿纖細如楊柳垂枝,一把嗓音更是輕柔魅惑嫵媚程度比得過大多數女人,歌君翎對人妖沒什麽興趣,視線淡淡掃過殿下那端得正正的身姿,目光愈冷:“哦?牛怪,是這樣麽?”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甚至沒有看上那牛頭一眼,只因實在太醜…

牛怪當即俯身:“啟稟主上,魅音說的沒錯,我等就是為了更好的守護主上才來的,主上的安危最重要,我們誓死都會守護好王城,守護好主上!”牛怪表著忠心,視線繼續淫邪的盯著竹簾之後看不清的聲音。下一刻,只聽那燈火晦暗的彼端傳來一聲輕笑:“呵,我的安危,守護王城?形勢已經這麽緊張了麽,不就是區區幾個外來者,有何可怕的?”

回答主上問話牛怪從來很積極,想也不想就一下搶在魅音之前開了口:“話不是這麽說啊主上!您不知道,這次闖入的入侵者實力超群啊!屬下聽說那一夥人都是上古魔族,對,對了,還有人說裏頭還有墮神,他們如今一路走來所有的魔怪們都自動退讓,說是被無形的壓迫感影響根本無法靠近,這就是那夥人的實力啊主上,請您一定要重視!”然後還請您重視之後,發覺自己還是需要依靠個男人,立刻將他選為皇夫為上!

牛怪一番話,力求強調敵人的可怕以期嚇唬如今靈力已經開始不濟的君主,添油加醋一番說來,完全沒有感覺到身邊魅音的氣息一下冷了,然後忽然怒了!當然牛怪也許知道了也不會在意,他現在滿心想得就是如何娶到他覬覦了多年的女王,至於其他的他根本不屑思考,而另一邊,魅音已經後悔自己太過謹慎帶來了這個傻子做炮灰,結果非但炮灰沒做成,反而被他連累,使得他接下去要說的話已經再也說不出口!

歌君翎之前拋出的問題是有用的,被妥妥接了,她自是順水推舟:“哦?原來這次的入侵者這麽厲害?看來不能讓他們到達王城呢,而起看來,一族人馬去阻礙許是不夠?那要不牛怪,就你和魅音一起去雪山腳下迎戰吧,通力合作,本座和本座的王城,就靠兩位一起,好好守護了。~”

一句話,將“兩位一起”重點強調著說了出來,這一刻,不止早已料到的結局的魅音,便是一向遲鈍的牛怪都反應過來了,這兩位一起迎戰,還怎麽用實力說話,怎麽用出兵換一個女王下嫁的承諾?!魅音已經被氣得不行了,牛怪反應過來亦是一下變了臉色,那恐怖又有些詭異的牛頭上露出一片陰鷙,大眼死死盯上了高臺。

歌君翎雲淡風輕,就像她真的只是單純提了個意見而已:“兩位覺得這個決意如何?魅音的屬下擅長奇襲,牛怪一族則是人多勢眾,如果魅音一族先出兵,牛怪押後增援,怎麽看也不像是會輸了。”

淡淡一番話落,殿下魅音和牛怪已是完全說不出話來,周身甚至隱隱溢出戾氣,宣洩著不滿。魅族奇襲,牛族墊後?呵,簡直是笑話,到時候來的是增援還是絞殺都不一定!而這樣的氣氛中,歌君翎卻仍舊淺笑盈盈:“或者換一下也不錯,牛族主攻,魅族輔助,見縫插針一般在牛族的掩護下行事,目標麽,就是刺殺對方團隊裏最核心的人物了,你們覺得這樣又如何?~”

一句“核心人物”,又是含沙射影,那一刻牛怪感覺到身邊魅音身上的寒意,甚至一下忽然感覺到了殺意只覺頸項一緊,忍不住往另一邊跨了一步,神色極其不自然的動了動頸項。這樣的舉動歌君翎看得很清楚,挑撥的效果已經達到,她微微勾了勾嘴角,只是那一雙淺淡的眸子裏卻是沒有一點笑意,看著涼薄非常,那一刻冰涼戲謔的情緒都似透過了竹簾一瞬傳遞到了殿中,牛怪反應了兩秒發覺自己被擺了一道,一瞬驚怒忍不住往前猛跨一步,一句主上還沒來得及叫出口,忽然一道淩厲熒光一瞬從他前方的地磚縫隙中爆發出來,形成一道帶著閃電的光墻,一瞬便把毫無準備的牛怪一下彈飛,重重摔在了大門邊上!

如果之前那一番咬文嚼字挑撥離間只是游戲,這最後的一擊才是歌君翎今日的正題!牛怪不是想要試探她的狀況麽,魅音,不是想要找個替死鬼來隱藏自己的私心麽,好,那她就如他們所願,給他們看看那她如今的實力!那一道光墻屏障靈氣凝聚,僅僅只是一擊就把牛怪掀翻在地,許久都爬不起身來,而魅音清楚,那光墻並沒有發揮到極致,否則此刻牛怪就已經化作了一攤熟肉,而隔得如此之近的他也難以幸免!

這是一個警告,告誡下位者嚴守自己的本分,不要跨過自己不該跨的那條線!而企圖逼娶王尊,便是那一步跨出便是萬劫不覆的地獄深淵!

牛怪受了傷,魅音驚著了,竹簾之後,小良死死抓著自家主上的手,此時此刻只有她一個人知道,那緊緊握在掌心裏的手心是多麽冰涼,為了擊垮屬下的覬覦之心,主上又是如何拼命連帶著整張臉都已經蒼白得毫無血色!

其實外界的那些傳言,全部為真!她家主上的身體的確已是大不如前,甚至已經不利於行再也不法踏出這個大殿半步!

而她遲遲不肯嫁人的理由…

小良緩緩閉眼,心中苦澀難當,她多麽希望主上心裏念著的那個人能再果決一些,再強大一些,再,對她好上一些,而不是像如今這樣,無論多少年,都只是她一人難過,一人執著,一人戰鬥,一人,成傷…

------題外話------

親們,這幾天白和老公買房再搞貸款的事情,是的,很早之前已經開始弄了,這次是已經訂好了房子在走貸款程序了,所以比較忙更新不是太好,後面空下來會加油,大家麽麽噠!

☆、003 鬼域王尊 君歌

那一刻,大殿之上的氣氛變得詭異僵持,歌君翎的靈力在大殿上彌漫,不僅僅是方才那光墻出現時一剎那的爆發,而是持久的壓迫,魅音心思縝密,必須要做到滴水不漏才能將其騙過,竹簾之後,小良感受著手心裏緊緊拽著的指尖愈發冰涼,她努力忍著不讓自己焦慮的氣息傳遞出去幹擾到主上的計劃,堂下,牛怪已是從撞擊的昏迷中清醒過來,一雙大眼裏閃過驚懼和怒氣,另一邊,魅音還是那樣幽幽站著猶如一道黑影,片刻之後,柔柔開口:“主上息怒,牛怪也是顧念主上安危才一時糊塗過了界,還請主上寬恕。”

幽暗的空間內,墻上的火光已是愈發黯淡,魅音的聲線綿長,時間點滴流逝,片刻,有淡淡聲線從簾子後傳出來,隱隱帶上的戾氣刺得人耳膜生疼:“即是顧念本座安危,就領了命回去聯手禦敵,如果做不到,就少想些有的沒的前來試探本座心意。”歌君翎的聲音冰涼,帶著王者特有的傲睨,“下次若再有這樣的事,走進來就做好死出去準備,懂了麽?”

“屬下明白,主上息怒。”牛怪同魅音齊齊俯身,在那一瞬高壓而下的戾氣中更加彎了一成脊梁,終於得以踩著夜半冰涼的地磚沈默而出。殿外,一黑衣老嫗靜靜侯在店門口,魅音跨出大殿,毫無預警之下忽然揚手抽起一股勁風就朝著老嫗擊去,牛怪正郁悶著悶頭走路,眼前忽的一道陰風掃過割掉了他的幾根牛毛嚇了他一大跳!牛眼一瞪牛怪方要開口,另一邊魅音已是一掃柔弱陰冷出口:“好你個鱉婆,竟然敢設計害本王!主上靈力衰弱正是求娶之機?本王怎麽會信你這番鬼話!你等著,待到外敵肅清,本王第一個剁了你下酒!”

魅音尖著嗓子吼出口,一番氣勢洶洶的話在這樣的嗓音襯托下簡直聽不出一點魄力,反而可笑至極;另一邊,黑衣老嫗動也沒動憑空就擋下了攻擊,她們黑鱉一族的防禦靈力可是無人能及的,又豈會怕了那身如扶柳的死人妖?!~聽著那尖銳叫囂,下一刻老嫗一勾唇咯咯笑出聲來,那笑聲尖利,帶盡了諷刺:“咯咯咯,老婦只是將自己看到的實情說出來而已咯咯咯~魅王您求娶不到主上拿我出什麽氣咯咯咯~您以為主上是這麽好娶的?怪只怪您自己沒本事~咯咯咯咯!”

鱉婆在笑聲中一瞬化作一團黑色霧氣,不斷上躥下跳躲避著魅音靈火的攻擊,那咯咯的笑聲如鈍刀鋸木,在夜半空蕩蕩的走廊上傳出很遠,叫人毛骨悚然,最後一下,巨大的靈火倏然爆發一瞬朝著黑霧砸去,下一刻鱉婆卻已是恰到好處的從那大殿門縫中溜了進去,靈火在觸上大殿結界的一剎那消散,鱉婆不再笑了,整個幽深走廊再次變得鴉雀無聲。

魅音自是不敢追回大殿去的,目光陰冷的盯著那黝黑大門看了一會兒,他咬牙轉身大步離去。

身後牛怪頓了頓,趕緊跟上:“誒你等等,你說主上是什麽意思,我們真要聯手?!要聯手也必須是你打頭陣!”

牛怪在身後自以為聰明的強調,魅音忍著殺人的沖動越走越快,下一刻終於外袍一揚,一個影遁,消失在了原處!

——

身後,那陰冷大殿內已是熄了火光,漆黑一片的甬道上,只聽見一聲聲笨重而遲緩的聲響由遠及近,慢慢的行至內殿門前,隨後嚓的一聲輕響,一盞油燈點亮,小良端著燈轉過身來,那跳躍的火光映上的,是一張溝壑崎嶇的千年老鱉的臉。

“將主上馱到那邊軟榻上去,然後你就可以走了。”小良吩咐,神色微冷。

歌君翎是在半年前的一天,突然早晨起床的時候發覺雙腿失去了知覺,再也不能下地行走,這件事,除了近身伺候的嬤嬤小良和鱉婆之外,沒有第四個人知道,歌君翎在很早以前就沒有再踏出過地宮,故而這件事一直瞞得很緊,沒有出過任何岔子。

結果今日,卻是有人得了消息前來試探主上的靈力,還有意逼婚!小良轉頭,一雙烏黑的眸子在火光下散出幽幽冷光,望上鱉婆那張皺巴巴的老臉,鱉婆面上毫無反應,緩緩馱著背上的歌君翎到了軟榻,等到小良將人攙扶而下,她一瞬揚起黑霧,變回了那黑衣瘦小的老婦人,一雙小小的眼睛還是如同王八眼一樣只有綠豆一般大,提溜一轉,隱隱透出一抹探究。

“啟稟主上,既然沒有安排那老奴我就下去休息了,主上您也早些休息,老奴告退。”鱉婆在榻前微微俯身狀似恭敬,俯身在那兒停留了好一會兒,分明不得指示不願離開,軟榻上,不亮的燈火沒有照出歌君翎異常蒼白的臉色,片刻她淡淡開口:“行了,沒你的事了,退下吧。”

“老奴遵旨。”鱉婆應下,擡頭微不可查的掃過那雲淡風輕的面容,緩步而出,步子簡直是比鱉形的時候還要緩慢,小良看著著急,一雙大眼睛都快要在那瘦弱的駝背上燒出一個洞來,終於等到鱉婆身影一閃消失在大門口,小良立馬念咒將殿門一下封上,剛剛正好那一刻,榻上的歌君翎已是一下俯身吐出一口黑血來!

“唔!小良…帕子…”歌君翎含糊開口,小良趕忙從懷裏掏出手帕給她擦,這一口血歌君翎憋了很久了,結果最後一刻還要被那死王八婆試探一回,歌君翎表示心情極度不爽!“一口血含嘴裏不說,還要重新咽回去,咽回去也就算了,結果還要吐出來!惡心死我了…”歌君翎接過小良遞來的水漱口,臉色白的紙一樣,小良看著心疼,出口抱怨:“知道難受還用靈力,說幾句話把那兩人打發出去不就行了?明明就身子不好還亂來,這不是添亂嗎我之前不知道多擔心巴拉巴拉…”

小良一著急話就不停,歌君翎看著燈火裏那皺巴巴的小臉又無奈又好笑:“行了別說教了,這不是為了死了他們的心麽,一個人妖一頭牛,本座實在是既不想百合也不愛人獸,真的承受不了~”歌君翎說著眨眨眼,嬉皮笑臉的樣子弄得嚴肅的小良更加皺了眉,她才用帕子抹了抹前襟上的血跡,微微笑著開了口:“今夜辰啟該回來了吧。”

這是歌君翎今夜第一次提到這個名字,小良不再皺眉了,只是臉色卻似乎更加不好了一些:“嗯,是這麽說的,不過回來估計很晚了…”她頓了頓,狀似隨意,“主上今日不舒服不如早點休息,我讓辰啟明日一早來請安。”

“請安什麽呀哪有那麽多規矩~”歌君翎笑著擺手,“也不算晚我就等等他,你去幫我找見衣服來,這身臟了得換。對了,你覺得我是穿月白色那身好呢還是奶白色那一身?辰啟上次好像說喜歡廣袖的那一套,也去拿來我看看,誒你別皺眉呀,小良最好了,快去快去~”

歌君翎盤坐在榻上笑瞇瞇的揮手,那個笑容根本沒人拒絕得了,小良嘆了口氣,轉身去內室找衣服,心裏卻不免嘆息,無論這一件還是那一件,統統都只能是象征身份必須穿的白衣,更何況是哪種白色,是這件還是另一件,辰啟他,根本就從來沒有用心留意過…

——

孤冷漫長的一夜,鬼域地宮城外百裏,外來者進入了最後一夜露營,按照腳程,他們明日午後便會進入地宮在的鬼城,屆時許是會有一場苦戰。

阿零今晚休息得很早,清衡經歷了靈魄置換儀式消耗了不少靈力,如今處於半昏迷狀態,一行人還是按照之前的分組,只是同樣昏迷著的夜雪被分到了夜福他們的結界裏,由無顏看管,青嵐還是坐在離人群稍遠的位置,閉著眼低著頭,心中盤算著各種思量。

之前尋找夜清衡,用“鏡泉”將人釋放出來,再配合靈魄轉移的儀式,他算是盡心盡力,也沒有在這一步做出任何不該做的舉動來。他目前要求的並不是什麽信任,而是稍微減少的敵意,晝零不喜歡他很正常,他也很討厭她,只是他不能讓這樣的關系再惡化下去,尋找一個平衡點,讓她相信他們有著共同的目的,在不排斥他接近的情況下一步步實現計劃,這是他目前唯一的選擇。

青嵐想著,在呼嘯的夜風中終是睡去,那時夜已經很深了,阿零早已睡熟,溫暖的大氈兩個人的體溫,再加上隱隱環繞的治愈靈氣,阿零一點都不冷反而還有些熱,她微微翻了個身,恍恍惚惚間,仿佛進入了一個有些虛幻的空間,一步踏過,地上竟有水窪,泛起圈圈波紋。

阿零感覺她在的地方就是鬼域,她甚至有些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在一個夢境裏,她沿著淺淺的水窪往前走,四周霧蒙蒙的煙氣籠罩著黑石遍布的大地,那是一整不一樣的蒼涼,她並不緊張,心裏盤算著這個夢境何時會醒,往前走了不知多久,終是隱隱的,在前方一片虛無中,看見了一抹深色的影子。

阿零緩緩走近,發覺那是一棵參天大樹,烏黑的枝椏根根如同利劍一般指向天空,沒有一片花葉看著有些猙獰。從進入鬼域以來,一路上她出了荒漠戈壁之外再也沒有見過其他景物,突然出現的一棵大樹讓阿零有些新奇,也覺得這樣的地方一棵枯樹才是應景的,因為她實在想象不出來這樣蠻荒的一片領域會出現嫩綠的葉子或淺粉的花。

阿零這麽想著,繞著大樹走了一圈,忽然聽見頭頂上方傳來一陣清幽的笑聲,阿零嚇了一跳,一下跳開落到十米開外的地方,險些因為本能防禦幻化出兵器來,下一刻卻是擡眼一望,忽然在那最粗大的一根枝椏上,看見了一個一身白衣銀發如雪的美人。

美人長著一張極其清淡的容顏,細眉,長眼,鼻翼纖細,唇角涼薄,這還是阿零長這麽大第一次看到五官如此淡薄的人,只是那清淡卻是不覺得寡味,反而再看上幾眼就能看出一抹說不出的風韻情致來,阿零看了一會兒,看著那白衣低垂銀發輕散,然後美人微微擡頭望來,一雙眼眸竟是奇異的藍灰色,一眼望去沒有焦距,仿佛整個人都要陷入那淺淡的光澤中失了方向。下一刻,正在阿零微楞之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響動,一溜煙一個小小的身影一下從她身邊穿過朝著大樹跑去,跑近了,孩子仰頭,開口的聲音還帶著稚氣:“君歌!”

呵!阿零聽見樹上的美人很豪邁的笑了一聲,再擡眼,只見她淡淡垂眸,手中的長煙輕敲著樹幹,眉目微有笑意:“什麽君歌,長這麽大了名字都記不清,歌君翎,君翎——”

美人拖長了尾音教人,話落,樹下的孩子倔強開口,不依不饒:“君——歌——!君歌你下來!”

呵呵,美人笑:“不要~”

“你下來,我有事跟你說!”孩子有些急,聲音裏帶著嬌意,那是個約莫只有四五歲年紀的男孩子,矮矮的,嬰兒肥,五官生得很不錯,小小的眉頭卻是一直皺著,感覺倔強又急躁。

美人繼續笑:“那你上來啊,上來說~”

孩子似乎是個自尊心強的,被那微微挑釁的笑意惹著了,下一刻瞪了瞪眼就開始上手爬樹。阿零發覺這個孩子只是個普通人,體內一點靈力都沒有,這樣的年紀爬樹當然是很費力而且不可能成功的,片刻之後孩子卡在了離地一米的位置,不上不下,小臉憋得通紅,手心似乎也磨破了有些抓不穩,那白衣美人還是端坐在十米開外的枝椏上,嘴角笑意未變,那淺淺淡淡的眼底卻是隱著一抹疼惜,下一刻她開口,卻仍是調侃的態度:“如果上不來就不要勉強,早點放棄就好~”

那一聲輕輕柔柔,俯看著說來,高高在上,遙不可及。樹幹上扒著的孩子本來已是堅持不住了,聽見這麽一聲激將法頓時小臉憋得更紅了,無論如何爭口氣也不願就這麽失敗!一雙墨瞳瞪得圓圓的,孩子毫不客氣超高處飛了個白眼,下一刻猛一咬牙再是往上竄了一尺,用力抱緊!

這樣一棵樹,訓導這樣年幼的孩子來爬其實有些強人所難,只是妖怪撫養孩子的方式總是看似奇怪卻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的,這一點自幼伴著自家殿下長大的阿零很明白,所以看著此情此景非但不覺得不對,還覺得氣氛很好其樂融融,孩子努力爬了一會兒,然後終於在爬到中途的時候手臂一下脫力滑了下來。

那一刻,樹上廣袖輕揚,一股銀白色的靈氣輕散下來,將孩子小小的身子托住緩緩放到了地上。仰面躺在地上的煙氣之中,孩子身上有汙跡也有些擦痕,一張小臉上滿是倔強不甘卻是沒有一點驚慌,墨瞳往上一瞪,下一刻空中傳來愉悅笑意,一瞬雪色的衣袂翻飛落下,伴著那銀白色發絲在空中劃出一道極其優雅的弧,如同一朵至純至凈的雪花,美人落下的動作太過輕盈悄無聲息,衣擺輕輕置地,她微微俯著身湊近孩子的臉,伸手,細長的白玉煙柄輕輕點在那有些臟兮兮的小臉上。

“這就哭了,這麽不經摔?~”她彎著眉眼調侃。

“…我沒哭!我根本沒有哭!”孩子急了,一雙眼瞪圓了,小臉一瞬通紅,下一刻,美人被如此單純的反應一下逗笑,噗嗤一聲笑得人都向後仰去。

孩子這是才發覺自己是上當了,愈發羞惱,那雙明明看著稚氣的大眼睛裏似都一瞬透出一抹冷冷的堅定來,用著這樣的眼神,孩子死死抿唇盯著身上美人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君歌,我總有一天會長大的,大到可以很輕松的就爬上這棵樹!”

“唔——”美人笑著胡亂應了一聲,晃眼看著孩子似乎要暴走了,趕忙很安撫性的點了點頭說好,孩子的臉色那一刻更差了,小小的眉頭大人一般糾結起來讓人微微好笑又有些心疼,他開口甚至都有些牙咬切齒了:“你不要笑,我是說認真的!我一定會長大,會修行好靈力,到時候我會比所有人都強,比你還要強!”

這是一場了不得的宣言,特別面對的對象還是這廣袤荒涼遍布妖獸的異世的王,歌君翎終於不再笑了,淡淡的,一雙如同陰霾季節的天空一般的藍灰眼眸輕輕望下,那裏頭是有些微微覆雜的神色,看著那抹澄凈的藍灰,孩子咬了咬牙,索性豁出去把心裏話全倒了出來:“君歌,等到我能打到所有人,等到我已經可以戰勝你的那一天,我要,娶你為妻!”

微微稚嫩的童聲輕輕散在風裏,那一刻似是有些飄渺得都聽不清,只是那一刻,那微微青澀卻又無比堅定的情緒卻是一下傳遞,直擊心靈,那一刻眼前的畫面開始扭曲抽離,阿零感覺夢境將醒,最後努力著仰頭望去的方向,那裏,那一張淡漠出塵的容顏上看不出什麽異樣情緒,那雙淡淡凝望而下的眼中,卻是一瞬揚起了一抹光亮,有些驚訝,也有些笑意,不信麽,似乎她是不信的,只是,若是只當是一句孩子氣的賭氣話,卻又為什麽,待那長睫輕垂斂去最後一抹光亮的瞬間,她一瞬瞥見的,卻是那隱隱笑意中,一抹藏得極深的執著?

那一刻,互相是有極冰極銳的兇器一瞬插入胸膛將心肝劃破將五臟凍結,咳,咳咳咳,阿零一疼,猛一咳嗽一下從環境般的夢中脫離,那一刻,似有冰涼液體一瞬滑過臉龐浸濕了嘴角,那味道苦澀,她竟是哭了。

“怎麽了…阿零?疼?哪裏疼嗎?”晝焰行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驚醒,長臂攬過阿零的他肩膀把人扳回來查看,對上那雙含著關切的金瞳,阿零恍惚一刻,她只是做夢了,卻是不知為何會這樣不自覺的掉眼淚,她疼麽?心口的地方,似真的在疼,疼得空虛得很…

阿零搖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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