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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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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怎麽辦?”溫子酌把信折好還給楚月兮,問道:“皇上下了聖旨,你現在去不了西境,由著滄瀾在暗中布局嗎?”

“開什麽玩笑,我才回來多久,那幫兔崽子就想上天了?”楚月兮瞇了瞇眼睛,而後又想到了什麽,搖頭笑道:“但是我總不能拿著這說不得出處的密信去找皇上,讓他下旨放我去西邊吧……”

溫子酌點了點頭,雖然楚月兮回去是最好的辦法,但是顯然不可行……“為今之計,只能先傳訊西境,讓他們早做準備了。”

“跟著何公公進宮前我已經傳信過去了,只不過……”楚月兮苦著臉嘆了口氣,道:“能主事的基本上都跟著哥哥走了,父親的直屬部下只剩下一個江航,我把信傳給他,只怕作用不大。”

“此事還是要讓皇上知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溫子酌聽到這才明白楚月兮擔心的是什麽,跟了兩任主帥的將領們幾乎都走了,現在的定西軍想必早已大不如前,若是滄瀾趁機偷襲,西境的情況只怕比想象中的還要遭。

楚月兮懶懶地趴在桌子上,道:“怪我,當初不該放他們跟著哥哥去北境,現在也不會這麽被動了。”

“這事怪不得你。”溫子酌擡手按了按眉心,道:“那天設宴我也在場,看得出來他們根本不認張陵為主帥,如果沒去北境,定西軍現在應該已經亂了。”

楚月兮默默捂住了耳朵,哭笑不得,“快別說了……要是讓父親知道,估計都能從地下爬出來打我一頓了。”

話是這麽說,楚月兮心中又何嘗不明白,他們並非是不認張陵這個主帥,只是看不得長盛帝對待楚家的態度罷了……

“不早了,我回去了。”楚月兮走過去把藥箱收好放回原處,一擺手道:“滄瀾就是真想幹點什麽,那也不是一晚上就能布好局的,瞎擔心什麽,睡吧。”語畢,人已經掩門出去了。

溫子酌看著門靜坐了片刻,而後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書案前,鋪展了布防圖開始研究。

世人常說天意不可違,不過他更相信人定勝天。

楚月兮走到將軍府門口,看見白暮詞正坐在臺階上等著她,便笑笑走了過去,拉起白暮詞往裏走,調侃道:“怎麽不去睡,我這麽大個人還能丟了不成?”

“將軍……”白暮詞咬了咬下唇,終於下定決心道:“不久前何公公來了。”

“嗯?”楚月兮聞言一楞,他從溫子酌府上離開不回宮,又繞到這來幹什麽?

“何公公是替皇上來給你送東西的。”白暮詞從懷中取出一張紙交給楚月兮,“皇上賞賜了新宅子給你,這個是地契。”

“攬衣巷……”楚月兮拿著地契湊近懸掛在長廊裏的燈籠,借著不怎麽明朗的火光看清了上面的字,笑道:“皇上還真是厚愛,一出手就是五進的院子。這地方寸土寸金,多少人拿著成箱的銀票都求不來一間宅子。”

白暮詞張張嘴正想說什麽,又突然想起了楚月兮一遍遍的叮囑,只得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憋的臉色通紅。

“你明天帶上幾個丫頭過去看看。”楚月兮裝作沒看見白暮詞欲言又止的樣子,把地契塞回她手裏,“畢竟是皇上賞賜的院子,雜亂無章總歸不好……你看看能不能簡單收拾一下,如果需要大範圍修整,你就花錢請人幫忙,不用自己動手。”

楚月兮到底沒給她說話的機會,把人直接趕回去了,“好了好了,明天有你忙的,快去睡吧。”

地契,五進的新宅子……楚月兮擡頭看了看被陰雲覆蓋的天空,繼而平靜地走回了房間,睡了。

半夢半醒間,長盛帝的話一遍遍在她耳邊回響:朕知道你楚家一門忠烈,把你留在京中也是想著邊境太苦了。你父親戰死沙場,朕總不能再讓他的一雙兒女全在軍中吃沙子吧。

朕知道你楚家一門忠烈……你父親戰死沙場……

“呵……一門忠烈。”楚月兮從夢中驚醒,窩在床上呆坐了許久,喃喃自語道:“什麽滿門忠烈……楚家才是讓你夜不能寐的根源……”

良久,楚月兮解開腰間的錦囊,從裏面取出了那枚楚天和臨終前交到她手裏的帥印,突然就滿心委屈——馳騁沙場不曾怕過的大將軍捧著帥印,在無人的深夜哭的像個找不著家的孩子。

幾日後的朝會上,幾個大臣在溫子酌的授意下,旁敲側擊地向長盛帝提了滄瀾一事,希望他能早做打算,誰知長盛帝大手一揮,道:“西境有定西軍守著,那就是銅墻鐵壁,任他滄瀾如何動作,也妄想動我九夜一塊土地。”

幾人聞言面面相覷,最終只得退回隊列中站好。

就在長盛帝準備退朝的前一刻,連深站出來給他添堵了,“父皇,滄瀾之事兒臣也有所耳聞,有備無患總是好的,還請父皇三思。”

長盛帝瞪了連深一眼,而後問道:“楚將軍今天怎麽一言不發,說說你怎麽看?”

“臣以為……”被點了名的楚月兮慢悠悠走出隊伍,在連深斜後方站好,道:“不可不妨。”

“定西軍並非常勝之軍,西境也不是牢不可破,皇上萬不可掉以輕心。”楚月兮幾句話打破了“銅墻鐵壁”之說,而後不鹹不淡地分析道:“張陵將軍雖是奇才,卻沒有實戰經驗,西境如果開戰,臣以為,勝算不大。”

“楚將軍,”長盛帝聞言臉色黑了幾層,怒斥道:“你是不是覺得西境除了你,就沒有能用的人了?”

“臣不敢。”楚月兮乖乖往地上一跪,“皇上問臣的想法,臣只是就事論事,若是因此惹皇上不快,臣甘願受罰。”

對於楚月兮這種知進知退的態度,長盛帝表示分外惱火,罰她吧,話是自己問的;不罰她,又咽不下這口氣……

更何況楚月兮所言,句句都是大實話,長盛帝沈著臉端坐良久,下了道聖旨:箐王連翊一時糊塗犯下錯事,為彰顯律法公平,罰去西境戍邊,守護九夜安穩,無召不得回京。

滿朝文武都被長盛帝這個荒唐的決定驚呆了,立在原地目送他拂袖離去。

雖說連翊前些年掌管著東境兵馬,但是東邊安靜了幾十年了,他在軍中不過就是每日練練兵,巡巡營罷了,若是說實戰,只怕還比不上張陵。

長盛帝這道聖旨雖然說的不明白,但是大家都知道其中深意——定西軍交給箐王。

“九夜滄瀾之間短時間內必有一戰,皇上此時把定西軍交給箐王,這不是……這不是胡鬧嗎!”兵部尚書李文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也顧不上這話該不該說,狠狠一跺腳,眉頭緊鎖。

有人跟著附和,“是啊,楚將軍,你說句話啊,一旦開戰,你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李尚書,諸位大人,稍安勿躁。”楚月兮神態自若地站起來,目光掃過一圈人,道:“該說的我剛剛已經說了,皇上金口玉言,諸位以為我還能說什麽?”

李文也啞了火:“這……”

“諸位放心,這不是還沒打起來嗎?”楚月兮拍了拍李文的肩,在他銅鈴般大眼睛的註視下,轉身出了大殿。

連陌見狀急忙追了上去,問:“你真的不管了?”

“七殿下,抗旨不遵是什麽後果,不用我多說吧?”楚月兮稍稍頓了一下腳步,等他跟上來後,問道:“你父皇前幾日在攬衣巷賞了我一套宅院,七殿下要不要去參觀一下?”

“什麽?你是說父皇他……”連陌楞了楞,很快也把眼睛瞪成了李文那樣的銅鈴。

楚月兮見他沒有繼續跟著走的意思,便笑道:“等那邊收拾好了,我請七殿下來玩。”

“我從前一直以為父皇只是想收回楚家的軍權。”連深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過來,在楚月兮耳邊低聲道:“不過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了一件事。”

楚月兮挑了挑眉,問:“嗯?什麽?”

連深四處看了看,而後說出了一句怎麽聽都是大逆不道的話,他說:“多虧皇爺爺治國有方,九夜交到父皇手裏這麽些年,才沒被他折騰完。”

楚月兮:“……”這話真像他親兒子說的……

“不過話說回來,父皇年輕時不這樣的。”連深低著頭回憶了一會兒,說:“我記得在我七八歲的時候,父皇還跟我們說過,連家的江山有一半都是楚家打下來的,以後不管我們幾個誰當了皇上,都一定要善待楚家極其後人,絕不可存絲毫疑心。”

楚月兮知道連深沒必要拿這個騙她,只是挑起嘴角道:“這話聽著新鮮。”

連深依舊凝眉回想著長盛帝曾經說過的話,“前幾年,你哥哥臨危受命去北境,幹凈利落地擺平了上沅。父皇還在私下誇過他,說楚大元帥果然是虎父無犬子,禦北將軍年紀輕輕就能挑起大梁。”

楚月兮聽著聽著就笑了,所謂權勢,竟可以把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原本叫囂著想要守住的初心,不知不覺間就被打了個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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