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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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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盛二十年,戍邊大元帥楚天和回京述職,返回西境的時候,順道帶走了在京中“為非作歹”的閨女楚月兮。

楚家先祖跟著開國皇帝開疆拓土,創建九夜,皇帝為表恩寵,山河安定後,禦筆親題“定西軍”三字為隨他南征北戰的楚家軍賜名。楚家後人更是世代良將,鎮守邊疆,守著這一片大好河山。到了楚天和這一輩,常年戍邊不歸,膝下僅一兒一女,發妻早亡,在家中長輩的安排下,後娶京中白氏長女為妻,未留子嗣。

要說這楚家大概是祖墳埋對了地方,楚天和那麽個不著調的爹,硬是教導出了楚允之那樣的世家少爺。據京城中人說,楚家大公子楚允之少年博學,精通六藝,是個溫文爾雅的公子。

長盛十六年,北邊的上沅國籌謀許久,在中秋的夜裏出兵突襲,鎮守北境的將軍遇刺身亡後,年僅十五歲的楚允之臨危受命,披甲上陣穩住了岌岌可危的北境戰線,從此開始了他的戎馬生涯,一年不見得能回京一趟,天天在北邊和沙子作伴。

自此,家中便只剩下白氏與楚家小女兒楚月兮。

當然,楚家祖墳冒青煙也沒能阻止楚月兮在不著調的路上越走越遠,隨著年齡的增長,小丫頭那頑劣的性格愈發向自家爹爹靠攏。

楚天和一直感覺自家這丫頭許是投錯了胎,舉手投足間沒有半點兒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為了收一收她的心思,楚天和便將她送進了國子監,結果非但沒能達到預期的效果,那丫頭還成天和三皇子連深混在一起,氣炸了皇上欽定的太傅,以至於楚天和每次回京述職都能在家門口看見兩撇白胡子一顫一顫的老太傅,手裏拿著一疊厚厚的紙——記錄著楚月兮種種罪狀的紙。

楚天和都不用問就知道老太傅是來幹什麽的,只好陪著笑把人讓進府裏,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把人哄高興了,一邊盼著自家那熊孩子別把年近花甲的老太傅氣出什麽毛病來,一邊又希望老人家別把自家那倒黴孩子從國子監裏給扔出來……總之,每次把人送出府的時候,楚大元帥表示身心俱疲。

奈何自家小丫頭是個撒嬌的好手,楚天和每回怒氣沖沖的準備收拾她的時候,小丫頭就端著一杯熱茶候在門前,一臉純良無害道:“爹爹說了那麽多口渴了吧,喝茶。”

楚天和:“......”

楚月兮在京城中無法無天,作天作地的生活,在長盛二十年結束了。

這一年楚天和回京述職,照例在自家門前遇到了久候的老太傅。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互相謙讓著進了門,與往年不同的是,這一回兩人在書房裏談了許久,天色漸黑,老太傅才從書房出來。

楚天和一反常態地拒絕了那丫頭端來的水,故作嚴肅地宣布了一個決定:此次返回西境,楚月兮隨行。

不管楚天和平日裏再怎麽縱容她,到底也是一言九鼎的長輩,真的決定了什麽事情,楚月兮知道她是不能推拒的。

於是年僅十五歲的楚月兮被楚天和帶回了西境,大元帥為彰顯公平,沒有給楚月兮一點特殊待遇。

功夫不能落下,便跟著將士們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作為將門之後,排兵布陣的本事自然也不能少,所以每日大家回賬休息後,她還要轉個彎去楚天和的帳中,跟著父親和軍師學習用兵之法。

楚月兮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了白暮詞——軍師的獨生女兒。

軍中生活清苦,吃穿用度自然比不上在京城中的時候,楚天和治下又嚴,楚月兮的日子過的痛苦非常……好在有白暮詞這麽個年紀相仿的朋友一起受苦受難,兩人的友誼很快變得根深蒂固起來。

西境一直安穩,自長盛帝繼位以來還未曾有過戰亂,楚月兮在那邊呆了幾個月也習慣了軍營中的生活,只當是被父親抓來歷練,便很快和軍中將士打成一片,一天天也就那麽過去了。

誰都沒有發現,安靜了多年的滄瀾國正在暗中謀劃著什麽。

長盛二十一年秋,一片喊殺聲打破了西境多年來的太平——滄瀾國近九成的兵力直逼城下,頗有一種一舉拿下定西軍的氣勢。

侍衛來報的時候,楚天和已經穿好甲胄,準備領兵上陣了。

楚月兮雖然讀了這麽多年的兵書,但是這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戰亂長什麽樣,登時嚇得手腳冰涼,不覆往日裏那吊兒郎當的樣子,和白暮詞縮在角落,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楚天和一把拿過長/槍,匆匆瞥了一眼自家閨女,便頭也不回地轉身出了帥帳。

定西軍已經二十多年沒有正兒八經的打過仗了,即使平時的練習未曾松懈,這一次敵軍突襲也讓大家有些亂了陣腳,楚天和心中有數,唯有親自上陣,方可穩住軍心。

滄瀾國雖小,但是這一仗傾了全力,定西軍也是西境的一道銅墻鐵壁,應戰雖然倉促,但是主帥親自上陣,也極大的鼓舞了士氣,兩軍對壘,一時間僵持不下。

這種時候拼的就是糧草武器了,雙方對陣兩個多月後,密探來報:“滄瀾國糧草不足,軍心已經開始散了。”

密探退出去之後,楚天和心知滄瀾國傾全國之力,斷然不可能就這麽鳴金收兵,必然還有最後一擊,便連夜召集了將領進行密談,安排了後續事宜,並且告誡眾人不可掉以輕心。

楚月兮混在裏面跟著有一搭沒一搭地一起聽著——反正有父親在,這些事情還輪不到她來操心。

眾人商議到後半夜方才散去,楚月兮則被大元帥單獨留了下來,似乎有徹夜長談的意思。

楚月兮不知道他們怎麽那麽精神,反正她現在已經困得不知今夕何夕,只想倒頭就睡——所以在發現楚大元帥有秉燭夜談的打算之後,楚月兮再一次祭出了十年如一日的撒嬌手段,笑瞇瞇地倒了茶準備奉上。

那杯茶還未倒完,楚月兮感覺到一陣勁風自頸後掠過,她下意識地滑步躲開,順手將杯子砸向那人,而後抓起放在一邊的佩劍就要去和來人纏鬥起來,卻看見那人拿著劍目不斜視的直直朝著楚天和刺過去。

“爹!小心!”楚月兮心知這個距離來不及幫父親擋掉那一劍了,只得在原地嘶聲大喊。

其實來人武功算不得頂尖,連楚月兮都能躲過去的偷襲,楚天和當然也能躲得開,只是讓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只見楚天和手中長/槍剛剛舉過胸前便脫了手,而後那人的長劍大半截劍身都沒入了楚天和的身體裏。

楚月兮楞在了當場,手中佩劍“當啷”一聲掉到了地上。

同時,被楚月兮剛剛的那聲驚叫喊回來的將士們魚貫而入,七手八腳地制服了那闖入的黑衣人。

“大帥!”

“快,叫軍醫來!軍醫!”

此起彼伏的喊叫聲傳入楚月兮的耳朵中,她卻久久未能回神,就那麽望著胸口鮮血直流的父親,一時間忘記了動作,直到圍在床邊的將士和軍醫給她讓出了一條路來,她才猛然一驚,跌跌撞撞地撲到了床前。

“爹……你不會有事的。”楚月兮握著父親的手,眼眶通紅,卻流不出淚來。

“兮兒,”楚天和握著楚月兮的手緊了緊,勾起還沾著血跡的嘴角,穩住聲音道:“往後,爹就把這帥印和定西軍交給你了。”

“不……我……”楚月兮拼命搖了搖頭。

楚天和擡手揉了揉小丫頭的頭發,眸中多了些留戀,不知不覺中,丫頭都長這麽大了啊,只可惜……不能看著她嫁人了。

“你記住,”楚天和微微闔了一下眼睛,攢了些力氣繼續道:“定西軍守的不是誰家的江山,我們守的是四海晏然,邊塵不驚。”

說完,從袖中摸出了帥印,不顧楚月兮的慌張塞到了她的手裏。

楚天和定定地看向自家那稚氣未脫的小丫頭,一字一頓地問:“記住了嗎?”

“記住了。”楚月兮似乎終於意識到什麽,慢慢斂去了慌亂的神色,將帥印緊緊握在手中。

伏波惟願裹屍還,定遠何須生入關。

第二天天還未亮透,滄瀾國再一次傾巢而出,他們的主帥得知行刺成功後,算好了時辰,打算趁定西軍無主之際一舉擊破九夜國的西境邊防。

然而滄瀾國兵臨城下時,迎接他們的不是散亂的旗靡,而是一支看起來殺氣騰騰的隊伍——定西軍沒有因為主帥倒下而崩潰,反而露出了駭人的獠牙。

這一戰,大獲全勝,定西軍將士生擒敵方賊首,且拒絕和談,他們的新任主帥一劍斬下敵軍主帥頭顱,當做禮物交給滄瀾國派來的和談使帶了回去。

楚月兮十六掛帥,初戰大捷,一戰成名,卻在退敵之後上書朝廷,稱自己年紀尚輕,經驗不足,實在難擔大任,便交了帥印,讓旁人只稱將軍。

不論此時定西軍有沒有主帥,滄瀾國都被迫簽了一沓子合約。

至此,西境安穩。

作者有話要說:  註:“伏波惟願裹屍還,定遠何須生入關”出自唐·李益《塞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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