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作品相關 (40)

關燈
私下解決這件事!所以都是我的錯,是我耽誤了救小零兒的時間,是我害得她被人抓走…我,我不該同意婚約的,我一開始就不該來招惹你的!所以你就殺了我吧,殺了我放過我爸爸,我求你放過我爸爸,放過我爸爸!”

無助的哭聲響徹整個刑場上空,比所有的求饒和哭喊都要沈痛淒涼…蘇婭從小最親近的就是父親,感情最為深厚的也是父親,那是把她叫做貼心小棉襖的爸爸,那是每年堅持打報告大半年只是為了去國外陪她過上幾天的爸爸,那是在她很小的時候就異常忙碌卻是每天回家都要去她房裏給她蓋個被子道句晚安堅持了十幾年的爸爸,不能死,絕對不能死的!

“…晝焰行,晝焰行你也是有女兒的人…我求你了,你把爸爸還給我,還給我…”

望著下方哭得泣不成聲的蘇婭,夜福微微蹙眉望向主子,再不下令,就來不及了…

下一刻,一片死寂之中卻是傳來一聲清晰無比的呲聲,那是皮肉一瞬緊緊貼上銅柱的聲音,那是皮膚瞬間溶解血肉翻滾焦熟的聲音,那是,伴隨著腥臭的烤肉味甚至都來不及呼救一聲就將人烤成了黑炭的死亡之音!

那一刻,哭著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蘇婭一瞬擡頭,看見的只是那銅柱周圍一瞬彌漫起的滾滾白煙。煙氣籠罩了所有,蓋住了行刑的小鬼,蓋住了受刑的犯人,蓋住了猩紅的鐵鏈和銅柱,蘇婭卻是深知,那白煙下面到底發生了什麽!

驚懼的雙眸中,黝黑的瞳仁驟然緊縮,蘇婭呆呆的趴在血池對岸,瞪圓了眼,張大了嘴,一頭被淚水和汗水浸濕的長發狼狽得貼在臉上,她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死死的,死死的捏緊拳頭,直至掌心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傷口,鮮血從指縫間溢出,一滴一滴落在身前的石磚上…

最後,當那銅柱之下的煙氣散去,獰笑著的小鬼一下將數十個死死綁住的人一同翻了過來,面部朝下貼上銅柱的人們早已燒傷得面目全非!一樣的鮮血淋漓,一樣的滿身血泡,一樣的五官焦黑眼球爆裂牙齦袒露奄奄一息她根本已經分不清哪一個才是她的爸爸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痛苦的笑聲從蘇婭僵硬的嘴角溢出,她一瞬不瞬死死盯著那炮烙之上形容恐怖的人,直至那些人的四肢變得焦黑,軀幹變得脆弱,一塊一塊焦炭一般的軀體從鐵鏈之間掉落,她還是沒能找出來,哪一個才是她的爸爸…

血池對岸,已然神智不清的蘇婭僵硬的擡起頭來,似要再次望上那高臺頂端,卻是在擡眼的那一刻,突然俯下身去劇烈的嘔吐起來。空空的腹部根本吐不出任何東西,幹嘔了幾口酸水,虛弱的蘇婭再也承受不住連續的打擊,身子一歪,暈倒在了血池邊。

高臺之上,仍是一片靜默,高臺之下,血腥的屠殺仍在繼續。

被處以千刀磔刑的王玉英,那刀刀都細致的割在不會致命之處。放光了血,待到生命消耗到最後時刻,五六個小鬼艱難的馱來一口大鐵鍋,下面燒上足足的柴火,裏頭煮上滾燙的熱油,呲啦一聲,將那割了千刀的人體扔下油鍋,翻滾之間那人體上無數的刀口翻轉翹起,如圖金色的滾油裏開出了一朵人型的雪蓮花。

木質的刑架之上,那身下淌血不止的蘇晴早已失去了知覺,只是那即將上演的一幕是如此的精彩,小鬼們豈容她錯過?一個小鬼一瞬躍上刑架左右開弓扇了蘇婭幾十個耳光,直到她的臉紅腫得面目全非,牙齒全部掉光了,小鬼獰笑著跳開,讓她看清了身前那散著迷蒙熱氣的大蒸籠。

蘇晴目光呆滯,被小鬼迫使著望向蒸籠方向,直到蓋子打開的那一刻,噗的一股熱氣散開,望著蒸籠裏那白裏透紅漲得高高的熟透了的一團白肉,蘇晴神情迷茫的低頭,一瞬望上身邊小鬼惡意指向她小腹的手指,那裏,平坦的腹部,血流不止的下身,那蒸籠裏的…那蒸籠裏的是…!

…哇的一聲,蘇晴猛地吐了出來,一邊嘔吐,一邊痛苦的哭叫起來。哭叫聲中,周圍達到目的小鬼們拍手歡呼,再是一瞬將那人型木架翻轉,蘇晴被轉至頭朝下,固定在木架兩頭的雙腿被遠遠拉開,兩個小鬼一頭一尾架著一把閃動著寒光的大鋸,大笑著自高處緩緩落下…

那一刻,銀白的鏈子落入掌心,高臺之上一身黑衣的男子終於緩緩起身,轉身離開。經過身邊的時候,夜福急忙避讓,結果僵硬的身子移動不及,竟是踉蹌了一下。

漆黑的鬥篷之下倏地傳來一聲輕笑,聽得夜福心頭一緊。這樣的狀態下,主子任何的變化都有可能是殺戮的前兆,夜福壓低腦袋,拼命抑住了後退的沖動。

鬥篷之下響起淡淡男聲,清冽,又低啞:“你是不是以為,本座剛剛會饒了蘇婭的父親?”

淡淡一句,不是討論的語氣,夜福低著頭不說話,只覺綿密的手汗一瞬沾濕了緊握的掌心,被那鬥篷之下幽幽望來的視線觸上的背脊,亦是一片冰涼。

“只是本座為何要饒?”涼涼的聲線起,裹著冰冷笑意,“父女情深,本座應當感同身受?呵,越是幸福,越該死。”

——

千裏之外,破曉時分,青州,百裏門。

青煙繚繞的廂房內,白色的帷幔層層墜地,帷幔深處臉色蒼白的男孩兒睡得很沈,微微蹙起的眉峰卻暗示著這並不是一場好夢。

思緒裏,一切都是飄渺無依,濃濃的雲霧讓人辨不清方向,迷蒙間,只聽一個淡淡的女聲自耳邊響起。

“青嵐,日出習劍,當午清修,日落行卦,睡前調息…這一日的修行你廢了幾樣?寡言少語之人多務實,這話看來也不當真。”

“青嵐,今日東邊雲霧深重,南邊驟雨瓢潑,蔔一卦,不宜出行;你眉間一抹清淤,步伐幾許淩亂,氣短聲粗,蔔二卦,大兇;看來你今日還是不要去酒居的好…為什麽這樣的眼神看我?少喝一次齊雲仙君的酒就那麽難?好吧,知道你一定要去,已經給你帶回來了…欸你留一口給師傅…好吧,你怎麽知道我已經留了…”

“修不成仙法沒關系…仙器使不來就使不來…蔔卦你上心一點其實早就能做得很好了…呵,誰覺得你是廢物了,其實你只是什麽都不上心…我當然知道,日日都在一起的人,豈會連這些都看不清…”

“…不關靈力的事…也不是品階…青嵐你無須為了我做成這樣,你素來逍遙閑散慣了,又何必…”

“青嵐,我已有婚約…而且你說的喜歡…我不懂…”

你說的喜歡,我不懂…

我不懂…

…不懂…

最後這一句,帶著淡淡的疏離,一下在腦海中遠遠近近的回蕩開來,竟是聽得人太陽穴倏地一下跳疼,疼得床上之人一下脫離夢境醒了過來。

睜眼,盯著家中雪色的帳頂看了片刻,百裏容笙緩緩坐起身來,只覺得那個夢境無比奇異。

這是他做的第一個仙夢,卻是一段無關百裏門的對話,說是對話也並不準確,因為腦中來來回回開口的也只有那個女聲…回應著一個名為青嵐的人,說著一段…他不覺得有任何意義的話…

百裏容笙掀開被子下床,起床的動靜驚醒了在外間隨侍的小童。小童趕緊跑進內室:“容笙少爺您醒了?請問有何吩咐?”

突然多出來的侍童,一番畢恭畢敬的言辭,百裏容笙看著小童微微一楞,隨即淡淡開口:“我哥呢?”

“回稟容笙少爺,清澤少爺和宗主正在留仙殿,審問昨夜容笙少爺帶回來的那個妖童。”小童恭敬開口,言語裏卻亦是含著深深的憤恨。

此次的渡仙行動,百裏門弟子死傷慘重,昨夜幸存者帶著一個女娃回來,將事發經過稟明宗主,此後天選之子百裏容笙力挽狂瀾救助同門並擒獲妖童的光輝事跡就在門中傳得沸沸揚揚,聽了這些事跡再來隨侍的小童,言語裏十分的敬畏對著百裏容笙,十分的憎恨對著他口中的妖童。

然而百裏容笙卻是早已沒了心思再細細分辨小童此刻的情緒了,在聽見“審問妖童”這四個字之後,他已是驚得一下從床邊站了起來,連外衣都來不及披,就快步朝著屋外跑去。

妖童?…那個孩子?如今對那孩子的能力身份背後的勢力還一概不知,那個孩子,動不得!

——

冬日熹微的晨光寸寸移上海平面,遠遠的照在嵐山偉岸的峰脊上。山頂大宅,三樓露臺處,一襲黑衣的男子倚窗而坐,微風輕撫過的青絲帶著一夜露水的寒氣。

金色的日光透過紗簾點點印上那如畫似的眉眼,描繪著精致的五官輪廓,和那輪廓之上覆蓋著的繁密血紋。

如今這個樣子,已是無需再在日光中躲藏,經久未見陽光的金瞳微微揭開,不同於映上月光時的瑩潤高貴,此時此刻,那金瞳之中一抹亮色璀璨得直叫人移不開眼睛,卻又根本無法直視。那張多年隱於夜色中的容顏,在日光之中帶上了瑰麗的色彩,傲睨更盛三分,邪肆更盛三分,清貴更盛三分,妖艷,更盛了十分!

輕擡眼間,薄紗微動露出那傾世的容顏,一瞬便是風兒都羞澀了,鳥兒都呆滯了,小草上的露珠搖曳著滴落,映出天邊旖旎著不願飄走的流雲。

然後,那微帶著絲絲暖意的風中傳來了翅膀扇動聲,精疲力盡的小黃蜂搖晃著飛入窗口,掉落在那布滿紅痕的指尖。引魂蜂,牽引著思家的百裏言初魂歸故裏,不論那個地方是遠在天邊,還是僅存於異世。

薄瞼輕揭,淡淡的視線望上指尖奄奄一息的小黃蜂,黃蜂片刻之後化作一縷白煙隨風而去,下一刻,窗邊的輕紗隨風揚起,窗臺上已是再無人影。

------題外話------

萌妻文文的驗證群即將成立,經過這幾天的報名,管理員已經確定,為小白雪,酸酸,妖妖,小拉,小櫻子,加上群主小蘋果和我,一共七人。請管理員看到這個消息來加白的QQ494036268,驗證是滄海文學網ID(其他的親暫時先不加哈,等到加群了白也在,到時候再加吧,麽麽噠!)



今日周六,題目來了

阿零收的侍靈大頭,原本是鬼婆婆的手下,那麽,鬼婆婆再墜入鬼道之前的身份是什麽呢?(這次的不難了吧,哇哢哢!)

☆、096 暗湧 滅門

青州地處北方,初冬時節氣溫已是接近零度。這一日天氣晴冷,遠遠的天邊有灰色的雲層緩緩飄來,似有落雪的跡象。

百裏容笙從屋內出來,一瞬被外頭的冷風嗆住,忍不住低頭猛咳起來。身後的小童拿著衣服追出來,百裏容笙飛快的接過,停也不停就掩著唇朝著留仙殿的方向而去。

百裏門位於青州,卻亦不在青州,那是同青州的某處四合院相連的平行空間,平日裏看著就是一處普通的庭院,一旦進入平行空間,便是遠山環繞,萬階石階蜿蜒向上,石階的頂端雲霧繚繞之處便是百裏門門宗所在。而那留仙殿,便是修在那重山之巔,主請神祭祀,據說便是這人界同神界之間唯一的通道。

一襲白衣的百裏容笙飛奔在回廊裏,不住的咳嗽聲裹在風聲中往後飄。那瘦弱的背影看著無比單薄,落在身後追著出來的小童眼裏,成了一聲深深的嘆息。天賦異稟,卻是天妒英才,擁有著無與倫比的靈力的天選之子卻是這麽一副病弱的身體,早年便是有人傳說過,這位容笙少爺,似乎被預言活不過十八歲…

這麽想著,便是已經到了留仙殿下,不少同門師兄弟等在殿外的階梯上,看見衣著單薄一臉慘白的百裏容笙,許多人臉上都露出了覆雜的神色。

百裏容笙卻是顧不得思量太多,三兩下從人群中穿過,便是要推門而入,卻是被門口的百裏言明伸手擋住。

百裏言明在那一晚的海上混戰中受了傷,此刻一只胳膊吊著繃帶,看著很憔悴,臉上的表情卻很堅持:“…容笙,方才宗主吩咐過,讓我們所有人都在殿外等候,誰也不得入內。”

一句誰也不得入內,自然是包括百裏容笙,再是天選之子身份尊貴,目前百裏門的門眾還是習慣了凡事以宗主百裏驚鴻的命令為先,而剛剛建立了功績的百裏容笙,顯然他的身份還沒有得到所有人的認可。

百裏容笙自幼個性冷淡,平日裏深居簡出很多人甚至連他的面都沒見過,百裏言明一番話落,百裏容笙也不開口,只當沒聽見一半,揚手便是要再次推門。

“呵,幾日不見,如今某人今非昔比了啊,便是連宗主的命令都敢公然違抗了!”身後傳來一聲含著挑釁的男聲,聲調裏帶著濃濃的敵意,“如今我百裏門便是百裏容笙做主了麽?不聲不響救了幾個人回來就算建功立業了?那有那個能力早幹嘛去了?在師兄弟們剛剛遇險的時候,你人又在哪裏?!”

開口說話的是一個沒有參加此次渡仙任務的弟子,而如今在百裏門,像他這樣對百裏容笙的飛速上位充滿敵意的人並不比轉而崇拜他的人少。少年冷冷一番話說完,轉眼看著門邊的百裏言朔尋求支持,卻是不想一向不放過任何貶低百裏容笙的機會的百裏言朔這次卻是表現得非常平淡,微微垂著頭,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下一刻,百裏容笙不顧阻攔,一把推開大門進了留仙殿。

留仙殿修在山頂,入口進去之後往前便是四面通風的露臺,山風極烈,吹在人臉上帶來刀割一般的痛感,百裏容笙往前小跑了幾步,一眼看見站在露臺中央的百裏清澤。

百裏清澤看見百裏容笙表情震驚:“容笙你怎麽過來?!這裏風這麽大你的身體…”

“晝零呢?”百裏容笙皺著眉頭似忍著咳嗽,勉強開口。

“誰?”百裏清澤聽見不熟悉的名字楞了楞,方才表情有些異樣的開口道:“跟父親一道,在祭壇。”

話落,百裏容笙便是作勢要下到露臺中央的通道裏去,被百裏清澤一把拉住:“容笙你不要去打擾父親作法,我們只是要用聖水驅逐那個孩子體內的魔性,不會傷害她的。”

百裏容笙的臉色白得很難看,聞言只是輕搖了一下頭竟是話都有些說不出來的樣子,卻仍是執意要下去。看他這樣,百裏清澤更是鐵了心阻攔:“你看你現在的情況根本不是顧慮這些的時候!該怎麽做我和父親也不是沒有分寸,你這樣下去到時候父親看到了又要生氣,你也固執了這麽多年,就不能隨父親的心意一次?”

他固執了…很多年?他沒有,隨過父親的心意?哥哥他,竟是這麽看他的…?聽著百裏清澤脫口而出的話,百裏容笙蹙眉擡起頭來,望向百裏清澤的眼神有些詫異,半晌,才微微勾起唇來輕笑了一聲道:“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原本我的存在,便是父親最大的不如意…”

淡淡一番話,竟是聽得百裏清澤一下楞住了,話落,百裏容笙一動,百裏清澤伸手去攔,卻是下一刻,突然整個留仙殿狠狠晃了一下,晃動之下殿中竟是裂了數道細紋驚落了幾塊碎石,站在最高處的百裏容笙和百裏清澤穩住身形相視一眼,百裏清澤的臉色一瞬變得很難看:“這是,這是有人入侵?!”

百裏容笙眉頭微擰望向平行空間的東南方,那裏,空間的入口處還看不出什麽異樣,只能看見一群被方才的震動驚飛的鳥兒正亂糟糟的擠做一團,飛上長空。

“我過去看看,哥哥你下去祭壇通知宗主,讓他馬上終止凈化出來主持大局。”百裏容笙回眸望上百裏清澤淡淡開口,語氣神色均是嚴肅。

“…嗯,好…”百裏清澤眼底閃過一絲猶豫卻還是應了下來,另一頭百裏容笙卻是沒有即刻離開,他站在原處沈默著看了百裏清澤一會兒,突然開口:“哥哥,這一次的囑托,我能信任你麽?”

淡淡一番話,卻是萃了冷意,那雙永遠淡漠的黑瞳裏似是帶了一絲不常見的情緒,那是…責備?百裏清澤一下楞住,半天都說不出話來,過了很久之後才微微握緊了掌心,沈聲開口:“你去吧,這裏交給我…放心!”

話落,百裏容笙微微點頭,揚手喚出一紙符紙禦風而去,獨留百裏清澤一人神色覆雜的站在那高臺之上,望著他離去的方向,靜默良久。

——

百裏門自喻修建在人界通往仙界的入口之處,地處異世,外有結界防固,內有仙器守護,固若金湯。萬年以來從未有人能打破如此堅固的防護入侵百裏門,換一句話說,自認為只要待在門中就必定是十分安全的百裏門弟子們,根本沒有一點禦敵的經驗和危機意識。

那一日,天氣晴冷,午後冰涼的風卷來了一層灰蒙蒙的雲,眼看著便有一場小雪即將落下。高聳入雲的仙山山脊上,一道石階蜿蜒升入雲端,石階之上兩個外出辦貨回來的弟子正肩並肩坐在一處石階上,分食一袋幹糧。

其中一人仰頭喝水,無意間望向天邊,突然發覺那黑壓壓的雲層之側模糊出現了一個黑點,從起初的依稀可見,到後來隱約可以看見翅膀扇動的痕跡,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奇異景象的他推了推身邊的人:“欸你看那邊是什麽?!”

“啊?”另一個人走累了,邊亂嚼著幹糧邊打瞌睡,被撞得一下驚醒,瞇著眼睛一看…“鳥吧,不就是只鳥麽?”

“什麽鳥啊,你見過這麽大的鳥?你看那翅膀的寬度,這麽遠都能看清,那比老鷹不知大了多少倍…”先前那人大聲反駁著站起來,踮起腳尖企圖看得更清楚,這一起身,嘴邊的話便是生生頓住了。

那個方向,不是應該有結界的麽?那,那可能會有東西從結界的方向飛過來嗎?!腦中突然生出的念頭讓他頭皮一瞬發麻,下一刻,那死死盯著空中“大鳥”的雙瞳驟然緊縮:“跑!有人入侵!”

疾呼聲響起的那一刻,他已是轉身沿著石階往上飛奔而去!身後,那翅膀扇動帶起的勁風頃刻就到了耳邊,然後,他便是聽見了一聲極低的嗚咽,如同老舊的留聲機卡帶時的沙啞,聲音傳來的那一刻,眼角倏的一滴淚水滑出,還未待那溫熱的淚水在風中變涼,伴隨著噗嗤一聲骨肉錯開的輕響,他已是踉蹌一步,沿著山階滾了下去…

滾落的那一瞬,他甚至隱約看見了下方先一步滾下重山的自己的下半身,腰斬的痛楚原來是冰冷刺麻更多於劇痛麽?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他已是瞪圓了一雙眼睛,大大張著嘴,失去了最後一絲生氣。

寂靜的山風中,終於落下了第一簇雪花。絨絨的冰晶自那天際飄下,顫巍巍的繞過那風中輕揚的漆黑發絲,輕盈旋轉如同雪色的精靈,卻是在下一刻一瞬撞上了空中濺起的血珠,噗的一聲,混作血水砸到了地上。

只是隨後,便是更多的細絨飄灑而下,落在那打翻的水壺,落在那染血的指尖,落在那永不瞑目的漆黑墨瞳之上,四周靜悄悄的,只餘下了落雪之聲。

重山之巔留仙殿上,在山風中靜默了許久的百裏清澤終於一個翻身,下到了高臺之下連通的地底祭壇之中。

那中空的巖洞形成了祭壇裏,紅色燭火映耀著一團團白色的真氣,撥開雲霧一般的真氣入內,只見一池泛著寒氣的乳白色池水中央,緊閉著雙眼嘴唇發白的孩子被鐵鏈縛在池心的巖石之上,低著頭陷入了昏迷的樣子。

池子對岸的高臺之上,一身白衣的中年男子坐在八卦陣中央,眉間隱隱的三色真氣流動,正作法引導著池中的聖水洗去娃娃體內的魔性。

百裏門承仙道,能用來凈化魔性的仙器不少,而這一池留存了萬年的山頂仙池便是其中靈力最盛亦最純凈的仙器,故而選用來凈化這一個體內明顯被汙濁之氣沾染失控殺人了的孩子。

只是方才在留仙殿上,百裏清澤同百裏容笙只說了一半的實話…如今將這孩子扣在此處是為了凈化這不假,只是一旦凈化完成,父親主張即刻執行天罰,由神來抉擇這個殺害了無辜生靈的孩子究竟有沒有渡化成仙的資格。而所謂的天罰,即是將罪人推入那祭壇之下的火坑炙燒的儀式,如若神靈庇佑便將彰顯神跡饒人不死,據百裏清澤所知,萬年以來從未有人從天罰之中逃脫…

所以,那所謂的天罰不過只是一個蓄意謀殺又非要表現出所謂的第二次機會而動用的手段吧…站在聖池邊上沈默望上不遠處那泛著紅光的火坑,百裏清澤蹙眉趕走自己腦中不合時宜的念頭,忽聽身側傳來一陣冰冷男聲:“你怎麽下來了?難道,是容笙那小子來過了,要你來當說客?”

百裏清澤聞聲轉向高臺,微微俯身:“回稟宗主,容笙是來過,只是不是來求情,而是來稟報異動——方才山外傳來震動,疑似有人入侵,容笙已經趕去了前殿,請宗主前往指揮。”

一番話落,高臺之上閉著眼施法的百裏驚鴻沈默片刻,揚手收了指尖的真氣,淡淡睜眼望向下方恭敬俯身的百裏清澤,打量片刻之後方開口道:“有人入侵?我百裏門外的結界乃是萬年之前由降世神明所設,豈會有人能夠突破?莫不是你們兄弟二人一同起了異心,合起來要欺騙本座?!”

高臺之上傳來的男聲冷漠中帶著深深的質疑,百裏清澤眉頭微蹙,更低的俯下了身去,掩去了眸中的冷色:“回稟宗主,正是因為結界不易突破,如今稍有異動我們才會如臨大敵。清澤擔保絕對沒有一分欺瞞宗主之心,還請宗主即刻前往主殿查看情況。”

高臺之上俯看而下的百裏驚鴻,一雙和清修之人極其不相稱的精明墨瞳之中閃過考量和揣度,片刻之後終於起身從高臺之上飛躍而下:“凈化儀式已經接近尾聲,之後的收尾工作便交給你。”

“是。”百裏清澤俯身,恭敬應下,又聽身前傳來冰冷指令:“凈化完成之後即刻執行天罰,便由你獨自一人完成,本座交由你這個權利——”

說著,百裏驚鴻轉身過來,看著面前俯身垂首的百裏清澤,冷笑開口:“清澤,你可是本座最器重的弟子,你可千萬不要叫本座失望啊!”

“是!”百裏清澤聞言微微一頓,隨即咬牙諾下。

祭壇之內,風起影動,待到風聲止住,聖池邊已是只剩下了百裏清澤一人。回眸望上那綁在聖池中央的小娃娃,百裏清澤動用真氣將她眉間的最後一抹黑氣擊散,然後下水去把人抱了上來。

孩子的身上有很多傷痕,在水裏泡久了之後皮膚都發皺了,讓那些傷痕看著更加的觸目驚心。百裏清澤從衣襟裏掏出準備好的膏藥和繃帶幫娃娃包紮起來,不出一會兒,精氣回覆的娃娃就緩緩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孩子看著很乖,一雙烏黝黝的大眼睛裏含著水汽,濕漉漉的短發一簇一簇貼在小臉上,若不是那圓圓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一定會更加的可愛。

百裏清澤沈默著幫孩子包紮,恍惚憶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容笙時的樣子。那個時候容笙只有三歲,比眼前的孩子還要小,更加的可愛,更加的可憐,也更加的小心翼翼渾身都帶著戒備。

私生子,妓子的孩子,宗主一念之差造的孽,所有人都覺得不該存在卻留在了百裏門的,卑微的孩子。

只是那個時候的容笙是那麽小,那麽可愛那麽無助,他不知道為什麽所有人都能硬起心腸來那麽冷冰冰的對待他。偶然幾次的關心,為數不多的幾番交談,他漸漸的就和這個被所有人遺棄的孩子建立了聯系,也許還帶著幾分憐惜和施舍吧,他暗地裏照拂了他三年,直到那一日,容笙破天荒的在神選儀式上成為了天選之子…

飄遠的思緒被拉回來,百裏清澤再次望上眼前神情緊張的孩子,眼底情緒,和他每一次望上百裏容笙的背影時,一樣的覆雜。

這個孩子,這個殺害了他十幾個師兄弟可以稱之為百裏門的仇人的孩子,她所犯下的一切罪孽,真的是她的錯麽?如果不是他們最初的見死不救,也許她就不會被心魔所控,如果他們能早一步出手,即便帶不走人,也不會遭到最後那一場,報覆性的屠殺…

凡是有因才有果,又有什麽事能夠全部怪罪到一人的頭上呢?想著,百裏清澤將手中的最後一縷繃帶繞上孩子的肩頭,伸手幫她輕輕拉上了衣襟。

“你走吧,出去之後沿著西邊的小徑一路下去,躲在樹林裏,找準機會應該可以逃出去。”百裏清澤站起來,微微轉身背對著阿零,淡淡開口道。這已經是他能做的最大的妥協,放這孩子離開,給她一條明路,之後是否能成功逃離,便是全靠她的運氣。

垂手而立的百裏清澤默默等待著孩子離去,雙手在身側微微握緊成拳,腦海中漸漸響起的,竟是那一日在冰冷的海水中,同門師兄弟們淒慘的求救聲和哀嚎聲…原來,他還是在怨恨的麽?是啊,他怎麽可能不怨不恨,親眼目睹自幼一同長大的同門們慘遭殺害,如今卻要親手放過兇手的他,心裏怎麽可能沒有一絲糾結後悔!所以,那個孩子為什麽還不走?!

倏然轉身,一下回頭,下一刻,那臉上驟起的厲色卻是一瞬僵硬在了蒼白的容顏之上!百裏清澤驚訝低頭,看著那頂端深深插入他的腹部的燭臺,再是沿著那握著燭臺的手臂一路望去,望上了娃娃蒼白而冷漠的臉龐。

感覺到視線,娃娃微微擡眼,一雙如同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直直望上百裏清澤滿含震驚和怒氣的雙眸,下一刻,娃娃突然咧嘴,彎出了一抹燦爛笑意。望著那抹熟悉到讓人驚懼的笑容,百裏清澤的瞳孔驟然緊縮,一瞬映上娃娃眼中的怨毒,聽著她淡淡開口,說了一句話。

那不屬於女童聲線,冰涼,低啞,陰冷得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用著那樣的聲音,她笑著說——

師兄,我回來了…

——

當那空無一人的祭壇底部,百裏清澤驚懼的遭遇異變了的阿零之時,那百裏門的前殿,早已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百裏容笙趕到的時候,空氣中已是彌漫著讓人作嘔的血腥氣,幾個驚慌失措渾身是血的弟子連滾帶爬的抵上將將關閉的殿門,有人回頭一眼看見百裏容笙,眸中閃過生的希望:“容笙!外頭有怪物!你快來救救…”

下一刻,卻是話未說完就被那一瞬擊碎殿門的巨大沖擊所淹沒!那轉頭求救的弟子一下被沖擊掀飛撞上殿中石柱,頃刻腦漿迸裂而亡,而其餘幾人,竟是被那殿外探入的一只黑色巨爪狠狠抓住,一瞬拖了出去!

百裏容笙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楞了片刻才咬緊牙關一下沖出了大殿!百裏容笙沖到那殿外的廣臺,一瞬看見那露臺之上如同群魔亂舞的屠殺場面之後,竟是生生頓住了!

廣臺中央,一團似有生命一般的黑沙正在追逐著一群門眾,一瞬便將前方全力奔跑的幾人攪了進去,隨後便是尖聲慘叫傳來,待到那黑沙褪去,地上竟是只餘幾具白骨,連一滴血肉都不剩!

而另一側,從四面八方飛速射來的冰淩一瞬擊中十數名門眾,刺穿了他們的手腳和身軀,然後迅速凝結將人完全凍了進去!百裏容笙反應了一刻朝著那頭跑去,卻是還未待他趕到,空中突然抽來數道黑灰色的觸手,一瞬打在那些冰雕之上,將人型冰雕一擊粉碎,再也沒有就回來的可能!

百裏容笙驚懼回頭朝著觸手抽來的方向望去,那裏,幾名慌不擇路的門眾哭喊著從山崖邊沿跳下去,卻是身姿剛剛躍上空中,就被幾根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下纏住,生生攪成了肉泥!

黑沙,冰淩,觸手,還有遠處導致山下傳來陣陣哀嚎之聲的其他怪物,這些,這些是傀儡?是傀儡獸?!僅僅只是在史書上看見過只言片語表述的百裏容笙難以置信的擡起頭,然後便是一眼望見了,那懸浮在主殿上方的巨大黑影!

那是一個人,一襲黑衣,容貌隱在黑色的鬥篷之下,辨認不清。那人的身後,一雙巨大的黑色骨翼緩緩開啟,翼展足有十米,輕微的扇動中,帶出毀天滅地的強大壓迫力。那一刻,仿佛視線一下交匯,空中的黑衣人緩緩揚起右臂,將那方才一瞬沖入主殿抓走四五個門眾的黑色巨爪對準了百裏容笙的方向,然後,挑釁的,睥睨的,殘忍的狠狠握上了掌心!

空中傳來清晰的骨骼碎裂聲,大量鮮紅的血液交雜著白花花的臟器從那巨爪的指縫中滴落,極度血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