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作品相關 (57)

關燈
智也已經有些不太清楚。眼淚抑制不住的落下,身體卻是完全不聽使喚,嚴銘已經因為失血過多暈了過去,一直緊繃著的身體完全松懈了下來嚴景卻是沒有力氣推開,他抓著他的襯衣坐在地上哭得無助,就連周圍的醫護人員叫了他好多聲用力掰著他的手指,他都沒能察覺…

——兩個人一起架起來,扯開,把那孩子扯開!

——你這樣不行,妨礙我們救人,快點松開!

——你再這樣病人要死了,要死了!

耳邊傳來紛亂的命令聲,嚴景慌亂著松手,慌亂著追著擔架跑出去,慌亂著不顧阻攔一路擠進了電梯。電梯裏面塞滿了人,樓下甚至已經有了聞訊趕來的記者,撥開紛亂的人群嚴景跟著醫護人員一路往外擠,身邊不知是誰驚呼了一句——看!有人跳樓啦!隨著那聲驚呼,周圍擁擠的人群洪水一般朝前湧去,嚴景跟著醫護人員逆流而上終於到達了救護車在的位置,他想也沒想跟著鉆了進去,醫護人員看著這個渾身是血意識不清的大男孩,頓了一頓最終沒有趕他下去。

市中心醫院,臨近午夜,持續了四個多小時的手術仍在繼續,外面下著瓢潑大雨,手術室外一片寂靜。

嚴景低著頭蹲在墻角,白T上的血跡已經發黑,偏長的劉海垂下來半掩著一對青黑的眸子,那片墨色裏面沒什麽情緒,看著黯淡無光。

柯宛如包紮了傷口就回去了,走之前來手術室外遠遠的看了一眼。柯宛如性格並不好,卻是少有這般冰冷的神色,嚴老夫人趕到之後得知柯宛如已經回去了,皺眉命人撥了幾個電話過去,柯宛如卻是直接摁掉,隨後關機。

手術室外,除了蹲在墻角的嚴景和坐在對面冷著一張臉面無表情的嚴老夫人,再沒有第三個人。不遠處嚴家的公關正在走廊上接電話,一個穿著白衣的嚴家傭人匆匆趕來遞上一個袋子,嚴老夫人不做聲偏了偏頭,示意傭人把袋子直接拿去給嚴景。

嚴景微微擡起頭來,失神的樣子讓嚴老夫人微微皺眉:“你看看你那樣子,你舅舅還沒死呢你擺著那張哭喪的臉給誰看?快把身上的衣服換了,把那身見不得人的血衣換掉!”

嚴老夫人是嚴銘的媽媽嚴景的外婆,是原來嚴家的當家嚴老夫人嚴雙的長女,老夫人過世之後便擡了位分,如今在嚴家主事。嚴老夫人為人刻薄且對嚴景這個讓家族蒙羞的外孫數來不喜,今天聽說嚴銘竟是為了救嚴景才受的傷心底只不差將這外孫當成了仇敵一般對待了,罵罵咧咧訓斥了幾句之後,冷冷開口:“換身衣服洗把臉,跟著齊乾一起去開新聞發布會。”

冷冷的一聲指令,原盯著紙袋子的西裝正在楞神的嚴景聞言微微擡起了頭,有些不可思議的望上了嚴老夫人那張看著就顯得刻薄的臉。

一個人,竟然可以不可救藥到這種地步?小舅還生死未蔔,她竟是還有心情開新聞發布會?啊,就是為了那個原因吧,剛剛柯家來過一個電話,怒罵小舅腳踏兩條船還揚言要退婚,所以就急了吧,急著漂白一切,氣著逼迫也在現場的他上去說明情況,在嚴家的顏面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要靠邊站,小舅和他都算不上什麽,要不是小舅出了事嚴氏可能要跨,估計著死老太婆現在都不會在守在手術室外,早就去做她覺得更有利的事了。

嚴景就這樣盯著嚴老夫人,神情淡淡的根本沒有情緒,嚴老夫人卻自動補腦出了那淡然雙眸中的一抹輕視,惱羞成怒:“嚴景我對你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最好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嚴銘的傷是怎麽弄得你心裏最清楚,要不是你這個拖油瓶他怎麽可能會受傷?你說,今天跑去的那個瘋女人,是不是也是你招惹去的,啊?!”

呵,這樣的智商,這神邏輯,就拿著這樣的豬腦子當家嚴家不垮才怪。嚴景淡淡收回視線,任嚴老夫人拿他出氣卻是不坑一聲。既然最在乎顏面的嚴家,他倒要看看老太婆有沒有決心在醫院把事鬧大直接把他拖走,這要是被拍到了明天見了報,絕對比嚴家的午夜發布會來得勁爆。

嚴景的置之不理深深刺激到了嚴老夫人。當初要不是女兒高調帶著孩子回家故意鬧得人盡皆知,她根本不會收留一個帶著賤人血統的野種!嚴家的衰落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一心培養要嫁入豪門的女兒私奔成了棄婦,留下的拖油瓶纏住了優秀的兒子讓他這麽多年都沒有遇上肯下嫁的千金。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柯宛如,婚禮都快辦了卻是出了這樣的事,不是這個掃把星害的,又是誰?!

嚴老夫人氣急敗壞的沖到嚴景身前,怒氣沖沖的低聲咒罵了很多汙言穢語。嚴景面無表情的靠在墻腳一副當她不存在的樣子,最後嚴老夫人實在氣狠了居然不顧形象揚起手來預備扇嚴景一耳光,剛剛擡手,卻聽走廊那一頭傳來一聲小小的呼喚聲。

“嚴景!”

阿零從走廊那頭一路小跑過來,開口的聲音有點喘。“不要在走廊上跑,醫院不能喧嘩。”而真正讓嚴老夫人一瞬止了動作的卻是孩子身後隨即響起的這陣清淡男聲,嚴老夫人揚著手飛快的朝那處望了一眼,收回了動作。

阿零跑在前面,看見了嚴老夫人那不太正常的動作,有些警惕的盯了她一眼。看見一路小跑過來的娃娃嚴景也有些吃驚,張了張嘴卻是發覺喉嚨裏一片幹澀竟是發不出聲音來。

阿零擔憂的瞥了嚴景一眼,跑到了他跟前:“我聽說你舅舅受傷了所以來看你啊!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不告訴我一聲?”

阿零皺著眉,眼神裏帶著難得的責備,那突然顯得有些小大人一般的神情讓嚴景心裏暖了一暖,阿零當然也不是要聽嚴景解釋什麽,問完之後在他身邊一起蹲了下來:“現在情況怎麽樣了?有危險麽?”

嚴景搖了搖頭,神情顯得很平靜眼底卻藏著一絲掩不住的慌亂,阿零看他那樣子也不再開口,跟著嚴景一起在墻角蹲了下來,同時將面前的嚴老夫人忽視了過去。

眼前的這個丫頭,嚴老夫人有點印象,好像就是晝家的那個養女,也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野丫頭,之前似乎還和嚴景傳出過緋聞。想到這裏,嚴老夫人目光中泛起了一抹鄙夷,卻又是有些忍不住去猜測丫頭和嚴景的關系——畢竟如今的晝家,可是比楊家甚至柯家都更要富有而強大!

想著,嚴老夫人的目光中閃過覆雜的情緒,鄙視中帶著貪婪的目光正好落在了走進的晝焰行眼裏,看得他眉頭輕皺了一下。嚴銘出事的消息是他先得知的,猶豫之後還是當即告訴了阿零,阿零顯然對嚴景的事情在意得不得了,這種類似同病相憐惺惺相惜的感情他稍微能體會到一點,只是一眼看見兩個孩子蘑菇一樣蹲在墻角的樣子,還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兩個人都起來到凳子上坐,手術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你們打算一直蹲下去?”晝焰行淡淡開口,不知是無心的還是故意的也將那嚴老夫人忽略了過去。嚴老夫人心裏氣得直咬牙,說來這個晝焰行名義上還是和她有血緣關系的晚輩,竟是這樣不懂規矩!

嚴老夫人盯著晝焰行神色淡淡的臉氣得要死,一側的傭人眼看著老夫人要發怒早早的就躲去了廁所。嚴老夫人死盯著晝焰行看了一會兒,提醒自己現在不是發怒的時候,嚴氏和普天還有合作項目,如今嚴銘受傷嚴氏亂作了一團正是要穩住合夥人的時候,嚴老夫人尋思了片刻,收回了視線冷冷坐到了離幾人最遠的座位上。

阿零拉著嚴景一起站起來,嚴景的腿都已經蹲得路都走不好了。兩人一起在凳子上坐下,阿零試著松了一下手卻是松不開,她偏頭看了嚴景一眼,回握上了他的手,回想起那一日在普天,她也是這麽拉著他的手把他從他小舅面前拽走,這一次,她也是那麽直接的,感受到了嚴景心底的悲傷。

他總是言不由衷,總是故作堅強,偽裝在嬉皮笑臉的笑容之下的,其實是和她的很像的,缺乏安全感的心…她和嚴景,他們是很像的兩個人,都有著自己最珍惜的人,可那個人卻很難掌控,很多時候看著都是那麽的遙不可及,讓他們一直追著那向往的懷抱患得患失的前行,纖細敏感,揣揣不安。

想到前幾天生日那一晚自己像天塌了一般的心情,再是想到嚴景躺在手術室裏的舅舅,阿零無聲的紅了眼眶。

同樣的情緒,悲傷的,溫暖的,安撫和依偎的心情透過那緊緊交握著的雙手傳遞,嚴景的眼眶也紅了,卻是沒有再失聲哭泣。

一場事故,他就像是一下成長了許多,之前所有耿耿於懷的情緒都在鮮血迸射的那一秒變得微不足道,以後,也不會再覺得重要。

相處,相守,想見面的時候就能見得到,直到死亡擺在面前的這一刻,他才知道這些他之前刻意忽略了的東西,究竟是有多美好;

痛苦也罷,不安也好,既然這一次小舅選擇是他,他便再也,不走了。

這一次,他選擇留下,選擇直面一切,直面自己的感情,直面所有的阻礙,即便到頭來遍體鱗傷體無完膚傷得徹底,至少對得起小舅舍命救他一次,不會,不值。

鳳目輕揭,嚴景微微偏頭望向阿零,感覺到視線阿零回過頭來無聲的詢問,嚴景卻是淡淡一笑,搖了搖頭沒有開口。

他帶著自己的感情,看著她的感情,看她怎麽一路跌跌撞撞不管不顧的往前沖,這麽做的時候,她甚至還不清楚是為了什麽…

一心掛在一個人身上,全心投入一份感情,她做所有事大多都有指向性,喜歡的所有東西都可以看得出某人的影子,她生活中的一切都以一個人為先,只有在他面前才會露出從不示人的一面。在那人面前,有些別扭,有些矯情,費勁了小心思的阿零其實才更加的真實而美好,只是這所有的美好僅僅對著一個人,周遭的人事她從不上心,便是連楚天騏單戀了四年的感情,她都無意知道。

所以,那所謂的呆萌,卻不知是不是可以稱之為冷漠,只是這樣的阿零看在他眼裏,卻並無不好。

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全心全意心無旁騖,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持之以恒勇往直前,也許便是阿零的懵懂才造就了她的無畏,而無畏前進著的小阿零,他由衷祝願著,她能幸福。

------題外話------

錯別字稍後修嘿嘿,事件告一段落就先停了,明天不上班,給大家雙更~~( ̄▽ ̄~)(~ ̄▽ ̄)~麽麽噠!

☆、20 退婚

嚴銘的手術很成功,術後第二天蘇醒,這一日已經是轉入特護病房的第五天。

北豫中學在11月中旬進入了期中考階段,嚴景自家裏出事之後就沒有再去過學校,嚴銘怎麽看都覺得他有乘機逃避考試之嫌。

“什麽逃避考試?我這次不考試後面還要單獨補考的好麽,老班的辦公室單獨監考啊,比起正常考試難度大多了好麽!”

嚴銘坐在病床上,手裏翻著一本書,自從他受傷以來嚴景就沒收了他的電腦再也不許辦公,每天查郵件都定點定量,完全沒有人生自由。嚴銘從書頁上擡起頭來瞥了嚴景一眼,眼神發表了一下你這麽明目張膽的通知家長你要作弊真的沒關系麽~

嚴景直接無視,繼續翻著iPad上的新聞。

那一日發生在嚴氏的兇案最終以行兇者郭芳墜樓自殺的結局告終,兇案雖然結了,網上各種八卦前因後果的帖子幾天來卻依舊層出不窮,大多是八卦兇手郭芳的身份和她和嚴銘的關系的。

據網上來源的資料稱,郭芳是原嚴氏集團的員工,就職於IT部門,在大學的時候就曾經診斷出過抑郁癥。進入嚴氏之後,郭芳因為融入不了環境壓力過大再是發病,將公司董事長嚴銘幻想成了虛幻中的情人,後得知對方即將與知名企業的千金結婚之後刺激過大,終於釀成了慘劇。同時配套這官方的發言,網上還可以找到很多關於郭芳原大學同學對她的評論,當然也少不了嚴氏同事的評價,甚至還有曝光郭芳居住的出租屋照片的帖子,那個帖子了將郭芳罵成了精神異常的跟蹤犯,附上了大量現場照片,最終將人抹黑到了極點。

其實一般警方的辦案流程中,為了保護犯案人員的親屬,是不可能會有這麽大批量的內幕消息流出的。能做到這一點,一定是嚴氏公關團隊為了維護嚴家的形象出了大筆資金買出了消息,再雇了寫手上網發帖將事情炒熱,漂白的意味非常明顯。

其實這樣的帖子嚴景一般看過也就算數,只是最近借著郭芳的特殊身份炒熱的嚴氏案件又掀*,正當民眾們開始歪歪那被女神經病盯上的大總裁到底是何方男神的當口,公關團隊當機立斷推出了男神全方位無死角剖析宣傳帖,借著“緋聞”又炒了一把,簡直比明星還明星。

嚴景翻著正在看的一個八卦帖,各種笑得不行,原來現在網上居然連八小舅穿衣風格的帖都有了這是個啥?而且十帖裏九帖阿零她爹都要出來躺個槍,前十行裏必有一句是“嚴氏的董事長嚴銘和普天的董事長晝焰行是表兄弟關系,兩人歲數相差兩歲,都是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BALABALABALA…”看久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兩只有奸情~

嚴景無聊的翻著帖子裏的配圖,長指劃過一張午後室外咖啡屋一角拍攝的照片時,微微頓住了。那是三年前,在英國,他和小舅唯一的一次出國旅行,由熱心的小店老板給他們拍下的照片。

照片裏小舅的樣子看著和現在沒什麽太大區別,過於老成的表情,總是帶著淡淡疏離的氣質,當時他正偏頭聽他說話,嘴角淺淺的有一絲笑意,清亮的墨瞳在金色的陽光中透著柔和光澤。而那個時候的他,個子矮,沒長開,臉各種嬰兒肥還嘚瑟的不得了,正翻著手裏的旅游畫冊興高采烈的說些什麽,眼睛裏亮晶晶的都是笑意。嚴景突然彎起嘴角笑了笑,他知道為什麽後來回國就沒見過這張照片了,絕對是當時他覺得毀了自己男神的形象給收起來了呵呵。

“笑什麽在?”對面傳來清淡的男聲,嚴景啊了一聲回過頭,揚了揚眉咧了嘴,“笑那些吹捧你的帖子唄~什麽一家兩男神,什麽低調的年輕總裁,什麽不輸給阿零他爹的好基因哈哈哈,你說齊乾那人逗不逗,整個抹黑加漂白一條龍服務都快把你捧上天了,他這天賦不甩了老太婆去當經紀人簡直是暴殄天物~看來老太婆是想借這個機會再給你選選妃?~”

嚴景調侃的話音剛落,忽然病房門一下打開了,特護病房的房門是拉門式的,嘩啦一下重重拉開聲音非常響,走廊裏經過的人紛紛駐足,看見一個穿著一身黑色風衣帶著墨鏡的女人站在一間病房門口,看不清臉卻能感覺得到寒意。

傍晚的時間室外已是沒了太陽,而且今天晚上似乎又有下雨的跡象,窗外的天空積著厚厚的雲層。嚴景被拉門聲嚇了一跳,一扭頭看見門口的女人頓了一頓,淡淡起身:“我先去外面逛一逛。”

嚴景走出病房拉上拉門,房間裏靜悄悄的,只剩下柯宛如和嚴銘兩個人。嚴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後仰靠上了門邊的墻壁,聽見病房裏響起一聲淡淡的男聲:“柯小姐。”

柯宛如梳著大光明,長發盤起帶著墨鏡的樣子看著比以往漂亮,像個明星。柯宛如站在原地,透過墨鏡盯著嚴銘看一會兒,冷冷開口:“柯小姐?”

嚴銘闔上手中的書,臉上沒有帶著他一貫示人的紳士笑容,淡淡開口:“我想經過了上次的事,你應該不會希望我再叫你宛如。”

墨鏡擋住了柯宛如的大半張臉,之所以會準備這樣的造型,是因為她覺得只有這樣她才能和嚴銘對視,在聽到一些不想聽的話時能保持淡定,維持她應有的尊嚴。

今天,柯宛如是來談解除婚約的,如果柯家和她有原諒的打算,那麽架子就一定會端足,在嚴銘出院親自登門道歉之前,她是絕對不可能像這樣出現在他面前的。所以聰明如嚴銘,看見她的那一眼,他一定就已經猜到了她的來意,那麽,他又是否能猜到她今天之所以會選擇提前來,只是不想退婚的事情由柯家正式提出來,給他更多的羞辱和難堪?

柯宛如天生驕縱,但是卻並不蠢,她知道很多人對她的好是為了她的家世,她也知道嚴銘對她的好或多或少帶著利用的成分,只是在郭芳那件事之前,她一直以為他至少還是有些喜歡她的,至少沒有那麽喜歡也一定能一如既往的裝成以她為先的樣子,以至於當完全走樣的劇情出現的時候,她只能感嘆一句,也不知道是自己之前過於傻了還是嚴銘之前的演技過於高明,竟然讓她認定了她可以憑借著身份壓制他一輩子,讓他不得不死心塌地。

那一日在嚴氏,他想也沒想就直接選擇了拋棄她,那一天,如果她就這麽死在了嚴氏,柯家一定會整死嚴家到身敗名裂家破人亡為止!所以他那天的行為無疑是在告訴她,其實嚴家對於他而言並沒有她想得那麽重要,其實她對他而言也並沒有她想得那麽重要,一個分分鐘可以選擇放棄她的男人,一個不受她手中唯一籌碼限制的男人,她嫁了就等於時刻將自己擺在了沒有保護的位置,她怎麽可能做出這麽愚蠢的事情來?

鏡片之後,柯宛如的神情很淡,一年多的時間裏,她在嚴銘面前一直是一個傻到冒泡他可以隨意應對的女人,而直到這最後的一刻,她還是那個傻到冒泡的女人,才會為了在他心目中留下最後的一個好印象,選擇故作堅強。

柯宛如沒有坐下的意思,所以這最後的談話不會很長,她披著風衣,雙手交叉在胸前,高跟的長靴顯得整個人高挑修長,頗有氣勢:“所以那個人是嚴景?你喜歡的人,是嚴景?”柯宛如冷冷開口。

門外,嚴景面無表情的靠在墻上,門裏的談話傳入耳中,他看不到小舅此刻的表情,只聽見了他淡淡的回應:“我有照顧好小景的責任。”

“你是說,不帶一絲雜念的責任?”柯宛如冷冷勾唇。

嚴銘淡淡擡眼,望上柯宛如隱在墨鏡之後的雙眼。嚴銘的眼窩較深,一雙墨色的眸子裏情緒從來都是波瀾不驚。這幾天住院讓他消瘦了一些,臉部的線條愈發的冷峻,他淡淡看了柯宛如一眼,眸中什麽情緒變化都沒有:“我是小景的舅舅。”他淡淡給出了答案。

今時今日,這樣直直看入那雙深邃墨瞳,柯宛如才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嚴銘近視的度數不深卻是一直帶著眼鏡,只因那樣一雙眼,如果沒有什麽阻擋修飾一番,便會暴露了那溫文爾雅的外皮之下對自己都能殘酷冷漠到了極致的心。

所以,她愛上的男人並不是當初她以為的那個男人,她能在婚禮前發現這一點,還有什麽好不滿意的?想著,柯宛如忽然微微勾唇笑了起來,一笑,便能從那沒什麽血色的嘴角看出一抹憔悴來。

“嚴銘,說實話,我一點都不看好你,我覺得你就是作,而且將來一定會作死,本小姐很慶幸沒有嫁給你,很慶幸以後再也不用牽扯到你們家那一堆爛攤子裏去!”柯宛如笑著說話,聲音冷過二月的涼風,“所以我不會祝福你,當然我也懶得詛咒你,因為你遲早會被你那扭曲的個性折騰死,還有你那外甥,遲早會被拖著一起下地獄!所以你就繼續作,慢慢折騰,最好到了本小姐兒孫滿堂的時候你給我孤獨終老的滾去懺悔人生,到時候你一定會後悔,後悔那一日在嚴氏,你救的不是我!”

狠狠的一番話如同發洩一般吼出來,柯宛如冷冷轉身走到門邊,一把拉開拉門,頓了一頓冷冷開口:“那天刺激了那瘋女人我也有錯,所以退婚的事柯家就放過嚴家一馬。但是本小姐不會那麽輕易放過你,柯家的公關已經在起草退婚的通告,絕對不會給你留一句好話。”冷冷說完,柯宛如踩著十來公分的及膝長靴扭頭就走,那高挑的背影伴著有力的高跟鞋聲在走廊上遠去,竟是引得經過的路人紛紛回頭,驚艷觀望。

一個拐彎,氣勢洶洶的柯宛如終於走出了嚴景的視線,電梯前的女傭看見自家小姐回來了,連忙殷勤的迎上去。

柯宛如拂開女傭,冷冷下令:“把這些人都給本小姐攔著做下一部電梯,誰都不準進來!”說完柯宛如雙手環胸冷著臉進了電梯,留下了一堆茫然的路人呆呆的看著女傭抱歉的笑臉消失在了關上的電梯門後。

“這下好了,我們出了氣了,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直飛巴黎血拼,忘掉那個死瞎子我們不哭了哈。”女傭積極的安撫,從包包裏翻出一張紙巾遞過去。

柯宛如把大墨鏡往胸前一別,努力用哭腫了的眼睛瞪了女傭一眼,扯過她手裏的紙巾:“誰哭了!”柯宛如尖聲否定,狠狠擤了擤鼻子。

另一頭,嚴景杵在病房門口站了一會兒,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沒有直接回去,而是轉身換到了醫院的休息區,找了一處窗口的位置趴上了欄桿。

屋外又在下雨了,A市今天的秋天反常的濕冷,從11月來就進入了連綿的雨季,嚴景盯著窗外的牛毛細雨看了片刻,低頭看了看時間,給阿零發了一條短信。

還有三天便是期中考了,學習一向認真的阿零這幾天正閉關修煉,只是她那個笨腦袋想也知道絕對考不出什麽好成績,好在北豫一個年級人不多只分了特優和AB班,不然肯定是考一次降一次級~

嚴景不知道怎麽就補腦到了阿零從B班掉到C班,再從C班掉到D班一路字母君掉下去的滑稽鏡頭微微勾唇笑了笑,不遠處幾個護士姐姐盯著那抹笑容猛看,下一刻嚴景的手機響了。

“餵——”電話那頭傳來阿零軟萌萌的聲音,“嚴景今天怎麽樣?我剛剛洗好澡~”阿零一手拿著小毛巾擦著頭發,身上還冒著熱氣。

“呵,洗澡啊~不要把背的公式全部洗掉了啊,經驗之談,考試之前絕對不要洗頭相信我!~”嚴景聲音嚴肅,眉梢卻帶著戲弄的笑意。

阿零想也知道嚴景一定又是一邊在腹誹著她傻一邊用這麽拙劣的把戲騙她,懶得搭理的撇了撇嘴:“今天有發生什麽事麽,突然給我打電話?”

唔——電話那頭嚴景應了一聲,盯著窗外的夜色過了片刻才開口,“阿零,我小舅的婚約黃了。”

“哦,”阿零把用好的毛巾丟到了衛生間的小簍子裏,抱著膝蜷到了小沙發上,“恭喜你啊。”

……嚴景停頓了三秒,挑了眉梢:“你怎麽就斷定我一定會高興?”

“嚴景你很高興,不用再裝了…”阿零歪著腦袋靠在沙發墊上,有些困的揉了揉眼睛,“而且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朵朵說了,不喜歡爸爸或媽媽的婚約對象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嚴景你也是正常的。”

阿零一本正經的安撫從手機那頭傳了過來,嚴景無聲輕笑:“嗯,多謝你啊,我剛才還擔心我不正常,正傷心呢~”

嗯,阿零隨意應了一句,聲音有些懶懶的:“還有其他事不?”

嗯…嚴景應了一聲,沈默了一會兒,淡淡開口:“阿零你覺得我小舅他還會再有婚約對象麽?”

“嗯?”阿零微微皺眉想了想,“可能會哦——”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但是我不想這樣,我不想讓小舅再有婚約對象了。”漆黑的眸子映上窗外細雨蒙蒙的夜色,嚴景淡淡開口,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嗯,”阿零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兒,“那你可以這樣,凡是有可能成為婚約對象的人,你就不要讓你小舅跟她們接觸,然後你在家裏要乖,要表現得好一點,讓你小舅覺得你是最好的不需要找人代替你,嗯,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

在家裏要乖麽?嚴景笑彎了眉眼,這還真是阿零那奇葩的腦回路才能想得出來的策略~嚴景握著手機無聲的笑了一會兒,點頭開口:“嗯,那我以後就照著你的要求辦,然後你來協助我吧,我們一起把覬覦者趕跑?~”

“…嗯?…什麽鯽魚?鯽魚沒腳,不能跑…”手機那頭傳來的阿零的聲音已經有些迷迷糊糊,手機這頭嚴景噗嗤一聲爆笑出來,差點把手機掀樓下去!~

捧著手機,嚴景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蹲下身難以自制的笑了老半天,啞著嗓子湊近麥克風:“我說阿零,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麽考不好了,因為你即懶,還笨,而且跟我們不是一個星球的,能努力在地球活到這麽大也是不容易了~所以對不起,我之前不應該那麽苛求你的,平安長大,今後平安長大就好!~”

嚴景調侃的聲音已經沒有對著阿零的耳朵了,因為即懶還笨的某外星小呆瓜已經完全睡迷糊了過去,而且因為自己有“恐怖小鬧鐘”把關,所以意外睡得愈發安心…這一邊嚴景等了一會兒見對面已經沒了動靜,了然於心的笑了笑掛了電話,朝著病房走去。

半個鐘頭之後。

——啊你個阿零居然趁著我不在又偷懶快給老子起來去看書你個頭發都沒幹就睡覺的腦殘頭痛女快起來——!

扯著嘴巴被“恐怖小鬧鐘”咆哮著一把揪起來的阿零瞬間醒了,趕忙滾到書桌前開始扒數學題,從八點到十二點,整整被大頭牌小鬧鐘一刻不停的盯了四個小時…

——

秋日的午夜,市中心醫院附近一條幽深的小巷子,淅瀝瀝的小雨浸透的街角黑漆漆的一片,夜歸的行人偶然經過,被巷子中隱隱飄出的涼風激了個寒顫,狐疑的伸頭打量了一眼,加快腳步跑過了巷子口。

幽深的巷子裏什麽都看不清,夜晚的馬路上便是連車都很少,過了很久才有朦朧的車燈遠遠而來,在夜雨之中一瞬經過那條小巷,燈光一瞬照亮的地方,竟是現出了一個黑色的人影。

車子開過之後小巷再是陷入了一片黑暗,那鬼魅一般人影卻還是站在那一處,站在那被黑暗籠罩什麽都看不見的暗處。

黑影站在雨中,長發和衣衫都透著潮氣,她微微仰起頭來,竟是一個長發的女人。如同水草一般的長發糾結在臉旁,女人隱匿在黑暗之中的臉上紮滿了碎玻璃片,兩只眼睛一直眼球已經沒有了,另一只掛在眼眶外,她仰起頭,轉動著那剩下的眼珠望向了醫院住院部的大樓。

執念的存在,凝聚成了不願離去的鬼魂,濕冷的黑夜給她停供了最適宜的空間,因此每一個雨夜她都會來,來見,她的“愛人”…

站在夜色之中的那恐怖女鬼,她的執念是那樣的深,深到了已經吸引了四周不斷潛來的惡靈,環繞著她,啃食上了她的身體。

她卻還是那樣站在雨中一動不動,恐怖的臉上展現出的情緒僵硬而癡迷,完全沒有註意到惡靈們的到來,也沒有註意到它們的突然離開,受到驚嚇的惡靈們四散逃走之後,那被雨水打濕的街角突然出現了一個白影,幽靈一樣緩緩飄了過來。

生前的執念,死後的羈絆,她的愛意實在太深亦太瘋狂,便是死後也不得安寧,化作了孤魂,繼續做著生前那躲在暗處偷窺追隨的事,那個女鬼,便是當日跳樓自殺的郭芳。

一動不動陷入癡迷的郭芳,緩緩靠近身形高大的白影,下一刻白影終於來到了郭芳身後,半固體一般的身體拉長緩緩罩在了郭芳頭頂,將她一點一點,吞了下去。

水草一般的長發,沒了眼珠的眼眶,帶著癡迷笑意的嘴,屬於郭芳執著而卑微的愛戀,在這一夜淒清的小雨中終於被蠶食殆盡,經過一夜落雨之後,再也,不留一絲痕跡。

------題外話------

啦啦啦~預定時間先發上第一更~今天有二,寫完了發上來~到時候發了群上通知,大家抱抱麽麽噠!╭(╯3╰)╮

☆、21 單獨約會

北豫中學正式進入了考試周,特優班的學生考試科目比普通班學生多,辛朵最近時間排不過來不能和阿零她們一起午餐,再加上嚴景的缺席,楚天騏覺得自己的時代來臨了!

單獨約阿零出去的玩的計劃他已經準備好幾周,設計了好幾個方案,現在只差最後敲定方案和約人出去了。之前想方案的過程中陳希希給他提了好多很好的建議,周四的晚上,楚天騏坐在臥室的地板上盯著面前花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