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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人:哦呵呵~<( ̄ˇ ̄)/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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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落下,所有武器的攻擊都砍出了它體內的黑血使得肢體沒有辦法再液化覆原,而這漁網也是一樣,網絲寸寸陷入了皮肉,勒出縱橫的傷口來。

怪物已在瀕死的邊緣,口器斷了,身上被火炮打出了兩個巨大的窟窿正在潺潺淌著鮮血。漁網限制了它的行動讓它這一刻完全處在了任人宰割的狀態,對面的黑衣少女緩緩擡眼望了一眼金網之下的一堆爛肉,雙臂輕揚展開成了優美的弧度,下一刻指尖一點,卻是瞬時幻化出了十把利爪一般的尖刀。

不懂適可而止,沒有憐憫之心,蒼白的容顏襯著漆黑的眼讓她看著就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人偶娃娃。決然的殺意掀起,一瞬牽動了她的衣衫長發,死亡的恐懼席卷身心的那一刻,強烈的震懾力卻是讓對面怪物心中一瞬生出了千萬年來第一次湧動的異樣情愫…

超脫世間萬物一般強大的存在,無心,無情,沒有一絲破綻——這就是,神麽?

至強,也至美,至冷,也至引人。這樣奇異的氣質交匯在不遠處的少女身上,竟是讓那怪物心中一瞬生出了異樣的儒慕之心來。

它這一生,千千萬年,沒有實體,沒有記憶,沒有往事也沒有未來,它有的只是一次一次化作他人的偽裝,將別人的感情作為自己的感情,將別人的人生作為自己人生,它一輩子都在渴求的變成他人,而此時此刻,面對著死亡,它竟是突然找到了那個,它最想成為的人。

低啞的枯澀的聲線一點一點從含滿了鮮血的嘴裏溢出,根本聽不真切。那半透明的頭部幻化出了一個用來表達的頭顱,聽不清聲音,卻是拼命用眼神傳達著深情。

對面,青黑色的墨瞳裏古水無波,淡漠的神態亦是毫無變化,只是那指尖的尖刀卻是頓住了,戾氣微斂,她有些疑惑的淡淡望了過去。

“…契,契…主,主…”傷重的怪物只能顫抖著說出斷續的字眼,少女背光站在白色光亮之前,身影在光影明滅間看著不太真切。下一刻,她終於有些詫異的微微偏了偏頭,用著稍稍有些啞意的聲線問出口來:“契約?…”

輕淡的聲線,模模糊糊微微沙啞著說來,竟是帶著些許軟糯的意味。這是萬年以來她第一次開口說話都有些不習慣了,話落墨瞳輕掩了一下少女微微抿了抿唇似有些意外,再擡眼時,墨瞳之中已是一瞬映出了那上古邪靈的前塵往事。

上古潔凈之地的流雲化作的小靈,卻是不知為何被濁氣沾染墮入了異道。爾後,短暫的記憶使得它記不住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沒有實體也沒有感情的身軀讓它越來越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強烈的空虛吸引了更多的濁氣終將它一點一點蠶食最終化作了食人腦髓的怪物。它選擇了人族,只因那是感情最豐富亦最強烈的種族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之後的萬年歲月裏,便是這般不斷重覆著他人的生命而活,空虛,落寞,原來,只是一個沒有自我的可憐蟲…

可是啊,那人心,又有什麽好窺探的呢…這個世間,最純凈的人心亦是敵不過*,三界生靈皆是如此,無欲無求本就是妄念,人心險惡,才是現實。

而人生,亦是沒有什麽好期待的。短暫如人族的生命,對死亡的恐懼帶來了太多的欲念,短短的幾十年生命卻是想要擁有一切,貪心不足,終是悲劇收場;而漫長的永恒的生命,卻又是虛空無謂,沒有盡頭,就等同於沒有明天,一天一天過著虛無的日子,想不瘋魔,都不行…

最後,那從人族盜取而來仿佛三族都擁有了的感情,再是催生出了更多的欲念。想要此生不渝麽,想要,永世相守…只是那人心本就虛無,從人心而來的感情又豈會堅定不移?這樣的東西可以信麽?這樣的東西…要信麽?…

那一刻,濁念絲絲侵體,墨瞳之中空洞的黑色寸寸凝聚,那早已散去了的黑色煙氣亦是再次環繞了回來,一點一點浮動了少女額前的黑發。雪白纖弱的頸項上,念起淺淺繪出了黑色痕跡如同將那抹純白無情玷汙,那一刻,周身冷意愈盛的少女卻是輕輕躍起,一瞬來到了怪物身前。

指尖輕輕蘸起怪物身上漆黑的血跡,那一瞬靈氣湧動掀開了少女墨長的黑發,她的神色仍是清冷,墨瞳亦是淡漠,緩緩開口的聲音冷冷的,已是沒有了方才第一句話時淺淺綿軟的語調。

“今以汝血,訂立契約。自此主生,即汝生;主歿,即汝歿。背主,欺主,犯上,違契,皆為死局。”清漣聲線飄渺而起的那一刻,長指輕輕向下點在了怪物眉間,一瞬幻化出一個白色的面具,輕輕扣上了怪物透明模糊的臉。金色的漁網在那一刻褪去,指尖溢出的金光瞬間修覆了怪物身上的血窟窿,如同一灘爛泥一般的怪物在金光之中一點一點幻化出了實體,銀發,纖弱,氣質清冷,那是一個十五六歲的白衣少女,模仿了“她”此刻最敬愛的主上的容貌。少女的臉部,白色的面具擋住了所有,待到金光終於化作了那漆黑眼底的最後一點光亮最終散去,有冰涼的聲線自暗處淡淡傳來:“契約成立,無顏。”

少女俯身跪地:“無顏謝主上賜名,今以死契侍主,永世不渝。”

對面,清冷墨瞳淡淡而下,眸光一瞬晦暗不明。

永世不渝麽?又是一個,永世不渝…

——

混沌空間內,無顏被擊潰的那一刻,另一頭的兩個異世空間亦是開始漸漸崩壞。

扭曲的空間裏,那怪手化作的毒氣似乎還沒有完全散去,夜福的情況看著很糟糕,蒼白的臉上全是嗆出來的血跡擦都擦不幹凈看得觸目驚心,佘青有生之年第一次哭成這樣,眼淚止抑制不住的落下,一滴打在夜福臉上讓他輕眨了一下眼。

“沒事的,你再堅持一下,馬上那個頂就碎了,我就帶著你出去,馬上就沒事了,沒事了!”

她的聲音在輕顫,時不時扭頭過去觀察空間頂部的樣子看著很慌張。這是夜福第一次看見佘青失態成這個樣子,她甚至連飛過去查看空間頂部都不敢,生怕自己離開的那一小下他就撐不住死過去了,這個樣子竟是讓夜福有些想笑。

其實他現在很痛苦,嗆出的血已經阻塞了氣管讓他有些微微窒息必須用著靈力把氣管裏的血逼出來才能微微呼氣。只是那時不時吐口血的驚悚樣子又是嚇到了佘青,她一直摟著他喊,似乎他們從來都沒有過這麽靠近,意識微微迷糊之間那喊叫聲讓他有些頭疼,墨瞳輕闔了一下,夜福淡淡開口:“青青,你真的想過,要走麽?…”

她真的想過,要走麽?離開他,去一個他永遠找不到的地方,再也,不見他了…五年的時間裏,他錯了太多,便是像此刻這般還能把她留在身邊,原來已是僥幸。那為了演戲喊出來的話,他知道她並非全部不是真心,她心裏其實一直怨他怪他,怪他耽誤了他們的五年,怪他在她想要放棄了的這一刻才來說愛,怪他這個時候突然就一副快不行的樣子,讓她狠不下心來徹底拒絕。

高處俯瞰而下的那雙豎瞳裏永遠帶著些些的涼意,那是蛇族眼中散不去的幽光。這些年,吵吵鬧鬧橫沖直撞而來,她本不是直接表達感情的個性,奉的宗旨從來都是快樂就好。以往,千萬年來年少輕狂的少年時光,她也曾肆意玩樂過,游戲人生過,只是爾後忽然就遇上了那樣一個人,他太認真,也太單純,她沒來由的就真心喜歡上了,從此開始害怕,開始患得患失不再瀟灑,那抹冷光之下所有的感情她害怕不說就永遠不會被知道,於是收斂了一切游刃有餘逢場作戲,她開始笨拙的表達著心意,第一次學會關心在意,卻是被忽略無視了徹底…

五年的時間裏她對著他笑,背著他哭,他從來不知道她獨自流淚時的脆弱,所以此時此刻他看著她的眼淚,竟是有些吃驚…而她卻也驚到了,為了此時此刻自己這般萬念俱灰的心情。他並不有趣,還該死的矯情,那些用來罵他的話百分之九十都是真心的,只是她再是賭咒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這樣是時不時咳著血就想要死在她面前,為什麽她每一次都是那個傷心流淚的那一個,實在太不公平!

“是啊,我當然想過要走,留下不開心還非要留下,你以為我是傻子麽?”佘青咬了咬唇,眼神愈冷,“所以你如果要死就快點死,省得我天天看著你煩躁,以後殿下和主子都我一個人照顧,根本不需要你!”

惡狠狠的一番話咬牙說來,說的時候那指甲尖利的長指卻是緊緊扣著他的肩膀,特別的疼。再是忍受不住一下嗆出一口血,眼神模糊之間夜福只覺得有一滴眼滑落滴在了他臉上,微微一動,淚水滑過唇角,帶出溫熱的苦澀,他嗆了一嗆,開口已是艱難:“…青青,如果這一次,我能…活著,跟你一起…回去…我們再試一次…再試一次,好不好…”

“你不要說這種立死亡Flag的話好不好!”斷續的聲音被狠狠打斷的那一刻,尖銳的喊聲一瞬穿過耳膜卻是已經聽不真切。他聽不見她了,也看不清她了,冰涼的寒意從四肢襲來一點一點彌漫上心頭,用著靈力逼出最後一口血的那一刻,他勉強睜眼,提出了最後一個要求。

——青青,你能不能…親我一下…

“不能!”佘青怒吼出聲的那一刻,終於忍不住一下俯身死死摟上懷裏人已經開始發涼的身體,痛哭了出來。

她已經要瘋了,她根本不要說這種生離死別的話,她根本不要參與這種臨終溫情的狗血劇!她現在已經急得只會吼了,傷心得只會哭了,如果這真是最後的時刻,憑什麽她要用最差的態度最醜的樣子對著他,為什麽為什麽!

“再試一次就再試一次,我們就再試一次!這一次我不躲了,你也不要矯情,我們就當之前的事情全部沒有發生過我們重新來一次!所以你不要死了,你快點活過來,馬上就好了,馬上就能出去了,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再努力一次?!”

顫抖的雙唇湊到冰涼的耳畔佘青哭吼了出來,心裏罵著天也罵著懷裏的人,輕輕的,有冰涼的指尖微微揚起拂過了她耳邊的濡濕的長發,下一刻懷裏的人偏過頭,緩緩覆上了她的嘴角。

輕輕的一個吻,帶著鮮血的甜腥和淚水的苦澀,甚至品嘗不出一點點初吻該有的美好,下一刻天際卻是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異世空間的穹頂終於霍然裂開了一條巨縫,透下瑩白的光亮來。

——

另一頭,仍舊是一片晦暗的巨石空間內,巨大的結界如同穹頂一般籠罩著黑色的混沌空間,結界之外一身黑衣容色清冷的男子正闔眼站在結界一側,覆手觸上結界外壁,細細分辨著黑暗空間深處隱隱的靈氣波動。

精純而強大的靈力,肆意操控著上古神兵。手心觸上的溫度是一片冰涼,直觀感受到的,是動用靈力張開結界之人此刻同樣淡漠冰冷的心緒。

身後,墨瞳清冷的少年緩緩來到了這處銜接了兩個空間的入口,看見那黑色的巨大結界之時,眼底閃過一瞬微光。

這便是阿零的結界,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都無法張開,卻是在這樣的時候用上了,是為了要阻擋他們過去?眼前的場景讓百裏容笙微微皺眉,伸手撫上結界的那一刻有微微冰涼的電流感襲來,那是強大淩厲的牽引,看來結界深處,阿零體內的第二人格已是完全釋放了出來。

一個隱忍不發,一個隔絕助力,這樣的兩個人之間的微妙情愫,百裏容笙自問完全不懂。手心下的結界圓滑而冰涼,淡漠黑瞳下垂凝視,下一刻耳邊突然傳來了淡淡輕諷的男聲:“這便是你心心念念要阿零使用的結界,你不是一直要趕去救人麽,怎麽不試著打開看看?”

清淡一席話裏諷刺的意味很濃,指尖觸上結界外壁的那一刻百裏容笙就已經明了這樣等級的結界以他的靈力根本沒有辦法打開,墨瞳一個輕擡望上那冰涼的金瞳,竟是第一次帶上了淺淺的怒意。

“怎麽,因為一句諷刺就發火了?呵,不是一向淡泊不食人間煙火的麽~”怒氣招來戲謔一句回應,說話之間淡漠金瞳卻是沒有望來,涼薄的唇角也是絲毫沒有笑意。毫無意義的諷刺,根本用不著說的話卻是說了,百裏容笙微微眨了下眼,看來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很討厭他。

…其實,他也,很討厭他。

第一次生出這樣強烈的情緒,便是連百裏容笙自己都感覺詫異。當年在百裏門,遭遇別人眼中完全無法釋懷的冷待的時候,他沒有過這樣的感情;爾後百裏門覆滅,他不得不全力謀生還要照顧神智失常的百裏清澤的時候,他也沒有過這樣的感情…卻是眼前這一個人,從相遇的第一天起就讓他漠視不起來,他的強大限制了他,他的乖張挑動了他,他的狂妄肆意無時無刻不在激怒著他的神經,每當和這個人對上的時候他就無法保持原本的自己,這樣的感覺,厭惡至極。

“你說過,晝零的事是你的事,只是之前能去救人的時候你沒去,現在一同困在了這結界之外,裏頭發生的所有事,你我一樣,都不可能清楚了。”

一句話,像是挑釁,也像是在回避方才心頭一瞬翻滾的怒意,淡淡一句話落,不遠處的黑暗中卻是響起了一聲輕笑:“有這個結界,有這樣的靈力,還不夠麽?想要確認的事已經確認了,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又有何所謂?”

說話間,晝焰行終是微微勾唇眼風輕掃而來,視線一瞬對上的那一刻,兩人眼神均是一沈。

“原來你還記得啊,本座說過,阿零的事本座的事,無需你在意,也不用你關心。”眉梢輕揚帶出的那抹笑意裏盡是冷色,結界之外的空間裏戾氣一瞬彌漫,輕巧的粉碎了不遠處幾根搖搖欲墜的石柱。

——所以,若不是因為你對修煉阿零的神格還有些用處,你早已是死人。

清冷男聲在黑暗中一瞬響起,同一時刻,兩只覆在結界外壁之上的手心已是同時感受到了一陣劇烈的靈氣波動。偏頭,轉身,視線一瞬望向那世上最堅實的屏障,裏頭仍是一片混沌不清,卻是,有人來了。

——

黑衣長發的少女緩緩在黑暗中穿行,卻是隨著距離的拉近,越走越慢。直至方才一瞬感覺到了那結界之外傳來的傲睨靈氣的那一刻,她終於頓了一頓停了下來,黑暗之中身後銀發的侍靈無聲靜候,卻是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主上的下一步舉動。

前方,面對著黑霧彌漫的混沌空間,黑衣少女的神色一貫的清冷,墨色的眸子裏卻是隱隱透著一絲覆雜情緒。結界的外壁就在十米開外,那個她攔住的人…原來就在結界之外…洞悉了這點之後她突然有些邁不開步子了,明明只要結界還在,他根本就看不見她…

嘴角微微上揚的小嘴淺淺抿成了一道弧,垂在身側的小手不自覺的拽上了裙擺。下一刻,手心冰涼絲滑的觸感一瞬傳來的那一刻她卻是驚了一驚立刻松開了手——她怎麽也開始拽裙擺了?她又不是阿零那個小呆子!

長睫一個忽閃墨色的瞳孔裏帶過一瞬從未有過的慌亂,手心握上又松開的那一刻明明只是短短一秒鐘卻是影響巨大,原本沈靜的心態一下亂了,後背上亦是浮出了淺淺一身冷汗,從未有過這樣心緒變化的姑娘一下楞住,靜靜站在黑暗之中,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舉步維艱。

前方,黑暗之中的少女一直沒有回頭,身後,默默守衛著自家主子的無顏並沒有察覺出什麽異樣,否則,才剛剛訂立了契約就直面自家主子高冷的形象瞬間崩塌什麽的,實在太過慘烈…

不願過去,不願面對,她竟是,有些緊張…?理清思緒之後,墨瞳之中淺淺泛起了一抹冷意,淡漠的雙瞳再次凝視上前方的那一刻,情緒已是完全不同。

結界裏面的人不是晝零,他肯定早有察覺,那麽,再次面對上的那一刻,又會是,怎樣的光景?動搖和慌亂可不是她該有的情緒,原本打算撤了結界換了阿零回來再面對的這一切如果已是逃不開,她該,作何選擇?

下一刻,墨瞳一個輕垂手心已是一瞬幻化出了巨型的寒鐵神劍,森然的劍氣一瞬映上淡漠黑瞳的那一刻,她已是,做好了決定。

步子再也沒有一絲猶豫,手持大劍容色清冷的少女一步一步,朝著結界的盡頭而去。身邊黑色霧氣被劍氣緩緩劈開一點一點透出另一頭暗紅色光亮,結界的外壁一層黝黑的阻礙還在,不知道為什麽,她刻意忽略了那層霧氣,最終還是沒有選擇直接將自己的身份暴露人前。

雪白的腳踝纖細修長,踏過冰冷的地面,卻是因為靈氣過剩,踩出了一道道細碎的裂痕。黑衣少女一步一步接近了結界外壁,終於,前方那最後一絲遮掩在空中輕繞了一圈擦過發梢消散在了風中,她終於緩緩止步,停在了結界之前。

結界之外有兩個人,只是那黑霧散去的瞬間,一瞬入眼的卻只有那雙萃了寒意的清冷豎瞳。原來,永遠都是這樣,漂亮的顏色,卻是帶著拒人千裏的寒意,這雙眼睛永遠都是這樣引人註意,饒是在千軍萬馬喧囂紛亂之中也能叫人一瞬尋見,除卻那抹顏色,還因那股傲氣。

緩緩再是上前一步,黑衣少女在晝焰行身前站定,微微仰頭之間手上寒光凜凜的大劍映出了那纖細頸項瑩潤美好的弧度,結界之外,墨色的衣衫,子夜般的長發,沒有任何多餘修飾的男人微微垂眼,竟似也淡淡望了過來,明明一貫清冷的神色卻總是讓人覺得妖艷至極,只因那一雙攝人心魄的鎏金豎瞳,還有那張曠世綺麗的驚世容顏。

這樣一張臉,她原本已是有些記不清了,只是如今看著,卻也由衷覺得的確是挺好看的。天然清冷的眸光,對上素來淡漠的眼神,隔著漆黑的結界兩人默默對望了一刻,下一刻,手中長劍一個翻轉已是瞬間揚起了凜然殺意,那漆黑雙瞳之中一瞬閃過的情緒,卻是沒有那麽堅定…

五年來,她蟄伏在阿零的體內,時而沈睡,時而清醒。她們同源一體,阿零是個單純的小姑娘從來沒有註意到她的存在,其實,她並不是只有在她們遇到危險的時候才覺醒的,其實,有很多的時候她都在,有很多的事情,她們都一起經歷,有很多的感情,她也一並,感受到了…

從最初的平靜,到如今的動搖,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如此在意了?知道她存在的那一天,他竟然是高興的,那一刻她也差點要高興了,直到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身份的那一刻,為止…

他要永世相伴的人,是阿零,那個跟他訂立不離不棄的契約的人,也是阿零,她的存在,只是阿零可以永世活下去的一個契機。只是這個世上,沒有一種感情是可以保證永遠不變的,誰又能確信,她這樣一個尷尬的身份一旦曝光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也許屆時,她不僅不能成為阿零的助力,還會成為,她的阻礙…

難得的一次脫離本體,難得讓阿零陷入了沈睡她得以自由行動有了清晰的意識,這麽寶貴的時間已是要到了最後一刻,她最該做的,是什麽?

先前,在最初出來的那一刻,她並沒有想到這些…所以才會和無顏訂立了死契,所以才會向著這個結界的方向而來,結果來了,卻是無端端的生出了這麽多從來沒有過的想法,是因為做人做太久了麽,剛剛罵過阿零的話,結果她自己,也要這樣犯傻了…

手中大劍一瞬揚起刀鋒的那一刻,那淩然而出的戾氣卻並不是向外,而是朝內。身後,帶著面具的無顏察覺到異動一瞬擡眼,對上的竟是那大劍之上寒意淩冽的金光順著那纖弱的手臂朝著主子自身襲去的畫面!

她是阿零,阿零也是她,她們本是同源,阿零是人格,她是神格,公用一個肉身的時候,阿零才是主體。所以,她沒有了阿零便會消失,阿零沒有了她,卻還是阿零。便是她消失了,阿零還是可以為人,還是可以和他過完這一生,不用去面對殘酷的真相,不用去害怕失去所有,不過是短暫一些,也沒有什麽不好…

或許吧,那個害怕面對真相的人其實是她,害怕失去所有的人也是她,只是這一切都無所謂了吧…濁氣侵體的她本來就很難牽引阿零回歸神位,真正神格釋放之後誰知道人世間的一切在那時的她心裏還做不做數?人心易變,感情更加易變,永世不渝不過只是一句口頭承諾,她又何苦記著不放?他想要的人是阿零又不是她,他所有的感情喜悅執著堅持為的都是阿零又不是她,所以還不如…

消極的,卻是強烈的感情一瞬從心頭溢出化作了黑色的紋路蔓延上了眉梢,手中大劍一瞬攪動金色颶風揚起了裙擺黑發在結界之前聚起了迅猛靈力,只消一劍下去,便能將所有秘密埋藏下去,這是她一個人做的決定,但是顯然對所有人都是好的。

靈氣聚集,毀天滅地,結界之內瘴氣翻滾已是被攪動得翻天覆地,堅硬的屏障之外,什麽都看不到的兩人還保持著靜默盯著面前的一片黑暗。只是,身前的那抹濃黑之中,卻似隱隱有什麽異樣的東西讓人覺得在意,灼灼而來,明明那樣的引人註意,一眼對上卻又是寒冰一般的清冷。這樣奇異的感受,這個世上也只有那樣一雙眼,那樣一道視線,能給他,這樣的感覺了。

淡漠如冰,不帶一絲情緒,暗如子夜,凍結所有心念。那樣一雙暗沈得映不出一點光亮卻是讓人看過一眼就永生難忘的墨瞳,這個世上,唯有一人擁有。

下一刻,伸手淡淡覆上了身前冰涼的結界外壁,薄唇輕揚之間手心一瞬擋上了那異樣視線射來方向。結界之內,正在風口中央靈氣碰撞將到極致的少女看著那異常的動作一個忪楞,下一刻心頭忽然閃過了一道不合時宜的念頭。

這個人之前不來救她也就算了,這個時候連看都不讓她看一眼?!

關註點奇異的一個念頭忽的閃過腦海下一刻卻是徹底擾亂了凝聚著的心神,手中大劍之上靈氣一個波動斬斷了一氣呵成的動作,便是在這個時候,結界之外的掌心一瞬移開,露出了一雙含著淡淡笑意的金瞳。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神情,或者準確來說她見過,卻是從來不是對著她的神情所以她從來沒有認真在意過。只是此時此刻,他的對面只有她,能看到他這個表情的也只有她,為什麽他還會有這樣眼神,這樣的,笑容?

淡淡的淺金色中,一抹暖暖的光亮映入心頭,那裏晶瑩的光澤中含著些些溫柔,還有著一些逗弄著她玩的惡質笑意。而那微微上揚的嘴角,牽扯出的那抹弧度絕對是愉悅的,襯著那鎏金色澤帶出了最奇異的神采,那一刻,被那樣一雙眼看著,她一瞬失神,竟是差點以為他是看得見她的…

嗯啊,是差點,以為…

他是看不見的,或者殘酷些來說,若是看見了,他一定,不會有這樣的神情…

微微仰頭,嘴角一瞬抿起的那一刻,結界之內神色平淡的女孩卻是在心底長長的,深深的,嘆了口氣…現在她的樣子,個子比阿零高,頭發比阿零長,看著他的時候不用再吃力了又吃力的將頭仰到費勁的角度,也終於能有些女生的樣子能讓他刮目相看了,只是這個樣子,卻是永遠不能出現在他面前…

想著,眉間再次凝起戾氣,下一刻長劍一瞬指天將所有的靈力集中於上引導而下,那一刻,就在洶湧難抑的靈氣就要通過長劍一瞬導回體內引發爆裂的前一刻,那如常平淡的墨瞳望去的方向,清冷眉目指尖卻是一下柔和了情緒,眸光微閃,他緩緩開口,說了一句話。

短短的一句話,只有幾個音節,隔著結界她分明是聽不見的,那一刻,卻仿佛有一陣淡淡清冽的聲線透過結界一瞬竄入了腦海,如同指尖撥弦一般,一瞬,挑動了她的神經。

那一刻,從來暗沈的黑瞳一瞬微瞪,滑過了一道從未閃現過的情緒,驚異的,慌亂的,悵然的呆楞的所有情緒一瞬湧上心頭,下一刻那承受著劇烈靈氣波動的結界再也受不住主人的心緒波動,驟然崩裂碎成了無數片。

漆黑的結界外壁如同黑色冰晶一般在兩人之間一瞬消散,長劍之上的靈氣波旋噴湧而出,掀起了他的衣袂她的長發。那一刻,毫無阻礙的,那抹金色一瞬撞入一片濃黑——

他,看見她了?

☆、50 雨夜求愛人 那一年(1)

這個世上有一種緣分,叫做孽緣;有一種糾葛的關系,叫做,死敵。

那一瞬映入眼簾的,是翻飛的墨色衣袂間沈靜而悠遠的容顏。記憶中,這張一貫清冷的臉上從未有過任何表情,這雙素來淡漠的眼中,也從未有過任何的情緒。千萬年前神魔之爭,他年少輕狂斬落千軍萬馬,她平心靜氣化解鬼謀奇兵,他殺人從來心狠手辣不留一絲餘地,她殺人,從來幹脆利落不帶一絲感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她一樣,都是冷血無心肆意無情之人。

生來敵對的陣營,之後的發展盡在情理之中。當年有很多事情都是理所當然,從來沒有人去深究過到底應不應該;如今很多事情卻是陰差陽錯,從未想過的際遇,這樣一段關系,將來又將,何去何從?…

本是一個探究的絕佳機會,卻是遺憾再也沒了時間,靈力消耗過剩她已經用完了繼續維持形態的力氣,馬上就要消失了。對面那雙金瞳裏是她不太看得懂的情緒,她本就不太擅辨人心,心思遲鈍到很多事情便是對方說出口來她都不一定能體會,更何況是現在…再是將那清淡的豎瞳望了一眼她心裏微微嘆息,下一刻發絲一個輕揚人已是闔眼向下倒去。輕盈的身子被接住的那一霎,身上已是一瞬溢出了無數黑色的煙氣,將人完全籠罩。

煙氣開始旋轉越來越快,猶如緞帶一般在兩人四周環旋。晝焰行半蹲在地,垂眸淡淡俯看著懷裏少女的眉眼,她的身體已呈半透明的狀態,觸上去也已經沒了實感,僅僅只是一眼相望連句話都沒說上,就結束了…

清淡的金瞳裏泛起一絲無奈,晝焰行嘆了口氣,看著盤旋在空中的煙氣一下聚攏將黑衣少女完全覆蓋了進去。之後黑煙之間便是隱隱透出了金色的光亮,光亮愈盛之後懷裏的人兒開始變化,身材漸漸縮小了,體重漸漸回來了,掌心下傳來輕聲的富有節奏的心跳聲,再是等了片刻待到金光同黑煙一並散去,阿零已是變回了原來的模樣,臉上紅撲撲的還帶著些汗珠,就像是好好的睡了一覺一般。

不遠處,百裏容笙站在懸浮著結界碎片和巖石粉末的空間入口,望著黑煙之間變回了原形的阿零,神色微微覆雜。那一瞬入眼的阿零的神格,雖然只是一眼,他卻是看清了,那是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女孩子,黑衣黑發眉目清冷,長得和阿零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

但是神格只是本體中的一味精神力,按理絕不可能出現本體以外的樣貌,這樣的不同質擺在眼前,唯一的可能性便是阿零也不是這味神格的本體,僅僅只是一味人格。那麽,阿零和方才那黑衣少女同屬的本體,又是誰?

為了解開謎團而進行的試探卻是牽出了更多的謎題,只是,僅僅是一味無法脫離肉身的神格便是能展現如此驚人的實力,阿零本是神族一事,已是毫無懸念。

不是他能觸碰的人,不是他能關心的人,似乎從很早的時候開始,他便是一直處在這樣的位子,永遠只是遠遠觀望著事態發展,看著那個男人在她身邊,操控著一切。

晝焰行,他要求的是阿零的永生,五年的時間裏他看出過些許端倪,所以阿零擁有神格這一點他絕對會抓住不放,助她歸於神位,那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他的目的其實是一致的,卻又為什麽,當他站在此處遠遠望著方才那雙方相見的一幕,當那兩人的視線一瞬相觸的那一刻,他竟是,不悅的…?

看不清的事態發展,辨不明的心境變化,百裏容笙站在暗處看著晝焰行緩緩起身將阿零抱了起來。小小的娃娃已經恢覆到了原本的年紀,卻是不知為了長出了一頭如墨般的長發,柔潤的一簇發絲從晝焰行的臂彎蕩下在空中畫出一彎漂亮的弧度,下一刻他長指輕撩,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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